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曰:「三洲護法者,韋琨將軍,世稱韋馱天,訛矣。」

《法苑珠林》云:「長安西明寺道宣律師,大唐幹封二年仲春之節,身在京師城南清宮故淨業寺,逐靜修道,遂感冥應。時有諸天四王臣佐,至律師房門,律師問言是誰,答言弟子張瓊,第一欲界南天王之第十五子云雲。又有天人韋琨,亦是南天王八大將軍之一臣也。四天王合有三十二將,斯人為首,生知聰慧,早離欲塵,清淨梵行,修童真業,面受佛囑,弘護在懷,周統三洲,住持為最,亡我亡瑕,殷憂於四部;達物達化,大濟於五乘。所以四有佛教,互涉頹綱,僧像阽危,無非扶衛。屢蒙展對,曲備嘉猷,嘆律師緝敘餘風,聖跡住持,刪約譔集。於是律師既承靈屬,扶疾筆受,隨聞隨錄,合成十卷。」

道宣《律相感通傳》云:「有一天人來禮敬,敘暄涼已,曰:『弟子姓王,名蟠,是大吳之蘭台臣也云雲。弟子是南天韋將軍下之使者,將軍事務極多,擁護三洲之佛法,有斗諍陵危之事,無不躬往和喻令解。今附和南大(2)欲即來,前事擁隔,不久當至,且令弟子等共師言議。』」

又云:「次又一天云:『姓費氏。』禮敬如前,云:『弟子迦葉佛時,生在初天,在韋將軍下,諸天貪慾所醉,弟子以宿願力,不受天欲,清淨梵行,遍敬毗尼。韋將軍童真梵行,不受天欲。一王之下有八將軍,四王三十二將,週四天下,往還護助諸出家人。四天下中,北天一洲少有佛法,餘三天下,佛法大弘,然出家人多犯禁戒,少有如法。東、西天下少有黠慧,煩惱難化。南方一洲雖多犯罪,化令從善,心易調伏,佛臨涅槃親受付囑,並令守護,不使魔撓。若不守護,如是破戒,誰有行我之法教者?故佛垂誡不敢不行。雖見毀禁,愍而護之;見行一善,萬過不咎。事等忘瑕,不存往失。且人中臭氣上熏於空四十萬里,諸天清淨,無不厭之。但以受佛付囑,令守護法,佛尚與人同止,諸天不敢不來。韋將軍,三十二將之中最存弘護,多有魔子魔女輕弄比丘,道力微者,並為惑亂,將軍恓惶奔赴,應機除剪,故有事至,須往四王所。時王見皆起,為韋將軍修童真行,護正法故。』」

又云:「最後一朝,韋將軍至,致敬相問,不殊恆禮。云:『弟子常見師在安豐坊,初述《廣弘明集》,割斷邪正,開釋明顯,異於前者,甚適幽心,常欲相尋,但為三天下中,佛僧事大,斗訟興兵,攻伐不已,弟子職當守護,慰喻和解,無暫時停,所以令前諸使者共師言議。今暫得來,不得久住。師今須解佛法衰昧,天竺諸國不及此方。此雖犯戒,太途慚愧,內雖陵犯,外猶慎護,故使諸天見其一善,忘其百非。若見造過,咸皆流涕,悉加守護,不令魔子所見侵惱。』

「餘問:『欲界主者,豈非魔耶?以下諸天皆非魔屬耶?』答曰:『魔若行惡,四天帝釋皆所不從。若下二天行諸善法,魔及魔子無如之何。此方僧勝,於大小乘曾無二見,悉皆奉之。西土不爾,諸小乘人獲大乘經,則投火中,小僧皆賣於北狄,耆者奪其命根,不可言述。今菩提大寺寺主威猛,像有八萬,僧戶數十萬,王征不得;繞塔之下,日有金帛,收已自納;廚內生魚,積成大聚;羊腔縣之,劇屠宰肆;然亦守護,不令惡鬼害之。』

