折疑論敘

鄉貢進士白水屈蟠撰

法師。名子成。字彥美。號妙明。京兆覇陵人也。少時為儒。壯而從釋。其性愛書史喜翰墨。樂遊學好著述。每與賢士大夫詩詞唱和。一聯一句落在叢席。人多傳之。如鸚鵡詩云。學得人言字字明。便能巧語為通情。不知身在樊籠裡。猶向堂前弄舌輕。晝寢雲。夢魂不管擎書手。一帙南華墮枕邊。閒遊雲。家家明月誰無分。處處青山我有緣。水心亭雲。綠芰青荷香滿池。環亭冷浸碧瑠璃。高軒矮榻無纖暑。臥看清波浴鷺鷥。其長篇短偈。例皆如此。尤能洞明本宗佛法。予昔嘗與縣大夫張昂。請注心經。五日而成。萬二千言。辭理精當。不為不多得。又嘗綴述本色法事文集。僅二百首。語句雄麗。旨意渾成。同袍得之。囊畜不出。抑為艱得。無意多傳。頃以兵火之亂。匿跡山林。嘗與來客問難詰折。事盡終始。遂錄成軸。名曰折疑論。首之以序問。終之以會名。凡二十篇。言簡而理當。文約而義豐。涵詠六經。略備諸子。每一篇之中。其引類證斷決折疑。理甚明白。若非具三昧辯才。其孰能致於此乎。予與妙明為不請友。其有年矣。大凡著作不我之慳。故於敘引母俟召而雲。時辛卯中秋八日書。

折疑論敘(終)

折疑論卷第一

金台大慈恩寺西域師子比丘述注

(曲而斷之謂折。猶豫不決之謂疑。評議難辨之謂論。此論因妙明子居山時有客特詣請問以決所疑。妙明子引三教微言以答之。遂成是錄。故曰折疑)。

敘問第一(敘者。敘其來因。問者問其所疑。第者次第也。一者數之始也)

妙明子(華州渭南縣洪福寺出家。遇魚岩老人祥公處得法。闡揚大乘經律論。大元至正間。詔封傳大乘戒賜紫閏大國師)。

居石室(後歸終南山石室隱居)。

有客來謁。妙明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來(尊美之稱曰夫子。謂客因何事而來)。

客曰。有所請問而來(客曰。有所疑而來問)。

妙明曰。吾居是山也。幾以數年而世罕知(吾者我也。幾者。近也。罕者少也謂我居此山。將近十數年矣。而世人少知)。

加以懸石巉岩危嶠巇嶮。無人履踐(巉音讒。險也。岩積石貌。嶠渠廟切。山銳而高也巇音羲。嶺危也。嶮音。險音險也。加以者兼有也。懸石者累垂可畏貌。謂險難行之處少有往來。故曰無人履踐也)。

遠勞仁者一至此乎(遠路勞煩仁者一徑來於此乎)。

客曰。雷霆之聲無慾聞人之耳。而耳自聞(淮南子曰。雷者陰陽擊摶之聲。感而為雷。激而為霆。雷聲豈要聞於人耳蓋人耳自皆聞之)。

管籥之音無有悅人之心。而心自悅(樂譜雲。管者簫笛之屬。籥者似笛而有三孔短小。其管籥音聲無要歡悅於人心。蓋人聞之則自然歡悅也)。

夷齊匿跡於首陽。不欲德稱於人。而人自稱其德(史記。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讓不嗣位欲之西南。遇武王伐紂。迎馬首而諫不從。隱於首陽山。誓不食周粟。卒至餓死矣)。

巢許韜光於箕岫。豈為道揚於世。而世自揚其道(巢地名韜藏也。莊子讓王篇曰。堯以天下讓許由。許由不受。隱於箕岫山)。

子之居山亦以類矣。奚為人之不知也(客以夷齊許由之德而比類。何為人之不知也)。

妙明曰。子所欲問可得聞乎(此審問辭)。

客曰。請無拒焉(無禁止之辭。子無阻而抵拒焉)。

妙明曰。子張雲。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歟。於人無所不容。我之不賢歟。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論語。子夏門人問交於子張。子張曰。子夏云何。對曰子夏曰。可者與之。不可者拒之。子張曰。異乎吾所聞。君子尊賢而容眾云云。蓋子夏之言迫狹。子張譏之是也。子張所言容字正破子夏拒字)。

知則無拒(此許答之辭也)。

客曰噫(噫者傷痛悲嘆之辭)。

吾與子皆儒也(我與子皆曾為儒也)。

予昔嘗與子為方外友(予我也。昔者往日也。嘗曾也。撤去籓籬出乎流俗之表曰方外也。同志曰友)。

獨以兵火之亂。不得同地而處。良可嘆也(獨者單也。言單為兵亂而逃避分散也。逃避不得同居。良頗亦可悲嘆也)。

子下發離俗。其有年矣(子落髮為僧離去俗家。有多年矣)。

嘗欲一往而見。不果如願(曾要專一來此見面。不如願欲)。

頃以稅駕塵習撥置人事。姑乘少暇聿來高居。欲折所疑。莫知可否(否音府。否者審辭也。頃者俄頃少時也。以用也。稅駕者農夫之具。頃以脫鞅憩歇暫放下之義。塵習者塵寰家務之習。撥置者謂棄之於一邊。人事者往來交接之事也。姑且因乘少時閑暇聿遂而來高隱之居欲以決折所疑之惑情。莫知可許否)。

妙明曰。請試言之(請試言所疑之辭)。

客曰。人云(假借他人之言)。

曩妙明儒時。未嘗寄口於佛經(曩昔也。言往昔之日為儒。時未嘗掛口於佛經)。

今為釋也。沉湎因果。謂佛教也空寂之說(今為釋子如沉貪酒色心迷意醉亦如湎波溺而不醒。乃妄為因緣果報虛無空寂之論說)。

遺棄周孔黃老之書。不識有諸(遺猶棄也。謂遺棄周公孔子黃帝老聃之經書)。

妙明曰。子貢雲。君子一言以為知。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慎也(知皆音智。論語。陳子禽謂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於子乎。言謂恭者謂恭敬。推遜其師也。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知云云。此責子禽不謹言也。蓋一言善為智。一言不善為不智。智不知係於一言。不可不謹慎也)。

凡物自微至著緣淺及深(微者。細也小也。著者盛也。大也。凡一切物自細小而至盛大。緣者由也。譬人入海由淺而以及其深也)。

譬登萬仞之岳不可一步而至。必資下以及其高(顏師古書曰。七尺為仞。岳者山之高廣者也譬喻人登萬仞之山嶽不可一步便到。必自下以至其高上)。

既登絕頂。所歷諸山。豈曰棄哉(既登絕高之頂。觀經歷之眾山皆低未曾遺棄也)。

吾始學周孔黃老之書。抑以為極致(我始初為學周孔等書之時。抑以為至絕之處)。

次撿佛經。始知聖道有權實爾(次因檢閱佛之經典。始知聖道有權假真實之理故爾)。

今吾以姬孔黃老之書為眾山(姬周文王姓。謂周孔黃老四聖之書。喻如眾山)。

以佛經第一義諦為絕頂(第一義諦者。教乘之極談也。已達聖位者為真諦。未脫凡情者為俗諦。於時真俗不立凡聖情盡。不著二邊唯存中道。故曰第一義諦。以此喻絕高之頂)。

既登絕頂。望眾山自遠矣。何棄之有耶(既明釋典如登絕高之頂。復觀周孔等書如眾山而自遠矣。何曾遺棄之有耶也)。

聖生第二(此篇言佛降誕之跡。故曰聖生)

客曰。佛之所生在何邦域。其氏族顯跡及形貌德相所說法要可得聞乎(佛之降生國土姓氏家族兼及形相所談妙法。亦可得而聞乎)。

妙明曰。富哉問也(發問之辭深遠廣大故曰富問也)。

予雖不敏。略示所知以報吾子(我雖不敏達略將少知用答子之問也)。

自漢之西。過數萬里(自漢者指中華漢地也。之者往也。自漢地往西約有數萬里程途也)。

有國曰迦維羅(被有國土名迦維羅乃佛降誕之中國也)。

王姓釋迦(釋氏源流梵語釋迦。此雲能仁)。

父名淨飯(梵語首頭陀羅。或云悅頭檀。此雲淨飯)。

大夫人曰摩耶(梵語摩耶。此雲大術)。

佛本居兜率天宮(梵語兜率陀。亦名覩一史多。此雲知足也)。

以先佛之迦葉般涅槃後佛當補處。名曰護明(梵語具雲摩訶般涅槃那此雲大滅度。亦云大寂滅。自迦葉佛涅槃之後。佛補其一處。特待出現之時)。

實以三祇因滿(一切諸佛皆修三祇之因也。三祇者。即三大阿僧祇劫也)。

萬德果圓(諸佛皆具萬德方為道果圓滿也)。

宿願未周(宿生有願。未曾同圓。故下生人間)。

示同生滅(示現受生滅身)。

駕日輪香象。託陰王宮(初投胎時。化現於日輪之中跨香象。投託母胎於王宮)。

以大夫人摩耶為母。以周昭王甲寅二十四年四月八日(當周之時正月建子。即今二月八日是也)。

毘藍園中右脇而生(脅生者表異常流。周書異記雲。昭王二十四年四月八日。此方江河泛漲大地皆動。光貫太微照自西方。王即怪問群臣。太史蘇由奏曰。西方生大聖人也。王曰。於此何如。由曰無事。千年之後聲教傳流。於此時乃刻銘於國之南郊以記之)。

於時地搖六震(六震。即六種震動。謂動踴震起吼擊也。搖揚不安曰動。[嶙-山+土]瓏凹凸曰踴。隱隱有聲曰震。自下昇高曰起。砰磕發響曰吼。打摶驚物曰擊。然各有三。直動名動四天下動名遍動。盡大千動名等遍動。餘五例此)。

天雨四華(雨音裕。降也。四華者。曼殊沙華。摩訶曼殊沙華。芬陀梨華。拘物頭華)。

神捧金盤(地神捧持金盤)。

龍吐香露(九龍吐其香水浴太子身)。

即能縱行七步(周迴行七步。七步蓮華皆生。七步者。表七種淨財。亦名七德財。即信進戒慚愧聞舍定慧七也)。

目顧四方(眼顧視於東西南北四方。本行經云。東方表涅槃最上。南方表利樂眾生西方表解脫。北方表永斷輪迴)。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天下唯吾獨尊(目顧四方。上下所指。一則異於凡流。二者發明大事因緣。翫者於此動用之間。自可消息)。

具三十二大人相(阿毘曇論雲。三十二相者。梵音聲相眉間白毫相。烏瑟尼妙相。牛王睫相。目紺青相。廣長舌相。得上味相。齒牙鮮白相。齒齊。互密相。具四十二齒相。師子頷輪相。立身摩膝相。肩膊圓滿相。師子身相。廣洪直相處處充滿相。皮膚細軟相。常光一尋相身真金色相。身毛右旋相。孔生一毛相。身毛上靡相。身份圓滿相。勢峯藏密相。伊尼鹿王腨相。足趺滿厚相手指網縵相。手足細軟相。足踉圓滿相。纖長光澤相。足千輻輪相。足底平滿相)。

八十種隨形好(八十種好者。指甲紅赤。指甲隆起。指甲清淨指甲滿足。押甲團圓指甲纖直。指間一密。指清淨潔。手足肥膩。手足裡赤。手足平等。手足內滿。掌文深現。掌文端直。掌文纖長。手足潤澤。掌文不亂。踝足少現。膝頭圓滿。膝次第滿。行步齊整師子王行。鵝王步。龍王行相。牛王行相。行不顧視。行步不亂。半身正直。佛身過人。一切滿足。佛身皆好。身體平正。身體遍足。身體正直。身體滑澤。身體淨潔。身體端嚴。身次第大小。諸根方正。身色不黑。身體無黶。身毛淨潔。腹相團圓腹無橫文。身體明淨。臍正圓深。臍孔團圓。臍文右旋。臍孔不凹。臍孔不長。臍孔不短。臍孔不連。得龍牙相。牙不過脣。四牙團圓四牙鋒利。四牙齊密。舌長柔軟。舌色赤好。梵聲深好。象王聲相。迦陵頻伽聲。齒根圓滿。鼻孔淨潔。鼻不下垂。鼻高脩長。鼻高方廣。目廣清淨。眼睛黑光。目睫次第眉如半月。眉毛黑澤。眉毛光明。耳皆垂埵頭髮細軟)。

王請仙人阿私陀瞻之(西方能相吉凶貴賤仙人也)。

曰。太子隨身相好粲若芬華(太子身相。如初開芬陀梨華。嬌態香潔也)。

在家作轉輪王。出家成無上道(在家定作金轉輪王出家必成無上道果)。

以臣觀之。必不得在家矣(仙人所言。太子定離國位)。

遂泣曰。太子成佛必施大法。臣今老矣。失。

此大利。良可悲哉(有淚無聲曰泣。仙人知太子成佛演說大法老不得聞。故乃泣之)。

年十有九。壬申二月八日(周時正月建子。二月八日即今十二月八日是也)。

呼車匿鞁朱騣(車匿者。佛之家所生之子。朱騣者馬也)。

游看四門。逢僧了法。不樂王宮。亟欲修心(因遊觀四門。東門見老人衰朽。南門見其病者。西門見送葬者。北門見一比丘。乃是作瓶天子所化。太子問言汝何等人。比丘答曰。世間無常。我由修其聖道超於彼岸。若能如是修者。亦皆如之。言訖騰空而去。太子因見老病死苦甚為恐怖。遇此比丘愈起善心。厭棄王宮。亟急欲要出家修行)。

王生憂懼恐斷國嗣。遂增以侍御音樂娛之。太子不悅(王知太子心欲出家。恐懼斷絕國之後嗣。遂增添侍奉婇女。加以管絃音樂取其歡樂太子不以為悅樂也)。

迨夜之央(迨至也。央半也。至其半夜)。

淨居天人(浮居天人。乃是輔太子出家者也)。

以天福力。彰侍御之魗容。九孔流溢不淨。蛆蟲可厭(魗音丑。淨居天人用天福神力彰顯侍御。綏女俱各昏睡。現死尸相。各兩兩耳兩鼻口並大小便等。九孔流出不淨蛆蟲。太子轉生厭離之心也)。

夜半子時。淨居天人報曰。太子可出宮。今正是時(天人告太子曰。既降兜率欲滿宿願。要出王宮今正是時)。

於是[馬*誇]犍陟(犍陟者馬名也)。

僕車匿(車匿從人)。

天人捧駕(天人捧其馬足)。

飛空而去(飛空逾城而去)。

投身雪嶺。趺坐盤石(既至雪嶺。坐於盤陀石上)。

淨思六年。遂成佛果(正宗記雲。先於彌樓山。習不用處定。次於欝頭弗處。習非非想處定。又於象鼻山。覩明星面悟道。六年淨思方成佛果矣)。

無惡不去。無善不圓(去上聲。除也。諸惡盡去。萬善周圓)。

首詣鹿林三轉四諦。而摩訶男等五人得道(五人者。佛初入山。父族三人一阿濕婆。二婆提三摩訶男拘利。母族二人。一憍陳如。二十力迦葉。侍佛佛不用。五人各修梵行。佛既成道。首於鹿苑。與憍陳如等說三轉四諦法輪。三轉者。一示相轉。二勸修轉。三作證轉。一示相轉者。此是苦。此是集。此是滅。此是道。二勸修轉者。此是苦汝須知。此是集汝須斷。此是滅汝須證。此是道汝須修。知世間苦因苦果。出世間樂因樂果也。三作證轉者。此是苦我已知。此是集我已斷。此是滅我已證。此是道我已修。陳如等疑問。如來還出世間苦因苦果樂因樂果否。如來答雲。我已知我已斷。我已修。我已證。五人聞說此法各證道果)。

初宣小教(三轉四諦)。

次演空宗。由是向室羅筏城祇園等處。八部般若次第興焉(室羅筏城。即舍衛國城也。祗園者。即祗樹給孤獨也。八部般若者。大品般若。中品般若放光般若。光讚般若。道行般若金剛般若。勝天王般若。文殊般若也。八部般若多以破有歸空。故曰空宗)。

後居鷲嶺演妙法華。會三歸一舍權從實(鷲嶺名。其山形似鷲鳥。故曰鷲嶺。嵓玲瓏可容萬人。佛於此中多說妙法。先因鹿苑說有。而盡皆執有次演八部般若。以說空而咸皆執空。後於鷲嶺演妙法華。會三歸一者。會三乘歸於一乘。舍權從實者。乃從淺至深。舍小而歸大也)。

及於普光明殿。菩提道場。欲色諸天。逝林等處。圓音極唱演大華嚴(此經有三部。上部十三千大千微塵數偈。一四天下微塵品。中部四十九萬八千八百偈。一千二百品。下部十萬偈頌。四十八品。今所傳者。三十九品。共四萬五千頌。在唐外有九品。未就此下部經也。此經七處談九會演。具偏圓頓漸空有權實。總貫三乘五教之玄理。故曰大方廣佛華嚴經是也)。

