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圓法師:談談熟溜病的對治

 念《普賢行願品》是很多人的功課,而且每次上課的前後、修法的前後也都要修持,所以我把修法當中最容易犯、又最難以覺察的問題,在此做個提醒。

不如法的念誦,就好像從前的留聲機(一種通過唱針在旋轉的圓盤或圓筒上的螺紋中移動來放聲的裝置),它的機關並不緊,只是借一個餘留的勢力在出聲,雖然唱片還在滑動,唱針也算穩,但是沒有力量摩擦出一種清晰的聲音,只是飄浮滑過而已。

同樣,念誦時不能很緊湊地提起正念,只是借助自心少許的餘勢誦出來(由於所誦經文已經串習得很熟,念誦時稍微以憶念心所的餘留勢力,使得口頭上不斷地誦下去),其實根本沒有緣取法義;由於內心沒有一種隨文入觀的內涵,也就發不出一種有佛法內涵的聲音;如是只在口頭溜過,很難直接產生修法的利益。

很多人的毛病是,對於一部經或者一種儀軌,不熟悉時倒還認真,念它也覺得歡喜;一旦念熟,馬上出現一個問題——口裡念著文句,心裡打著妄想,兩相摻雜。也就是,並非逐字逐句地在心中觀想,而是念文句的心,跟此起彼伏的妄念夾雜在一起。如果偶爾警覺、妄想中斷,就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在念什麼或念到何處。

這種人的特點是,因為從來不注重通過念誦發起對法義的觀修,只是習慣性地順口溜下去,所以每次必須從第一句開始念,一、二、三、四、五……依循順序倒還可以滑下去,但冷不丁從中間提一句出來,就不知道接著該念什麼了。留聲機的運行不也像機器那樣很順暢地往下滑,但從沒真正用心念過一句嗎?我們如果不用心,又比它超勝在哪裡?比如對於當前講授的《普賢行願品》,多數人都能念得很熟。但如果我問供養偈是怎麼說的?很多人可能摸摸後腦勺,兩隻眼睛瞪著,根本沒辦法回答。大概一定要從「所有十方世界中」開始,一句一句地往下滑,一直滑到我問的句子為止,才能答得出來——竟形成了如此病相!

這就是目前存在的非常普遍的狀況,如果去調查,十個人裡面估計有九個都是如此。現今的很大一部分人懈怠心重,剛開始因為不熟,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專注地看才念得下去,所以會認真一些。而一旦念熟了,就開始偷懶,懶得專注、懶得用心,只是隨口往下溜,心裡卻一點痕跡都不留。

那麼是以什麼原因出現如此病相呢?

熟溜病的病因

有三種因:一、態度不認真。因為不是真正用心,所以念熟了以後,就成了口頭敷衍,把這一段念下去就算完成任務,再也不肯專心致志地隨文入觀。由於不是真心念,所以也不會出效果。

如果能在自己心裡逐字逐句、反反覆覆地思維,必定會有效果。所謂的「學佛如初,成佛有餘」即是此義。然而我們往往沒有檢討自己的心,即使看書也很少自覺、用心地去看。大多數人都是起初很聽話,願意用心看書、認真思考、如理如法地學習,但時間稍長就鬆懈下來,誰還肯去用心思維?多費腦細胞!結果每次看書,眼睛溜過去就完事大吉;最後變成:有感覺的地方我就看,沒感覺的時候就不看。所謂有感覺,其實也不過是講得比較有意思,或者很合自己的口味而已。

在念誦方面也是同樣,逐漸就再也不肯專心致志、老老實實、一句一句地觀想法義。如果讓每個人寫一份真心的檢討書,就會看到,很少人肯下真功夫,一千人中難有一兩個人每次都盡心地隨句觀義。一般人好高鶩遠,談起來好像很了不起,但真正落實到篤行上,連少許也做不到。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導致順口滑下去的時候,好像都能背誦,但要問他其中一部分,比如《普賢行願品》的利益有情願是哪幾句,他就說不出;再問,披精進甲願是怎麼說的?不知道。護持正法願呢?還是不清楚。可以想見,每次都是順口念下來,法義根本沒入心。即使念了無數次,心相續也不見被熏習得有什麼效果。相反,如果一年當中的幾百遍,每一遍都認真地念修,那再沒有比這更有意義的事了。

譬如一個世間人讀完了政治書、讀完了《青少年修養》,結果卻是一問三不知,原因就是不感興趣,至於書裡面講了些什麼,他根本沒往心裡去。可是,對於自己非常喜歡的明星生日、血型、身高、體重、成長經歷、出道過程、經紀公司、代表作品,乃至明星所喜歡的食物、顏色、運動等等,都能記得相當清楚,說得頭頭是道。這是因為他追星的心很真實。或者,如果對政治學科本身就很感興趣、有意樂,自然也會誠心地去研究,那麼對這方面的事也會十分熟知。所以,一切在於自心。

因此,我們不必要盡做表面功夫。如果僅是口裡隨便念過去,其實念多少遍也無濟於事,不過是在數量上完成任務而已;如果對於《行願品》的每一頌,並未意識到這是諸佛願海,是普賢菩薩摩訶薩通過多生累劫修行所成就的不可思議大行,由此未曾發起一種極其尊重、殷重的心,不能對於經文的每一個字都視為如意寶或誠心想把它們都深深刻在自己的心版上,那就完全是隨口溜過而已。

不妨回想,《普賢行願品》裡到底講了些什麼?即使念過百遍千遍,如果自己對此一無所知,那麼又真正在心上熏習過多少次普賢行願?善根又增加了多深多厚?

心不在焉、散散漫漫地隨口溜過去,聲音也是有氣無力、軟綿綿,完全走一種形式主義,那佛法又怎麼可能在心中出現效果呢?如同很多現代人,小學時期就開始接受道德品質教育,但自心從未受到觸動,僅僅停留在口頭或文字上,用來應付考試。生活當中連最起碼的真誠、正直、孝順父母、勤勞儉朴,以及基本的文明禮貌都沒有。與此類似,如果我們每天有口無心地念很多經文,表面上學很多教法,也未必對內心有多大影響,或起到多大改變自心的作用。乃至念了很多年,可能連一點善心都培養不出來。

不僅沒有好的作用,而且還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養成一種很不好的習慣。就像有些人坐禪,起初出現昏沉不注意調整,結果後來不坐還好,一打坐就開始打嗑睡,形成了根深蒂固的禪病。同樣,每次念誦如果不調整好自心,而放任它隨意打妄想,或者不去隨文入觀等等,那麼不久就會出現相關的病相,例如一念誦就開始妄想紛飛,難以停下,或者看到熟悉的經文,自心就處於一種麻木的狀態,絲毫也不經過思維,無法隨文觀義等,有很大的後患。以上都是由於末端正態度所引起的不如法念誦。

第二、心不清淨。身體雖然端坐念經,但內心仍然攀緣諸多世間俗務,或者貪著名利恭敬等,缺乏出離意樂的緣故,不能如法地念誦。

如果不是一心為法或全心全意希求佛法,那麼,內心必定傾向於世間的各種名譽、恭敬、地位、錢財等,這些才真正是心底深處所追求的。深重的貪著現世之心使自己難以安心修法。一旦出現相關的境緣,立即會現起貪執心、競爭心等等;得不到的時候心不滿足,也會有很多妄想,或者一直思量著怎麼奪過來……

由於重心是在希求世間法,所以每當遇到有關的人、事、物,心馬上就專注過去了——原來念普賢行願是假,心想世間才是真。也就是說,為了完成任務,還是要坐下來念,心裡卻一直想著張家長李家短,今天要吃什麼,一會兒去買個什麼東西,中午要跟哪個人見面,晚上看什麼電視劇……自心完全緣著世間法轉,一直攀緣世間的事物而妄想紛飛,自然就無法專注念經。

而且,以各種煩惱心的綜合作用自然導致口頭熟溜。作為凡夫,內在如同有一個煩惱的馬蜂窩,時不時就會有很多黃蜂騷動起來。更糟糕的是,在糊里糊塗當中,被煩惱一直控制心態、行為,卻還以為是最得力的親友在幫忙做事,而不起任何警惕、覺察。結果經常是表面上好像在修法、念經,實際上在強大的煩惱支配下,根本無法相應佛法,根本做不到如法修行。也就是說,患者完全不知道自心始終都被狡猾的煩惱控制著,念誦期間也不斷地現起各種煩惱妄想。在這種狀況下,每次翻開書就從頭到尾稀裡糊塗地念,內心根本沒意識到究竟念了什麼,口裡卻能以慣性照樣溜下去。

可見,缺少出離心就難以修道。每當遇到什麼俗事,心立即就貼上去了;平常也是口裡念著佛經,心裡想著柴米油鹽、名利受用等,哪裡還會觀修願海的內容?哪裡還能念念生起大善心,或作意盡虛空、遍法界的廣大禮敬、供養呢?因為,任何法行都是以心的專注才能成辦,心一旦分散,就無法與法義相合。之後更是逐漸習慣馬虎了事,口頭溜過去就算數。

第三、對自己沒有要求,或不希求未來的果德,只是完成眼前的任務而已。這種狀況一方面源於對因果律的愚昧,另一方面也跟懈怠的習氣有關。

由於並未希求果德,所以根本不會珍惜當下,也就任由放逸、熟溜的毛病不斷地滋生蔓延。我們當然不必要在耕耘之外去非份地妄求,但此耕耘的本身必須是認認真真地實做實修才行。只要當下認真做了,自然就能得果。否則,指望不上將來會有什麼收穫。

另外,很多人剛開始的時候會有一份誠心,對於善法功德還有歡喜、希求心。但時間長久,就懶得讓心緣著經文作意、希求,或調動起善心等等。譬如有些世間人,做小學生的時候還會依老師的教導去認真做題、辦事;到了四十多歲,似乎成了誰也使喚不動的老油條,都是隨著自己的習氣在做事。因此,我們不能想當然地認為,自己修行的年頭多,應該進步很大。其實,如果一直不肯用心,即使口頭上念了很多,也未必有什麼進步。甚至學佛幾十年,後來變成了只是混日子而已。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們應當反省內心的真實狀況是不是越來越糟糕了?

單單從口頭上念過去,當然很輕鬆。然而修行人正是要克服惰性,所以每次都應當竭盡誠心、專心致志地隨文入觀,這就非常不容易了。畢竟我們不習慣如是用心,這需要起初就用善法控制住自己的心,強制性地把自心引入到如理髮願的正道當中。可惜很多人都不肯踏踏實實地如是實行。

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內在的我執習氣很重,而且無始以來串習成的惡劣根性太強。如果一旦需要克制惡劣習性,改造自心,如理如法地調整心態,就感到很受約束。現代大多數人都崇尚「自由主義」,所謂「自由」,無非是隨自己的劣根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任由懈怠、散亂等煩惱增長而不加對治。於是,輕鬆地隨便念念,不去費力地在心中作意、運轉,而且面子上也說得過去——我今天念了多少多少,在自己和別人面前表現出一副精進修行的樣子。

相比之下,真正肯用心的人為數不多。每一次念誦都能認認真真、逐字逐句地運心作觀,萬一心不夠專注,或者作意未到位,就重念一遍,這種老實修行的人似乎越來越少。

事實上,如果真想修行,就必須有這種誠心。也就是說,其實,做鈍功夫便是捷徑。我們可以觀察到,凡是沒有在自心上認真做基本功的人,一般都不會有什麼成就。不必說佛法上的事,即使世間俗語也有「練武不練功,老來一場空」的說法。意為:不肯苦練基本功,盡是炫弄一些花拳繡腿,看上去有模有樣,其實一點用場也派不上。相反,肯練基本功、老老實實在心上用功的人,只要堅持下去就必定熟能生巧,自然會獲得成就。

例如《影塵回憶錄》裡那位「曬蠟」的法師,雖然天生愚笨,但由於肯下苦功,把《楞嚴經》和《法華經》以及兩本註疏背得滾瓜爛熟。通過多年專精深入,終於大開智慧,學教與修行都獲得了成功。

如今大多數人不肯如法如理地用功,不願在當下一念上練心,結果全都落空了。想來很是可怕,長期的發展竟得到如此結局。即使像唱歌一樣,念誦的聲音極其好聽,但內心根本沒有緣法義作觀,沒有真誠地從自己心裡祈願,又能有多大效果呢?