「餘問曰:『可無善神龍王,何因縱其造罪?』答曰:『血食之神咸來向衛,諸受佛語者,守護大乘寺僧。』餘曰:『常見此國以殺戮為功,每願若死生龍鬼中,有大勢力,令其不殺,如何此神縱其殺者?』答曰:『並是眾生惡業所致,魚羊還債是其常理。』餘問:『還債之業,誠是可嘉,然後(3)殺啖,無不由惑。惑是貪瞋癡,貪癡之惑,結在惡道,如何諸神故縱造耶?』答曰:『亦是業定,諸佛不能除,況諸神者,生此國中,正念既失,便縱其殺。』餘曰:『先有此願,脫生失念,墮彼如何?』答曰:『自非觀行明白,在涅而不緇,方可得行此也。』韋將軍所言既終,作禮而退。」 《釋門正統》第三卷亦引之。

忠曰:「世稱道宣律師所感見三洲護法者,為韋馱天,訛矣。《釋氏資鑒》、《大慧普說》、無準、清拙、虎關諸錄皆從世傳,恐未深稽焉。三洲護法者,稱韋琨。餘按《感通傳》中云:『有天,姓姚氏,雲弟子天人,自有姓字。語同天竺,師既不解,還述本音。止此 』例此,韋琨二字亦可皆從漢語焉。如韋馱天,其名著於四卷《金光明經》、《大方等大雲經》、《涅槃經》等,並無嘆德,況三洲護法等事蹟耶?獨《金光明》云:『大力勇猛,常護世間,晝夜不離。止此 』此嘆德文亦通諸神說,非特為韋馱天,可考經知之。〈韋馱天神〉處引。

「韋馱,梵語,此雲智論,見《諸天傳》。 北本《涅槃》作違陁,故知韋琨將軍與韋馱天神異而不同。道宣所感見三洲護法者,宜稱韋天將軍也。《釋門正統》述《感通傳》作韋天將軍,可為是矣。」

宋魯應龍《括異誌》云:「有住庵僧王了因,事母至孝。母病危篤,日夜禱於所事韋天護法神,誠意感格,忽神降其身作蠻語云:『憫汝孝誠,故救汝母。』教以藥餌,遂愈。自是,神常降之,言人休咎,多驗,遠近趨之。一日,有人請禱,僧不謹,神怒責,遂發狂不可止。索浴,左右不得已具湯與之,湯百沸猶以為冷,投於中,宛轉為快,眾拜祈哀。神曰:『姑薄懲之爾。』遂免。及出浴,舉體略無少損,病亦愈,神不復降矣。」

《明極俊和尚錄·宣上人禮補陀現韋天像頌》云:「志山願海浩無邊,不涉程途入妙玄。紫竹林中參大士,白花巖畔見韋天。運心平等門應普,任性逍遙通自圓。只此別無修證法,光明智照口難宣。」

《教苑清規》云:「韋天迴向式:藩屏佛化,蓋本證之以深,保障山門,示大權而利益云云。伏願道場鎮山嶽之固,教海源河漢之長,三學興隆,四檀成集,公私並秦,火盜雙沈。」

忠曰:「明極、自慶 撰《教苑》、魯應龍,皆稱韋天,能得不順世謬矣。」

行霆《諸天傳?韋天將軍傳》云:「《靈威要略》曰:『天神姓韋諱琨,南方天王八將之一臣也。四王合三十二將,而為其首,生知聰慧,早離塵欲,清淨梵行,修童真業,面受佛囑,外護在懷,用統三洲, 用,《珠林》作周。 住持為最,亡我亡瑕,殷憂於四部;達物達化,大濟於五乘。』已上文又出於《法苑珠林》。 《光明?鬼神品》中有韋馱天神,梵語韋馱,此雲智論。今此則以韋為姓,雖類華夏一經之裔,而其天神隱顯,其號烏可測量。唐高宗幹封歲,京師淨業寺道宣律師,因睹韋天,嘗問律相等事,律師述《靈威要略》並《律相感通》二傳,備載其實。如《要略》中,天神姓費,自述云:『弟子迦葉佛時,生在初天,在韋將軍下,諸天貪慾如醉,弟子以宿願力,不受天欲,清淨梵行,遍敬毗尼。韋將軍童真梵行,不受天欲,若有事至四王所,王見皆起。』

「自唐高宗已來,諸處伽藍,及建立熏修,皆設像崇敬,彰護法之功,其間感應錄於文集者甚多。然童真乃十住中第八住,而賢乎聖乎,孰可知之?讚曰:『四王三十二大將,南方韋天以為先。生知聰慧離塵欲,清淨梵行威儀全。修童真業持禁戒,迦葉佛時志已堅。四部殷憂常守衛,三洲護法應機緣。名姓隨凡安可測?示跡唐朝遇道宣。備言佛教深幽事,《律相》、《靈威》二集傳。或見四王王起接,是知無染所當然。爰自幹封崇至化,逮今名位列諸天。每在伽藍或蘭若,熏修之所現威權。頭頂金兜橫寶杵,合十指掌兒童年。或警行人令進行,或隨方所護其邊。卻除外障令無惱,庶幾佛日照三千。』」