事無不窮。理無不盡(此經大小事窮淺深理盡)。

聖凡交徹。主伴互參(圓五教貫三乘。含十方攝一切。會凡聖歸一體。通真俗以溷融故也)。

空有齊彰(如空中而現影)。

色心俱入(照境皆寂)。

如燈遞照似鏡胥融。大小相含一多無礙(胥相也。總結上文意。佛之妙用。或大或小而含容。或一或多而無礙。此正顯凡聖交徹主伴互參無礙者。如燈燈互照。鏡鏡相融者也)。

十世同於一念(故華嚴偈云。一念普觀無量劫。無去無來亦無住。如斯了知三世事。超諸方便成十力)。

剎那現於一毫(如來妙用。攝大千國土藏於一毫毛端。以一毫頭而現大千沙界。此華嚴諸佛菩薩圓融一切境界故)。

以不有(實無)之有(幻有)而成於有(能有)有(所有)之宗(妙有)以不空(頑空)之空(真空)而現於空(能空)空(所現)之境(一真法界)。

直以空有不立。二諦常存(真無所立。妄本是空。不離不即。二諦常存)。

寂照兩忘。真俗竝顯(於是體用俱忘。二諦雙顯)。

即有而現於空有(就有而觀空有)。

即空而現於有空(就空而觀有空)。

包法界共異之名(如海納於異流)。

同名方廣(似百川而同廣)。

統諸教差別之號(總攝三乘五教之名)。

總號華嚴(小始終頓之四。皆不出此圓教。故曰總號華嚴)。

實圓滿之洪規(實為圓滿具足之大規模故也)。

乃真常之妙說(無假為真。不變為常。既談真常之理。故曰妙說)。

大矣哉(讚此圓教廣大)。

不可思議之極致也(法無大小前後。約機而說之故也。逈脫言慮心想。不能及。情識名言不能至故無不可思議之極。至盡之教也)。

故佛乃利生廣大(故者。指義之辭。餘例此。普度一切眾生。成證一乘妙果故曰廣大也)。

潤物洪深(利齊之心。若天降甘澤萬物皆蒙滋潤故曰潤物洪深是也)。

牢籠億劫之生(華嚴經云。張大教網。摝人天魚置涅槃岸)。

濟拔無邊之苦(隨類化導濟拔沉淪。皆得離苦獲樂)。

然以不生之生。而現於有生之生(如來真淨妙體本來無生。因見一切眾生往來六道無有了期。故以示無生之體。化現於有生之類故也)。

以無相之相。而現於有相之相矣(真實之相。名之無相。以無相之理現於有相之中。乃化度眾生之相矣)。

客澄思淨默。移時不語(客聞言佛圓融要妙法門。清淨其心念。靜默過時不語)。

妙明曰。子於吾說不自決乎(子今聞我所言法要。不能自抉擇於理者乎)。

客曰。吾恐子以弘詞麗句而欺我也(我恐子以用弘大語句美麗言辭而欺瞞我也)。

妙明曰不然(不然此說)。

昔華嚴會上二乘聖人。皆是漏盡大阿羅漢(梵語阿羅漢。此雲無學。昔者華嚴會上。佛說此經之時。聲聞緣覺二乘小聖。諸漏已盡。皆是煩惱斷盡阿羅漢)。

具八解脫(從任無礙。塵類不能拘。故曰解脫。八者。一內有色觀。外有色解脫。二內無色觀。外色解脫。三淨解脫。四空無邊處解脫。五識無邊處解脫。六無所有處解脫。七非想處解脫。八想受滅處解脫也)。

獲六神通(獲得也。六神通者。一天眼通。二天耳通。三他心通。四神境通。五宿命通。六漏盡通)。

始聽華嚴圓滿教誨(此二乘聖人。初於華嚴會上。聞此圓教之理訓誨者也)。

目不覩佛身(覩者。見也。不見佛身)。

耳不聞佛語(聞者。聽也耳不聽佛語也)。

心不了法義(心不了知所說法之義味也)。

神迷意醉(如下云情惛是也)。

智暗情惛(其心神如不知東西南北。迷惑真如如明眼人入於黑暗之處。其情性惛而不明者也)。

茫然自失(茫茫然。淼漭而自失其身命者也)。

都無所覺知(蓋此圓教。唯大乘菩薩所知。其二乘小聖聞此法要。皆如盲如聾。故曰都無所知者也)。

後說入法界品。僅能領悟(僅才也。然後說入法界品中。僅才少有省悟也)。

且向之壅遏而後慧解者何也。以前之三十八品所被機性(壅塞而不通也。遏者遮也。謂先壅遏而不知。然後慧發解會者何謂也。蓋小機不能速領大法也。因前三十八品以多被大機性。故二乘不能知也)。

唯是入地大菩薩眾。理微言極不近常情(唯獨也唯是入十地位大菩薩。乃達至極微妙言辭。故不可以淺近尋常識情卜度也)。

非二乘聖人所履境界。故不可得聞也(此法。實不是聲聞緣覺小聖二乘所行所履之境界。故不可得而聞也)。

頗有菩薩。重與喻之。彼諸聖者抑而不信(頗少也。有菩薩重與譬喻說之。彼諸聖人。抑且猶有不能信者)。

聖情猶爾。況於子乎(爾者語助辭。二乘聖人重重譬喻說。尚乃不知不信何比。況於子乎)。

客曰。聖且不了。子奚知乎(爰者何也。客反徵曰。聖人尚且不知。子何能知乎)。

妙明曰。以聖智言之。則大凡不及於小聖(聖智者。二乘小聖。善具神變。自在無礙。因耽此故於大乘而不能行也。大心凡夫。由無神通故不及於小聖也)。

以根性言之。則小聖不及於大凡(上根上信凡夫。行菩薩行修大乘道。不立階級。直至正覺。是小聖不及大凡也)。

由根有大小。而性有厚薄(上根人意氣高遠。下根人意氣微劣。故有大小厚薄之分)。

吾以信道崇篤深忍欲樂故。於大法能略其知也(我因信此道理。崇高而篤實。所以深忍私慾世樂戒而不貪。又於此大乘法中。略少而知也)。

如其蔓演。以俟多聞(若有牽引枝蔓而詳演其義。以俟廣識多聞者也)。

問佛第三(此篇。因第二篇中。言佛既有姓名因何不稱。故曰問佛)

客曰。彼既有姓。舍而不稱。復稱為佛。其義何也。

妙明曰。此乃大聖人之諡號也(史記。諡法者行之跡也。號者功之表也。有大功則稱諡號)。

凡號有十。謂如來(倣同先跡)應供(堪為福田)正遍知(達偽通真)。

明行足(果從因得)善逝(妙往菩提)世間解無上士(窮盡法界)調御丈夫(降生成道)天人師(應機說法)佛(三覺圓明)世尊(出世獨尊)。

以號稱之。故名曰佛。猶三皇之與五帝。稱號而不稱姓也(三皇者。伏羲神農軒轅也。五帝者。少昊顓頊高辛唐堯虞舜也。皆有姓名而唯稱號)。

佛者覺也(梵語佛陀。此雲覺也)。

其義有三。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自覺者。自利也。覺他者利他也。覺行圓滿者。謂自他俱利也)。

以三祇滿(梵語祗。此雲劫也。諸佛皆修三無量劫。方得功行圓滿)。

三界出(不被欲界色界無色界所拘。故曰出也)。

三身具(清淨法身圓滿報身三類化身。三身既圓。故曰具也)。

三智朗(生空智。法空智。俱空智。三智既明。故曰朗也)。

三覺明(自覺。覺他。覺行圓滿三覺洞照。故曰明也)。

三德圓(般若。法身。解脫。皆具故曰圓也)。

三常備(凝然常。不斷常。化身常即法報化三身。三常既具。故曰備也)。

圓十善(一不殺生。二不倫盜。三不邪婬。四不兩舌。五不惡口。六不綺語。七不妄言。八不貪慾。九不瞋恚。十不邪見。離此十惡即成十善。故曰圓也)。

滿十度(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方便。大願。大力。大智。圓此十度。故曰滿也)。

超十地(歡喜地。離垢地。發光地。焰慧地難勝地。現前地。遠行地。不動地。善惠地法雲地。超越十地。證等妙二覺故曰超也)。

具十身(菩提身。願身。化身。力持身。相好身。威勢身。意生身。福德身。智身。備此十身。故曰具也)。

備十方(是處非處力。知業力。三昧力。知根力。知欲力。知性力。至道力。宿命力。天眼力。無漏力。十力既完故曰備也)。

明十智(一世信智。二法智。三類智。四苦智。五集智六滅智七道智八他心智九盡智十無生智十智洞然。故曰明也)。

嚴十號(一如來。二應供。三正遍知。四明行足。五善逝。六世間解無上士。七調御丈夫。八天人師。九佛。十世尊也。威重所尊。故曰嚴也)。

方名為佛(總結上文意具上如許功德方名為佛)。

佛有三身。此約報化而言(以此約指報身化身而說)。

法身則非子所聞也(若言法身之理。不當與子所聞聽也)。

客曰。因欲聞之(客堅執固要聽聞也)。

妙明曰。切聞法身者(此下形容法身之妙)。

謂諸如來真淨法界(真淨法界者。即法身之理)。

神明之本。造化之根(神明之本者。即真淨妙明之本體也。造化之根者。即至聖神化之根源也。此乃諸佛之境界也)。

鎔冶兩儀。鑪鎚萬有(此喻造化為大冶。莊子以天地為大鑪。以造化為大冶。若鎔銷而鑄之。兩儀乃陰陽昇降之理即一動一靜之法。亦如良工鑄物必以鑪鞴鉗鎚。作諸器皿。皆從方寸之間而發生。此喻法身邊事)。

大而無外(法身之理。包含天地。故曰無外)。

微而無內(法身微妙。比類隣虛之塵。亦無其內)。

曠而無端(曠者。昭明廣大之儀法身之理。然昭明廣大而無端緒可觀)。

杳而無對(杳者。冥暗深寂之貌。法身之妙。冥暗深寂而無可等對者)。

萬象之以所生(萬象之類。皆從法身所生)。

五音之以所成(樂星圖譜雲。五音者。宮商角徵羽也。而配合五行。宮土也。商金。角木徵火。羽水。此五音五行。亦從此理所生成)。

生而無始(真如之理。本無所始)。

成而無終(妙有之體。亦無所終)。

無始無終(結上兩句。復引下辭。既無所始。亦無所終)。

無皦無昧(法身之理。非明非暗)。

無兆無眹(虛靈本體。無機徵萌兆之朕)。

無名無跡(無相之理。故無名字及蹤跡也)。

無縱無廣(佛真法身猶若虛空。豈有縱之南北。廣之東西。四方可比擬哉)。

無豎無橫(圓通大虛遍一切處。何橫豎之拘哉)。

無方無維(真空妙有遍一切處。豈於四方四維而可度乎)。

無小無大(清淨本然包含法界。豈能大小之等量哉)。

無相無性(法身之妙。無相可觀。無性可據)。

無滅無生(真空妙理。本無生滅)。

無染無淨(妙體真空。豈有染淨)。

本來寂靜(元常本來如如。故曰寂靜)。

自性涅槃(真常湛然不隨物化。故曰自性涅槃)。

非過去(然現涅槃本無所動。故曰非過去)。

非未來(聞見錄。邵子云。身在天地後心在天地先。天地自我出。其餘勿足言。豈有未來之理哉)。

非現在(古德雲。三世覓心心不有。心不有處妄元無妄元無處即菩提。涅槃生死本平等。若是則現在亦無可處也)。

非系非離系(此後重明法身之妙也。法身不著繫縛。亦不著於不繫縛)。

非縛非解脫(既不著縛。亦不著於解脫)。

非苦非樂(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何苦樂之所致哉)。

非不苦非不樂(亦不著於不苦亦不著於不樂也)。

非色非心(虛靈本覺不屬於色相。亦不屬於心相也)。

非不色非不心(法身之理。靜則似無動則還有。然雖如是。亦不著於不色不心也)。

非理非事(不是理不是事)。

非不理非不事(無不是理無不是事)。

唯是一味(心佛共眾生。是三無差別。喻如海納百川其味唯一)。

而非一味(亦不執著於一味矣)。

遍一切處(法身猶如虛空。無處不有。故曰遍一切處)。

而非一切處(而亦不著遍一切處)。

妙體常圓(真常妙體。在凡不減在聖不增。卓然而常圓滿也)。

而非常圓(亦不著於常圓)。

湛若虛空(法身之理。澄湛猶若虛空)。

而非處空(亦不比擬頑空)。

清淨無為(清淨本然本非作為)。

而無不為(法身常寂。為度生故亦若有為)。

有情無情(有情者。一切含靈也。無情者。闡提也。然闡提有情。而不明真理若無情也)。

平等共有(結上句義。金剛經云。是法平等也)。

以如是等無量行相(用如上所言。喻無量行相)。

而非行相(雖用無量行相以喻之。實不著於行相也)。

應正了知名法身佛(總結上文意。當如上真正了知。方才名為法身佛也)。

客曰。法身之義盡在此乎(法身義理。盡在此言乎)。

妙明曰。抑未也(抑然而未盡也)。

夫法身者(此下復明法身之妙)。

離四句絕百非(四句者。有句。無句。亦有句。亦無句。非有句非無句也。百非者。四四相資一十六。三世共有四十八已起未起九十六四種根本百法。謂但著一法即非也。故曰百非)。

動念則隔(動念則情生。情生則智隔)。

強言則乖(強上聲強言則不合理但著言說則乖離也)。

脫聲塵(脫離耳界聲塵)。

離文字(離去語言文字)。

而語默動靜。皆不可得而親也(有言曰語。無言曰默。體搖曰動。心寂曰靜於此語默動靜之間。皆不可得而親近也)。

蓋以法身離言(總結上文意。大蓋法身離言語。如云不著見聞覺知故也)。

離言亦非法身也(若離語言之外別求法身。亦非法身。如云不離見聞覺知是也)。

子頗欲學達離不離言之道者乎(汝頗少學此離與不離言之妙道者乎)。

客曰。唯(唯音尾速應之辭也)。

妙明曰。欲善其事先利其器(論語。子貢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欲為仁而親仁賢欲學聖道。必先立其所志。如此。則聖道易明矣)。

子能先學離不離言之方便乎(善巧易為曰方便也)。

客曰。唯命是聽(速而應曰聽其命令)。

妙明曰。欲達離不離言之道者(此下形容造道之妙)。

當先觀一切法(欲學此道。應當觀察世間所有生滅一切等法)。

無實無虛(莫於虛實而生取著)。

無我無彼(莫生人我之見)。

無垢無淨(本性寂然元無垢淨)。

黜聰明(去智曰黜。謂去世間聰明)。

墮支體(離形曰墮。謂離四大支體)。

廓塵習(廓落塵寰所習)。

屏念慮(屏音秉。謂屏除妄念思慮)。

劈情卷慾(劈破私情卷除嗜慾)。

泯智凝神(泯絕世智凝結心神)。

忘懷澄思(不記情懷澄清思慮。如上數事去之可以近道矣)。

然後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口如耳(凡學道者。到此心凝形釋之時。故六根總歸一源。身心唯一不二。既爾則色聲香味觸法六塵。皆不能搖)。

身心溷融。體智圓通(結上文意。既六根不染。身心溷融。圓通一體)。

直得貫疎親(不知親己亦不疎物)。

忘物我(至道不可得。以情求其物我之情。皆不可不忘也)。

泯榮辱(安榮恥辱之情。而盡泯滅)。

絕是非(是與不是。盡皆絕之)。

收視返聽(收斂其目返照本源)。

虛已冥真(空虛我有冥契本真)。

百醭出於口邊(忘其語言)。

青草生於舌上(甚如死人)。

千聖喚不回頭(靈心絕待)。

百鳥都無尋處(泯相澄神)。

形同藁木(形體同枯藁之木者。無生意也)。

心若死灰(心若久冷灰者。再不起念也)。

智閑遠水孤峯(莊子云。大智閑。閑者是從容自得之貌。可謂遠水孤峯者。雖有形而取之不可及也)。

性寂寒潭皎月(性體寂然。若寒潭水中之月影雖動而不搖流而不去矣)。

然後可以盡離不離言之道者也(總結上文意。若能如是。然後可許為離不離言之道)。

客蹶然而興曰(蹶然速起之貌。興者興起之辭)。

予心意懵[懵-目+(歹*巳)](懵毛孔反。悶亂而性暗也。[懵-目+(歹*巳)]莫公反。心迷而不明也)。

精神慌[怡-台+莽](慌胡廣反。忽也[怡-台+莽]音母。愚昧也)。

於子之說。莫知其所入也(總結上文意。悶亂而性暗。心迷而不明。恍惚愚昧。於子之說法身妙理。皆無所知所入也)。

妙明曰。夫何忽哉(何恍惚之有哉)。

始吾以子為達矣。今子之鄙而至此乎(始初見子為通達者。今逼急而無所知者。豈不鄙陋而至於此乎)。

居吾將告汝(居若坐也。謂我將此理告之與汝也)。

吾昔甞學於魚岩老人(魚岩山名。老人即妙明子。秉授法要師祥公是也)。

三年之內執弟子禮(三年之間。以弟子之禮而侍奉也)。

不敢以一言形是義也(不敢輕用一言問此義也)。

而魚岩亦不我之告也(魚岩亦不告說與我也)。

五年之後。服勤驅役無不從適(至五年後。因服事慇勤驅馳役使。無有不從順而隨適之者也)。

始得魚岩引而並席。徵申此道少有開覺(於此方得同席而坐。少申道理。略有開解知覺)。

爾後日往而問。而不我吝也(於後日每去問而不慳吝於我)。

而子獨心意迫速。而容易於道者乎(豈惟以心逼迫急速容易。而便得此道者乎)。

客曰。若義奈何(若此為之奈何)。

妙明曰。止乎止乎(止者。禁約之辭。重言止者。禁之至也)。

夫走之愈數而跡之愈多(夫音扶。夫者起辭之端。數皆音朔。謂走愈頻數則蹤跡愈多)。

言之愈數而道之愈遠(言頻數則道轉不相涉也)。

若不處陰而息跡忘言而體道也(莊子云。處陰以休影。處靜以息跡。少言辭則道自近矣)。

向吾所說。始之以言言言(向上吾之言辭。則以言其說道之言也)。

次之以言言無言(次後言辭。則用言無言之道也)。

然未及以無言言無言也(若此則猶未是離無言無說之言也)。

客曰。請聞無言(欲聞無言之道)。

妙明示之默(良久默然。以示無言之道)。

有間(有少頃間)。

客曰。此離言之道者乎(只此可謂離言之道者乎)。

妙明不應。遂擊幾而歌曰(以手擊幾。而遂歌數曰)。

脩竹搖風兮窓戶冷。澄潭浸月兮星斗寒瑤琴無絃兮曲朗然。高山流水兮不須彈(若邵子詩云。月到天心處。風來木面時。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自擊幾主此歌正顯無言之道)。