直到如今,很多人還未認識到這一病相,他自認為每天都念得很好,哪裡有什麼毛病?豈不知三年五載過去了,結果只落得每次翻開書,都是有口無心地溜下去。看上去好像每個字都念了,但實際上,心裡沒留下任何法的內涵。每次都以一種敷衍了事、完成任務的心態,做做表面文章,散散亂亂地念過去,或者一直處在盲目的狀態,必定難以發生念誦的實效以及日新月異的進步。

熟溜病的過患

熟溜病會引生五種魔障——天魔、蘊魔、死魔、煩惱魔和中斷魔,並表現出心態病的蔓延惡相。

一、熟溜病引生的魔障

熟溜會造成什麼後果呢?它一直不斷地潛滋暗長,如果放任這種壞習氣發展,必定會出生很多負面效果。

首先是助成天魔。如上所述,如果我們每天都是在熟溜裡混,日積月累下來,就會覺得自己資格很老,有很高的地位,仗著學佛時間長、念誦數量多等等,就很可能生起高慢心,時時以自己為大,這就叫天魔。即使並沒有多少修行的功德,但往往沒有自知之明,再加上我慢心作祟,就會很高慢,不肯承認錯誤,常常覺得自己很偉大,哪裡會有什麼問題?沒有用真誠心來修道的人,日子長了就自然會覺得,我修了這麼久,有如何如何的資格或資歷,於是總賣老資格,其實只是一種保護自我臉面的高慢心在起作用。也就是說,由於不願承認短處,便以矯飾、偽裝的心態,往往賣老資格,此即是著了天魔。這種病情一旦加深,不但內心會變得像生牛皮一樣堅硬,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導,而且無法虛心改過,反而一再護短,導致延誤自己一生的修行。

第二、造成蘊魔,主要是指行蘊。這是從較細的方面而言。意為:如果我們隨隨便便放任各種不良的心態生起,包括散亂、放逸、不正知、虛誇、偽裝等,一旦它們串習堅固,就會養成各種各樣顛倒、混亂的心病,這些心理活動就叫蘊魔。越是放任錯誤的習性不加糾正,各種蘊魔的力量就會越來越強。之後心魔在心的王國裡掌握主權,倒行逆施,結果導致無論念什麼,都只是口頭上溜,根本不入於心,而且還會大開妄想之門。或者無論學什麼,都只是表面上比劃兩下,根本不能善始善終地如法完成。由此可知內層的涵義:「熟」是指各種煩惱心所已經串習得非常純熟,一遇到相關的境緣就開始現行;「溜」就是根本不讓心住在法上。如同軟弱的帝王即使想做一些利益民眾之事,但由於奸臣的脅持,很快就轉成顛倒的方向和效果;同樣,我們如果沒有用正念、正知、不放逸來把關,卻放任各種煩惱、妄想不斷活動,長此以往,豈能不著蘊魔?

可見任何心理、行為上的習慣只要沒把握好,就會從中出現無量的過患。而一般人對自己心上的事似乎非常無知,對緣起的規律也非常愚昧,不懂得辨別、把握自心。我們如今既然了知過患,就要對於善、惡各方面的心態辨認清楚,之後對於一切煩惱心所毫不留情地斷除。否則,如是不斷放任煩惱現行,一旦養成習氣,就成了傷害自己最大的怨敵。並不是念了經就決定得到無量功德,而是要有如法的念誦;不如法的念誦還可能產生負面效果。日積月累,會變得根深蒂固,到習氣病深入意識內層時,就很難治療或改正。

很多人雖然幸入佛門、幸遇佛法,但從小到大的幾十年裡養成的惡劣習氣非常嚴重,看上去好似正在聽聞、念誦佛法,但內心世界的事只有自己知道,往往是散漫、自由、放任、我行我素,貪、嗔、癡、慢任意恣行。

現在關鍵不是有口無心地念經,而是改正習慣更難。我們每個人可以衡量一下自己,在過去的三十或四十年裡,都養成了何種習性?趣入佛門對自己而言是否只如同換了一個包裝,裡面的習性卻依然如故?如果世間習氣一直是換湯不換藥地繼續保留,佛法內涵和佛學修為卻少之又少,偶爾有一點也是稀薄得可憐,又怎麼可能憑顛倒、不如法的心態與行為來獲得成就呢?

第三、會成為死魔。也就是照這樣繼續發展下去,會使得修法毫無生機。如今很多人做任何事都蠻不在乎、無所謂,是一種自由放任、隨便玩玩的態度,其實就是在給煩惱大開門戶,於此不斷地生起貪、嗔、癡、散亂、懈怠、放逸等各種煩惱,使煩惱病不斷地加深,發展到病入膏肓的程度,甚至會導致法身慧命的休克。導致既不可能發起善心,更談不上以佛法滋潤善根。內在死氣沉沉,無法發動任何修法,很可能會成這樣。

第四、會出現煩惱魔。要知道,只要沒有用正念、正知、不放逸三個善心所,非常嚴密地去把握自心,就等於根本沒有防護、控制的力量。如此一來,妄想就會不斷地發展,以妄想又會直接引動煩惱,於是就出現了煩惱魔。

第五,看起來好像很用功,但只是做個假樣子,其實心已經離開了法,散亂於外境上或在各種妄想裡打轉,這叫出現了中斷魔。修法達到綿密,乃至念念都和法相應,才稱為相續。如果任由中斷魔發展下去,則危害極深。乃至未能有力地對治這種毛病之前,修行就不會有進步。

很多人的這些毛病越來越嚴重,甚至已經深入到意識深層,及時修正對於他們而言就顯得尤為急迫。

二、心態病的蔓延惡相

熟溜病有很大的蔓延性,也就是心態在行為上所表現的等流性或者習慣性。

如果養成了賢良品德和如法的性格,那會使自己無論做任何事、修任何法都如理如法、善始善終。這就是良好的品質,或稱為根器,會使我們無論在世間還是出世間法上都能做得很好。例如秉性認真的人,一定是做人做事都認真,有責任心、上進心,做任何事都做得很好。又如有自覺性的人也是時時用正念、正知、不放逸(這三種心所非常關鍵,無論修任何法不可或缺)來管理自己的行為。如果具有與這三種心所相反的心態,就決定是惡劣的品性,並同樣有傳染性、蔓延性——無論做任何事,只不過煩惱轉換一下工作類型,其實都離不開惡劣狀態,都是照樣愚弄自己而已。

以上三個心所中,第一念心所即能清楚地記憶所緣而不忘記;隨後的操作中要有正知心所來監控,以它能夠知道身口意的狀況;第三不放逸心所就是守護自己的心,不放逸在其他不如法的行為當中,也就是專注善法並及時調整負面狀態。善加運用這三個心所,就完全能夠管制住自己的心,使任何事情都能有條有理、如法如理地完成,這就是人的品質。無論是讀一部經、學一部法,或是思維一個問題、完成一件任務,都會善始善終地完成。

法王上師在《教授取舍之道》中以四句要訣作總結:「總之行道隨作何,念與正知謹制心,常為自心之善師,一切所作當具義」,無論何時何地、行持任何行為,都要以此三種善心來調控自心、做自己的老師,一切所作都要讓它具有實義,不做表面的虛偽之事,或者與道相違之事。也就是說,如果具有此三種心所,無論聽法、讀誦、思維、修法等,做任何一件事,下至洗碗、掃地,都是認認真真、有調不紊地完成,都是用全分的心來把每件事做好。因為這是一以貫之的行為原則,即使只掃片地也不可以馬虎了事,一點一滴都不能輕率、浮躁,以免有損自己的品德。心意、行為的發起必定有作用,心若不正就是在敗壞自己。

如今很多人從小就養成了壞習性,到佛門中仍然是以煩惱慣性起作用,結果導致聞法不能完成,思維不能完成,修法不能完成。而且依賴性很強,經常都是伸手索取,由此障礙主動力的發揮,缺少了擔當與承當,也就沒有心力做好任何佛法上的事業。修法方面,很大一部分只是虛誇,其實根本都不曾踏踏實實修過,這都是因為內在的品德或善根不過關。過去一再地放任煩惱心所肆意活動,已經串習到了堅固的程度,當然此時它就時時起作用,還自以為多麼有個性、尊嚴,其實全是顛倒、愚癡地把煩惱當作自我。比如說,一個人好吃懶做,入於佛門後照樣好吃懶做;他過去怕吃苦,喜歡找捷徑、找竅門,到了佛門還是這副德性;過去依賴性很強,入了佛門同樣會犯這個毛病;過去吊兒郎當、馬虎了事,毫不認真,後來學佛法也是表面應付一下。一個人的習性,容易傳染到方方面面。

所要提醒的,即是此心理的共性;以佛法而言,這叫心理上的共相。從發展規律上講,這叫等流。也就是說,心上的習性是一切行為的所依。習性深深紮根,稱為根性。無論遇到什麼,總按自己以往的性格去對待,也就決定了結果如何。所謂根器,就是看心上的品性如何。品性卓越的人修任何法都容易成就和圓滿,因此首先應該把心調整好。所謂 「人成即佛成」,也即是此理。心作為極端重要的基礎,如果被重視培養,就會讓人一生受用不盡,無論在何處做何事,都會對自己有所助益。例如很多有成就的人都會感恩自己的母親或老師,因為依靠早期教育為自己打下基礎,養成了很好的品德,得以終生受益;反之,起初被養成壞習性,到了想要修道時,也會成為很大的障礙,乃至未突破前都不可能進步。

再看這熟溜的毛病,如果傳染到念佛念咒上也是同樣。坐在念經的行列卻心不在焉,如果念長咒,念一遍就掐了六七個珠子;如果是短咒或者念佛,念一句就掐了三四個珠子。為什麼會亂掐呢?就是常常沒有正念,自心毫無控制,養成了習慣後,手也隨便胡亂掐動。而且由此不可能念得句句清楚,又怎麼能產生修法的力量?怎麼會有法益呢?首先心就沒有專注,而念佛念咒都要求淨念相繼,這是最關鍵的地方。

傳染到思維法義上也同樣,反正沒人管(讀書時是被老師強迫,每天都要交作業,以及以一個好名的貪心驅使自己努力考高分。現在自由了),也就了不在意、含含糊糊地混過。有時一陣激動,想好好思維一下,沒想到一坐下來就妄念亂飛。要克服散亂和惰性,畢竟是件苦事,不如什麼都不想、玩一玩更舒服,所以又放棄思維。卻不肯再再地把心調整後,對一處處法義認真做思維。如此又怎麼能做到真正融會貫通呢?連思維都沒有,又怎麼會思維透徹呢?畢竟我們要走的是一條很長的路,內心很有秩序、能夠管制或對治習性,然後有條不紊地思維,才可能有個結果。

如上所述,由不良心理習慣障礙修行,也就是種種煩惱心一旦串習堅固,就會施展出混亂、散漫、無秩序的力量,導致內在的善心被深深地障蔽,從而無法相應或修法成功,障礙了應有的進步。比如,它會障礙生起直心、誠心和深心。因為一旦處於不良心態中,這三種心就決定發不起來;相反,只要內在生起了直心、至誠心和深心,那麼熟溜的毛病馬上會被控制住。此中正與反不可能並存。由此我們應該注意:時時都要把內在的善心啟發出來,修任何法也都要以真誠心來修,念念從真實的心裡發出來,而不是表面應付。

不良的狀態一旦串習堅固,就會成為很難治療的病,它會在內心不斷地起作用。甚至每次坐下來,每次做些什麼,都是這些心態在起作用。這種病潛伏在意識深層,在內心深處紮了根,而且時時都會控制自己的一切行動。作為至誠心的盜賊,只要它存在,至誠心就發不起來,也不會生起任何修法的證量和成就。

這是非常微細的慢性病,很難覺察。其實在很多人的心裡,它已經串習、蔓延過百千次了。對此抓緊機會,時時修改,才可能有所轉變。猶如一節藕很容易就折斷了,但是藕斷絲連,絲才更難脫開;又像大痛容易止住,但細癢卻很難禁止,它入於皮裡膜外,時時發作;又好比大盜容易剿滅,而家賊則很難防範。熟溜病潛藏在心裡,甚至導致主人把它當成自家人看待,卻沒警覺到是賊。別人批評兩句,我們還會為自己維護、辯護,其實只是在維護煩惱而已。如果有人批評說:「你吊兒郎當的,怎麼這麼不認真?」這時可能馬上就發脾氣,以為是在嘲罵我、在侮辱我的尊嚴。其實罵的是心裡放逸、散亂等煩惱,又何必執它們為自方呢?

只有快刀斬亂麻般地狠狠對治煩惱,才會開始恢復至誠心、殷重心、深心等的善心狀態。而這些善心恰恰是修法最關鍵的因素,缺少了這些內涵,修法當然不見效果。如果我們忽視、放任煩惱,一輩子都只會被它損害。無論做什麼事情,煩惱都試圖出來搗亂。如果能夠努力對治掉,就會百廢俱興,做什麼都將出現新氣象,樣樣都能得到應有的成果。如此一來,念一句是一句,念念都有修法的利益。不一定要等三十年以後才見效果,而是修十分鐘就有十分鐘的效果,修二十分鐘就有二十分鐘的效果,修一小時就有一小時的效果。

所以我們應當高度重視如何對治。修行能否成就,就是以此作為標準來判斷的。

通過上文可以了知受持《普賢行願品》的障礙——熟溜病的病相、病因以及所引生的過患。既然如此,我們該怎樣做才能改變這種狀況?怎樣才能對治熟溜病以及在自心上真正發起大願呢?