忠曰:「行霆作天神隱顯,其號烏可測量之說,意似欲混同韋琨、韋陀。然三洲護法者,韋琨將軍而足矣,混之韋陀,果有何益耶?予以謂《國清百錄》依《光明?鬼神品》而列次諸天焉。行霆傳於《百錄》諸天,自餘諸天並有事緣可述,獨韋馱天闕焉,遂取韋琨事蹟以混合韋馱,文飾資筆舌,又自辯防捏合之責,故有烏可測量之言矣。」

又曰:「天神費氏言:『韋將軍童真梵行,不受天欲。止此 』所謂童真者,真元不喪,欲惡不行,如童稚真淨。《大般若》云『常修梵行,不壞童真。止此 』是也。然行霆托此語,遽以韋天為第八童真住人,豈非舉燭燕說乎?

「如十住中童真住,則《大乘義章》云:『所行真實,離過清淨,如世童子,心無慾染,名童真住。止此 』此是菩薩階位,不可與但不行欲染之童真概論也。餘非必為韋天,非菩薩位中人,只惡其假託傳會,失語之實而已。又讚中云:『頭頂金兜橫寶杵,合十指掌兒童年。止此 』蓋造此天像,頂兜橫杵,由將軍號,如言兒童年,雕作童形,亦當原童真之言。然童真但喻童子無慾,何必童形矣?韋天見道宣時,其童壯不可審焉。日本佛匠或安須若三四十歲人,亦未必為失也。」以韋琨訛稱韋馱者,今陳一二。

《釋氏資鑒》云:「宣律師問韋陁天云云。」

大慧杲和尚為盧時用普說云:「唐時有個宣律師,為他持戒殊勝,戒光直透天宮,感得韋馱天神每日供天廚食。」

《無準范禪師錄·入內陞座》云:「唐宣律師嘗問韋陀尊天云云。」

《偃溪聞禪師錄·韋馱天變相讚》云:「橫兩腕中杵,現堆雲裡身。權中示權處,依舊是天人。」

《清拙澄禪師錄》:「陞座云:『韋馱天神有大願力,東勝身洲、西牛貨洲、南瞻部洲,於此三大部洲守護正法,獨北俱盧洲佛法不到,故不護之。』」

《虎關煉禪師錄》:「廚司韋馱天點眼,云:『鳳翅兜高金甲新,繁華堆裡獨童真。上方香積四天是,扶起法輪轉食輪。恭惟蘇迷盧山第四層中,艮頗黎垛吠室羅摩那王第二真子韋馱尊天,二九世中曾居將軍之位,六九生內又為宰輔之身,擎北天之貢牙,照耀此界;持南山之趺足,衛護吾人。臂上橫安金寶杵,重輕八萬四千斤。』以筆作點勢云:『一點毫端烏律律,爍迦羅眼自威神。』」

忠曰:「《諸天傳》云:『近有偽書號《總聖錄》,出十六天並韋天昔因。其間曰幾世為國王,幾世為長者等,考之藏典,並無所據。又云一千二百卷在西竺,一百二十卷在唐土,皆不根之語。若果西域有之而傳此方,合有譯師翻傳之事,請見者詳之。止此 』忠謂虎關『二九世居將軍,六九生為宰輔』之語,蓋依《總聖錄》說耶。又按《宋高僧傳》『擎北天之貢牙,持南山之趺足』,皆那吒太子事也,非韋天矣。」

忠曰:「禪林韋天像安之廚房,未知何據。傳說韋天為宣律師送天廚,故《大慧普說》云『宣律師感得韋馱天神每日供天廚食』。前已引。 今安廚司,有托此說乎?《稽古略》但云『宣律師感天送饌侍衛』,而不言韋天矣。」

大明寺《月庵光和尚錄·韋馱天安座語》云:「汝是三洲護法最勝天子,今特請來,且作庖廚之主,切囑嚴修齋供,不虧鐘鼓,擁護佛僧,令法久住。儻違吾言,拄杖與汝吃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