歌罷。就枕而臥(於是露盡離言之道。學者於此可玩味而自消息之)。

客離席出戶。移時而來曰向之問答。理甚隱密。不近人情。請置其說(離其席出於門外。過時而來曰。若向所言問答之辭。其理甚隱而深密。不近尋常情意。且止其說也)。

敢問。佛向雪山修道。不雲登仙還言成佛。其義若何(謂再敢問。佛於雪山修道。不言成仙猶言成佛。其義何也)。

妙明曰。道者導也。導人至於無為即導引之義也(謂導引眾生至於無為之義也)。

客曰。無為者何也(無為之理。今何者是)。

妙明曰。向不雲乎。法身佛者即無為也(言法身佛者。即無形無相無作無為之妙理也)。

然無為者(下文形容無為之妙)。

牽之無前(如顏子曰。忽然在後是也)。

引之無後(若瞻之在前也)。

舉之無上(若仰之彌高也)。

抑之無下(如抑按無所下)。

迎之無首(欲迎而觀之。則無端緒)。

隨之無後(隨而視之。則無其末後)。

視之無形(顧視不見其形)。

聽之無聲(審聽不聞其聲)。

溷而不淈(溷昏一聲。淈古沒反。皆濁義。謂濁而不濁)。

澄而不清(澄清也謂清而不清)。

不可以言言(法身之理。舉念則乖。故不可以言說)。

不可以識識(識情一動障蔽真如。故不可以識識)。

鴻濛淼漭(鴻者自然之元氣。以喻法身。濛者濛濛然者喻法身似有而無。淼漭者大水貌。亦喻法身淼漭而無有涯涘矣)。

唯如如智可冥會耳(唯通達如如之智者。可玄知而密會契耳)。

折疑論卷第一

折疑論卷第二

金台大慈恩寺西域師子比丘述注

喻舉第四(此篇因言佛經繁而不要。以此取譬。故曰喻舉)

客曰。至寶光而不華(至極之寶有光澤。而無虛華之色)。

至辭慤而不飾(慤音卻。至理之言辭。誠慤善而無假莊飾)。

言約而至者麗(言簡約而至極者美麗)。

事寡而達者明(事雖寡少而理通達者分明)。

故珠玉少而貴(結上文意。以珠玉喻儒書故少而貴)。

瓦礫多而賤(碎瓦小石喻之佛經。多而賤矣)。

聖人製六經。不過五十萬言(六經者。易書詩春秋禮記)。

今見佛經。卷以萬計。言以億數。自非一人力所堪能。蓋繁而不要也(言佛經。萬卷之廣。億數之多。不是一人用力可觀覽者。蓋繁冗而不簡要也)。

妙明曰。孟子云。江海異於行潦深廣也(行潦者。雨水聚於道路無源水也。江海之水至深至廣。比行潦而殊異也)。

泰山別於丘陵者高大也(丘者。土之聚也。陵者。大阜乃高土阜也。泰山東嶽也。至高至大。比於丘陵。故有差別)。

若大深不異於行潦。則孺子浴其淵(孺子。說文乳子也。若江之遠深海之廣闊。而不異於行潦。則食乳之子。亦可洗濯)。

高不出於丘陵。則跛羊陵其巔(上一陵字丘陵也。下一陵字侮也。意謂泰山之高大。而不過於丘陵。跛羊亦侮戲於巔頂)。

摩天之翼。不居藿葦之莖(藿胡官反。摩天之翼。莊子逍遙篇。北溟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閃翅則水擊三千里。搏扶搖而上者九萬里。藿葦細葦也。若大鵬摩天之翼。豈於細葦之上而居之哉)。

吞舟之魚。不處谿塘之水(莊子。鯤魚大不知幾千里也。何難吞舟也豈隱處於淺溪小塘)。

剖蚌蛤之腹。求明月之珠(明月珠者。夜明珠也。唯驪龍頷下有之。照夜如晝。若剖破蚌蛤之肚腹。求取明月之珠。未之有也)。

探枳棘之巢。求鸞鳳之卵(橘逾淮北而為枳棘者。棘鍼也。如枳棘上之鳥巢。欲探取鸞鳳之卵。不亦難乎)。

必難獲者何也(此結上引下之語)。

蓋小不容於大。而大不處乎小也。故萬斛之鼎。不可滿以盂水(盛五斗曰斛。鼎者兩耳三足。言盛萬斛之鼎。豈可一缽盂之水而能滿之)。

一鈞之鐘。不可容於流泉(三十斤為一鈞。如三十斤鐘。欲容納於長流之水者。無是可也)。

合抱之木。豈適用以茆茨(二人相圍曰合抱。茆茨茆草也。適相從之義。謂合抱之大木。豈適於茆茨而用之)。

尋尺之棘。安能負於廣廈(六尺曰尋。棘荊棘也。廣廈大屋也。言六尺之棘。安能負荷廣大)。

故器有寬隘(器器皿也。結上文斛鼎鐘盂也)。

量有鉅細(亦結上文。斛鼎鐘盂。各有大小之量也)。

材有勝劣(亦結上文。合抱之木於茅茨。尋尺之棘及廣廈。故各有勝大劣小而不同也)。

物有輕重(總結上文。意物之重者鼎木廈也。物之輕者鐘盂茨棘也)。

德有厚薄(已上數事。喻聖之德也。厚喻大乘。薄喻小乘)。

道有淺深(大聖之道故深。小聖之道故淺)。

法有權實(權為暫設實為真準)。

機有小大(權實之教各有大小之機)。

所處之分。未有乖也(乖差於理也。復結上文意。意寬隘勝劣輕重厚薄淺深權實大小等量。各處之分而不可乖違也)。

且佛之經也(先以譬喻。然後形容經之大義)。

前說億劫之事(如經云。過去千萬億劫之事也)。

後道萬世之要(道言也。後言萬世之要妙)。

至於五始未萌之前(列子天瑞篇曰。原天地未判之初。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極。謂天地未分之前。五始溷沌而未發萌時也)。

二儀肇形之際(肇始也。易曰。太極生兩儀。謂始分之際)。

其遠不可推(佛之所言。久遠劫數。不可推窮也)。

其事不可紀(空劫已前之事蹟。亦不可以紀記也)。

其微不可握(老子云。摶之不得曰微故曰不可握也)。

其纖不可入(其纖細微妙。不可窮入也)。

佛悉彌綸於廣大之外(悉盡也。彌遍也。綸理也結上文五始二儀不可推。不可紀。不可記不可握。不可入。其數事唯佛盡遍理於天地之外)。

剖析其窈淼之內(剖析者分破也唯佛能剖破分析。於窈淼幽微之內)。

以至高天無極之上(上至非非想天)。

厚地無極之下(下至金輪水際)。

莫不示諸斯乎如指其掌也(示垂也。諸於也。斯此也。總結上文意。佛之妙用廣大之外。窈淼之內高天之上。厚地之下。凡有事理無不盡知。故謂垂示於此理。如指其手掌中之物也)。

所明既博文奚為繁(結前萬計億數之言。佛既明廣大無窮之事。其經文又何為繁也哉)。

卷萬言億。亦未足為多(重標客言。卷萬億言。亦未足為多也)。

何不要之有耶(如上所明之事。何謂不簡要之有也耶)。

豈特以一人力所堪能。然後以為得矣(焉用一人之力堪可能為然後稱為簡要所得者矣)。

譬如渴人飲海。飽而自足。焉知其餘哉(復結上文意。卷萬億數之義。譬如極渴之人飲大海之水。飽足則止。焉知其餘廣大)。

宗師第五(此篇言古今帝主賢士皆所宗師之。故曰宗師)

客曰。子之行說。佛道崇虛至尊至大。二帝三王曷不修之(既為佛之崇高清虛。至尊貴而廣大。二帝堯舜也。三王夏商周也。何不修佛之道)。

孔子老聃何不傳之(夫子老子何不傳佛之道)。

六經不載其辭(儒教書中。不見載佛之言辭)。

諸子不書其說(儒門諸子等籍。亦不見書經所說)。

且先賢古哲未聞行其道者。而子獨好於異耶(結上文。古之聖哲先賢等經。諸子等書。皆無所宗佛者。唯子獨好異端之教也耶)。

妙明曰。子執之固也(子偏執之固蔽者也)。

書不必孔丘之言。合義者從(丘孔子名。然孔聖之書。理微言極。有所未達者。亦不可定用。但以合義者。亦皆從順者也)。

藥不必扁鵲之方。愈病者良(名醫傳。扁鵲古之善醫者。曾療虢太子返魂。亦不必定用。但能痊癒其病者。亦良善也)。

萬善殊途而同歸(然萬善為者不同一路。其善則一也)。

百慮一致而為善(百般思慮至。唯為一善也)。

為善不同同歸於治(尚書雲。為善故不一端而無不可之善。洎有所成則同名歸於善治也)。

君子集眾善而輔其身(君子者。成德之士也。凡君子之所作為。惟集積眾善而以輔助於其身也)。

而以何常師有耶(論語。公孫朝。即衛大夫問於子貢曰。仲尼焉學。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

昔者虞舜師務成。唐堯師尹壽(予按老子列仙傳。化規實跡帝堯之時為務成。帝舜之時為尹壽)。

漢文禮河上(漢文帝禮河上公。而求道德二篇也)。

黃帝拜廣成(黃帝於崆峒山拜求治身之道於廣成子)。

武丁納誨傅岩(傅岩即傅說也。武丁即商高宗。尚書說命篇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德也。說音悅)。

太甲投誠伊尹(尚書。太甲乃湯孫至昏者也。湯三聘伊尹為相。後以阿衡之任。放逐太甲於桐宮。帝悔過修德。既成後立號太宗也)。

文王尊呂望(史記。文王為西伯時。一日夢飛熊之兆卜之。於渭水之陽。將大德焉。天與汝師以之佐昌齋三日。渭水果得呂望。勞而問之。乃載以歸。立為太公望)。

仲尼學老聃(家語適周篇。問禮於老聃。訪樂於萇弘。孔子將行。與南宮敬叔曰。吾師老聃。博古知今者也)。

豈但見載於六經。然後以從其學也(此標客言以結上文。意如上諸聖。皆有其師。豈直待載於六經。然後從而為學也)。

佛既生周昭王時。法化未來此土。暨漢明帝永平十年。聲教漸始流入中區(史記。後漢明帝永平三年四月八日。夜夢金人長丈六放大光明。次日問群臣。丞相韓憲奏曰。此西方聖人也。周朝備雲。千年之後。教來此土。帝悅遣蔡愔等一十八人齎勅西國。尋訪聖典。至流沙遇摩騰竺法蘭白馬馱經箱。永平十年十月到於洛陽。帝大悅重賞譯經於時方流入中國)。

且二帝三王。時殊代異隔而不修(二帝三王與佛時世不同。遠隔邦域。故不修佛道也)。

仲尼伯陽。審無受器。知而不傳(仲尼夫子也。伯陽老子也。孔老二聖審無受道之器而無可傳者。故知而不傳也)。

諸子未達豈敢言也(周秦之時。佛法未來。諸子豈敢妄傳)。

夫如是奚二帝三王孔子老聃傳習記載之有耶(結上文意)。

厥後白馬經來(厥者其也)。

亦烏僧至(三國誌。吳王赤烏四年。康居國沙門僧會至。顯大神異。王禮事之)。

蘭騰道揚於明帝(三寶錄雲。漢明帝。摩騰竺法蘭。永平十四年五嶽道士楮善信等。上表滅佛帝命二教於白馬寺以二教經置於二台。同時舉火。道教皆毀。唯佛典獨存。於時君臣愕然。愈加崇奉)。

僧會德被於孫權(三國誌。孫權吳王也。時康僧既至。廣陳如來之玄妙。王求舍利立壇祈三七。乃至王試真偽。火焚砧鎚俱無所損。王遂建浮圖)。

隋文稽顙曇延(稽遲也。顙額也。隋史高僧傳。曇延去師中條山西宮寺僧。隋文帝同輦輿。帝以師禮之拜。封為國師)。

梁武投誠寶誌(梁史。僧寶。志即志公也。梁武帝投禮為師)。

李唐傾心玄奘(慈恩傳。唐太宗真觀年間法師西天求教回。親迎於儀鳳殿。對言。西域勝境。奉詔於洪福寺譯經帝及公卿國戚。皆傾心禮也)。

姚秦拜首羅什(釋氏通鑒。姚秦即姚興也。都長安。因討龜慈得羅什於終南山。賜立逍遙園翻譯眾經。乃以香華敬禮待之。合國王臣事禮也)。

苻堅禮敬道安(五代史僧寶傳。苻堅剋襄陽。得道安法師。同輦載歸為師禮之恩渥甚厚)。

齊主師崇上統(齊史僧寶傳雲。齊世祖武成帝。大寧三年。受上統法師。朝中大臣無不敬禮。剏報德寺請師居之)。

裴相了心於黃蘖(傳燈。裴相諱休。字公美。京兆人。出刺使瑞州。詣高安寺因問黃蘖。壁間畫者何也。蘖曰。高僧真儀。休曰。真儀可觀。高僧何在。蘖高聲雲。裴公。公諾曰。在甚麽處。休即有悟)。

昌黎求法於大顛(釋氏通鑒雲。昌黎即韓愈。字退之。官拜為刑部侍郎。唐憲宗於鳳翔府護國寺。即今法門寺。迎佛骨於內宮供養。愈上表謗佛。帝欲誅之。裴度等諫。貶於潮州。聞大顛親詣求法雲。弟子軍州事繁。省要處乞師指示。良久愈罔措。侍者三平敲禪床一下。師雲作麽。平雲。先以定動。然後智拔。愈雲。師門風高峻。於侍者處得箇入路)。

李翱道問藥山(傳燈雲。李翱字習之。唐賢臣。出守豐州。聞藥山惟儼禪師道風。一日謁見師不顧。公曰。見面不如聞名。便退。師云。尚書何得貴耳而賤目。公遂拜而問曰。如何是道。山以手指淨瓶曰會麽。公曰不會。山曰雲在青天水在瓶。公於言下有省)。

山谷禪參佛印(傳燈。黃庭堅字魯直。號山谷道人。宋哲宗元祐間。丁憂在家。嘗詣黃龍山晦堂禪師處一日。舉孔子謂弟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於是請公詮什。晦堂不然其說。公怒愀然時當暑。退問。公聞木穉華香乎。公曰聞。晦曰。吾無隱乎爾公頓然領悟)。

晉主虔恭慧遠(晉史釋鑒。晉孝武帝大元年間。聞遠公法師道風。帝幸於山修東林寺。以師禮之)。

宋文致敬求那(釋鑒。五代時。宋文帝元嘉年間。帝見求那般摩法師云。弟子常欲齋戒不遂。望師教之。師曰。帝王與匹夫修之名異匹夫身賤名劣。帝王乃四海為家。與萬民為王。不殺之德亦為重矣。帝曰。師言真為開悟人心。明達物理。帝深敬仰)。

蕭衍詣寺舍身(史記。衍即梁武帝名。三入金田舍身。群臣以百萬金珠贖帝歸朝)。

丹霞迴途選佛(傳燈。丹霞唐文宗時人。因儒長安應舉。遇僧曰。選官何如選佛。霞詣江西馬祖既至雲。緣在石頭既至命執爨後三年披剃。大了祖意矣。此言丹霞為儒。終歸釋門。後果成道矣)。

而子復雲未聞行其道者。何蔽也哉(蔽障也。自堯舜至漢唐宋以來聖君賢臣高士明儒行此道者。略舉以曉之。子何不聞而自障蔽也)。

自古賢哲。莫不匿跡佛書棲心祖道。豈予獨好於異乎(自古至今。賢能聖哲無不匿蹤跡於佛之經書。潛棲心意於祖道。豈今我之獨好異端者乎)。

通相第六(此篇通明佛之妙相。故曰通相)

客曰。子言佛具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何異人之甚耶(客擬第二篇中之事。故重徵疑)。

殆富子之說非實之然乎(殆將也。客曰。子將豐富汝教之言以答者不是誠實之然者乎)。

妙明曰。不然(不然其說)。

昔者伏羲蛇身(伏羲外傳曰。伏羲生而蛇身有鱗甲)。

神農牛首(神農外傳曰。神農頭生兩角如牛)。

堯眉八彩(堯外傳曰。准南子曰堯眉有八般彩色)。

舜目重瞳(舜外傳曰。准南子云。舜兩眼有重瞳)。

文王四乳(文王外傳曰。周文王胸生四乳)。

周公背僂(周公外傳曰。周公背隆起者腰病也)。

皋陶馬喙(皐陶外傳曰。陶音姚。喙許穢切。舜賢臣也口似馬喙)。

夏禹虎鼻(夏禹外傳曰。夏禹鼻如虎)。

而仲尼天賦淑德(孔子外傳曰。仲尼孔子字。乃天命淑善之賢。全德者聖德也)。

其眉如堯。其目如舜。其背如禹。老子宿蘊異質。生而皓首(老子外傳曰。老子宿世蘊積怪異形質。生而白髮)。

老而童顏(白髮以老。童子顏容)。

耳漫而大。聃而無輪(耳漫長大。而無輪廓。諡曰聃)。

此皆異人之狀。何獨異佛之問耶(如上所引。歷代聖賢皆有異常之相狀。何獨疑佛之異相。為問也耶)。

是以聖人具非常之狀。而有非常之德(觀夫聖賢具非常人之相狀亦有非常人之德行也)。

豈直與天下匹夫匹婦之為類也(豈特與普天之下一匹之愚夫一匹之愚婦。常流俗輩同類而為例也)。

而子所問可謂局矣(如子之所問。可為偏執局量者矣)。

論孝第七(此篇全言為孝。故曰論孝)