對治熟溜病

如同上文的譬喻所說,世間人對某種事物很感興趣時,會刻意記住,並能說出它的內涵,就是因為熏染很深,在心上發生的影響、變化很大;同樣,對於《普賢行願品》,只有深度的熏習,才能真正影響到自心,使自己逐漸與過去不同,並真正開始結合普賢行願而觀修。

「熏習」,此處指通過念誦,把它印在心裡,留下深深的烙印。猶如炒菜時的油煙熏在牆壁上,日積月累,使牆壁也變得越來越黑。

真正熏習普賢行願,最重要的前提是具有勝解信。《行願品》長行裡講到「深信心」,偈頌末尾也同樣指出了這一關鍵:「若人於此勝願王,一經於耳能生信,求生菩提心渴仰」。在勝解信的基礎上持誦文句,勝過極廣大的財佈施,且能遠離惡趣、惡友,迅速滅盡五無間罪,諸魔無法作障,以及迅速見到阿彌陀佛、成就普賢行……真正出生諸多不可思議的利益。

那麼,我們對於《行願品》有沒有生起勝解信?有沒有起真實意樂?是不是真的非常尊重?是否真正認識到誠心念此《普賢行願品》,就是在隨學普賢菩薩的行願?是不是真正有歡喜心、希求心,想要把每個字都印在心裡?一旦具有,就說明已經生起了對治。從那時起就不會再隨口溜了,而是每一次念誦都非常珍惜,非常殷重,甚至發現自己打妄想把哪幾句溜下去了,沒在心裡印過,還會回過頭來再念一遍。

對治分六:一、生慶幸心;二、生念恩心;三、生閑緩心;四、生難得心;五、生希求心;六、生反省心。

首先要生慶幸心。應當思維:我有幸得到人身,又遠離了各種邪業,身體沒有大病,又遇到明師,聽聞了正法。猶如從空中撒下的沙子偶爾穿過針孔那樣,我竟然遇到了修法的全部因緣,就要珍重地努力修證,怎麼能放任這個熟溜的大毛病而讓一生徒然虛度呢?

如是反覆思維:人身難得,遇到善知識聽聞正法難得,集聚修法的因緣更是難上加難。現在,無量劫來難遇的這些因緣全部齊備,就像餓了一百年的人,終於吃上一頓飽飯那樣,我一定要把握修行的機會,否則就太可惜了!我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隨隨便便空過!

現在能夠觀修《普賢行願品》,能夠緣於如此不可思議的普賢願王而發起善心,是特別稀有的因緣。我既然已經遇到這一大法,有機會念誦普賢菩薩的大願王、把它念念熏習在自己心上,是多麼值得慶幸!所以,我不能再隨順熟溜的習氣荒廢一生了。如果仍舊隨口溜下去、不依經文用心起願,讓每一遍《普賢行願》都空過,那我還是個人嗎?如是數數策勵自心。

或者勸誡自己:我現在可以安安靜靜、不受干擾地修行,又沒有病痛等障礙,能安下心來,在自己的房間裡,或者跟大眾一起熏修,這種因緣多麼難得!為什麼還要放任自己熟溜的習氣而不改正呢?以千載難逢的機會,能觀修最殊勝的普賢行願、能調動善根作為將來成就普賢行海的因緣,應當倍加珍惜,應當把字字句句都深深刻在心上。

如果錯過了當前的因緣,落到無暇當中,例如變成旁生,或被囚禁於牢獄,或者罹患癌症而疼痛難忍,那時候連念一個字也不可能,哪裡有機會念整部《普賢行願品》並安安靜靜地緣於願文作意和祈願呢?

再思維:我們沒有遇到《普賢行願品》之前,所接觸的大多是世間文化知識。那些世俗法,只會在自己心裡熏入不清淨的種子,不斷地堅固各種自私、下劣的想法和慾望,由此在未來現起更多世俗的心態和行為。最好的也不過是人天善法,但它與修學《普賢行願品》有著天壤之別。如今我們遇到熏習無上大願王的殊勝因緣,而且每一願都是普賢行海的因,是無上佛果的因,這該有多麼難得!用心祈願一遍,即是祈願成就一切普賢行海、祈願趣入無上佛道。只要誠心地隨文觀義,繼而起願,一定當即得到不可思議的功德,在心地上種下最圓滿的善種子。如果自己具有渴求普賢行願之心,並一次又一次地祈願時,就是逐漸入於此緣起中,真正成為「善得勝壽命,善來人中生」。因為自心每天都在普賢行願裡度過,每天都朝著成佛的方向行進,這就是真正用好了暇滿人身,使之具有大義。

所以,無論是早上的發願,還是晚上的總迴向,每天一定要盡力依照《普賢行願品》祈願。行為隨意樂而轉,每天的意樂、行為則主要由願望支配。如果每天從一早開始,就緣著普賢行願作意,提醒自己在一天當中不再迷失,不隨順惡習氣、不造惡業,時時不忘心中的普賢大願,那麼願王就會在一切時中作引導,使得自心一直朝向不可思議解脫境界。而且每天結束的時候,把一天當中所修的功德都迴向在成就普賢行海上,再再增上普賢行願的力量。如是每日、每月、每年,乃至一生都在普賢行願裡度過,自心不斷依此進步,到臨終時,心中普賢行願的力量已經達到一定程度,成為一股強大的勢力,屆時必定如所發願般——一剎那中往生極樂世界,之後得到阿彌陀佛摸頂授記,以及不可思議加持,從此真實成就普賢行海,真正實現自他二利。

確定了自己的成佛之路和方向,就應該每天安安心心地如是作意、希願,以歡喜、慶幸、踴躍之心,至誠殷重地念好每一遍《普賢行願品》,真正把普賢大願熏在自己心中。

還要思維:我現在是何等幸運,沒遇到戰爭、災難,又不是動亂時期,也沒處在饑荒年代,自己沒有誤入外道歧途,六根又都健全。這種因緣所生的狀況一旦消散,自己也就錯過了。如今現現成成已經具足的珍寶人身,就看自己怎麼把握。如果每次都錯過當下,那麼每天錯過,每月錯過,猶如進了寶山空手而歸一般,死亡之時,只能兩手空空地再次墮入惡趣,今生的大好人身就全部空耗了。我如何才能真正攝取人生的大義,使自己臨終心無悔恨?

不僅具足珍惜心,而且還要下決心:我從現在起一定要珍惜這有限的每一寸光陰,要比黃金還愛惜。黃金作為物質財富,作用非常有限,而暇滿人身的價值比它超勝億萬倍,如果把握得好,就能攝取無量無邊的意義,下至每一分鐘都能出現無量功德;相反,如果我把寶貴的光陰隨便浪費過去,那真是天大的傻瓜,是世上最愚蠢的人!世間人沒有修法的因緣,也不曉得暇滿的道理,他們浪費時間還情有可原。而我現在已經擁有這麼殊勝的機緣,也明白了暇滿難得的道理,如果還跟世間人一樣虛度人生、明知故犯,那實在是愚蠢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我還是個有心的人嗎?如是應當警策自心、珍惜當下。

再結合念誦《行願品》而思量:我現在有這麼好的條件,沒有任何惡緣的干擾,可以安心修法,可以緣於普賢願王,內心觀摩法義而發願,實在是千載難逢的稀有因緣!我怎麼還能放任熟溜的習氣浪費機緣,毀壞原本能成辦的定慧、行願等廣大殊勝功德,乃至毀壞解脫、成佛之大事?

對於我們心上積重的惡劣習氣如果不時常警策,就會重新落於麻木當中,依循、放任熟溜的習氣擺佈自己,口頭上滾瓜爛熟,內心卻根本不肯切實地隨文觀義。常常認為放鬆、自在地隨便念念就行,其實這正是心上的惰性,是一種懈怠的惡習,一種貪便宜、圖享樂的心。這種狀態並不能給自己帶來自在,反而會越來越不自知地現行放逸、散亂、懈怠等煩惱。因此,沒必要再用「自在」的藉口來欺騙自己,我們應該提起真實的修行。

如上所述,「寸金難買寸光陰」的緣故,我們務必盡快醒悟過來,「珍重此時莫空過」——珍惜現前的因緣,把握當下的心念而安心、專注、至誠地隨文入觀,隨文發願。

更何況現在念誦《普賢行願品》,就是在隨學果位普賢,在熏習無上的行願,在以最圓滿的方式讓所做功德增長無量倍,從而成為無盡利樂的根源;也是在積聚上品往生的資糧,為自己臨終超凡入聖,成為功德殊勝的淨土菩薩做準備。

反之,如果自己不能當下專注和殷重、如法地念誦,那麼一切原本能成辦的大利益恐怕就落空了。因為不是至心發願,口頭上溜得再熟也得不到真實利益,不可能以這種念誦方式來實現轉凡入聖、往生成佛的大事。如此又何必浪費時間、糟蹋這百千萬劫難遇的因緣呢?

如果是用心把字字句句都從心底深處念出,深深地刻在心版上,並依隨願文誠心誠意地殷重發願,把無上願王全體熏入心田當中,如是即使只有短暫的幾分鐘,也決定能種下深厚的善根,出生無窮無盡的利益;如果每一次都能成為有實義、成辦人身大義的念修,那麼這一天就是在腳踏實地地修行;每一天都能這樣真誠、用心地修行,那麼一生的修行也決定能夠成功,臨終為願力攝持而順利往生極樂世界。

修慶幸心是通過一種符合真理的作意而數數思維。因為人身難得,現在修法的機遇更是千載難逢,由多少殊勝的因緣會合起來,才出現如今的修法時機,它確實比萬兩黃金還寶貴。自己竟有如此安心修行的因緣,就一定不能空過等等。常常提醒,放在心裡想、放在口上說,「修法實在太難得了」,使自己不論念誦何種法都極其珍重。

我們對法尊重,並不是增加我執方面的自尊自重。所謂我的名譽、我的面子、我的利益、地位等世間法方面的自尊心實際上是高慢。現代很多人對善心和煩惱的差別分不清楚,不曉得世間法裡的這種自尊心是高慢心,是如同癌細胞般急須消滅的對像;佛法引導我們所要生起的尊重佛性、尊重法、珍重因緣之心,則是善心狀態,它能使自己不甘墮落、積極上進。

例如阿底峽尊者,每次見到弟子時都問:「你的善心生起來了嗎?」他不問其他。同樣,無論我們做什麼,都要常常反躬自問:「我現在有善心嗎?」如果有,就應該隨喜自己——現在的狀態還可以,並開始精進地聞思修。還要提醒自己:現在人和畜生分界的時候到了,我有善心就會往上升,沒有善心就一定往下墮。什麼是人和畜生分界呢?如果我落在愚癡、蒙昧的狀態,落在聲色享受、散慢、放蕩等濃厚的煩惱習性當中,那就是畜生性;相反而言,當下最重要的是生起善心,才會由於不願淪落為畜生性而避免下劣的行為。善心一旦生起,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會不一樣。

任何修持的首要關鍵都在於發心,也就是內心剛開始啟動的狀態相當重要。生起善心以後,就要善始善終地把握所修之法,如法地行持念誦等法行。起初如果沒有如法的心態,後後如法的修行也就很難生起。修行之時殷重、全心全意地投入也很重要。一切行為都在於當下一念之心,故而不必要急於完成任務,用一種亂七八糟的顛倒心態來修佛法,導致自己遇到佛法卻還在混日子,甚至一輩子都在自欺或浪費自己、糟蹋自己。

與此類似,對於淨土法門,有的人會提問說:同樣是修淨土,為什麼有的人能往生,有的人不能往生?無不是由各自的心決定。心很真實地修持淨業,就能往生;以虛假之心裝模作樣地修,必然就難以往生。

由此推展開來,觀察某法能不能修成功,事業能不能完成,人能不能做成,都在於心是如何。若心賢善就有發展前途,也就是說,因正則果正;否則,根本不可能修成任何正法,也無法建立人格、事業等。表面上學得再多,再如何善於表現、表演,都不會有絲毫成就。

這是修法的大根大本,也是決定一生修行成敗的關鍵點,需要一再反覆地強調。在這上面如果出了偏差,不論修什麼、做什麼,除了自欺欺人之外不會有什麼實效,而且會養成一大堆相關的毛病。為什麼呢?就是外面像是在學法、修法,內在實際一直是煩惱起作用,只是他本人不自知而已。《華嚴經》裡說:「牛飲水成乳,蛇飲水成毒。」作為根源的煩惱心只要起動,就會落在染污裡;如果是用不善之心行佛法之事,就會全部成為毒染。因此,凡是觀察到自己在起噁心,就要直接停下來,直到轉心之後再來做。

何時何地做任何事,都要把握這個準則。凡夫行者心上有善惡兩種力量,有時會不斷地交替現行。一直修到加行道忍位,善根的力量才能佔上風。在此之前,往往是人欲和天理交戰,善惡此起彼伏。最初由善或惡的心態啟動,後繼的行為和結果也都由發心決定。所以在任何聞思修前,調整心態、讓自己具足珍惜心是非常關鍵的一環。

第二個對治法是生念恩心。也就是不斷地引導自己知恩念恩、感恩圖報。

我們負恩的地方太多。常常不懂得念恩、知恩的人當然覺得好像沒有什麼;一旦能知恩、念恩,知道做人應當報恩時,自己就不敢亂來——辜負太大的恩德,這個果報是吃不消的。如果沒有常常這樣提醒自己,以深重、惡劣的習性,必定導致處於麻木的心態。所以要常想,我何等幸運,小時候父母養育、教導我,世間、出世間的恩師引導我,種種大恩如何能報?諸多益友勸我學佛修道,很多親屬支持我學法,施主用克減下來的錢財資助我修行,我悠閑空過,怎能消得起信施?我又怎能辜負這些期望呢?

