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皮記與驢肉館

前段時間有事路過家鄉,晚上到一老朋友傅居士開的茶館坐坐。這家茶館很有特色,不提供打牌等世俗的娛樂。茶館就像一個文化沙龍,懸掛了書畫作品,設有書畫案,提供大家隨意書寫,紓解情性。有緣到茶館的人,都可以自由交流,暢談人生心得,解除心靈迷惑,尋求生命答案。真是個以茶會友的好地方,這在喧囂的城市顯得獨具一格。

我坐在茶館大廳的一張大茶案邊品茗,一位三十出頭的女士走過來坐下,說自己姓趙,想和我聊聊。她告訴我,近來心煩不安,不知為何?我問她從事什麼職業,她說開了家驢肉館。我心裡一震,這可是造大惡業呀!以我的人生閱歷,開酒店屠肆,幹殺生行當的,我還沒見到一個有好結果的。

我說,幹什麼行業不好,為何選擇殺生的行業?她有些自得地告訴我,半年前到廣州,看到當地驢肉館生意頗火爆,回到家鄉,就和兩位朋友合開了一家,這在我們這個小城市是第一家驢肉館,也算是新鮮事,生意一直不錯。她每兩天就到一次養驢場,挑選一頭肥大的驢子宰殺。說到這,她自誇雖是個小女子,可膽還挺大。她在那裡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我卻聽得頭皮發涼,心想她可要大禍臨頭了。

既然有緣,勸一勸她,或許有用吧。我憶起在學校讀書時,讀過一部小說《驢皮記》,是法國現實主義作家巴爾紮克的傑作,印象深刻。趙女士既然對佛法一無所知,就講一講這個故事,對她提個警醒。

在巴爾紮克筆下,青年拉斐爾落得窮途末路,準備投水自殺時,意外得到了所羅門王留下的一張具有神奇力量的驢皮,這件寶貝能滿足主人的任何願望,不管是善念還是惡念。得到這張驢皮就意味著簽訂了一個生死契約,它的尺寸大小代表了簽約者剩餘的生命,代價是依據願望的大小,驢皮也會縮小對應的尺寸。當驢皮縮小到消失時,它主人的壽命也就到了盡頭。拉斐爾通過驢皮成為百萬富翁後,他驚恐地發現驢皮縮小了,每有一個願望實現,這張驢皮就縮小一點。這時他開始擔心他的生命,盡力不去許下任何的願望。然而當他下意識的說出一個願望時,驢皮卻又縮小了一環。拉斐爾終日生活在恐懼中,逐步縮小的驢皮將他帶往死亡。

生命裡有兩種悲劇,一是得不到任何的悲劇,一是得到一切後的悲劇。這個故事形象地說明了古人所云的「祿盡人亡」的道理。我問趙女士:如果人世間真有這樣一張驢皮,請問你是否願意接受這塊驢皮?趙女士沉默無言了。看她還有些善根,我進一步告訴她:瘋牛病,非典這些病症不就是人瘋狂殺業的結果嗎?

如果大家又一股腦地殺驢,瘋驢病就指日可待了。你難道不該負相應的責任,你良心過得去嗎?天地的恩德是生長養育萬物,殺害生靈是漠視天恩,就是最大的逆惡,是要以生命的縮短為代價的。人是帶著福報來到這個世間的,就像你銀行的存款,是有個定數的。你這拚命造惡,不就快速折損你的福報嗎?你現在感到不安,感到不快樂,還影響到你的家人也不安心,都些都是不好的兆頭,這就表明你福報用得差不多了,或許已經用光了,甚至透支了。因果業力如影隨形,自作業不可逃,你趕緊關掉驢肉館,懸崖勒馬,回頭就是岸呀!聽了我苦口婆心的勸諫,趙女士彷彿良心有所發現,顯得頗為後悔,表示明天就採取行動,退出驢肉館的股份,以後還要到茶館來做義工,學習佛法。看來趙女士的本性不壞。

然而因為骨子裡不信佛,也不懂因果,趙女士當時雖然口稱悔過,但心中卻未真正地生起懺悔之心,只是敷衍一下。她看到驢肉館生意火爆,還心懷僥倖,認為不會有事。僅僅四天後,趙女士出門準備去收一批從外地運過來的活驢,當她騎上電動車準備出發時,一向穩當的她突然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一百多斤的電動車壓在她的腳上,頓時血流如注。她臥床在家,足足躺了一個月,才能下地,蹣跚挪步。

本來趙女士家境頗好,衣食無憂,根本用不著找事做。可她去了趟廣東,那個人慾橫流的地方,面對金錢和物質享受的誘惑,打開了她慾望的大門,真性迷染,得失錯位,認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凌駕一切。她心裡也渴望黃金和火熱的生活,為了成為受人注意的對像,博得眾人的欣賞,為了維護一個女強人的形象,就像一個賭徒,選擇了開驢肉館,以為這樣就能實現自己的人生目的。日積月累,她卻不知所造的惡業已堆積如山,福報很快用光,惡業很快現前,方知因果非等閑,後悔已來不及了。

為功利金錢奔命使她變成一個愚蠢短視的女人,錯把造孽當作本事,誤把無知當成個性。她既沒有搞清楚究竟什麼是得,什麼是失,也沒有搞清楚得失背後深層次的因果關係。於是便在糊里糊塗、自以為是中造作了許多本可以避免的不善之因,最終使自己的生命旅途充滿了坎坷和艱辛。

在這個金錢萬歲的時代,金錢崇拜、物質享受對人性的異化,幾人能避免?那些勾魂奪魄的嗜欲就將人異化成一個真正的賭徒,向著所謂的幸福瘋狂地投奔過去。還有多少人能保持精神快樂,神清氣爽,能享受到心靈的清淨和愉悅?然而當一個人瘋狂地追求金錢時,世間上很少有力量能夠阻止他。瘋狂難道不是無節制的願望和無節制的能力嗎?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加節制地追求物質享受,是一條不歸之路。慾壑難填,注定了依賴物質刺激的快樂不是真正的快樂。享受就意味著不斷消耗自己的福報,直至祿盡人亡。當下已然不快樂,未來只能更可怖。

我們遺棄了厚重的傳統文化,因果教育的缺失,和自然規律叫板,使得這個時代挑戰因果定律的現象屢見不鮮,屢禁不止,因而生活在一個心靈漂泊的時代裡。人的福祿都是有定數的,惜福節祿再加積德行善,才是增福增壽的唯一正確途徑。違背這個規律去追求財富,就算是暫時沒有災禍,也逃脫不了由於提前透支一生的福報而夭亡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