客曰。孝經以四事不毀為德之本(四事者。身體髮膚也。人之一身四體毛髮及其皮膚。皆是父母所生。不敢毀傷者。言人之行莫大於孝。故曰為德之本也)。

論語以三事無違為孝之先(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孟懿子魯大夫。問孝於夫子。子曰無違。謂不背於理也。樊遲夫子弟子。御其車。夫子恐懿子未達。故謂樊遲以發之。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故生事葬祀乃事親始終具矣。是以為孝之先也)。

故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故者指義之辭。啟開也。曾子疾之臨終。使弟子開其衾被。而視之手足)。

以其受身體於父母。不敢毀傷。故使弟子開衾而視之曰。父母全而生之。子當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今之沙門(梵語沙門。此雲勤息)。

剃除鬚髮不守全軀。何違聖之不孝耶。妙明曰。不然(不然此理也)。

昔者泰伯被髮文身。可謂毀傷矣。而仲尼稱其至德(泰伯。周太王之長子。讓不嗣位。剪髮文身之於吳。其弟仲雍。論語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德而稱焉。其剪髮文身孔子何不責其不孝。以稱其至德)。

豫讓漆身(史記。豫讓晉人。先事范中行氏。後事智伯。趙襄子殺智伯。讓欲報讐。漆身為癩。吞炭為啞。五殺不中。後仗劍而死)。

荊軻義死(刺客傳。荊軻齊人。之燕。燕太子丹。使軻入秦為刺客不中。遂死於秦)。

介子焚軀(晉文公既即位。子推無爵。遂亡去之綿山文公召不出。以火烈山林。擬逼而出。子推守節。伏火而死)。

夷齊自餓。毀之至也。而六經子史。未聞譏其不孝(以泰伯豫讓荊軻子推夷齊等。皆自毀其身。而目觀六經子史。未聞見責其不孝。反以至德而稱者何也)。

孝之言順也(從順父母之正令。為言孝順也)。

善事父母。之為孝(惟善能事奉父母。之為孝也)。

元氣溷沌。孝在其中(天地未判。溷沌乃一。元氣未分之前。孝道之理已在其中)。

塞乎天地。橫乎四海(既分天地之後其孝塞乎於天地之間。縱橫於四海之內)。

罔不至夫。醇醇之孝(罔無也。醇醇厚也。人生天地間。無有不至於醇醇醲厚之孝也)。

萌乎無始(故孝道發萌於無始之際)。

親親之道。涉乎有為(上一親字是尊愛之義。下一親字指父母言。故尊親之道。而涉乎於有作為也)。

古者包犧氏之時。以無為之道。化利天下(史記。包犧氏即伏犧也。謂上古三皇之時。用無為無作。化道於天下也)。

而民質樸(上古之人。質樸敦厚)。

不知有出告反面之道。冬溫夏凊之儀(告音孤。申上文。禮記雲。出必告。注以知去處也。反必面。注回家見於親。不敢使親之有望也。冬則令暖父母之枕蓆。夏則扇清枕蓆之以涼。上古之時皆無此儀)。

豈能全三事之無違。四體之不毀者乎(結上文。泰伯豫讓荊軻子推夷齊等。皆載史書。以賢聖之德而稱。何曾由守三事四體之稱讚也耶)。

而先聖後聖。無處言時民之弗孝也(復結上文意。先聖後聖。指上古中古而言謂六經諸史竝不見定言時民之不孝也)。

子曰。夫孝德之本也。德者福慧仁慈之謂也(德者得也。謂得乎善美正大純一之稱。福者安享顯榮百順之義。慧者性通理解曉達之謂。仁者心之德愛之理。慈者柔善寬容於物)。

又云。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論語。有子所言善事父母之謂孝。善事兄長之謂弟。為仁者猶言行仁也歟)。

仁者愛人利物之稱。又仁者忍也。好生惡殺善惡含忍。謂之曰仁(中庸。仁者人也。孟子曰。仁者人心也。又好生惡殺之謂仁。好生者。好愛於其生物也。惡殺者。嫌惡也。見殺則不忍於其殺物也。含忍為仁者。蓋仁心積久而廣大。一切善惡則不能動其心。是謂含忍也。此深明為仁之理也)。

如數罟不入於污池。斧斤以時入山林(孟子。數音促罟音古。污污音烏。數密也罟網也。古者網罟必用四寸之目。魚不滿尺。市不得鬻。草木零落。然後斧斤方許入山林)。

非其時伐一木非孝也。非其時殺一獸非孝也(禮記。曾子曰。樹木似時伐。禽獸以持殺。夫子曰。斷音短。斷一木殺一獸。不以時非孝也。故君子廣仁愛之心。於草木禽獸。尚不忍害。何況於人乎)。

是以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孟子曰。齊宣王釁鐘以羊易牛。二者。得其兩全無害。以為仁之稱也。聲謂將死而哀鳴也。蓋人於禽獸同生而異類。故用之以禮。而不忍之心不可施於見聞)。

至於孔釣不綱(論語。綱網之大繩。屬音獨。綱絕流而魚者是也。孔子少貧賤。為養生與祭。或不得已而釣也)。

殷湯改祝(史記。商湯出野。見張網四面。祝曰。自天下四方皆入吾網。湯曰嘻注嘻嘆辭盡之矣。去其三面。諸侯聞之曰。湯德至矣。及其禽獸也)。

雖皆形於含忍。而猶未及大慈普覆於生靈也(謂孔子釣而不網。殷湯改祝。孟子見生聞聲。皆有含忍。尚猶未及吾佛之大慈普覆護一切生靈也)。

而我竺乾大聖人(乾天也。西天有東西南北中五天竺。大聖人者佛也)。

其仁慈含忍。特越常倫(特異也。越過也。佛之仁慈含忍。超越尋常倫類)。

以四方六合之中(東西南北曰四方。兼之上下曰六合)。

八紘九圍之內(八紘。淮南子曰。九州之外有八夤。夤即緣連也。八夤之外有八紘。八紘者。四方四維也。文選注雲。紘者。綱也紀也。為天下方位之綱紀。東方之紘曰桑野。東南之紘曰眾安。南方之紘曰反聲。西南方之紘曰火土。西方之紘曰夭野西北方之紘曰沙所。北方之紘曰委羽東北方之紘曰方土。九闈者。乃禹分九州。即冀兗青徐揚荊豫梁雍也)。

飛空走陸(飛空者。飛鳥也。走陸者。走獸也)。

具識含情(六道四生之中。皆有情識)。

鱗甲羽毛(鱗甲。龍魚及蛇類也。羽者禽鳥也。毛者走獸之類也)。

血器之品(無論大小。有情識者皆屬血氣品類)。

悉以等慈戒而不殺(結上文一切有情盡皆等慈戒而不殺)。

故梵網經云。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佛觀一切男女。即作父母之想)。

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佛意生生世世皆從父母所生。故觀一切男女如父母。是也)。

故六道眾生皆是父母(六道者。天人阿脩羅地獄餓鬼傍生。凡六道中男女等。恐有先世之父母。皆作父母之想也)。

而殺而食者。即殺我父母。亦殺我故身(即殺我父母者。謂殺多劫已來所生我之父母。或有宿報而墮於此類若今殺而食之者。恐然也。亦殺我故身者或殺我前生曾墮此類。今若殺者亦如殺我故身也)。

出家人。戒律有明文。不殺生草。而況於有情乎(律中雲。昔有比丘。被賊劫奪。衣物悉盡。賊知佛子愛護生草守戒不殺。恐後逐。將比丘繫於草上。其僧竟日不敢動移。後遇其人。釋而去之生草尚爾。何況於有情者乎)。

以是論之。則麁細之行顯然(麁行者。孟子等言也。細行者。如來之行也)。

而權實之道彰也(權實之意。注見在前)。

夫孝子之養老也。樂其心不違其志。樂其耳目(禮記內訓。曾子曰養親以養志為先。樂其心謂順適其心。故樂而無憂也。志則心之發動。有所欲矣。故又當先以意誠。使無違逆也。怡聲以問。所以樂其耳也。柔色以溫。所以樂其目也)。

安其寢處(禮記。昏定所以安其寢也。晨省所以安其處也)。

以其飲食忠養之孝。子之終身(禮記。謂孝子終身之終)。

終身也者。非終父母之身。終其身也(禮記。謂自終其身也)。

是故父母之所愛亦愛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於犬馬盡然。而況於人乎(禮記。父母所當愛之。犬馬猶不敢輕賤之。況父母所愛之人乎)。

公明儀(曾子弟子)。

問於曾子曰。夫子(即稱曾子)。

可謂孝矣。曾子曰。是何言歟。是何言歟(曾子聞公明儀所言。夫子可以為孝乎。故曾子未敢承當為孝之道)。

夫先意承志(先音線。先之意行在父母意前承謂承順。父母之志也)。

示父母於道。可謂孝矣(以聖人之道。指示父母行之則可謂孝矣)。

參直養者也。焉得為孝乎(參曾子名。曾子自稱其名。參直養事者。夫孝者尊親嚴父配天也焉敢稱於孝乎)。

而我沙門。示父母以福善(垂示父母以福善。乃成德之所基)。

使行之而不輟(不輟。謂行而不止者也)。

漸除生死。永息輪迴(漸除去生死之因。永息輪迴之苦)。

絕恩愛河。竭煩惱海(漸除攀緣恩愛之河。枯竭無明煩惱之海)。

脫形軀於假聚。得果報之真實(脫離幻化身形體軀虛假血氣之聚。得其無上善果真淨實際之位)。

豈小補哉(如上脫離假聚了達真實焉。豈稱為小補哉)。

且父母有非行。而子能爭之。使不陷於不義。猶得為孝(孝經云。父母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正謂此也。而猶得稱為孝焉)。

奚況脫離於惡道。獲證於善果而已矣(結上文意。使父母不陷於不義。猶稱為孝也。又何況化父母為善脫離於惡道得證善果而已)。

今我沙門。剃髮剪須。絕名棄利(剃除鬚髮者。謂舍世間之形而絕虛名絕薄利也)。

遠榮辱去浮華(有榮必有辱。故遠於榮辱。去除世間虛偽之浮華也)。

道慕無為。心游物外(修慕無作無為自然之道。心優遊於萬物之表也)。

方焚身自害者。亦以遠矣(方比也。若沙門剃除鬚髮而為不孝。若比之介子推豫讓荊軻泰伯夷齊等。焚身自害者遠之遠矣)。

子張曰。士見危致命(論語。子張所謂七者。見危致命者。能於當死而必死)。

言義死者(忘身取義者也)。

不愛其身(既忘身取義者。故不愛戀其身)。

是以君子之道。事不必果。唯義所在(唯獨取義之所在也)苟拘小道而棄大德。則賢者之所不為也。昔商王受(尚書受紂王名。諡法殘義損善曰紂)。

無道凶殘暴慢酷虐(大學曰。為人君止於仁。由不行乎仁政。曰無道也。暴惡傷害曰凶殘。勐驟傲怠曰暴慢。苛法濫刑曰酷虐)。

刳剔孕婦(刳音枯。剖比幹妻以視其胎)。

焚炙忠良(不擇賢士忠良。以火焚而炭炙)。

行炮烙之刑(銅柱以膏塗之。下加炭火。使有皋者緣。而紂與妲姬以為大樂。是謂炮烙之刑)。

斮朝涉之脛(斮音斫。冬月晨朝觀涉過水者怯寒者。謂脛骨髓不滿。斫折而看驗也)。

酒盈池肉盈林(以酒為也。懸肉為林。男女裸形相逐於其間)。

內荒其色(宮中立九市寵妲姬。荒亂婬色。為長夜之飲。百姓怨望。諸侯有叛者也)。

外廢其政(廢壞也。政正也。以正理立典常法則曰正也。由內荒色慾而外廢瓌其國政也)。

極人間之富貴(極盡人間富貴欲樂者也)。

恣身外之驕奢(恣縱身外越分驕怠之奢侈)。

微子佯狂而去之(微子紂庶兄也因紂無道數諫不從。則佯莊顛狂而去之)。

箕子為之奴(箕子紂之伯父。殷帝乙之子。諫而不聽。被發作狂而為奴)。

臣叔比幹竭忠而諫。遂剖腹而死(比幹紂叔父也。以直言諫紂。紂曰。吾聞聖人心有七竅乃剖腹觀心而死)。

此亦不守全軀。何不孝之可責耶(若比乾等被發剖腹。亦為不守全軀者。何不誚責不孝也耶)。

而孔子稱之以仁(夫子皆稱之仁人也)。

豈直以全一身之鬚髮。然後稱之為孝者乎(結上文意。豈直用全一身鬚髮。而後稱許為孝者乎)。

是以聖人因事而立制。理無常守(自古聖人因其事而設立制度。其理雖設而固無常守者也)。

子曰。君子不器(論語。成德之士。不著於器量也)。

言器者。各周其用(如車不可為船。舟不可為車也)。

至於君子。無所不施(成德之士。體無不具。用無不周特非一材一藝而已。君子所以不器者。無不施為也)。

語云。致遠恐泥(論語。子夏謂泥者不通也。大道愈遠而通小道致遠而塞泥也)。

此聖人之所病也(病患也。因此聖人憂患泥事不通也)。

猶孟孫等四人問孝。詞同而答異(論語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惟其疾之憂。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為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子憂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此謂問孝之言詞皆同。天子所答而有別異也)。

蓋以隨其器而授其道也(論語。孟懿子即告眾人者。語孟武伯者以其人多可憂之事。語子游能養而或失於敬。語子夏能直義而或少溫潤之色。各因其材器之高下。於其所失而告之有不同。由是隨其器而授之其道也)。

又奚得以體而可局哉(三教聖人各立門風。其當行不同。由是之道隨人根器而授之。又何得用一體而可局量也哉)。

是以智士仁人。不封著於名句也(智慧達士。德行仁人。不定封執著於名相語句。以偏枯局量為例也)。

若子之問。誠為近矣(若子之所問。誠實為淺近而矣)。

拒毀第八(此篇因有所疑。以抵拒之。故曰拒毀)

客曰。延福莫過於繼嗣。不孝莫過於無後(莫無也。欲延長於福者。無能超過繼續於後嗣。欲莫不稱為不孝者無過不絕於後嗣也)。

美玩莫過於珠玉。麗飾莫過於幣帛(嘉美玩好者。莫過於珍珠金玉。美麗莊飾者。莫過於幣段絹帛引喻之辭)。

孔子曰。父母生之續莫大焉。父母生子傳體相續。人倫之道莫大於此(人倫之道續後為大)。

今見沙門。棄妻子捐貨財(棄捐貨殖家財)。

何違福孝之行。遠資身之道耶(因何違逆福祐孝順之善行。遠離資助其身之大道耶)。

妙明曰。子言過矣。夫妻子者身之餘(妻子為身外之餘)。

貨財者道之餘(貨財為道外之餘也)。

是以愛念情慾。身之害也(妻子貨財偏愛妄念。動情牽慾無益有損。故為一身之患害也)。

澄鑒清淨。道之妙也(澄鑒者明鏡也言心若清淨之明鏡。實為至道之玄妙也)。

且前有金玉。後有兕虎。人心舍而走。不敢取之何也。以其先命而後利也(兕音寺。似牛一角。身重千斤。以虎為食。乃傷人之惡獸也。且喻前面雖有金銀珠玉。其後或有兕虎。故人必定棄拾而走。不敢取前面金玉者。何為然也。蓋先愛性命。然後可以樂財利也)。

老子云。身與貨孰多(欲厚其身。必薄其利)。

得與失孰病(欲去其病。先忘其得)。

是故甚愛必大廢(愛之愈甚。廢之愈大)。

多藏必厚亡(既藏所多。必有厚亡之患)。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殆危也。可行可止。則不危其身。故曰知足不辱。漢疏廣曰。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愚而多財則益其過。故曰知止不殆)。

可以長久(達此數句之義。可以保身命之長久)。

又曰。罪莫大於可欲(可許可也。欲貪慾也。欲心既萌何時而足唯得為務若也。許欲者其罪更無大於此)。

禍莫大於不知足(貪不義之財。而無厭足者。禍患無過於此)。

咎莫大於欲得(咎殃咎也。子曰。戒之在得。得貪慾也。貪慾不止。殃咎必生)。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又曰。金玉滿堂。莫之能守(金玉滿堂。非貪愛而能得。古德雲。貪財莫若不貪財只為貪財天降災。貪得財來人不在。何如人在不貪財)。

富貴而驕。自遺其咎(驕矜肆也。咎殃也。凡居富貴之位不守其分而馳騁。富貴驕傲者。乃自遺棄其位而反招殃咎也)。

子獨不聞乎。且性命之於人。重於泰山(天地之間。萬物之類。最貴重者。人之性命也。故以泰山喻之也)。

妻財之於人。輕於秋毫(毫毛也。唯秋毫極微極細。妻財非不貴也。有我則當用。我既已亡。其妻財非我所有故喻秋毫之輕也)。

其澄鑒清淨。愛念情慾亦以類矣(結上文意。以其澄鑒清淨。則愛念情慾亦以同一類矣)。

是以聖人急其所大。而緩其所小。先其所重。而後其所輕(急其所大者。澄鑒清淨也。緩其所小者。愛念情慾也。先其所重者性命也。故重其性命若泰山。後其所輕者妻財也。故輕其妻財若秋毫是也)。

誰有智者。能損其所厚之生。而趣其所薄之利乎(趣向也。言誰既為有智之士。豈能損其所厚之生命。而反趣向於其所薄之微利者乎)。

孟子所謂好貨財私妻子者不孝也。而我沙門。棄妻捐財。於是道也。可謂符合矣。奚反以不孝而見責也。夫學佛者。了世道之浮脆。明時事之臧否(臧善也。否惡也。虛偽不實謂之脆謂學佛者。先了世道不實不堅之事。然後而明察乎當時事務善惡之理也)。