或者想到,冥冥之中有無量諸佛的護念,有天龍八部的庇佑,山神土地在扶持我,在世和死去的善信、施主都在渴望我成就。如果放任熟溜的毛病讓念誦空過,那我就是在拋棄自己,是辜負了一切世出世間的大恩,將來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他們?心裡思量,若未認真修行,辜負的恩德實在太大。由於諸多恩德的資助,我才有今天修法的機會。但如果自暴自棄、不去積累任何修行的功德,還要任其發展下去,就會越來越無所顧忌,倒不如初學佛時的認真用心。養成了習慣性地完成任務,習慣性地走過場,久而久之,一生就這樣過去,回想起來,不僅沒有任何修行,而且連每天好好念一遍《普賢行願品》都錯過了,又拿什麼來報答施主、善信?拿什麼來報答十方諸佛、報答父母、報答師長?我辜負了師長的苦心教導,因為沒有修法的成績來回報,也沒有按照他們的教導真正奉行;辜負了十方諸佛的心意;辜負了天龍八部的護持,我沒有任何修持正法的功德,反而心亂如麻,連如法地念誦都做不到,豈不成了一個自甘墮落的人?這麼多年我都修了些什麼?

思維之後,策勵自己百倍精進。在做任何十法行的時候,都用心殷重地行持。以《普賢行願品》而言,仰仗諸佛菩薩恩德的加被,我才得以聽聞如是大法;若非現世善知識的教導,我也不懂得去念誦和受持。但是,我的行為卻似乎完全背道而弛,好像是個沒有羞愧的人。有這麼多恩德應當報答,如果還放任熟溜空過,那不就完全辜負了他們嗎?

道理並不難懂,但關鍵是要實際去做,空口妄談一萬年也沒有用。要思維:父母對我有什麼恩?我有沒有辜負父母的恩德?如果能覺察到自己欠缺,就要自責、改過;如果認為自己什麼都對,其實只是在護惜自己的面子,是在保護煩惱和惡習而已。不妨仔細思量一遍:父母是如何生養我的,費了多少心血,又如何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大。其中,母親如何哺育我、照顧我,如何給我餵奶、洗澡,之後如何教我說話、吃飯、走路等,這些都是母親養育的恩德;在我讀書的年齡,父母費了多少心血賺錢供我讀書,每天的辛苦勞作忍受了多少酷暑嚴寒;以後對我的工作、成家,父母又費了多少心血。如是按照自己的實際情況來思維,通過思維使自己的硬心腸自然變柔軟,這就是化解剛強的方法。剛強的人修不成任何佛法,柔軟的心才會感恩圖報——以好好修行來回報父母,以自己的成就,早日度父母出生死。如果發動起這種善心,無論修什麼、做什麼就都有了殷重,就會曉得樣樣爭氣,樣樣做好。

還要多思維:老師曾經如何用心教導我做人的道理,如果我沒有按照那樣做,就辜負了他們的一番苦心。念念歸在自心上,念念養成這種善心,才成為學法修道很重要的基礎。否則,學佛法也成了學知識,根本成長不起來。還有教我佛法的師長、道友,恩德就更大了。哪怕教導一字一句法義的恩德都不能忘。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認識到了這一點,就要努力修成,以報答這教導佛法的深重恩德。不能總認為什麼都是自己搞出來的,好像世界上沒有人利益過我,我全是自學成材。如是忘恩負義的心跟佛菩薩的心根本不相契,所以不會和法相應,也不會有什麼修法效果。

還要想到:我能有一段清閑、安靜的修行機緣,是多少助緣護持的結果,即使中間有一點打岔,我也沒辦法安心地修。所以理當感謝三寶、感謝護法等,更要百倍珍惜地利用好時間,產生修法實效。

對於如上所述各種世間和出世間的恩德,如果生起感恩之心,就會格外認真、自覺地聞思和修法。譬如一個有孝心的孩子常念父母恩,不敢辜負父母的期望,就會非常自覺地把每件事都做好。由此可見內在一念善心的推動力量。相反,一些不懂念恩、不服管教的富家子弟,整天吃喝玩樂、胡花亂用,還嫌父母給得少,沒滿足他的慾望,這就完全落在噁心裡了。如果惡劣的習性方面串習、放縱得很充分,如狂妄、隨意、傲慢、任性、放逸、沒有責任感、不守規矩等,就跟修法完全不相合。或者以亂七八糟的心態,只是覺得實在沒有辦法,必須要完成個任務,然後就有口無心地念完算數,那怎麼像個修法的樣子呢?善心才是決定修行成敗的關鍵,也就是說,它能使修行狀況發生根本性的轉變,因此在做念誦等修行前,關鍵是觀察自己有沒有轉化為善心狀態。對於久久被埋藏的本具之善心,我們需要以再再念恩來啟發,並由此驅使自心轉為至誠、殷重修行的狀態,這時就會力求跟所誦經文的字字句句都相合,而且每一念都是從自己心裡懇切地發出來,句句得力,針針見血。一遍下來,確實就已經積累了很大善根和功德,會迅速感受到佛法的加持力、出現修法的功效,日積月累就更有不可思議的變化等。

以此感恩之心珍惜修法因緣,就不會再順口溜了。一想到要報答的恩德太重,就會覺得我不能辜負別人。既然如此,如何才能不辜負呢?起碼一天當中的功課一定都按質按量地修好,叢林的齋堂對聯也說到:「三心未了水難消」——如果沒有修道成就的話,施主等的恩德就很難報答,想到這裡,馬上策勵自己用功修行,不敢放逸。又如「施主一粒米,大如須彌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還」,也是說信施難消、恩德難報。如果誠信因果道理、想到因果上的嚴厲,也會馬上收斂自心、恢復理智而不敢亂來,會引起向道之心,進入如理的修行中。

第三個對治法是要生閑緩心。

「閑」 是安閑,「緩」是緩緩地進行。修行不是以急躁之心所能完成的,必須有一個涵泳、孕育、成熟的過程。儒家說:「欲速則不達。」真正修行的時候,著急只是增加妄心,對於獲得成就沒有絲毫助益。米拉日巴尊者說:「緩緩修時快快到。」沒有專修時,當然要以迫切的心來發起修行,不能拖延,否則永遠無法趨入;趨入之後則需生閑緩心。

古人說的「涵泳」,就是指讓自心跟法境契合。心的狀態只是一剎那,一旦急躁,就跟它不相合了。正法需要我們用心心念念來與之契合。通過觀察不難明白:修法的當下,如果內心稍有波動,馬上就無法安住了。所以,未修之前需要迫切,切忌拖沓;修行之時貴在溫養,需要安閑、穩固,對所觀經文要句句落實。

閑緩為什麼能對治熟溜呢?因為只有內心安閑,心頭無事,才會成為自己的主人,我們可以靜靜地觀著自己的心,讓心跟念誦、跟法義很好地契合。緩,能避免心溜出去。閑,好比是一個天地間的大閑人,把整個天地都包容在心裡,所以沒有一個地方看不到。相反,如果心緒忙亂,就根本無法容納,也不可能靜靜地觀看這一切。也就是說,動搖的心中沒有般若、沒有智慧。

「緩」 就好比偵察員,和緩得如貓捕鼠,靜靜地待在那裡,絕不亂動,老鼠的任何動靜它都盡收眼底;同樣,內心閑緩,妄念就逃不過去,剛一溜動,我們就能把它牽回來。急躁之時則不然,因為缺少正念,自心可能馬上就溜出去了。無論誦經、念佛、持咒等等,還是平常做功課或修行,其實都需要閑緩。

因為每天都做功課,既然已經確定下來是長期要做的功課,那又急什麼呢?反正每天都要完成。還沒有確定的時候需要急,不然連每天的行持日課都沒有,長此以往,自心緣何而修呢?但是一經確定之後,就需要用溫養的功夫堅持一生,幾十年如一日地修習下去,急也急不得。猶如十月懷胎,要讓胎兒慢慢地成長,急了反而不好;否則就會先天不足。又如種田,需要一定的時日去滋潤、灌溉、護理,到了秋季才能收穫,一點都急不得。只有踏踏實實地做工夫,才能功到自然成,急躁的心不可能有真正的功效和成就。

所以意境要安閑,使內心安定下來。如是即使再熟悉經文也不會溜。一句接一句,清清楚楚,心裡知道在念什麼、法的意思是什麼。即使有一些法句很深,暫時體會不到,也不要緊。只要念茲在茲,每一念都在這上面就會逐漸進步。如果內心散亂到別的地方去,或起貪、嗔、癡等各種妄動,或趕速度、求完成任務等等,以這些不如法的心態,首先都已經亂了陣腳,又能念出個什麼實義來?

由此可見,一切處中以心作主宰,這就要求心境安閑,其實也就是定力。若具足「緩」,則氣息柔和。氣和則心定,觀照力就強。即使有時候心神溜走,也會很容易發覺,很快就能回轉過來。但是內心急躁,就什麼事情也做不成。所謂「氣急敗壞」,可見氣很關鍵,它跟心不是兩個東西,氣急了,心就會亂;心亂了,就沒有把持力,之後各種妄念煩惱都會現行,所以還是要生閑緩心。

同樣,無論何種儀軌、功課,按照它的程序逐漸進行,就能一步步地引入堂奧。由此也可推知加行的重要性:急於觀修正行而忽略加行,除了「欲速不達」外,不會有任何可觀的效果。因此,修法中該唱的就唱,該拜的就拜,該念的就念,每一次都珍重地完成,把它當成一件重要的事來做,而不是完成任務。如此才不至於自欺欺人,不至於騙一輩子!

「閑緩」即念修之時,要安閑下來,一句一句地念。不急躁是修行人的基本修養,這需要一改自己往常的性格。在當今競爭的年代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心浮氣躁,缺乏耐心和安閑,但急躁不利於修法,因為它不合乎止觀之道。所謂「止」,就是止息一切散亂、妄動,自心安靜地專注一處,然後才有「觀」——本有的慧光起到觀照的作用。用在念誦上,就是心定之後,每一句都能如文作觀。所以在念誦時需要寬坦,放下一切,不可有躁妄追求之心。

現代人在多年中串習,養成了急躁的習性或不良心態,但所有的不耐煩、不安心、不持久,都不是法器之相。有的人對於學法修道急功近利,希望有一種三天便可成功的速效,否則馬上就不幹。但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誰又能幾天當中改變習氣呢?如果能夠,修道也就不難了。如今要緊的是修當下的心,要練習安閑而不是串習急躁,看能不能定下心來念修好字字句句。無論念什麼,都是在修定、修慧,一字一句念得清清楚楚,就是當下的修行。養成了這種好習慣,才能任修何法都易於成功。

此處牽涉到整個性情轉換的大問題,秉性上能否轉變是最切實的事。這就首先要學到安閑的心態,之後做任何事才會安閑自在。無論聽法、思維法、修法,或者念經、念佛、念咒,或者行、住、坐、臥四威儀當中,要想處處與佛法相應,其實全都需要安閑的心態。安閑的心中,處處都有道,處處有修行,所以說「心安則道隆」。

我們應當反省自己有沒有躁動的毛病。躁動、激進一般都難以持久。想短時間內就達到如何如何,以急躁之心驅使,最開始好像比誰都精進,但過個三五天,就發現他消失了——過分地妄求,也很容易退失。

只有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才能持之以恆。人一輩子吃飯,不也是每天只吃三餐嗎?誰能把一輩子幾十年的飯在一天之內都吃完?只有一天一天地吃!同樣,修行是一輩子的事,天天堅持如法修行,積累到了一定功力必定自然成就;相反,妄心常奏狂想曲,恨不得幾天就修出個成果來,這些過份的妄想不免成為退轉之因。不正視自心上的問題,不自知習氣的嚴重性,又缺乏長期修持,哪裡就能平白無故地修成?