崇德履道(誠信崇德履踐聖道)。

去慝立身(去上聲。除也。慝惡也。若去除惡。而後可立身也)。

止暴慢以慈柔(禁止凶暴傲慢。用行慈善柔和)。

制凶彊以忍順(制服兇惡剛彊。而行柔忍和順)。

莫不使人御善慶以達無為(莫無也。御進也。結上文數句。若依此而行之。則無非使人進善夢。而通達無為自然之道也)。

憑福孝以超有漏(憑依託也。超越也。漏滲漏也。重舉上文意所行。則依之以福德託之以孝道。必能超越至無滲漏之果位也)。

近光祖禰(近則光顯於祖宗先禰)。

遠歷菩提(歷近造也。造猶到也。遠則造近於菩提)。

其福孝之大。無逾此也(逾越也。凡為福孝之大端。無能逾越光顯祖禰造歷菩提之為極致者也)。

夫何惑哉(如上所言。夫何惑也哉)。

在昔夷齊不嗣。巢許無後(夷齊餓死於首陽。巢許隱跡於箕岫。皆無後嗣也)。

而仲尼稱其賢(論語。子貢曰。伯夷叔齊何人也子曰。古之賢人也)。

未聞譏其非孝也。今之沙門。拋塵俗之纏縛。尚物外之清虛(今之僧人。拋棄塵世冤債之纏縛。高尚於萬物之外務清虛無為之道)。

趣不往不來之方(趣平聲。入也。趣入不去不來真淨之大方)。

求無滅無生之理(以求無死無生之妙理)。

方之夷齊巢許之道。亦以遠矣(總結上文意。若沙門所行之道。比方於夷齊許由之道。亦無高遠矣)。

夫如是豈違福孝之行也哉(夫如此所行之道。豈違背於福孝也哉)。

折疑論卷第二

折疑論卷第三

金台大慈恩寺西域師子比丘述注

評議第九(此篇評論禮儀之節。故曰評儀)

客曰。黃帝垂衣而縉紳之服備(留於世間而化利天下也。故衣冠始治於黃帝)。

素王制禮而曲躬之貌形焉(素空也。言孔子有君師之德。無君師之位。左傳序雲。夫子作春秋為素王。左丘明傳春秋為素臣。故禮樂始興於孔子)。

服為三德之初(孝經云。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三德惟服最先。故曰初)。

貌列五事之首(尚書雲。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注雲。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恭作肅。從作又。明作哲。聰作謀。睿作聖。五事惟貌最先。故曰首)。

子路遇難不忘結纓(纓系冠之帶也。子路遇衛太子難。結纓正冠而死雖困而不廢其冠冕)。

原憲雖貧不離華冕(原憲魯人。貧居破屋常戴其冠。子貢過之曰。病甚憲曰。吾聞無財為貧。道不行為病吾貧也。非病也)。

今之沙門。剃鬚發衣緇袍(衣音義穿也。緇黑色。袍大衣也)。

外無跪起之儀。內絕溫恭之禮。先王之制。得不違乎(外於君王處。無跪拜之禮儀。內於父母處。無溫和恭敬之禮貌。將其古先哲王製作之法不行。焉得不違背乎)。

妙明曰。甚矣子之不達也(其過也。此責客問。甚不通達於理也)。

古者蛇身虎鼻之君。牛首龍鱗之聖(伏羲蛇身龍麟。禹王虎鼻。神農牛首。皆聖君也)。

啖羶飲臭(啖食也。羶腥也。臭肉之壞也。燧人氏以前無火。人以生肉新血而為食。今祭祀用牲然)。

衣羽衣皮(衣俱去聲。黃帝已上未有衣服。皆用禽獸毛羽皮為衣)。

夏則居橧巢(橧音曾。鳥巢也。上古聖人無屋。夏則居鳥巢)。

冬則居營窟(營造作也。冬則居造作窟穴而住)。

道崇質樸(論道也則崇敬)。

德尚清虛(論德也。則尊尚於清虛無為也)。

未知溫恭跪起之儀。不識章甫縉紳之美(章甫禮冠)。

故宓羲被發而足不躡履(被發跣足)。

神農露頂而首不加冠(頭無冠冕)。

當是時。豈有簪纓冕服之飾也哉(結上文。皆是聖德之君。無為之道。化利天下。焉有簪纓冕袞服而為莊飾也哉)。

而六經諸子稱其至德。未聞以冠冕之闕。責其非理也。昔魯哀公問於孔子曰舜冠何冠(冠上去聲。下平聲。問舜帝戴何冠也)。

孔子不對。公曰。寡人有問。吾子不對。其意何耶(寡少也。此國君謙辭。言少德也)。

孔子曰。以公之問不及於大。方思其所對而對之(子曰。因見公問其語不大。方才思其所對之辭)。

公曰奚為非大(公言。何為不大)。

孔子曰。舜之為君也。其德好生而惡殺(惡音誤嫌也。舜為君。以德化民。好愛生成嫌惡殺戮)。

其政任賢而去不肖(去上聲。不肖不賢也。行政則選任賢德。去其不賢)。

明並日月(德明比竝如日月也)。

化行若神(風化大行。感應如神)。

龜鳳呈祥。麟龍葉瑞(麟鳳龜龍。謂之四靈。王者之嘉瑞。國有聖王則現)。

公獨以冠冕而問。故非大也(若冠冕之問。不是國政之大事也)。

夫如是則道德禮樂。在乎人之所為也(蓋道德禮樂。皆在當時人君之所作為也)。

非章甫冠冕之所致也。老子云。失道而後德(道自然也。德猶得也。道衰以德化之。故失道而後德)。

失德而後仁(仁者有愛利之心。故德衰以行仁。故曰失德而後仁)。

失仁而後義(義者有斷制之心。仁心衰而以行義。故曰失仁而後義)。

失義而後禮(禮者有強民之意。由義衰而用禮故曰失義而後禮)。

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言禮者。非合無為之道也。故老子所謂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言不務其內而修飾其外。故禮則出乎人偽也)。

是以聖德之君。用無為之道。化利天下(上古有道。聖德之君用無作無為之道。化美於天下。由道亡德失而後尚仁至於仁亡而義失。又則尚其禮也。故老子所言禮者。身外莊飾之虛偽也)。

奚拘於禮節乎(何拘執於禮貌小節之莊飾者乎)。

禮者敬而已矣(禮者恭敬之儀已矣)。

敬在乎心(故敬之禮出乎本心)。

而非在乎冠冕也(不是冠冕能生敬禮也)。

夫聖人之道。豈直局於儀飾而已矣(夫上古聖君。用敦德賢朴行道以化民。豈直以局在冠冕儀飾而已矣)。

故孔子曰。禮雲禮雲。玉帛雲乎哉。樂雲樂雲。鐘鼓雲乎哉(敬而將之以玉帛則為禮。和而發之以鐘鼓則為樂。若遺其本而專其末。豈禮樂之謂哉)。

禮主敬。非但崇於玉帛。所貴乎安上治民也(禮所以辯上下定民治。故安上治民莫加於禮)。

樂主和。非獨在於鐘鼓。所貴乎移風易俗也(樂所以在治而和民聲故移風易俗莫加於樂)。

故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君子者成德之稱。不以微小之知。可許受之以大也)。

然聖人所制歷代服飾。以中國之民。行中國之禮者。雖不可廢也(黃帝製衣服。周公制禮樂。以此莊飾。化利中國之民。行中國之禮。然雖不可以廢之)。

而為離塵之士。蹈象外之高行者。又奚能倣之哉(蹈高蹈也。倣者詩角弓章云爾之教矣。民胥効矣注曰。王位在德。元風俗之樞機也。教則民効其甚速。若離塵寰之高士。萬象之外而行高遠之行。又何直用倣効此曲躬冠冕之禮以局哉)。

且酈生長揖於帝高(漢高祖嘗詔秦之隱士酈生名食其至賜晏。罷已見侍女為帝洗足。以帝不重賢。遂不拜長揖而曰。謝筵中之正座食音異其音基)。

許由拒命於帝堯(莊子讓王篇。堯讓天下與許由。由拒命不至)。

河上坐見漢文(列仙傳。漢文帝好道德嘗使使問義於河上公。公曰。道高德貴。不可遙聞。後帝親幸其庵。河上坐見於帝)。

諸葛臥傲先主(史記。諸葛孔明隱居南陽草廬。徐庶薦於先主。先主往見。孔明睡而不起)。

斯皆道光四海。德被諸方。自古稱之。以為高尚(尚猶上也)。

亦未見以跪起之闕。責其非儀也(闕少也。此標前之所問。謂已上數人亦未見跪起之闕少責其非儀也)。

今之沙門。道崇敦信。志慕無為(今之僧人。習佛祖之風。道崇高遠而敦厚信實。決志深慕無為之道)。

內不禮家君(家君父也)。

外不拜人主(人主者國王也)。

方河上之輩。亦以類矣(有德高僧比河上之等輩。亦皆同類矣)。

以此觀之。自古賢德猶有高居井裡嘯傲雲山(孟子。九百畝為井田五隣為里。歷觀古之賢人德士慕其道也。或高隱於井裡。或嘯傲避世而隱雲山之間)。

天子莫得而臣。王侯莫得而友(禮記。儒行篇曰。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莊子。天道篇曰。曾子居衛。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反。故養志者忘形。養形者忘利。致道忘心矣)。

禮義制度不可得而拘也(結上文天子莫得臣諸侯不得友者之意。豈可拘於禮儀制度也哉)。

而況象外之教乎(何況沙門。乃出塵象外之聖教者乎)。

是以君子隨其所宜。無適不可(是故君子惟義是從。但有所宜者無適而不可也)。

豈區區冠冕禮儀而能御哉(區區小貌)。

舉問第十(此篇舉喻異事而問。故曰舉問也)

客曰。季路問事鬼神(季路子路也)。

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論語。注曰。晝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則知死之道。盡事人之道。則盡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所以深告之也)。

此聖人所絕也(此孔聖人絕不言之事也)。

今佛教輒說生死往來之事。鬼神報應之徵(今釋教專說生死往來虛誕之事)。

吾恐此非聖哲之語也(孟子曰。大而化之謂之聖。書雲。知之曰明。哲謂知道者也。故客曰。我恐此佛之道。不是聖哲真誠之語也)。

夫履道者。當含和蘊素(夫行履此道者。當要包含沖和蘊積純素)。

篤信務實(篤者純厚也。信者誠實也。務者專力於事也。誠者誠信無妄之謂。唯純厚誠而務實也)。

何必說生死以亂其心。言鬼神而惑其志也(若含和蘊素篤信務實者。又何用談說生死。而亂其心。言論鬼神而迷惑其志也)。

妙明曰。子之所言。可謂見外而未見其內(責客曰。子能見他外教中說生死鬼神之事。不見自己教中亦有所言之事。中庸。子曰。鬼神之為德也。太極圖曰。原始反終。故知生死之說。注曰。始處是生。言生之初。終處是已。言已定說死)。

求近而不求其遠也(只求淺近之事而不求深遠之理也)。

以子路性氣剛烈。暴虎憑河不善攝生。故曰。未知生焉知死(憑音平。以子路躁性勇氣剛彊勐烈。暴虎者空拳而搏也。憑河者非舟而度也。不善權權輔生故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此蓋責子路之辭也)。

胸臆崛起(崛魚勿切。特起之意。謂子路胸臆高起縱肆之貌)。

言無卑讓(人事尚然不能。如何能知鬼神之事)。

是孔子抑而遏之。豈盡實之言乎(孔子抑按止絕而遮遏之意。豈是實無鬼神之說乎)。

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論語。孔子謂非其鬼者。謂不當祭之鬼如祭之者。諂也。求媚也)。

人神曰鬼(伸而生之為神。曲而死之為鬼)。

鬼之言歸也(至而伸者為神。反而歸者為鬼)。

人之魂魄。所歸往也(春秋左傳曰。人生始化為魂。既生魄陽曰魂。淮南子曰。天氣為魂地氣為魄。禮記曰。魂氣歸於天。體魄復於地。蓋魂者神也陽也氣也。魄者精也陰也形也。結上文人之魂魄所歸而往反者也)。

言其非祖考鬼神而祭者諂求也(祖及父亡之皆稱為考。言不是自己祖考之魂神祭之者諂求也)。

又曰。為之宗廟以鬼享之(三年喪畢。神主以立於家廟。以鬼神之禮。於春秋之時而享之)。

春秋祭祀。以時思之(春之雨露既濡。秋之霜露既降。皆舉祭祀之禮。由寒暑變移展其孝思也)。

又曰。生時愛敬(父母在生。則事之以愛敬)。

死事哀戚(父母既死。則事之以哀戚)。

又曰。喪則致其哀(父母死喪則致其哀戚)。

祭則致其嚴(歲時祭祀。則盡其嚴肅)。

又曰。周公郊祀後稷以配天(後稷周公始祖。昔者周公攝政。因行郊天之祭。以始祖後稷則配天享之)。

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文王周公父也。明堂天子布政之宮。周公因祭上帝於明堂。乃尊父以配享之。此宗廟文王嚴父。以配上帝也)。

又曰。生則親安之(自天子至於庶人。皆得歡心。則父母生而安其榮養)。

祭則鬼享之(父母死而為鬼。則享其祭祀也)。

又曰。天地明察神明彰矣(事天明即父乃合天道也。事地察即母。乃合地道也既有是孝。則天地神明之理甚彰著矣)。

又曰。宗廟致敬鬼神著矣(能致敬於宗廟。則宗廟鬼神之理甚彰著矣)。

孝悌之致。通於神明(孝悌之道致其所至幽。則可以感通於神明)。

又曰。生事之以禮(父母生存。則愛敬以禮)。

死葬之以禮(父母既亡。則葬之以禮)。

祭之以禮(父母既葬則祭之以禮)。

又曰。禹吾無間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間去聲。菲薄也。論語。孔子謂。禹王所行之事。吾無指點有罅隙。能致孝乎鬼神。謂享祀豊潔。薄自口體厚祀鬼神也)。

禮記有祭統祭儀。唯言配天祀帝享祖嚴親奉神事鬼之道(結上文意。禮記中有祭之儀軌今以引之而為證。唯者獨也。不謂獨祀上帝享祖宗祭神奉鬼之道非也。只是責子路氣質剛勇不能辭讓誠意之辭)。

豈絕人事神鬼而知生死哉。子獨不知之乎(責客獨不知此理者乎)。

但孔聖言其髣髴(但以夫子之言。略有彷彿相似而已)。

如來剖其幽微。明發因果備陳報應。植善崇福種惡獲殃。派天下以歸其善(如來之教。能剖發明因果之實。備細陳白。種植善因判於幽深微細則崇敬於福報之應。種植惡因則自得於殃禍之應以此分派天下之事。莫不歸於善道也。尚書雲。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周易雲。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此善惡報應之說。甚分明矣)。

豈獨以佛家。好言鬼神事乎(結上文意豈獨以吾佛好說善惡鬼神報應之事乎)。

夫如是何儒釋相違之有哉(如上皆孔子之教明其生事死葬配天祀帝享祖嚴親奉鬼神之道。若此則儒釋之教。何有相違悖也哉)。

解域第十一(此篇以別夷夏之域而不同。故曰解域也)

客曰。仲尼雲。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亡古無字。論語謂。且夷狄有君長。不如諸夏之僭亂反無上下分。蓋孔子傷時君之亂而嘆也。雖有其君不行其道非實無也)。

孟子曰。吾聞以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此責陳相許行用諸夏之禮儀。變為蠻夷者也)。

且吾子曩時學二帝三王之道。六經諸子之書。今更舍之。反學西域之言。不亦陋乎(反者不合也。反以學西域佛之言教。為之鄙陋者乎)。

妙明曰。吾昔未見大聖人微旨之時。亦嘗出此語。與子所見不相遠也。今則不然。若子可謂知禮樂之華而闇道德之實。窺爝火之照而未覩日月之明也(闇幽也。昧也。爝火者小火把也。今若許子可為曉知禮樂之光華而闇昧道德之真實者何異。莊子云。日既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照也不亦難乎。謂客之所見於小火而未見日月之明也)。

孔子所語。疾時君之廢禮。孟子譏陳相之專農。意有所主理非決然(謂孔子傷昔時人君之亂而壞禮。孟子所言。許行陳相之見反變為蠻夷)。

昔孔子欲居九夷(論語注。東方有九種夷後漢東夷傳曰。畎夷。於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欲居之者。乃明乘桴浮於海之意也)。

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君子居之則化。何鄙陋之有)。

及仲尼周流天下。而時君莫行其道(及至夫子周流七十餘國。欲行先王之仁政。故當時國君皆無行其道者)。

孟子思濟斯民。而諸侯無聽其說(孟子亦游諸國。說行仁君之政。思濟斯民。諸侯亦不聽其說)。

豈為陋西域之術而弗用也耶(若孔子疾時君之廢禮孟子譏陳相之專農。而諸侯不聽其說。豈是鄙陋西域之教而不用耶)。

夫姬文姒禹。君之聖者也。日磾由餘臣之賢者也。斯皆生於夷狄(日音密磾音低。姬文王姓。姒禹王姓。文王生於西邠。禹王生於石佃。二聖俱生於夷邦。於中國行仁君之化。仁君之政。未見言其廢政也。金日磾。漢文帝時忠臣番人也。有賢人之德。由餘。始皇帝時入秦之界使。亦賢人也。若文王禹王金日磾由餘等。明君賢臣俱係夷狄之人也)。

太康周幽。君之荒者也(史記太康。啟之子。禹王孫也。好畋獵。尚書雲。內作色荒。外作禽荒。酣酒嗜音峻宇凋牆。荒婬其甚。若此其國未或不亡也。史記。周幽王寵褒姒。以不好笑。幽王為烽火。大鼓命曰。若有寇至。舉火則以救之。幽王戲舉烽火。諸侯悉至而無寇。姒大笑幽王悅之。後胡兵至。王舉烽火。諸侯不信。意以為戲。遂殺幽王於酈山之下。而虜其褒姒也)。