所以,既然決定了用自己的一生來修行,就每天都要用功。時冷時熱是修行之大忌,會導致無法完成;用溫養的方法不斷積累,長此以往才會有可觀的效果。

第四個對治法是要生難得心。

如果能夠珍惜、尊重佛法,就會觸發內在的善根,以所生善心的力量攝持,就不會落在「熟溜」的狀態。也就是說,只要心頭起了一念善的時候,它馬上就被攝持住;而缺乏善的時候,它就跟著散亂、放逸、懈怠等煩惱隨轉了。

譬如今天講解的當場,效果肯定好。為什麼呢?因為聽講的時候,善心生起,他便願意如法行持。但是不久之後,老毛病很快復發——因為善心不堅固,他就不能長久堅持。可見,對於善心需要再再串習。

應當思維:我遇到的佛法比世間的任何如意寶都更珍貴,勝過世間任何一種學術、知識等。這是本師釋迦文佛和諸大菩薩、歷代祖師他們跋山涉水,或者拋妻離子,為了求法經歷了多少艱辛、多少磨難,以及克服妖魔的阻礙、各種身心的勞苦,甚至舍棄生命並歷經多劫才得到的法。《普賢行願品》中也說,毗盧遮那佛在因地的無量劫裡,施舍過不可說不可說身命,以生生世世的行道來求得此等法。把皮割下來做紙、刺自己身上的血當成墨用來書寫經典,或者舍棄身命來換取一偈正法,這些事蹟在世尊本生傳或者《賢愚經》裡講得很清楚,《涅槃經》裡也講到為了求得四句偈如何舍身求法。這些都是真實的記載。

想到這裡,就感到佛法實在太難得了。下至一字、一句、一偈都極為難得的佛法,我現在竟然輕易得到了,哪裡能再失去呢!人身難得,因緣難遇,而佛法則更加不易得聞,如果沒有足夠的福德善根,我們不可能逢遇。例如世界上無量無數的眾生,連一句佛法也沒聽過,且不說其他,即使是熟悉的家人、同事等,他們可能一輩子當中都沒有因緣,即使我們把書放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會看一眼,在他們心裡連一個佛教名詞都沒有,大概最多是從電視裡聽了兩個,而且根本不懂意義。

相比之下,我何等幸運!珍貴的佛法,尤其是普賢大菩薩的無上願王——《普賢行願品》,能聽到一句都不可思議!更何況聽聞之後一心渴仰,即使是五無間罪也將剎那消滅,不久就決定速疾成佛。以此不可思議果位行願的加被,使得我們一旦緣於經文有所觸及,就種下了極深的善根。

農民們都知道,春天播什麼種,秋天就生什麼果。如果找到了好種子,他會非常珍惜、歡喜,因為能夠預見到將來果實的豐收。而有些人對於放在自己面前的種子,沒有任何歡喜、踴躍,因為他不了解將來能生何種果。譬如說某種種子在一兩個月裡就能長出一棵參天大樹,上面會結無數個殊勝的妙果,可能大家都會非常希求。之後如果誰得了種子也會珍重執持,舍不得浪費。因為種子十分難得,而且利益巨大,所以得者會說,我怎麼可能輕易把它丟掉!

那麼,《普賢行願》是什麼樣的種子呢?是能夠入不可思議解脫境界的無上正因,從中能夠出現極其圓滿的普賢行海,能夠出現往生淨土的勝妙果位!每天念的時候,都應該想到此法極其難得。

如同《華嚴》經王所說,多少聲聞、阿羅漢對此都是如聾如盲,根本無法信受。更何況目光如豆的世人,僅僅希求現世名利慾樂,哪裡會想到有此等大願,又何嘗用心念過一句半句,更不用說天天受持和修行。

如此無比難得的法今天竟然被我遇到了,我怎麼能輕易放棄或空過呢?尤其是意識到當我如法念一遍的時候,就是得到最殊勝的無上因王,就必定會非常自覺主動地念念珍重執持,一字一句都會從心底深處發出。以此珍重引生誠敬,則每念一句都將有心光發露,乃至全部身心受大加持,一切魔眾無法干擾,如空中月出於雲翳,得到一切擁護,出現一切圓滿、一切順利,不久當如普賢菩薩一般成辦大義。

只要一念善心生起,就會使得修法充滿誠懇。因為想到此法來之不易,或者想到能夠對我有很大利益和恩德,就會對法產生尊重。如此一來,無論寫經、拜經、誦經、學經,都會殷重誠懇,並以此完全對治熟溜、輕慢、隨便等毛病。古人寫經一字不苟,寫任何一筆都要求至誠恭敬,因為他們知道,缺少了恭敬心就什麼也得不到。同時他們也懂得一切唯心的道理,故而連濁氣都不敢吐在經上,可見用心之深。我們誦經也需要有同樣的莊重、恭敬之心。如果有深刻的觀念,認識到是在誦讀佛的經文,而且佛菩薩和護法都在關注我,就自然殷重。具備如是心態才談得上感應,所謂「竭誠方獲實益」即是此理。

修持的效果在於自心,心一旦偏離正軌,就不會有效驗。我們不需要詢問別人,看自己的心就最清楚不過了,在每一念上都非常明顯——心態如法,修法就有進步;心態差一點,修法就差一點。外在的法可以濫竽充數,因果律上卻沒辦法濫竽充數。這就需要修好自心而不是過分注重其他,所謂「心善地道亦賢善」即是此理。

生難得心也就是對法生稀有、難遭難遇想。首先練習引發此心,引發一次就算一次有效,多次引生就會逐漸熟練,之後以此善心用在行一切法行上。首先在一處用,之後留心在其他處也用上,慢慢就會習以成性——成了一種修法上的性格。如此一來,習慣成自然,處處會起善心,直接就對治了熟溜病。因為心是有共相的,在某點上啟發出來,就能受用終生。此處雖然講念誦時要生難得心,但善學的人就會推廣這個心——聽法時也生難得心,思維法時也生難得心,修法還是生難得心,無論做哪種法行,都自然生起難得心,由此也就自然誠敬。古人說:「不誠無物」,心不誠,就沒有法的內涵。因上的心虛假,果上就出不來實義,無論如何行持,都如同種植糠秕一般得不到成果。認識到此中要害,則無論修何種法門,都應該保持誠敬。

這一原則是一切法行的根本。哪怕禮拜一次、供一枝香,都一定要有誠敬的內涵(即誠心誠意和恭敬,而不是做假樣子),修任何法之前都要把這種心態調動出來。上述慶幸心、念恩心等,也都是有效的方便。這些善心只要生起,我們就不會隨隨便便,而開始珍重(即注重、愛惜,不自暴自棄。每一念都珍重不空過、樣樣認真不胡來,才有個成佛作祖的樣子)、誠敬佛法。如是應以善心貫徹在任何一件事、任何一個法行上。

宋朝的張九成居士,少年讀書時,其他同學都很散漫,只有他十分誠敬。那些同學從房屋縫隙往裡看,只見他正襟危坐,面對詩書如對神明。後來,他參禪得大慧禪師的點撥,豁然開悟,得大自在。可見,一個人的道業能否成就,能修到多高的層次,完全看他求法之心真不真切。

只要存有賢善、至誠之心,則無論求道、修法,無論修何種法、做何種事都有很大的力量和功德。例如講法的人,如果看到聽者很散慢,沒有尊師重法之心,就會感覺很不對頭。有些聽者在聞法的場所,目中無人地翻著一本其他書,還裝模作樣地寫寫劃劃,其實未必看得進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造罪;還有的邊吃東西邊聽課,認為一舉兩得;還有的對著腦袋說閑話,這些都是在污染道場、褻瀆佛法。

如果整個屋子的人齊心而誠敬,就會有很大的效果和力量。例如超度亡靈時,眾心和合、非常誠敬,就有很大的法力,容易加被和幫助亡者的神識,阻止其下墮惡趣,使其上升善趣,甚至往生淨土。這都是依於誠心的力量,而不是煩惱心的力量。以煩惱心不可能產生任何正面利益。

所以,我們一定要緣此念念努力,念念珍重,不可存有馬虎、輕法、慢法之心,不可如此隨便看待。世間的那一套所謂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個性等等,都要扔到太平洋裡去,因為它根本就不符合修法的要求。我們要從此洗心革面,不能再隨順過去的老習氣,或再去引生這些障蔽心性的煩惱,而要積極地把善根發動起來。如果能認識到諸佛、菩薩、祖師的恩德,自己就會感激涕零、徹於肺腑,那時就不會再在嘴皮上溜了。語言音聲作為外現的工具,如果能從心的深處、從肺腑裡發出來,才算是心口相應;否則就只是有口無心的嘴巴上的活動。確認自己已經發起了善心之後,我們要發誓:從今以後,我一個字也不溜,我半句也不劃過,務必要讓它字字入耳(所念的每一字,耳朵裡都聽得清清楚楚)、句句銘心(所念的每一句都銘刻在自己心上)。

若能如是執持一生,則普賢行願就會成為內心最大的心願,成為支撐從今乃至成就無上菩提之間一切菩提行的動力。由此,普賢行願才和自心開始融合,而不再是外在的文句了。

所以,行持十法行非常重要,但不可或缺的是誠敬、重法之心,使教法如同刻在心裡一般,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種堅不可拔的信念,成了自己內心或天性的普賢行願。那時無論遇到什麼狀況,即使沒有他人的監督,自己也會念念如是發願。因為已經決定以普賢大菩薩作為榜樣,而且一切都攝在普賢行願當中,沒有其他行願超出其外。依此行持,才會成為普賢菩薩;否則,雖然經文上授記會成為普賢菩薩,熟溜病患者卻未必會成為普賢菩薩!根本沒想到要把法完全刻在自己心裡的人,不可能將普賢行願轉成自己的心,也不可能起心動念都是普賢行願。

若能如法念誦一遍《普賢行願》,以諸佛菩薩的天眼、天耳通照見,會非常歡喜;天人聞到了就肅然起敬;幽靈聽到誦經聲,馬上得以超度;魔鬼身心戰慄,趕緊逃開。這就是由於內心發出了無上的善根力,透出了法的力量。如是每念一次都有無量功德。為什麼每次修法的結行都是以普賢行願來印持迴向?因為這是需要在真實的心地上去行持的一種內涵,由此攝持善根,並以法性力的作用使善根輾轉增上廣大,轉成無量,轉成極殊勝的菩提之因。

因此,我們一定要如是行持才能報佛恩、報法恩,才是珍惜人身,讓此法成為生命中的行願,成為菩提道上的一個根本信念。

總之,下至微細的起心動念都有因果,而不只是死了到閻羅王那裡才算帳。如果我們以難得之想,對釋迦佛和歷代祖師用身家性命換來的佛法心存誠敬,從而發自肺腑地殷重、感激涕零地念修這無比珍貴的文句,那就能產生自利利他的力量。

五、要生希求心。

人有了上進心,就會認真行持。否則稀裡糊塗地認為每天能這麼過下去就可以,那麼對於所學的無上菩提道而言,缺乏了高遠的志願,怎麼能夠貫徹始終呢?不可能。所以,修得好不好,能不能日新月異、每天進步,關鍵在於是否有求道之心。其實,修養道業是乃至未達到無上道之前,一直都需要精進不息和整個生命的投入。有的世俗人卻誤以為修行人很清閑,好像整天沒事幹。但實際上,修行人的目標是成就無上道,他所要做的事不計其數,而且樣樣都須嚴格過關,毫不含糊。

不妨對比思維:世間人讀書,無非是希求出人頭地。尤其窮苦人家的孩子會想:我只有這麼一條出路,如果我現在好好學習,考上名牌大學,將來才會有遠大前程,可以做高官,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由此拚命奮發,從小學開始立志,直到五六十歲仕途上飛黃騰達,在這漫漫征程當中,一刻也不曾放棄自己的志向。因為有希求,所以不會像其他人那樣隨隨便便,他會把握一切機會,在任何時處都毫不鬆懈、一直努力;一旦確立了志向,在取舍的關頭,在出現利益衝突時,他可以放棄其餘,一心完成自己的志願;在學習過程中,即使沒有他人的監管,也絕對不會把題馬馬虎虎地做過去,而一定是一道一道地認真做。又如打算出國留學的人,學外語也根本不用別人強迫。他知道背誦一個個單詞是基本功,為了能考高分,甘願天天認真背、一有空就背,那顆心用得很真,卻是「用真心求假法」。我們正好相反,常常是用假心修真法,也就是缺少了希求心、求道心,做不到一切時處都盡心盡力地積累菩提資糧。如果在因上不是積極地改良、積累,又怎麼會有果的圓滿呢?