石趙嬴秦。君之暴者也(史記。石趙即石勒也。東晉元帝時專於殺戮。史記。嬴秦始皇也。縱行無道吞併天下之凶暴也)。

趙高李斯。臣之佞者也(佞讒佞也。趙高宦官。李斯相也。二人皆始皇之臣。殺太子扶蘇及二世胡亥)。

侯景宇文。臣之悖者也(史記。侯景。梁武帝悖逆之臣。困武帝於台城而死。宇文。隋煬帝悖逆之臣。殺煬帝於洛京)。

斯皆生於中夏(太康之下。俱中夏而生也)。

以是觀之。豈得以封域而限賢愚之與美陋哉(豈得直以封彊之域。所局限賢愚美陋夷夏之論哉)。

且文命出西羌而聖哲(尚書。文命敷於四海。禹王德號也。西羌者今戎州界乃夷人也)。

瞽臾生於中夏而頑嚚(瞽臾舜父。心不行先王德義之則。為頑。舜繼母。口不道忠信之言。為嚚)。

文王生於西邠而修仁德(文王生於西邠之邊。而布仁政以修其德)。

殷紂都於東洛而恣凶殘(殷紂。諡法。殘義損善曰紂。都於洛陽。中原縱恣兇惡而殘害無道也)。

黃帝道慕華胥(列子云。黃帝閑居大庭齊心服形三月不親政事。晝寢夢遊華胥之國。後舉華胥之治)。

老子義學天竺(尊釋篇。天竺有古皇先生。即吾師也。善入泥洹。化游天竺。今已返神還乎無名。絕身滅影不始不終。綿綿若存。吾今游矣)。

穆王過終北而忘返。自鄙周室之弗如(列子云。周穆王北遊過其國。三年忘返周室慕其國。撇然自失。不進酒肉。不召嬪御。數月乃復。既返周室。鄙嫌周國之治不如北之治也)。

齊桓適遼口而忘歸。自思齊國之不若(列子云。管仲勉齊桓公。因游遼口。俱之其國。幾剋舉隰朋諫曰。君舍齊國之廣。人民之眾。山川之觀。殖物之阜。雲自思齊國之不如於此也)。

且北星之辰(北斗七星之前有五星。天文步天歌曰。第一座名紫微星。第二座太子星。第三座庶子星。第四座後宮星。第五座天樞星。以星言之。為北辰也)。

在天之中(又步天歌中。所謂天之中有三垣。若品字而排。第一紫微垣。第二太微垣。第三天市垣。外有二十八宿。分位兼諸餘星以理取之。其辰正在天之中也)。

在齊之北。以此觀之。齊魯漢魏之地。未必為中也(言北星辰在齊地分之北。如此則齊國魯國魏國等。亦未是中也)。

若此以彼為西戎。彼必以此為東夷矣(假如此。望彼天竺國為西戎。彼必指此國。為東夷之地也)。

而又且孰為其中耶(孰誰也。若此則果以將誰國而為中國也)。

自高天之所覆。厚地之所載。山川之廣。邦域之多。不可以億數而記(算數曰。十萬為億。言天地之間。山川廣大。邦域盛多。故不可以億萬之數而記之)。

又焉知此為中乎。彼為邊乎(若此言之。又何知此間為中國彼間為邊乎)。

且佛經以三千大千世界。為一化佛所王之寰宇也(王去聲。若君臨天下曰王。經云。三千小千世界為中千世界。三千中千世界為一大千世界。如三千大千世界。為一化佛所掌寰區之宇也)。

吾是以尊而學之。以從其大(我由是尊奉而學之。故順從佛之廣大也)。

夫金玉不相傷(金玉之寶各有所貴。何相傷害)。

青碧不相妨(青碧之色。各有所用。何相妨礙)。

且大海一滴。味具百川(則喻大海一滴之水具全百川之味。然百川溷流入海。故味則一也)。

出世之道頗知。則世間之道不勞而得矣(但頗少知出世間之道。則世間之道不待勞慮而知得矣)。

夫如是。則周孔之道其何舍之有耶。非聖賢拘於夷夏。而人自夷夏耳。

釋謗第十二(此編解釋譭謗之疑。故曰釋謗)

客曰。吾聞持戒者。防一切惡。發一切善。清淨無染。不茹葷物(客引釋氏戒法言。我聞戒者凡一切惡事防護不可為。一切善事可行。決當發方為清淨不染。又不可用五辛葷茹。以是徵難)。

今見沙門觸染梵行。耽嗜酒漿(梵語梵。此雲淨也。客言。今見僧染淨行耽著嗜愛於酒漿也)。

權量商賈。貿易貨殖(秤為權。尺為度。斗斛為量。行曰商。坐曰賈。交易市價曰貿。改變無常。曰易交財化物曰貨。積聚財寶曰殖)。

以此觀之。豈無犯耶(用此觀視。豈不犯於戒律也耶)。

妙明曰。子之所言略近而忘遠。取小以遺大也(責客曰。子所言之如略少近而忘其深遠而取小節忘其廣大也)。

夫日月雖高而蝕(陰陽志雲日者眾陽之宗。月者太陰之精。以高而言。則日月去地四萬餘繕那亦云由旬。一由旬四十里。如此之高。尚有所蝕之患難也)。

圭璧雖貴而瑕(圭瑞玉也。說文曰。上圓而下方。天子大朝以執之寶中最貴者也。瑕者玉有赤色為瑕。至貴之寶。尚不免於瑕也)。

公輸能授人之規矩。不能使人巧而為之(授與也。公輸子名。班魯之巧人也。規所以為圓之器也。矩所以為方之器也。謂能授與人方圓之法。而不能使人之巧妙而為之)。

聖人能授人之戒律。不能驅人履而行之(佛聖雖能授與人戒法律儀。固不能使人堅守不犯而行之)。

皋陶能罪盜濫。不能化貪夫為夷齊(陶音姚。舜賢臣。雖有片言折獄之才。不能勸化獄中盜濫之徒。為伯夷叔齊之義讓)。

呂刑能誅凶殘。不能令惡子為曾閔(尚書。呂刑篇。呂侯為天子之司寇。周穆王命訓刑以告四方。不能教化自子之惡成曾參閔子騫之孝行)。

唐堯之聖哲。不能化丹朱之愚(尚書。丹朱堯之子。生而不肖故授禪與舜)。

仲尼之仁賢。不能遏盜跖之暴(莊子。盜跖柳下惠之弟。無道凶虐橫行天下。大國守城小國入堡。孔子往教焉。及回謂柳下季曰。幾不免虎口之難)。

舜德不澤商均(諡法。仁聖盛明曰舜。商均舜之子。無大人德。遂禪位與禹)。

周恩不霑管蔡(管蔡成王二叔。流言謗周公)。

豈刑法之不峻。而道德之不備者哉(結上文。皐陶呂刑之法。豈不險峻堯舜周孔。豈無道德而尚不能責盜濫化凶頑。教子弟俱為賢孝之行也)。

奚獨以茹葷嗜酒而見責耶(何以獨將沙門食葷飲酒見責為過也)。

在昔嚴陵垂釣(嚴光字子陵。南陽人。光武故人。王莽之亂。隱釣於七里灘)。

子牙直鉤(子牙者姓姜名尚。因紂無道。隱於渭濱文王獵而得之。遂拜為太公望破紂而立周)。

買臣負薪(朱買臣家貧。常負薪讀書。後為會稽太守)。

昆吾陶瓦(昆吾。夏時造瓦之人。後獲顯榮)。

禹治溝洫(禹導百川東入於海。而萬姓免為魚鼈。故功推於後世)。

舜耕歷山(歷山中條山之別名。在河之東舜未遇時。曾耕於此山)。

相如臨邛而自酤(臨卭地名。司馬相如未遇時。臨卭醞釀而賣。後顯榮。乘駟馬之車)。

朱亥未遇而親屠(朱亥未遇時。親為屠。後遇封信陵君)。

是以君子達則兼濟天下。不達則獨善其身(若嚴陵子牙買臣昆吾禹舜相如朱亥等。皆聖君賢臣身既通達則道兼濟於天下。身未通達則獨守善其身也)。

夫有生之最靈者人也(天生萬物皆名有生。人類最靈最貴者也)。

人也者口非匏瓜。焉能系而不食(論語。匏瓜者即音互瓜也。匏瓜繫於一處而不飲食。人則不如是也)。

身非木石。焉能裸而不衣。雖手足之健捷。不足以逃其饑。必資飲食而養其命。毛髮以緻密。不足以御其寒。必資衣以蔽其體。故知衣食可以資身命。身命可以資道業(衣食既備可以資養身命。身命既安。則可以資助道業也)。

苟衣食之不足。而道業將就廢也(諺語云。人無根本水食為命苟者誠也。誠若人無衣食。而必絕乎身命也。身命既絕道業豈不廢乎)。

且修德者。不樂坐食於人(吾祖師有云。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直欲自營其衣食。備歷於艱苦。庶知世道之勞慮(吾門諸祖。直要自經營於衣食之備。以歷於艱辛之苦。庶以知世人耕織之道艱難。則節儉其用也)。

民力之辛酸(辛酸者。戚眉之貌。男耕女織皆有辛酸之力)。

然後進善履道。捍拒生死(捍抵也。拒御也。既知世道之勞苦其所須而俱備。然後則可以捍抵拒御生死之事也)。

蓋以出乎慚愧之心而伏乎憍慢之志(不且失節謂之慚。心無非用謂之愧。凡衣食之用。大概要知出處艱難。則有慚愧之心。而降伏乎驕傲怠慢之愚志也)。

亦非不善之為也(總結上文意。如前所疑。權量商賈等事。亦不是不善之事)。

豈獨以商貨而見譏乎(豈獨用此商賈貨而為譏謗者乎)。

是以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是故君子所行之道於語默動靜之間。可進則進可止則止)。

不隘其情(君子所行之事。不以窄隘其情)。

不婬其性(亦不婬蕩其性)。

其道貴於適用(意所必從曰適。君子之道無可無不可故曰適用而已)。

豈一途而可盡哉(聖人之道而有萬殊至則一也。豈局於一途而可為盡善盡美也哉)。

辯施第十三(此篇為辯論舍施。故曰辯施)

客曰。孔子云。禮與其奢也寧儉(禮貴得中。禮奢而備不若儉而不備之愈也)。

又云。奢則不遜。儉則固。與其不遜也寧固(遜順也。固陋奢俱失其中而奢之害也大)。

老子曰。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去皆上聲。老子所云。甚奢泰三字。皆是過中不當之義。是以聖人去除。甚過音樂。奢過服食。泰過宮室。若無此三者則合中矣)。

昔者楚靈王好奢。卒至身亡(史記。楚靈王因建章華台苦衰其民。後被吳王所敗以致亡身)。

秦政好奢。終滅於國(秦國號。政治皇名也。始皇乃莊襄王。納大賈呂不韋妾。有姬時已有娠而生政。世謂始皇為呂政。及即王位。併吞六國一統天下。自以謂德兼三皇。功過五帝。及更號曰皇帝。故稱始皇帝。專一刑威立國。焚書坑儒。暴虐不道好奢東海求仙。崩於沙丘。不三年而國滅矣)。

今佛家以身命施。為福之最(用身命佈施。為得福最多)。

以七寶施。為福之次(用金銀瑠璃硨磲瑪瑙琥珀珍珠等七寶為施。皆得福次矣)。

喻之以善惡(譬喻化人。則用善以懲惡)。

曉之以因果(曉喻導人。則用因以明果)。

使人傾囊倒廩竭資而施。以為祈福(因以善則上天堂。惡則墮地獄。曉喻因果。使人人盡其囊財罄其倉廩以為求福勸人為善也)。

已而宏麗所居。營葺不已。飛樓疊閣。金碧爭光。不亦泰乎(謂僧人自己所居之屋。宏大之美麗。累年營造不已。如飛揚之樓重疊之閣。飾之以金碧爭光之色。如此不亦奢泰者乎)。

妙明曰。子之所問。知其流而未識其源(責客曰。只知聖人之所流。不知聖人之根源也)。

見其淺而未達其深。仲尼疾時君之奢逸(仲尼答林放之問曰。禮與其奢也寧儉。乃疾時君之奢逸。故發此言也)。

老子警人主之昏婬(老子言去甚等辭。乃警省人主當時之昏婬。發此言也)。

豈謂止佈施之語哉(孔老二聖發此言時。佛教未流於此國。豈是絕佈施之說也)。

昔者虞舜耕於歷山。恩澤不霑於朋戚。衣食不及於二親(虞國舜都。舜初耕於歷山。漁於雷澤。陶於河濱。側陋微賤之時。朋友親戚之處。無恩惠之與霑父母之前。無豐盛衣食之所養。如此者何也。蓋以未遇其時也)。

太公釣於渭水。財貨不周於妻孥。惠施不霑於隣裡(太公未遇之時。釣魚於渭水之陽。妻子尚不能周給。何有惠施於隣裡者)。

及其登九五之位(易乾卦爻辭。初九潛龍勿用。舜在側陋。便是潛龍。九二見龍在田。舜田漁時也。九三君子終日乾乾。舜玄德昇聞時也。九四或躍在淵。舜之歷試時也。九五飛龍在天。舜即帝位也。故曰登九五之位也)。

應飛熊之夢(史記。西伯將出獵。卜之曰。所獲者非熊非羆非彪非虎。羈王之輔果獲呂尚於渭水之陽。與語大悅曰。自吾先君太公嘗雲當有聖人適周。太公望子久矣。故號太公望。立為師也。於後佐武王伐紂。以康兆民塗炭之苦者。非熊之兆夢也)。

惠澤八方。恩霑四海(惠者惠施之利。澤者澤潤也。舜居君位。無為而治天下也。太公佐武王革紂之虐。八方四方四維也。四海東西南北四海也。故八方四海之內。生民皆獲其恩澤也)。

但饒財則貴其惠施(聖君賢臣。豊饒則兼濟於天下)。

窶乏則貴其履道(窶其矩切。窶乏貧窮也。既貧而無位。則貴乎安然而。以行其道也)。

子曰。富而不施。貧而無所救(若富者不施物以濟之。則貧者無所救拔)。

昔趙盾饋食於靈輒。卒感扶輪之酧(史記。趙盾晉臣。嘗游於桑間。見餓人以食餉之。盾好直諫。一日晉君呼熬齩之。又預脫去盾所乘之車。去其一輪。駟馬摘其二馬。盾及升車而不能行倏有一人扶輪而行。則脫其難。遂問曰。扶輪者誰。答曰吾桑間餓人也。為報一食之恩耳)。

漂母餉飯於韓信。終獲捧金之報(史記。漂絮也。韓信布衣時。嘗釣於城下。漂母每飯至。先餉於信。後為齊王。回鄉以捧黃金報恩於漂母也)。

陰施出於不意。陽報皎於白日(陰闇也。陽顯也。皎明也若趙盾漂母。飯施於無心之間。後遇扶輪捧金之酧。豈非陽報明於白日也)。

況以傾家財發善意。其所得福利。巍如嵩泰。濬如江海矣(傾倒覆也。濬深也如趙盾漂母。一飯之恩。尚獲扶輪捧金之報。況於傾其家財而發其善心用於佈施者所獲福利豈不巍大高廣如嵩山泰岳濬深江海之浩瀚者矣)。

故懷善應之以祥。挾惡報之以殃。種稻而得麥。為禍而得福者。未之有也(作善獲福。作惡遭疾。定而不能改。故種稻而得麥。為惡而得福者未之有此事也)。

今我沙門。助人以福。勸人以善(以福助人以善誘人)。

使施一梁一棟一香一華。如影隨形(凡令人施一件物者。如影隨形。之不遺也)。

果嚴後世(其善果必莊嚴於後世也)。

豈獨以自處華室而取樂哉(既化一切為善。各得安樂。豈獨以自處華屋而樂哉)。

且靈王之奢也。起章華之台室。盡人間之富貴。金珠佩玉。粲飾其間。藏歌舞悅美人。廢國政恣驕奢。不其亡身。其何耶(若是貪婬嗜樂。不至於廢國亡身者更在何耶)。

秦政建萬人之宮(秦政始皇也。都咸陽建萬人之宮室)。

於阿房之城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阿房城中有殿。殿之四方有房。其高廣者。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東抵驪山。僅五十里。十步一樓。五步一閣(東至驪山。西至咸陽將五十里。除萬人宮外十步五步。皆建樓閣)。

車駕往來。不冒風雨。其宏麗雄贍。如此之大也。但知縱耳目之所欲。而不知役人民之疲苦。唯恣驕奢罔修國政。不其滅國其在何耶。今我沙門。雖處華堂紺宇。但以晨鐘夕梵遠風疎磬。褒讚金言生人天福(今我沙門。雖以如是但用晨鐘暮鼓俾揚舉梵唄。上乃祝皇王聖壽。下乃與黎民祈福永遠。闡揚於風化也)。

如斯而已矣。豈直與秦楚奢華同日而語耶。孟子曰。如其道雖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如舜乃側陋微賤。因有其道德而堯授二女以妻之天下四海君位以禪之而亦不以為泰)。

非其道。一簟食不可受於人(如是不合契道德之理雖有一簟之食亦不可坐受於人也)。

豈虛言哉。

折疑論卷第三


折疑論卷第四

金台大慈恩寺西域師子比丘述注

殊見第十四(此篇因所見差異而殊別。故曰殊見)