這是世人都知道的因果關係。學生們也清楚:功夫沒下到,各門學科沒學好,那自然是得不到高分、考不上名牌大學,將來也不可能青雲直上。所以他們會日日夜夜、爭分奪秒地學習,生怕落在別人後面。哪怕出去玩一次,放鬆一會,看一場電影等等,都會馬上警惕:我不該在這方面浪費時間。然後把心繼續投入到自己最重要的事上。

又比如想當三軍元帥的人,他知道從士兵到元帥,中間有很長一段路,但他有希求心、進取心,就在各方面都努力爭求表現突出。比如為了在比武時能考中武狀元從而得到提拔,他就會天天刻苦練功,他很清楚,這些都假不得,沒有實際的練習,沒有真功夫,將來就考不中或無法出人頭地。正是由於他有希求心,就會比別人多用心、多刻苦操練。

試想,世上哪位成功人士不是如此?除了前世修下善因,今世不必勤作便可直接享受福報外,從因地而言,哪個不是經歷了一番勤奮、刻苦?否則,天上會無緣無故掉餡餅嗎?各行各業當中,無論是在讀書、經商、技藝(如書法、繪畫、雕刻等),或者現在的工程、技術等任何方面,哪個不需要一點一滴的積累?缺少了希求心能完成嗎?不經歷這一過程,會憑空出現輝煌成果嗎?想想他們,再反躬自問,就應該慚愧地呵斥自己:我怎麼連世間人的那種希求心、上進心都沒有!

再以現代的例子而言,一個田徑運動員,七八歲就懷著當世界冠軍的夢想進入體校,一直到二十幾歲得冠軍為止,這十幾年是怎麼度過的?哪個不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他要進行多少次高強度的體能訓練、技能訓練?其中每一次超過人類極限的高強度培訓,他豈不是都要過關?不然怎麼能跑得那麼快?怎麼能達到一流水平?每一次訓練的時候,不都是非常用功,非常努力地進取嗎?他是怎樣從一個普通的孩子變成了世界冠軍?這期間流了多少汗,吃過多少苦?

又比如體操運動員,在高低杠上空翻、轉體、越杠、迴環等等,要花多少工夫,付出多大的代價?但他確實每一次都很認真地去做,因為他是真心想成為世界冠軍。他必須吃很多苦,要克服自己的惰性,要放棄許多五欲享樂,放棄很多世人的娛樂、休閑等,因為這些會產生干擾、影響練習。由此可見,為了心中遠大的目標,其他都可以犧牲,需要長年累月地訓練,並不斷超越自己。

再說從事科學、喜歡理論和技術的人,他們以極大的意樂、希求心,每天都在這方面投入。研究理論物理或數學的人,天天都在演算枯燥的數字,甚至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他們是完全放棄其他所有雜事而投入其中,因為不這樣做就沒辦法攻剋難題,心力不集中就不會有成果。也就是說追求世間法或者鑽研技術的人尚且如此用心,天天琢磨,一直希求創新、改進等等。以這種在世間法上的追求,也會攝持身心完全投入。

因此,我們應該善加思維,反省自己學佛之心有沒有他們追求世間法那麼真?是不是因為沒人管制自己,也沒有壓力,就開始放逸或對自己不作要求?久而久之,是不是學成了一個法油子,連當初的志願和精進力都拋到九霄雲外,學得灰溜溜的?照理來說,學佛人的精進心應該百倍超過世間人;而一位大乘菩薩的精進則要百倍地超過小乘聲聞,因為小乘聲聞只是為了自己得到解脫,而大乘菩薩則擔荷了普度一切眾生的重任。

我們由此需要深刻地檢討:自己心裡是不是有一種求取無上道的志願?如果沒有傚彷諸佛菩薩因地立大行願,能不能成佛?不可能!沒有因決定不會有果。如果自己種下的因那麼渺小,只想在佛門希圖一種安樂享受,因為世間的娛樂方式都玩膩了,佛教裡還有一些不同的思想觀念,各種組織活動,各式各樣的休息、享受或者談玄說妙等等,就感覺這個也許還不錯,卻連一點點求無上道的志願都沒有。這種短淺之見夾雜了很多庸俗的想法和煩惱心,以及不正確的認識等等。依此怎麼可能做到念念精進、用心修法?怎麼能做到一絲不苟呢?

只有痛切地對自己下達一種要求,那才是真正修法的人。也就是想到過去的祖師大德是大丈夫,我也是大丈夫,我一定要傚彷他們、達到他們的成就。真正立下志願,或者說生起宏大的志願心,才是大根大器;否則,連志向都沒有的人不可能有所成就。縱觀古往今來修行成就的大德傳記,沒有一個不是立下大志並精誠修道,即使豁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地求證;沒有一個是灰溜溜的心態,或者輕法、懈怠、馬虎,處於一種混日子的狀態等等。所以,多讀古德傳記,見賢思齊、策勵自心,對於我們來說相當重要。否則,缺少了正法內涵,沒有道心的軀殼,即使道貌岸然,又跟死尸有何區別?

還要觀察思維世間法的狀況:世間人未必懂得什麼是希求和殷重等,但在世間有大志向的人,其心態跟一般人也大有不同。後者心心念念都落在現前的庸俗享樂上;而有志之士眼光會更高,會認為自己的追求比暫時的享受更有意義,所以一定要求取。他不甘心做下等、低俗的庸庸碌碌之輩,為了心中的大義,他可以放棄一切暫時的安逸。他會想,我的時間很寶貴,我要把握好現在的機會,將來才能有偉大的成就。每到取舍關頭的時候,他都會謹慎衡量,嚴格要求自己。他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其他地方,而誓以有限的人生達到高遠的目標,要爭分奪秒地投入到做學問等大義當中。由此,他們終究會成為世間的高層人士,成為各領域的傑出人物,而這一切的成果無不是從因上逐漸成熟。

相反,胸無大志的人完全沒有進取心。例如現代相當一部分人,讀了大學以後幾乎全軍覆沒,專業知識不久就忘光了,差不多等於白學。原因何在呢?其實就是他心裡沒有真正的志願,學了那麼多年,不過是想得一張文憑,作為找工作的入場券,混得不要太差就可以。如此志向在行為上表現出來自然就很糟糕。他會在考上大學後認為自己已經過關,可以開始享受了。對於自己要學的知識和技能,卻根本投入不進去。他安不下心學習,整天想的無非是如何放逸地混日子,如何放縱慾望、盡情吃喝、肆意玩樂。沒有志願的人,心就像失去了控制,會越來越下劣、墮落。

如是對比觀察之後思維:我現在學佛是要完成二利,要修到跟釋迦佛一樣的果位,所以我唯一向佛看齊,向歷代祖師看齊,修到同等高深的證境。既然立願普度一切法界眾生,就一定要證得無上大菩提的果位,對我而言任重道遠,所以絲毫不能隨便。就現世來看,起碼今生一定要往生淨土、了生脫死。想到此中大義,再對比輪迴,就覺得世間之事沒什麼意義,除了製造苦以外再沒有其他。明白這一點後,在任何緊要關頭上,就都能看淡並放下一切世間法,會意識到修行的重要而不願意再浪費時間,萬一浪費了還會自責。

又要想:我現在已經不希求世間法了,如果在出世間法上還不能立志修行的話,那我成了什麼人?我不是世間的俗人,畢竟已經拋棄了世間名利,在世間法上沒得到什麼,功名利祿的成就一樣也沒有。雖然已經轉向出世間法,可是又搞出了什麼名堂呢?整天只是在佛門混日子,還悠悠蕩蕩地不自知,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僧不僧、俗不俗,無論從世間或出世間來看都是不倫不類的!假如沒有學佛而僅在世間法上立志,也值得欽佩,畢竟做出了一番事業,有一定的功績。可如今已經放棄了世間法,如果在出世法方面也落空了,那我算是什麼人呢?如果我還不策勵自己用功、剋期取證,每天沒有攝取佛法的實義,那我以什麼來洗除這恥辱?

每天雖然都在念誦、修行,但熟溜的毛病成為最不利於修行的事,只要養成了習慣,每天就這麼混過去了。我怎麼可以如此隨便,甚至連小學生都不如?他們做題是一道一道認真地做,我為什麼連那份心都沒有?念誦時至少也要一字一句地在心上練習才行。或者說,我連世間人練拳的心都沒有,他們一招一式都在標標準准地打,即便有一次沒打好,自己也會不滿意地再來一遍。而且每天都會比較,如果功夫沒有長進,或者由享受五欲而出了問題,又退步了等等,就會責備、警策自己不能再次以任何原因干擾練功。再說,科學工作者也是每天非常投入、認認真真地鑽研,不停地攀登著知識的一座又一座高峰。他們用心真切,只可惜修的是假法;我們修的是真法卻連真誠心都沒有,就實在羞愧。如是痛自鞭策。

由此,我們也應當誠懇、心口相應地念誦,把每一次念誦都當成一件大事來做。其中的意義既然比他們演算數學題、練習世間武功等要重大億萬倍,我就一定要比過他們,要以最殷重的心,使字字句句都心口相應。對於所念文句,心不慌不亂、仔仔細細地把它演練一遍,比演員更要有一種鄭重其事的真摯心。

還有,練書法的人會想,我的每一筆都要寫好,不然就太失敗了。對於並無太大意義的外在文字,他們尚且格外重視,而我們所念普賢行願、佛號、咒語等,都是不可思議的無上行願,或是不可思議的佛智慧法,怎麼可以馬虎草率呢?應當逐字逐句、清清楚楚地顯現在自己心上,一心緣它作意,並且隨著句義心中作觀,絲絲入扣。緣每一行願都要於心得力,每念一句都要讓心增上力量,使自己從內心深處發出大願。

這些都是我們目前能做到的,因為畢竟是自性佛,也已經得到了堪能修法、用心的人身。然而即使有此能力,卻也怕我們不肯去運用。若是願意要求自己每次都認真練習,那麼往後的每次念修,念出來就不一樣,因為是從真心裡面念出來,就如同扎針要一針見血一般,不同於紮木頭——什麼感覺也沒有。例如念《普賢行願品》,一念一念地把善願心發出來,讓大願激發、開發心底的善根,使心中生起相應的善心。每一次念誦都有法的內涵,每一次念修都會發起大心大願。對於我們盡未來際都要奉持的這些行願,當然要把它們銘刻在心裡,字字句句都從自己心底深處發出,在心上成就無量的功德。

為什麼如此行持呢?因為我們志求佛果、普度眾生,要在因地的心上立志、立願以及修習所有大願,普賢行願就是最根本的關要。它保證了我們盡未來際的一切心念、行為的方向,避免落入無意義、小意義中。對我們而言,它是時時處處不可或缺的大事。因此,基於我們的信念和志願,每完成一次法行、做完一件善事,都要用普賢行願來印持迴向。

總之,世間人以名利作為好樂的境,由此引起欲求心,在欲求的驅使下,不斷地克服種種困難,一心向目標趨近。比如:榮獲世界冠軍的一名運動員,能得幾千萬元獎金,還能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那麼他在這條路上就算是名利雙收、奔出頭了。因為有名利的誘惑,他甘願克服自己來達成目標。修道人不圖世間名利,如果心裡還沒有出世間的志願,對自己沒有一種要求,也沒有外在的各種手段,那就很可能落空。久而久之,不僅人疲厭,還會形成惡性循環。所以,希求心是不可缺少的。

六、要生反省心。

如果不反省,就覺得自己沒有任何過失,似乎每天都修得很好,認為若干年後,必定出生念多少部經、多少遍咒、多少句佛號的功德等等。從來不做自我檢點,盡做一些場面上的事,而且還會有意識地宣揚一下,自己就感覺很滿足,其實無異自我欺騙。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呢?因為從來不懂得反省。

反省,就是常常有意識地檢點、省察自己的心態和行為,觀察哪些是對的,哪些是不對的,現在是退步了,還是進步了?我的心為什麼是這種狀態?該怎麼來改進?諸如此類,時時在因上調整。

有了反省才不會自欺,才能在自己的過失處加以改正,我們才能日新月異,不入歧途。這也是修行人起碼的一種素質,缺少了反省,不可能修心,只可能是流於表面。因為沒有反省,就不知道自己的過失;不曉得過失在哪裡,就無從改正;沒有改正,也就沒辦法進步。不會反省的人,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出錯了,即使早已落在偏差裡,甚至已經相差很遠也絲毫不會發覺。

同樣,在念誦方面要有反省,才能知道哪裡錯了,以便及時調整、日益升進。修行人的一生實際都是在改過失。如果認為自己沒犯過錯,就只能證明根本沒有修行。

以上是總括而言,具體到各自的修行上,就要按照實際情況來做,不然還是難以避免熟溜的毛病。

第一個反省之處:自己念誦時,跟經上的義理是否相合?是否真能發起如是之心?例如每天念誦《普賢行願品》、《西方發願文》,以及各種儀軌、經典,或佛號、心咒等,我們就要在這些上面一樣一樣地反省。也就是觀察:我念誦的時候,是內心觀修,還是從嘴巴上溜的?

其實任何一個儀軌、一種修法,都是要把我們的心引入到正法軌道中。如果心與所修儀軌等不相應,就表明心和法已經脫離了。佛法裡講的都是我們心上的事,儀軌就是在指示自心所要行進的方向、操作的方法,以及如何在佛法上運轉的問題。如果內心並未現出所詮法義,也從來沒跟法相應過,僅在口頭上念一念,那就完全落於表面了。所以應當時時反省:對於所念的這部經、這個儀軌,我的心有沒有緣其法義思維?有沒有隨文作觀?而且具體到不同的法來說,發願的時候,關鍵要觀察自己的心,有沒有隨文發願?也許會發現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如果沒有就應當及時改正。

以《西方發願文》為例,通篇當中有很多發願的內涵,每處文字都是在指示我們所要達到的心態,或者說應該出生的願望、祈願。它是在做一種規則、示範——以文字作助緣,引發我們的同類善心。因為成就的祖師們寫得非常完善,每處發願都值得我們傚彷。好比武術大師寫的一本拳譜,因為他是過來人,知道每一招的關鍵、要點在哪裡,所以後學者按照拳譜練成之後,就會打得跟他一樣出色;同樣,法本的關鍵也就是在告訴我們應該如何觀修,如何引生自心上的法,使法本裡的字字句句全都成為心中的法義、心中的修法,或者說使我們的心心念念跟法本裡說的一模一樣。

《西方發願文》開端說到禮拜西方大導師,就有其中所要引生的心態。只有生起對阿彌陀佛的崇敬心、皈依心,才能真心地發願往生,然後唯一祈求阿彌陀佛攝受我。對此我們不妨反省:我念誦的時候,有沒有生起如是心態?如果每次都有,那麼願文上說的就是自己,自己已經處在修法當中了;如果沒有,說明內心沒有隨文作觀,就需要趕緊糾正。如是嚴格地觀想、作意,經過幾次練習後,就會有同樣的心;通過長期訓練,就會形成一種堅固的心態。此時,整篇《西方發願文》講的都是自己的心,如法觀修者已經被納入到願文儀軌中了。如此念念不斷地去運轉,真實的求往生願自然生起,那才是真正的西方發願——真正成了心中的「西方發願文」。

所以,我們一定要反省自心,觀察有沒有跟法相合、現出法的內涵,要認認真真地按照這種方法來操練,沒有必要以口頭上的熟溜來自我欺騙。如同初中生做幾何題,他會按照老師教的方法,自己把題做出來;同樣,修法的人就要按照佛菩薩在經文、法本上的指示,在心上標標準准地修出法的內涵。雖然未必一次就能達到,但我們每一次都要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來現起如法善心,經過不斷地努力練習,最後必定會真正出生那樣的心態。

再說《西方發願文》開端祈求彌陀攝受,我們就應該依此反省:我有如是的心態嗎?我的心隨文觀想了嗎?如果沒有,就立即停下來作意,認認真真多串習幾次,直到生起求阿彌陀佛攝受的心態。這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也都能做到的。

接下來是發菩提心,普為四恩三有、法界眾生,求無上道。我們可以觀察:自己的心與此義理相應嗎?我是為了一切眾生成佛而求生極樂世界嗎?如果不是,那就如同沒有心識的軀體,只是有口無心地念誦而已。所以,我要有意識地多次作意,想辦法把如法的心態發動起來。然後再念發願文,同時串習相應的心態,才算是以菩提心的攝持在修行。

之後是:懺悔業障;祈求現世的禪觀之中、夢寐之際要出現何等感應;臨終時如何無礙見佛,得佛接引;往生以後又如何花開見佛、聞妙法音、悟無生忍;在十方世界利益眾生等等。整個願文所述,正是我們從現在起,直至成佛之間的行進路線,由此得名為「願」。一旦在心裡真實生起這種願,那麼願就會攝持、牽引自心朝此方向行進。可惜如今很多人只是在文字表面上念來念去,心裡根本沒有真正貫徹願文內涵,也就難有真實的結果。可見,有沒有對治熟溜病是關乎生死大事的關鍵,我們每個人心裡都應當清楚這一點。

譬如一個小學生,閱讀科學大師的傳記後,對此非常有意樂,覺得他竟能有那麼偉大的成就,我也想成為那樣的人。於是開始立志:現在小學的時候該怎麼學、初中該怎麼學、讀哪類大學、如何盡快達到科學大師的水平,然後就可以站在世界科學的高峰上,站在最前沿的陣地,實踐先進的科學工作。他那種想當科學家的心很真,心中一直有這樣一條路線,這就是他的理想、他的願。如果心裡沒有路線,僅在口頭上隨便說說,那也不算是真心切願。

同樣,我們求生西方的願,要比他崇高無數倍。因此現在要反省:今世的我好比在讀小學,也許還有幾年或者幾十年的時間,在此期間,我要如何修學佛法;臨終考入西方世界極樂大學,而且要力爭以優異成績考上高等品位。以上是初期目標。如果目標、志願已立,則盡此一生都會孜孜不倦地努力,因為有了志願的攝持,每次都會主動地行持淨業。沒有志願的人則整天是吊兒郎當、散漫隨便,處處都顯示著胸無大志的可憐狀態。

再看發願文所述的中期願望:到了極樂世界以後,如何圓成三身四智、五眼六通等等。對於這些功德,現在立下志願並非為時過早,有智慧的人都知道願是前提,心上的路線、藍圖比任何事情都更首要,他會在立志之後促使自心有意識地再再串習。而且,他的眼光不僅限於現世,還會關注到往生佛國後,如何跟阿彌陀佛以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相應,由此迅速圓成佛道。

在佛國證成大道後,又如何前往十方世界去利益眾生等等,現在就要對此立志、發願,這是後期目標。

可見,《西方發願文》是整個普賢行願的軸轄,兩者實際是一個內涵,只是開合的地方有所不同而已。由此更應當反省自心:我念誦西方發願文的時候,心跟願的義理相應了嗎?我在心上是不是已經開出了這樣一條路線呢?我確立志願了嗎?如果已經確立,那就要繼續加強,並在往後的每一天都依此起願。其他物品或許可奪,但心中的志願無人能奪。它作為保證,也就是只要有了願力,所立志願就成為內心的導師,在任何時處都會給予引導。由願力驅使,我們不致於走錯方向,也決定會依願圓滿一切。反之,志願未立的人,內心時時都會被業力牽引,很可能走入歧途。

例如在世間知識方面,一個人真正立願:我不要搞政治,也不為賺錢,我一定要在科學領域達到某種境地,或者一定要求證真理等等。一旦他的志願串習牢固,那是誰也動搖不了的。即使父母勸他說:你還是現實一點,討個老婆、賺點錢就好,何必想那些虛無縹緲的事?但他就是不肯。為什麼呢?因為願已紮根,就會一直牢固地攝持他的心,使他再不可能往別的方向走,因為其他都不是他的願望,所以根本不願意做。他的心只會隨著願的牽引,一直往既定的方向去。

其實,即使是我們目前能夠學佛,也無不基於前世的願力。有了願力牽引,每次碰到抉擇取舍的關頭,他就會想:我不要做別的,一定要學佛、修道。這些都來源於前世數數起願的力量。我們一旦懂得了這個要害,也要了知如何繼續加強願力來貫穿現在和未來。

由此可見,立願相當重要,這又在於我們每一次是不是以真心發願。如果確實如此,則由於天天都如此串習,經過幾百次以後,願已經強化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使我們絕對不會落入旁門左道。如果我們的志願能夠跟佛菩薩的志願合拍,跟普賢行願合拍,那麼我們以後決定就會走這一條路。換言之,願力會驅使著我們只走這條路,即使遇到其他道也往往不喜歡或不相應,由此不可能落入低小,或有偏差、邪惡、不正之道當中。

了知這一關要後,我們無論念誦《西方發願文》、《普賢行願品》或者其他,都應當善加把握自心。還要反省:我跟菩提心相應嗎?跟這種菩提志願相應嗎?跟佛相應嗎?念念在自己心地上檢查。如果現在每一次都能仔細檢查,並及時糾正不正確的狀態,那麼臨終時就不會落空。一輩子都沒虛假過,臨終怎麼會有虛假?但如果我們天天都是裝模作樣、虛情假意地念誦,那麼真心切願豈會在臨終時分突然蹦出來?當時只可能表現為無願、無目標。很多人到臨終時心無主張,其實都是平生輕忽玩弄的結果而不得不自作自受。

所以,同樣是念佛人,有的能往生,有的不能往生,關鍵在何處?就是因為一個有願、一個沒願。真正隨願文起願的人,臨終就有往生的志願。串習到臨終的時候,願已經牢固得無人能奪、不可阻止。他是一定要往生,一心要掙脫生死束縛,一心要隨佛去學,不會再求其他世間法,這樣誰能擋得住他?所以他一定會往生。

另一個人為何不能往生?就是因為雖然口口念彌陀,實際卻是在自欺。念佛、做功德都只是做給別人看,口裡念的不是他的真心話語,他也沒有求往生的心。他還是念念貪戀世間,真正希求的不外乎輪迴裡的事。換言之,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發過求往生的願,壓根沒有真心想去極樂世界。如此自欺一生一世,到了緊要關頭就暴露出來了。

譬如世間人上學,有的人真正立了讀書的志願,與沒有志向者的表現相比,反差也很大。前者會主動看書、學習,到了時間就要讀書,即使別人不支持,他也會衝破種種阻撓;甚至暫時無法讀書,他以後也會補上。而那些沒有讀書志向的人,即使被父母硬逼到學校去,也根本沒意樂學習。他身在課堂,心卻飛到了外面的世界。整天吊兒郎當,巴不得趕緊離開被管制的校園範圍,去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感興趣的事,這些都是因為心裡根本沒有讀書的志願。

真假志願有如是差別,念佛也是同理,如果是假的志願,還想真正往生,那豈不是想顛倒因果律?

所以,現在就要痛自反省:我念誦時是不是發起了如是志願?是不是有這種願心?我們不能再欺騙自己了,如果發現沒有,就要及時改正,以此還能挽回;如果有,但是比較薄弱,那也要想辦法把它加強和深化。有反省才不會落空,知道自己差在哪裡,弱點在哪裡,也避免將來在這方面吃虧,避免自欺一輩子。天天反省、改過,才算是真正踏在實處修行,不致於臨終後悔。

而且,反省要細緻入微,下至一點一滴的心念、行為,都要檢查不足之處,並及時糾正。如此一來,因上正了,將來一定能得善妙之果。《楞嚴經》中也說:因地不直,果招迂曲。我們現在的立願是根本,此願未立或虛假,就決定了將來難有成果。

以下是第二個反省之處:態度方面。

從念誦的效果上可以發現:對於同一部經,有時候念起來善根觸動,淚流滿面,或者與法相應,念誦之後整個身心裡裡外外都受到加持;有時候念起來卻若無其事,心裡空空蕩蕩地好像只走了個過場,又好像錯過了什麼。

為什麼念誦同樣的經文,效果卻有如此差別?用心不同之故。念誦能否與法相應,關鍵在於心。有效果是因為心住誠敬,真正發起了善心的狀態而逐字逐句念修;沒發起善心的人僅以無所謂的放逸狀態隨便念下去,當然沒什麼效果。此時,後者應當認識到是自己念得不好、修得不好,沒好好用心。反省自責之後,由於警醒而不敢熟溜。

如是仔細審查自己的心,並反覆地自訟。「自訟」,就是不斷地在心上反省,嚴格地審判自己、檢查自己。能夠如是不甘自欺,不甘空過的人,修行一定會有進步;然而不願審判、不願改正甚至為自己護短、辯護的人,則必然難以進步,因為已經被過失蒙蔽了。

還要認識到,無論做什麼事都首先要有誠心。「誠」,是指一個心,沒有二心,意為要用全分的心力。如果有一點保留就是不誠,就不靈了。因此,修行人應當敢於放下自己,一心投入。古代的人大多都知道,不誠心就不會有成就。例如行醫,哪怕夾雜一絲一毫為得報酬的心,哪怕心裡有少許私慾,也就不靈了。尤其修法、念誦、行持善法,都要反省自己是真心還是假心。如果用一種發心很小的私我之心,暗暗盤算著我該不該付出,這樣做吃不吃虧等等,那麼心已經不真,做出來的效果也就可想而知。

修行是要做一個真誠的人。包括一舉一動,下至頂禮一拜、供一次香,念一句佛、一句咒、一句經文,說一句法,任何身口意的行為都要有這種內涵。《維摩詰經》上也說:「直心是道場。」心如弦直,沒有什麼彎曲諂誑,完全是自己天性的流露才利於修行;經過了邪思分別心各種各樣的打造,則無非出於一種私我的心,或計較、煩惱的心,這些與佛法不相應,故而全部需要淘汰掉。

舉例說明:請某人來做法事,超度或者祈福等等。如果他心裡一直盤算著:今天施主會給我多少錢?給的少我就隨便念念,給的多我就好好念。首先他的心已經不端正或因地不直,也就不會出現修法的成效。由此,我們時時都要反省觀察:我是不是用真心在做?心賢善則一切賢善,法界的緣起上不會有任何差池。端正了因就決定有好結果,不必另外攀求什麼。

譬如獅子搏虎用全力,搏兔也用全力,它不會只用半分,這也是俗語說的「全神貫注」。意為:無論做什麼都很認真,注意力高度集中,或內心真誠無私。因為一旦有私心,顧及到個人的利益、名譽、出風頭,是否有地位、功德大還是小、是否屬於我、吃虧不吃虧等等,這些都叫私慾,是不合乎天理的。誠心則是百分之百完整的一顆心,它不受任何私慾的破壞。因此,我們無論做任何事,要把真誠貫徹在一切修法、一切言行當中,不可缺少;否則就全成了虛假。這一點至關重要。

現代人普遍心不真、不誠,都是因為私慾太濃厚了。在社會上工作,很多人都是「利」字當頭。當老闆的對此深有體會:錢給得多,手下的員工就很樂意做事;一旦給少了,他們馬上就不好好幹。以刁鑽的邪心,完全是看給了多少錢、多少利益,這不是誠心,也已經失去了做人的本分。

假如一個醫生唯利是圖,則由於動機不正,把本是善業的行醫也變成了惡業。由此,他不可能全心投入,也談不上所謂醫德,更不會有真正高明的醫術!他的心完全被煩惱左右,怎麼會出靈感呢?