客曰。子之所言。佛道尊崇無聖可上(此因第二第三篇中。言佛之法身廣大證聖極尊以為問也)。

或有人曰。佛之為教也。其文富贍。其說宏遠。義句廓落。旨趣幽深。瀚漫周遮。難用難信。以是而毀。為之奈何(謂佛教如此。則大難用而尤難信。因此而有謗毀者。為之奈何)。

妙明曰。至味難調眾口。大音不合群耳。夫蚯蚓食土而甘於土。豈知有五味之和。犬豕食糞而美於糞。豈知有醪醴之味。悲夫不知。知之未必為食也(狗有懸爪為犬)。

若蚯蚓置之於五味。犬豕飲之以醪醴。彼必反以為毒者何也。蓋非適其所養。若蚯蚓投之以污池。犬豕飼之以糟漿。彼必宛轉詰屈。掉尾奮蹄。從而悅之者何也。蓋適其所養之道也(宛轉詰屈。乃蚯蚓動轉貌。掉尾奮蹄。乃犬豕悅豫貌)。

且承雲(黃帝樂)。

咸池(夏樂)。

九韶(舞樂)。

大濩(湯樂)。

大武(周武王樂)。

樂之至也。若調以五音之和。奏以九成之美。歌詠先王之風致。若景鳳翔慶雲浮甘露降醴泉出鳳凰來儀鳥獸率舞(堯使夔典樂擊石百獸率舞舜簫韶九奏鳳凰來儀)。

若求其和者。必莫知應者何也。蓋乖其所聽也(若以上文五樂求其應和而無者何。蓋為乖異於聽者也)。

若操之以鄭衛之音。詠之以世俗之風。曲合時習。韻葉巴歌。使其聽者必不待教而自知其和者何也。蓋適其所知也(鄭衛之歌曲。乃婬蕩之音。合其世俗之習。如巴歌知和而多者何為也。蓋由順其所知也)。

且舜禹之君。可謂聖矣。楊朱從而讎之(讐讟謗也。列子。楊朱曰。舜耕河陽陶於雷澤。四體不得暫安。口腹不得美厚。父母之所不愛。弟妹之所不親。行年三十不告而娶。及受堯之禪。年已長智已衰。商均不才。禪位於禹。慼慼然以至於死。此天人窮毒者也。鯀治水土。功績不就。殛諸羽山。禹纂業事讐。惟荒度土功。子產不字。過門不入。身體偏枯。手足胼胝。及受舜禪。卑宮室慼慼然至於死。此天人之憂苦者也)。

仲尼之德。可謂仁矣。桓魋從而害之(論語桓魋欲害孔子。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

魯臧倉毀隔孟子(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

公伯寮愬仲由(愬譖辭。公伯寮魯人也。仲由即子路。論語云。伯寮愬子路於季孫)。

其若仰而噀天。徒污其面也(以楊朱讐舜禹。桓魋害孔子。臧倉毀孟子。伯寮愬子路等。喻客之毀佛者。何異仰而唾天徒污自己面也)。

夫聽樂者。聞清商而為之宮角。過不在於扣絃而聞之不審也。求玉者。見和璧而為之珷玞。賤非關於至寶而見者不明也(和璧。史記。卡和得荊山之璞。進楚文王武王。二王皆刖足。後進成王。使玉人琢之。果得美玉。號連城之寶。珷玞似玉之石也。若將和璧為珷玞者。非幹玉賤乃見者不明也)。

神蛇能斷而復續。不能使人不斷也(異物誌雲神蛇斷而復續)靈龜審人之禍福。自不免刳剔之災(列子。宋元君夢人被發曰。予被清江河伯之所漁。請君救之。覺而外巡。果見網得白龜圓五尺。君欲活之卜者曰。龜有七十二鑽。以卜吉凶。如此則雖能卜人之禍福。不能自免刳剔之災患)。

至道恢弘。聖人極唱。出世妙典。非俗所知。不為譽者貴而毀者賤(大聖教典。下以稱譽而貴譭謗而賤)。

行不行時也(行與不行各有其時。若孔子不得君師之位也)。

信不信機也(信與不信唯在機會。若盜跖不受孔子之化也)。

譬如荷鍤以平太行。抱石而塞巨浸。其於功也。不亦勞乎(巨浸海也。客之謗佛。譬如有人負荷鍤钁欲要平治太行之山。抱取塊石。而要塞填大海。為此之功力者。不亦勞而難乎)。

隨宜第十五(此篇隨順合宜而答。後曰隨宜)

客曰。子言佛教。義高嵩泰。理濬江海。文同翻錦。句若揀金。奚不以佛經答吾所問。而復以詩書合異於同耶。

妙明曰。牟子云。渴者不必投江海而飲。饑者不必待敖倉而飽。道為智者設。辯為達者通。書為曉者傳。事為見者明。吾以子知其意故引而申之。若說佛經以答吾子。譬如盲者耀五色。聾者奏五音也。且師襄師文伯牙瓠巴叔夜。古之善鼓琴者。其學雖切。不能成無絃之曲(列子。瓠巴鼓琴而鳥舞魚躍。師襄乃師文之師也。但能撫琴。當春之時。扣商絃以召南呂八月之令。涼風忽至。草木成實。及秋而扣角絃以激夾鐘。乃二月節令。而溫風徐回。草木發榮。盛當夏而扣羽絃以召黃鐘。乃十一月節令。霜雪交下。川池暴烈。及冬而扣徵絃以激甤賓。五月節令。而陽光盛烈。堅氷立散。將終命扣宮而總四絃則景風翔慶雲浮。甘露降醴泉湧。然此善操而不能成無絃之曲調也)。

甘[火*龜]飛衛紀昌逢蒙蒲且子。古之善射者。其藝雖神。不能彀無弦之弓(彀古侯切。張弓也。列子。甘[火*龜]古之善射者。彀弓而獸伏鳥下。弟子飛衛學射甘[火*龜]而巧過於師。紀昌又學射于飛衛。後進其術。昌欲謀殺飛衛二人交射中路矢逢。相觸而墜於地。衛矢先儘昌有一矢。既發衛以棘刺之端。扞之而無差。其藝雖神。不能張無弦之弓)。

狐貈(音鶴)。

雖溫。不能暖無氣之人(狐貈皮毛雖溫暖。不能暖死而無氣之人)。

水土雖澤。不能秀無根之木(水土雖然潤澤。難發秀無根之木)。

佛法雖懿。不注薄信之耳(佛法雖然懿美。而不能化導入不信人之耳)。

子之信道未篤。故多惑志。吾安敢以大聖微旨答子之問耶。昔公明儀為牛彈清角之操(清角者牛耳。不能聞聲。唯以角聽。故云彈清角之操也)。

伏食如故。非牛之不聞。不合其耳也(其牛低首而食草如故)。

轉為虻蟲之聲犢子之鳴(轉為操虻蟲飛來之聲。又操犢子尋母鳴聲)。

牛即掉尾奮耳。蹀躞而聽者何也。蓋適其所知也(蹀躞蹄動貌。牛聞此聲遂乃掉動其尾奮立兩且。四足皆動。如此聽之者何為也。大概順其所知者也蹀音牃躞音泄)。

以是故。吾以詩書曉子矣(不用佛經答。因子曉達六經諸子。是以引之。使子易曉)。

優劣第十六(此篇謂王喬簫史與摩騰竺法比之勝弱。故曰優劣)

客曰。王喬簫史仙也(王喬後漢人。為叶縣令。每顯神異。乘鳧而往來。簫史秦穆公時人。善吹簫。夫婦隨鳳凰而飛去)。

摩騰竺法蘭僧也。其道等乎(客謂。此二仙二僧。其道德亦有等乎)。

妙明曰。止乎(且止也)。

幸以晏然。吾不欲平地起風波之千丈也(不當得而得曰幸。幸以無事坐。卻論其優劣高低。則正是無風起浪)。

客曰。願略舉似啟吾茆塞(啟開也。客謂略少舉似法。要開我胸中茆塞)。

妙明曰。夫行舟者識水之淺深(行舟者。要識水勢之深淺)。

控御者知地之高下(御車者須要知地之曲直高低也)。

學道者達人之優劣(學道者之人。要通達為師之勝弱也。若不分優劣。則不明人之邪正也)。

吾尋常方袍釋子(我乃是尋常著寬服之僧)。

管窺可隘(如筆管之明可窺。隘而不足洞明也)。

牆面無知(無學無知者如面牆)。

但以爝火之光照燭無遠(爝火者。小火把也。謙曰。我若火把。小光用照於夜。則其照燭明亮莫之能遠)。

何敢評先德昇降之道乎(昇降者。高低也。既如管窺爝火。焉敢評論先輩)。

然以蒲牢含響。為長鯨扣之。則莫得悶其聲也(海有大魚名鯨。海島有獸名蒲牢。蒲牢畏鯨。鯨一躍蒲牢輒大鳴吼。故鐘上鑄蒲牢之形。擊鐘之木。以為鯨魚之形。故問者如鯨。答者如蒲牢之應聲也)。

悲夫。桀紂之犬足以吠堯(諡法。翼善博聖曰堯。又善行德義曰堯。悲夫。嘆辭也。桀紂昏主。舜堯聖君。桀紂之犬雖識其主。不知主之昏。然堯舜雖明。犬不知聖明。故吠之。佛喻堯謗者喻犬)。

楊墨之徒足以謗舜。然居今之俗。多以同群逐塊。罔審聖道階乎上下而於戡弱(戡苦耽切。伐也。謗毀也。諡法仁聖威明曰舜。列子。楊朱謗舜。今以佛喻舜謗者。喻楊朱。居今常俗喻群狗。狗見人丟去甎土之塊。逐而趕之也。言客無能評審聖道有階級上下而不同。及於戡勝弱劣之不等乎)。

懵然無辯(懵莫紅切。心暗昏而不能辯別於高下也)。

縱有懷其藻鑒評。而詣其實者。而於叢惑。奚能允哉(藻淨也。鑒鏡也。叢音從。今之有人。縱然明達如淨鏡。評論詣至於真實無妄之處。而叢叢之眾皆以迷惑。何能允信至於聖人之大道哉)。

居吾將告汝(令客坐而告語之)。

夫騰蘭之為僧也。道窮四諦。智皎三明(其智慧皎然明白有三。一宿住智正明。二生死智正明。三漏盡智正明也)。

獲六神通。具八解脫。能飛行往來改易形體(飛行往來者神通也。改易者。變化也。形體乃身形體貌也)。

或成老耄(說文曰。七十曰老。曲禮曰。八十九十歲曰耄)。

或示孺孩(說文曰。會行而食乳曰孺始生曰孩)。

或滅或生(或現死滅或現生存)。

延促自在(延長也。促短也。既有神通。長短隨意也)。

又能撼天地(搖撼則動於天地)。

移山嶽(改變遷移山嶽)。

覆江海(飜江覆海)。

入水火(入水不溺。入火不燒)。

千變萬化。不可窮極(荀子云。改其舊質。謂之變。易其形貌謂之化如此千變萬化無有窮盡)。

以定力所資。無施不克(克能也。其神通妙用。蓋由定慧之力。無施為而無有不能)。

頗有生逢供養者。而於見世能財能壽能貴矣(若摩騰竺法蘭之妙用。一切有生逢之而供養。則現世今生與之財寶。乃至長壽尊貴矣)。

豈直與乘鳧跨鳳者。同日而語也(如此神聖。豈直與駕鳧鳥騎鸞鳳千年不死之鬼。比類而論哉)。

夫三桓之與三王(以此比之。史記。三桓者孟孫季孫叔孫也。皆桓公之後也。三王者夏商週三代聖君也。以王喬簫史喻三桓。摩騰竺法喻三王也)。

五霸之與五帝(史記。五覇者。齊桓晉文秦穆宋襄楚莊是也。五帝者。少昊顓頊高辛唐堯虞舜是也。以五帝喻摩騰法蘭。五覇喻王喬簫史也)。

是皆君也。而無階乎(然五覇五帝。皆即君位。高低豈無階級乎)。

陽貨之與仲尼(陽貨季氏家臣也。孔子乃千古文章之祖。萬代帝王之師也)。

楊墨之與荀孟(孟子曰。楊朱但知愛身而不知有致身之義。故無君也。墨翟兼愛而無差等。視親亦於眾人無異。是無父也。故無父無君則人道絕滅也)。

是皆儒也。而無梯乎。徐福之與河上(秦紀。徐福為道士習仙。秦始皇令齎童男童女海上求神仙不死之藥。舟於海中巡致湮溺。河上者。河上公也。漢文帝。以師禮之)。

關尹之與老聃(史記。列仙傳。函谷關令尹喜。乃周之大夫老子西遊至關受道德二篇)。

是皆道也。而無降乎(徐福尹喜比河上公。老子者皆言有道之士。豈無階降者乎)。

丘垤之與泰山(垤從結切螻蟻出土之[塚-豖+(一/豖)]也。泰山者。五嶽之一也。以喬史之道。比之騰蘭。亦若螘蛭之[塚-豖+(一/豖)]比於泰山)。

行潦之與江海(行潦道上無源之水。豈能比於江海水)。

走獸之與麒麟(麞鹿等獸。豈能比於麒麟)。

飛鳥之與鳳凰(鴉雀等禽。豈能比於鳳凰)。

是皆類也。而無異乎。羊皮之與虎鞟(鞟音廓皮去毛曰鞟)。

斑紵之與綿繡(斑紵者布文斑白者。錦繡者。考工記曰。金線織文為之錦。五色綵備為之繡)。

是皆文也。而無殊乎。夫聖也凡也。凡聖二途不可濫也(孟子曰。大而化之謂之聖。韻義曰。輕微常俗謂之凡。故凡聖二途不可相濫而溷同也)。

故有大聖小聖上凡下凡(凡聖各有等級)。

大聖則歸乎覺皇(覺皇即佛也故稱為大聖)。

小聖則存乎應真(即四果小聖也)。

蘭騰則吾宗小聖矣(摩騰竺法蘭。乃釋門之小聖也)。

凡者非聖之稱也。上凡則該乎天眾(上凡者。乃天民眾也)。

下凡則稱乎兆民(十億曰兆。下凡乃世間之民也)。

雖簫史之徒白日輕舉。未必與乎天眾也(與去聲參與也)。

設與亦非聖也。敢以此道而擬於聖人乎。若果以乘鸞跨鳳稱之為聖。則仲尼老聃不為聖也。夫聖者通也(夫聖人者一切通達也。非乘鸞跨鳳之稱也)。

凡者常也(凡常者尋常流俗也)。

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變化無方。威靈莫測。謂之為聖(系辭雲。寂然不動心之理也。感而遂通體之用也)。

懵然而生(謂生不知來處)。

惛然而死(謂死不知去處)。

營營於衣食(營營者。往來不已之貌。謂貪衣食之人也)。

慼慼於名利(論語云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憂慮不遂之貌。謂貪名貪利之人也)。

皆死皆生(世之常俗為貪名利衣食。皆在生死之中)。

常於生死(以生死為尋常之事)。

謂之曰凡(由此謂之凡也)。

且天人垂死。五衰相現而有破面之忿(因果經云。天人身淨。不受塵垢。有大光明。心常歡悅。無不適意。福盡之時。五衰相現。一華冠萎脫。二兩腋汗流。三不樂本座。四眷屬離散。五身光自絕故破面之忿。謂煩惱忿怒現於面也)。

皆謂之貪其名利而不易棄也(一切天人。皆因貪其天上之名利快樂而不能容易棄舍也)。

安得不為夫凡乎。嗚呼彼寡聞陋智者(禮記曰。獨學無友。則孤陋寡聞)。

統以上天所居之眾。例為聖者(若上天所居人眾。例為大聖人)。

而吾宗脫白小衲。莫不抵掌而嗤其謬也已矣(我釋門中。才脫去俗人白衣而初著緇衣者。無不拍手嗤咲為狂謬之譚也已)。

先知第十七(此篇預明西域生佛。故曰先知)

客曰。子之言佛。其道大矣。敢問漢夢以前。還有知之者乎(漢明帝夢見金人飛入殿庭前。此曾有知西方有佛者也)。

妙明曰。遼哉問也(遼者遠也)。

在昔周昭王甲寅二十四年四月八日。夜有大光明。來照殿庭。王問太史蘇由曰(太史通天象之官。蘇由姓名)。

昨夜有光。來照殿庭。是何祥瑞。蘇由對曰。西方有聖人生。此所現之靈瑞也。王曰。於國何如(於我國家。不知善惡何如)。

由曰。即今無事。後一千年聲教被於此土(由謂。一千年後所談經教流傳此土)。

遂以此事。記勒諸石(彼時遂用此事載記勒石)。

埋於南郊(埋於祭天之南郊。以待驗)。

至後漢明帝甲子永平七年。僅千歲矣(僅才也。緝事記永平四年辛酉。明帝夢佛。至戊辰十一年至此)。

此先知之一也(已上所明。乃先知一也)。

又周穆王壬申五十二年二月中。有白虹一十二道。南北貫通。連宵不滅(虹橋光也。其光相貫徹南北。日夜不滅)。

王問太史扈多曰。是何瑞也。扈對曰。此西方大聖人入滅所現相也(緝事記。穆王名滿。昭王之子。在位五十五年。壬申五十二年二月十五日世尊涅槃)。

王曰。吾常以此為患。今既滅矣。吾何患哉。扈多曰。王何必患。前代太史蘇由嘗志勒於石曰。千年之後。聲教流被此土。方今七十九年矣。王奚患哉。此先知之二也。商太宰問孔子曰。夫子聖者歟(問孔子聖人歟)。

孔子曰。聖則丘何敢然(丘夫子名。何敢然者謙辭也)。

丘則博學多識者也。又曰。三王聖者歟。孔子曰。三王善任智勇者(善能任用智勇。以治世者也)。

聖則丘不知(聖不聖丘不知也)。

曰。五帝聖者歟。孔子曰。五帝善任仁義者(善能任用仁義。以治天下)。

聖則丘不知(聖不聖丘不知也)。

曰。三皇聖者歟(伏羲神農軒轅)。

孔子曰。三皇善任因時者(善能任用因順於時)。

聖則丘不知(聖不聖丘不知也)。

商太宰大駭曰。然則孰為聖乎(太宰謂。三皇五帝三王皆非聖人孰為聖人乎。所以大驚駭也)。

孔子動容有間(動容者。默而心想。眉目動而形容之貌)。

曰。西方有聖者焉。不治而不亂(此明如來無為之大端也。謂不以法度所治自不作亂也)。

不言而自信(非言教勸化。而自敬信也)。

不化而自行(非教化。而自行其道也)。

蕩蕩乎民無能名焉(蕩蕩廣遠之貌。故如來之道妙。民不能稱名焉)。

丘疑其為聖。不知真聖歟。真不聖歟(夫子有推尊之意。為此不定之辭)。

此先知之三也。嬴秦始皇帝時。有梵僧室利房等二十七人來秦。時帝方急其併吞七雄爭勝(七雄者。秦齊燕趙韓魏楚也)。

甲兵相持。不遑崇信(遑暇也。鎧甲之兵正相殺時。不遑閑暇而崇敬信受也)。

反為譎誕(秦主反以譎詐虛誕)。

遂以房等。[陛-比+非]而執之(遂將房等皆於[陛-比+非]牢而執禁之)。

夜有金甲神人。從空而下。以金鎚擊鎖援僧而去。此先知之四也。漢護左都水使劉向曰。吾搜撿藏書。緬尋太史創造列仙圖。黃帝而下六世迄於今。得仙道者七百餘人。撿實得一百四十六人。其七十四人已見佛經矣。此先知之五也。前漢武帝元狩三年。於長安城西南。鑿昆明池(帝欲伐毘明國。彼國人善水戰。故鑿池以習之)。

得黑灰。問東方朔。朔曰。此非臣能知。陛下可問西域胡僧。必能知之。帝遂遣人往問。僧曰。乃劫壞時所積灰耳。此先知之六也。若子獨於諸說而不知之者乎。且孔子生於東周。佛則生於西域。相去綿遠。其玄會默識驗若親覿。非同聲相應。其孰能懸知如此之遠者乎(周易乾卦文言。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

尊釋第十八(此篇客方崇佛。故曰尊釋)

客曰。仲尼默識能仁(識音志。記也。謂不言而存諸心也。一雲。識者知也。不言而心解也。梵語釋迦。此雲能仁。商太宰所問夫子默知佛也)。

既得聞焉。敢問老聃還知西方有聖人者無(再敢問老子還知西方有佛聖否)。

妙明曰善哉汝之問也。吾昔嘗游華清宮(臨潼縣鬪寶山有華清宮)。

道士鴻濛老人。邀予登玉女閣。啟經藏出函匣觀道籍錄。得西昇經首帙。讀其文曰。吾師化游天竺。善入泥洹(泥洹者涅槃也)。

予謂鴻濛曰。若指佛歟。鴻濛曰。吾不敢果以為然也。予曰。若非指佛。誰為老氏之師也。又得古道元皇曆雲。天竺有古皇先生。即吾師也(若此言者。皆指佛言也。蓋老子知天竺之聖所以再三稱之也)。

善入泥洹。化游天竺(因善入泥洹。而化游本國五天竺也)。

今已返神。還乎無名(言佛雙林入滅。今乃返本還源復其無名之妙)。

絕身滅影。不始不終(絕身滅影。復歸不始不終之理)。

綿綿長存。吾今游矣(綿綿不斷。而長存者也。故老子曰。今去游矣。此正是過凾谷關之時也)。

又得道士法輪經云。若見沙門思念無量。願早出身以習佛真。若見佛圖思念無量。當願一切普入法門。明解法度。得道如佛。又得靈寶消魂安志經云。道以齋為先勤行當作佛。故設大法橋。普度諸人物(諸者助辭於也)。

又得金闕朝元經云。願採優曇華。願燒旃檀香。供養千佛身。稽首禮定光。我生何以晚。泥洹亦何早。不見釋迦文。心中常懊惱(予在北京靈濟宮西北廊畫壁上見一僧座一人禮拜。予問本宮道士。此何也。士曰。此靈濟真君。因中曾禮定光佛為師也)。

肅宗三教畫贊云(唐肅宗皇帝作三教讚)。

儒吾之師曰魯仲尼。仲尼師聃龍(孔子家語適周篇。子曰。周有老聃博古知今是吾師也。既問禮而嘆曰。老子猶龍也)。

吾不知。聃師竺乾。善入無為(吾於昔年未明其事。不知聃龍師竺乾。善能入無為者。即佛也)。

稽首正覺(梵語三菩提。此雲正覺。即佛也)。

吾師師師(故稽首正覺世尊乃我師師之師也)。

以如是言。應正了知(如此言應當了知是意)。

老聃亦知竺乾之國有佛聖人。可謂明矣。子獨不知乎。夫太上生東夏。釋迦現西乾(老子生於東國。佛乃生於西天)。

地殊五萬餘裡。年隔十六君王(周定王丙辰二年二月十五日生老子位經十六王者。歷恭懿孝夷厲定幽平桓莊僖惠襄項匡。年記三百四十五載)。

雖殊地而處別代而出。其冥會默契。如此之綿密。非聖慧遐鑒道德玄同。其孰能與於此乎。

折疑論卷第四

折疑論卷第五

金台大慈恩寺西域師子比丘述注

言符第十九(此篇。脗合三教之理。故曰言符)

客曰。夫孔佛二教其殊合之道。或得其梗概矣(梗概者大略也。儒佛二教其殊別合同之道或得其大略矣)。

未審。老氏之言與夫儒佛之語。敢問亦有同乎。

妙明曰有。但時有淳澆。機有大小。隨其所適(漢書曰。澆淳散朴各隨所適)。

教有淺深。雖不能全同。而亦有可同之語也。孔子云。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語去聲。論語語告也。言教人者當隨其高下而教。則其言易入而無躐等之蔽也)。

老子云。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上士唯智非愚勤行於道。中士聞其道則可上可下矣。下士唯愚非智返笑聖道。故上士悟。中士疑。下士迷)。

佛雲。大根大莖大枝大葉。中根中莖中枝中葉。小根小莖小枝小葉(法華經云上中下三品者即三乘也)。

達摩九年不語(祖師航海而來。少林面壁九年)。

顏回終日如愚(孔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

老子曰。多言數窮不如守中(頻數也。道不屬言。言多數而氣窮。不如守一中之道)。

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且上若不貪慾。則雖賞民使之為盜。民以知恥而不偷盜也)。

老子曰。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佛雲。不得畜金銀生像。尚書雲。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爭功(伐誇也若不誇有功。則天下人無與爾爭奪其功也)。

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太上曰。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自專所見者。必不明其道也。自言是者。其道德必不顯彰也。自誇伐者。必無其功也。目矜才能者。必不得久長也)。

佛經云。不得故自讚毀他。即其類也(經言不得讚誇自己譭謗他人)。

如此者眾(如此相同之言眾多也)。

是以聖人雖居異域。被機同處如出一口(三教聖人。雖時代國土不同。其被化機緣相同之處。如出。一人之口)。

但病有淺深。藥有殊品。而療苦求安。其情一也(結上文意然三教所設。各有淺深不同。但苦病也。三聖之言藥也。雖有差殊品類不同。其治療病苦而欲求其安樂。則一理也)。

獨以戰國縱橫時無大器。故二聖不言世外之典耳(惟以三綱五常修齊治平之道。而化利天下。其出世玄妙之典故不言耳)。

會名第二十(此篇會同三教聖人之名目。故曰會名)

客曰。三聖設教異同之理。則聞命矣。敢問聖人原始返終之道。可得聞乎(原其始而知所生。返其終而知所死。如此道理可許得聞乎)。

妙明曰。甚哉子之問也(此讚客之所問)。

予隨堂粥飯之流(謙雲。我乃隨眾堂中食粥飯之常流)。

焉能達聖人起盡之事也歟。然以所知敢告吾子。佛昔居覩史多天(梵語覩史多。亦名兜率陀天。此雲知足)。

故名護明菩薩(佛彼時號護明菩薩。亦名勝善天子)。

降神迦維羅國淨飯王宮。以周昭王甲寅二十四年四月初八日。於毘婆尼藍園波羅叉樹下。於母摩耶右脇而生。十九踰城出家。成佛德相妙好。住世七十九年。譚經三百五十度(佛自降生至於雙林入滅。共七十九載。自成道已四十九年。演教三百餘會)。

以周穆王壬申五十二年二月十五日入般涅槃。其道本乎明析色心(析分也。佛說三乘教法。其道本欲分明色心二法即真俗二諦也)。

指陳因果排列行位(指點陳說。先因後果。隨其所終而證排列五十二行位階級)。

透脫生死越四暴流河(透過解脫生死之事。超越四暴急流河者。謂欲流有流見流無明流也)。

超三界彼岸(超出欲界色界無色界。梵語波羅。此雲彼岸)。

舍凡從聖。得大菩提(梵語菩提。此雲覺也舍離凡夫而證菩提之大覺也)。

末後拈華示眾。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本來是佛。以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傳付飲光(梵語迦葉此雲飲光)。

達摩東遷。特明此事(梵語菩提達摩。此雲覺法。西天自迦葉為初祖。相傳至達摩。乃二十八祖。東遷震旦。明原始返終之道)。

其來也月現江心(祖師來東土所傳心印如月現於江心)。

其逝也日沉山頂(其歸逝也如日沉西山之頂)。

道高堯舜。德邁羲軒(如子貢曰。夫子賢於堯舜)。

分身溷沌之前。流教太虛之始(佛祖及一切眾生本有底太極溷沌無極之前。早有這箇道理。是以流教於太虛之初始也)。

不生不滅(虛靈本體本來不生不滅)。

出九層圓蓋之天(易數九者。老陽至盡之處。道出於九天之上)。

無去無來(本體如如豈有去來)。

超八維方質之地(超出乎四方四隅形質之地)。

大矣廣矣。汪哉洋哉。巍巍乎不可思議者也(此讚佛祖道妙。若汪洋大海。又如五嶽巍巍。不可思議也)。

大權菩薩經云。老子是迦葉菩薩化游震旦。興正錄雲。周定王丙辰二年二月十五日。老子降神於亳(亳音朴老子生於楚國陳郡苦縣賴鄉仁裡)。

母懷八十一年。誕於李樹下。遂指為姓(老氏父姓韓名乾字元卑。母曰精敷。孕經八十一年。生李樹下。因以為姓名耳。字伯陽。身長四尺六寸額凸眉麁。反脣折鼻。臀尖胯闊。聃耳髼頭。故曰老聃)。

生而皓首(生而白頭)。

為周柱下史(柱下史者周時掌禮之官)。

周道既衰。戰國縱橫(周轍既衰。淳風墜地。王道不興於時去國矣)。

牛駕而行。擬游西竺。過函谷關。為關令尹喜說道德二篇。西涉流沙薨於槐裡(流沙地名。凾谷關即今潼闕。槐裡亦地名)。

其道本乎專氣致柔。抱一守真實腹虛心(老子之道。專守精氣。使不散亂則形體應之而能順也。故能致其柔和。抱一守真者。謂其無為自然之道。一者為言至也言更無其二。故抱一氣而固守本真也。道德經云。實其腹者懷道抱一而守其真神也。虛其心者謂除其嗜欲去其煩惱也)。

少思寡慾(無私蔽而少貪慾也)。

視之不足見(道德經云。視之不見。名曰夷。夷者無色之謂。其道故無色可見)。

聽之不能聞(經云。聽之不聞。名曰希。希者無聲之謂。其道故無聲可聞)。

寂兮寥兮(寂者無音與聲也。寥者無形而空也。如詩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

獨立而不改(獨立者。道更無其二也。不改者。常化有常也)。

周行而不殆(既明此無形無影之道。則周行天下而無危殆也)。

然後設無為之化(明乎專氣抱一之道。然後可以稱無為之教化)。

行不言之教(既明道妙則可以行無言無說之教)。

足以還年卻老(可以證返老還童之理)。

羽駕長生(乘鸞跨鶴謂之羽駕。其本體不滅謂之長生久視之道也)。

共陰陽以晦明(陰陽者。指日月與陰陽而同暗同明也)。

與天地而遐久。非含和蘊素忘懷守雌者。不足與語此道也(若不是含養中和蘊積純真忘其情慾。守一若雌之抱卵。孳孳而為道者。不足以論此道德也)。

牟子云。清淨法行經云。震旦國人難化。先以三聖而往教焉(文出破邪論。在藏經既字函上卷)。

大迦葉菩薩稱為老子。淨光童子菩薩稱為仲尼。儒童菩薩稱為顏回(佛說空寂所問經。及天地經。皆云。吾迦葉在彼為老子。號無上道。淨光在彼號仲尼為夫子漸教化。儒童在彼號顏回。須那經云。吾入滅千載之後。教流於東土。王及人民。奉戒修善者眾。出藏經明字函)。

興正錄雲。周靈王二十一年十一月四日生孔子。年譜雲。週二十二主靈王二十一年十一月四日。孔子生於兗州鄹邑平鄉闕黨裡(緝事記。靈王在位二十七年庚戌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四日。時老子五十五歲孔子生於魯國兗州鄹邑平鄉晉昌裡。生而有髭。身長九尺六寸。腰大十圍手垂過膝。河目海口。龍顏方顙鳳顒燕領。虎視雷聲有中和之德。衣莊而嚴。色溫而厲。如世家說)。

父叔梁紇。母顏氏徵(史記世家曰。其先宋人也)。

適周道衰微。淳風墜地。周流天下(周流天下而化行導)。

高而無位(夫子有君師之德。無君師之位)。

伐樹於宋(孔子嘗談道。於宋國樹下宋人伐樹)。

削跡於衛(孔子過衛。國人削其腳跡)。

見辱於陽貨(陽貨謂孔子曰。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智乎)。

被誚於接輿(楚狂接輿見孔子而歌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

畏於匡人(夫子游於匡。宋人圍之數匝。子絃琴而不輟。子路入見曰夫子何娛耶。宋人欲殺夫子矣。子推琴而謂子路曰。由來吾語汝。吾諱窮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通久矣。而不得時也當堯舜之時天下無窮。人非知得也。當桀紂之時。天下無通。人非知失也。世適然。夫水行不避蛟龍者。漁父之勇也。陸行不避兕虎者。獵夫之勇也。白刃交於前視死如視生。烈士之勇也。知窮之有命。知通之有時。臨大難而不懼者。聖人之勇也。是以吾今雖難於此而不怖。故絃琴而樂也。論語曰。天生德於予。匡人其如予何)。

困於陳蔡(論語。子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

窮詞於盜跖。受毀於桓魋(桓魋。宋司馬也。欲害孔子。子曰。天既賦我以如是之德桓魋其奈我何)。

年七十有三而終於魯(孔子年七十三。薨於魯。葬於城北。今孔林是也)。

其道本乎道德仁義禮樂(夫子以行其道也。則本於堯舜無為自然之道德。夫仁者心之德愛之禮。義者心之智。事之宜。禮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樂者移風易俗而主於和也)。

恭儉溫良慈讓(恭者莊敬也。儉者節制也。溫者。和厚也。良者易直也。慈仁而有愛及人也讓者謙遜也)。

文行忠信(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教人以學文。修行存忠信也。忠信為人之本也)。

祖述堯舜(遠宗堯舜之道)。

憲章文武(近守文武之法)。

刪詩書(刪除削也。定公元年。季氏強僭。其陽虎作亂專政夫子退而削去詩中繁文異辭書中三墳三典)。

定禮樂(夫子適問篇。問禮於老聃訪樂於萇弘。然後定其禮樂)。

讚易道(讚周易而講明天道。及說卦文言系辭等)。

補春秋(韓宣子適魯。見孔子曰。易象與魯春秋。蓋周之舊典也。何不修之。因魯史策書成文就加筆削。所補之者人道恢王道備矣)。

作孝經(與曾子所言者是也)。

理欹器(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問於守廟者曰此謂何器。對曰。此蓋為宥坐之器也。子曰。吾聞宥坐之器。虛則欹。中則正。滿則覆。聖人以為至誠。故常置之於坐測。顧謂弟子曰。試注水焉。乃注之。果然中則正。滿則覆。夫子喟然嘆曰。嗚呼夫物焉有滿而不覆也哉。子路進曰。敢問持滿有道乎。子曰聰明聖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謹。此所謂損之又損之之道也)。

受道於漁父(事如莊子漁父篇)。

問禮於老聃。正三綱(三綱者。父子君臣夫婦)。

明五紀(五紀者仁義禮智信)。

配天祀帝。享祖尊親(事出孝經)。

僕妾竭其歡心(孝經。治家者不敢失於臣妾。而況於妻子乎。故得人之歡心)。

臣子盡其忠孝(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臣能致其身)。

居家理治長幼順從(孝經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君事兄弟故順可移於長)。

身揭日月之明(揭負也。言身負其道如日月之同明)。

道歷乾坤之固(夫子道德歷代封諡如天地之永固)。

此略其實也(此乃略少而言夫子之實跡也)。

然聖人之道。仰之彌高(論語。顏子喟然嘆曰聖人之道。仰之彌高不可及)。

鑽之彌堅(鑽彌堅不可入)。

瞻之在前。忽然在後(在前在後。恍惚不可以為象。此顏子深知夫子之道無窮無盡無形無體而嘆之也)。

居則善地。心則善淵。迎之無首。隨之無後(老氏道體玄妙而不可及也)。

生而無生。滅而無滅(釋氏不生不滅之道也)。

離相寂然。絕諸戲論(此形容釋氏道體玄妙不可及也)。

且誰能果知其昇降隱顯原始返終之道也(此總結三教之妙而謙辭雲。且今誰敢言盡知其高低明暗。原其始生而盡其返終之道也哉)。

客稽首再拜曰。非子之說。吾不得聞聖人至道如此其大者也。

折疑論卷第五(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