又如有的老師教書,是看學生給的錢多才肯好好教,對沒錢的學生則置之不顧,完全是奔著錢來的。他完全被煩惱控制,說明心已經敗壞,這些都是以私心的毒化所導致。

由以上例子啟發後,我們應該懂得要將誠心貫注到修行中。修道之人不為求世間名利,而是以道為重,念念歸於道,否則與死人何異?故應要求自己,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全力以赴、全心以赴。哪怕掃片地、擦桌子、供盞燈等等,我也毫不虧心。掃地就把它掃好,懂了掃地也就懂得修道了。比如周利槃特,除了道念,他沒有其他雜念,所以就能掃地開悟。再看如今世人掃地的心態:給的錢多一點,我就高興,可以表現得諂媚、巴結;給的錢少了,我就要按照所給錢數計算我該幹的量。相比之下,這種掃地肯定不會開悟,也不會有靈感。心摻雜了虛假,就跟佛菩薩的真智慧不再相應了。印光大師也說,心好就決定能跟佛菩薩的心相合;心如果不好,則跟佛菩薩的心不契合,感應上就不會「成交」。這些都是緣起的道理,因為心已經有偏離,如何能夠感應或連接?由此又說:心好再加上念佛,肯定能往生;心若不好,跟佛感應不上,也就難以往生了。

總之要反省:我在做這一法行時,是以全分的誠心還是夾雜各種觀望、對待,或各種私心的計較?如果遠離了名利心,也沒有耽著自我等,這種未被私我染污的狀態就叫真實心。此時可以繼續念修下去;反之則須趕緊糾正。

還要反省:我上座、下座時的情況怎麼樣?上座時是不是抖擻精神?如同上場的運動員調動出身心的所有能量來投入般,我是否已經進入到一種誠敬、鄭重其事、全力以赴的狀態呢?如果是,那麼效果肯定不錯。也就是說,事情能否做好,關鍵在於有沒有勇悍心,有沒有提起心力。

如果心想:反正認真修也不過如此,不認真修也能混得過去,誰喜歡費心勞神、天天管制自己?這說明自己是個懈怠心重、毛病很大的人。即使面對如此無上殊勝的經文,如此不可思議解脫法門的時候,還是那麼漫不經心,怎麼可能成就呢?如上所述,張九成面對世間的詩書都如對神明,他以真心敬遇境緣,內在力量完全調得出來,也就難怪後來能有成就。而如果我們鬆鬆垮垮地念修,甚至如同吸毒分子般疲疲塌塌,那就難說能有什麼效果。

任何修法上都要反省,這是一種用功夫的方法。還要觀察:下座的時候是不是能保持?如果上座時有,下座時無,就要繼續檢查:為什麼一下座馬上就沒了?是哪裡出了錯?以此嚴格要求自己。否則,上座時間短,下座時間長,大部分時間都是溜野馬一般,在世間的五欲六塵裡起各種妄想,修道又怎能成就呢?不能打成一片,就不能凝結成一種力量,又如何能轉化身心?座上的短時間內,似乎還比較認真,一旦下座就認為不是在修法,也不必要緣法修行。那麼何時才能涵養佛法或運用佛法呢?

又要想:為什麼我最初起修時,似乎還有驗相,現在修得久了反而沒有效驗呢?其實修道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修得年頭多,卻不一定一直都在進步。人的惰性很大,劣根性很強,能夠保證不退步就說明已經很不錯了。起初可能還有一股勇猛勁,時間長了就漸漸難以保持,各種習氣的力量都來拖後腿,內外各種拉下水的力量例如逆緣、變故都會出現。所以說修道並不容易,畢竟是要走一條逆生死的路線,無始生死以來的雜染習氣那麼強,需要時時不放鬆對治以及長時行道。這就需要反覆地自訟、檢點,從而時時改正,來徹底治癒熟溜病,才能保證天天都有良好的修行。

常常查點,就了知自己充滿了過失,越檢查就越是發現自己離道很遠,之後才能有所改進;相反,如果總覺得自己是一個完人,一切都是別人的問題和過失,那怎麼可能有所進步呢?

反省的功夫需要花很多時間來做,一旦養成了習慣,就能時時管住自己的心,就能時時學好不學壞。管制的力量一旦增強,熟溜就被消滅了。

如果沒有常常做自己的老師,沒有提醒這個時而蠻不講理、時而通情達理的心,它就很容易胡作非為,所以應當依理數數思維來教導自心。所謂的自訟也就是如此—— 時時責備、審判自己,好似兩個人,一個是目前的心態,作為受審判者;而反省心作為審判長,用他來審判自心有功德還是有過失?自己做得對不對?如果不對,是哪一點違背了法規而胡作非為?如是常常教育自己。否則,缺少了教育和反省,我們就難以調化自心、轉換習性。

在凡夫心相續中久已形成的這套錯亂系統裡,有很多顛倒的習性和個性。它一向沒有經過嚴格的審判,它很具有迷惑性,使自己感覺不到有什麼過錯,反而一直在隨逐這種習性運轉,由此成為修法的障礙。只有以理智不斷地反省,才能早日發現完全是惡劣習性在作怪,使自己的心理和行為都並不如法。這時再加以努力改正,才會有所進步。如果仍舊我行我素,那就談不上能有改觀。

要瓦解這一錯亂系統,需要下一定的功夫。初學者可能尤其混雜不清,因為在世間當中已經熏成了一套習氣、觀念,很多方面還自以為不錯。由於分不清對錯,很容易中了這些習氣的騙局,使得習氣乃至尚未清除之前時時起作用。由此錯亂系統引導行為,便出生了一切顛倒妄為。因此,我們怎麼能不對自己進行嚴密檢查和糾錯呢?

結語

改正自己也許很難,因為需要直接在痛處下刀。口頭空談理論當然是輕飄飄的,可以跟自心完全無關,只要記一記、組織一下語言就可以擺話。這是技巧上的事。比如電台播音員的所講可以跟自己無關,只要口齒清晰、背得熟、有表演技巧,就可以按照別人寫好的東西念下去,乃至這樣工作一輩子。如果我們不修自心、只空談理論,可能最多與此類似。

最初修心會有些困難,但只要邁過這一難關就必將發生巨大的進步。就目前而言,反省和改過是最切身的做法,這不再是輕飄飄的口頭言說。譬如對於已經吸毒上癮的某人,如果考慮到他的切身利益,緊要的不是口頭上說很多,而是能不能幫他戒掉毒癮;同樣,於此生死大事修行關頭,人人都要在內心深處發動一場革命。如果護短或隨順習氣、不願改正,就不會有任何進步。

以上都是有關如何修心的事,沒什麼難以理解。心如果轉為賢善,修行就有希望。根器的勝劣在於心,心善就是上等根器。生起善心的人,自然就會真誠,且很容易與法相應和住在正法當中。相反,如果沒有生起善心,一般就都被煩惱轉了,例如放逸、輕忽、散亂、急躁、憍慢等等。一旦被煩惱所轉,猶如在甘露般的修法裡摻雜了毒素,又如一個國家奸臣當道,一切都要聽他指揮一般。如果已經完全陷在煩惱的狀態中隨轉,卻還以為在修法,那都無異自欺。

如何對治這個毛病呢?要知道,內心既有善心所也有噁心所,有煩惱也有正念,處在凡夫位的雜亂狀況當中,我們要做的就是時時力求把正面善心的力量啟發出來、調動起來。如果能夠提起善心並反覆增強其力量,乃至串習成性、讓它佔據主導地位時,我們就能把握自心了。

人心可善可惡,就看往哪個方向來啟發和運轉。心是修行的根本。起心惡劣,就落在惡劣之處;起心善妙,就落在善妙之處。要點是,只要有善心發起,就開始有誠心跟法相應。這時就是由善心在修法,而不是夾雜煩惱在修法;是誠心在修法,而不是虛假的心在修法。有善心作為修法的啟動,再善加護持,就能在念念當中都起增上的作用,由此出生無量功德。我們一定要認識到這一點,之後在行持任何法行之初,都以檢查心態是否賢善來作為關鍵。

任何修法都有它的前提,如果不具備應有的心態就冒然去修,往往不見效。原因是心裡的煩惱難以覺察,自己會不知不覺處在煩惱的慣性裡面,並一再放任它運轉。久而久之,發展成很嚴重的毛病,就難以治療,導致空耗一生的修行。

對治法是有很多,自己關鍵要看與哪方面相應,就常常來運用它。目的都是把內在的善心啟發出來,而啟發它的方法(比如人身難得的道理、正法難遇的道理、知恩報恩的道理等等)當中,自己常常相應哪條道理,並對此做一定量的如理思維,相應的善心就一定會生起。繼續串習成穩固的觀念,就會很容易地自然生起彼等善心;善心態串習得有力量,就很容易把握自心,從而使之與法相應。猶如馴獸師調伏猴子般,自己稍微作意一下,就能善巧、老練地把心態調整好,這就是憑藉長期的努力成為調心的「專家」。反之,如果被各種惡劣習氣所左右,自己卻不能轉變它,那麼修法的功效就很難出現,因為緣起上沒有和合的緣故。修法、念誦等到底出現多大的功德、效果,還是在於自己如何用心。為什麼過去念得專注,現在念得不專注,以前有感應,現在沒感應等等,原因就在心上面。心一旦不正,修行也就很難有結果。

之前多次強調過,法的心要就是善心。沒有善心,不會有任何功德;心住於善,則所做所行全都成為功德。因此首先把心調整為如法的賢善狀態,再去行持必定就會大不相同。否則,如果不具根本,那麼無論再往下做多少量,也只是一再串習惡劣的心態,直到養成習氣病。

如上所述的六種善心,我們都要學會如何發起,如何運用,並時時串習用正念來提醒、調控自己。這對於目前仍然處於初步修行的很多人而言,就顯得尤其重要。善心尚未堅固的初學者,要有一個不斷培養自己的過程,去有意識地培養自己、改良自身,不然串習已久的習氣也不會無緣無故地突然變好。只有通過不斷地努力來啟發自己,內在的善心才能引得出來。

懂得了原理就要靈活運用、舉一反三,來力求嫻熟地調控自心。我們要常常做自己的老師,也就是自己教自己,自己提醒自己,因為內心往往很麻木、很頑固,必須用佛法來感化和教化,並時時規勸、調整、引導自心。智慧像個大人,心像個小孩,時時互相商量,才能逐漸學好、修好。

有善根的人,在這方面都會非常有意樂;如果聞法之後就曉得按照佛法的指示來練,那進步就更快了。空閑的時候盡量不要看電視、看世間書報,更不能上網,否則就很難有修行。此時應當安靜下來,多按上述法義來一遍一遍地思維,讓內在的善心發動起來,而不是又被散亂或庸俗的無分別的狀態所蒙蔽。尤其城市中繁雜的生活使自心一天到晚都在世俗法裡隨轉,每天能有多少時間靜下心來?如果沒有善巧地把握,可能內心一直都處在煩惱狀態中,甚至已經習慣了自己都還不覺察。人雖然都有善的一面,但長時間處在煩惱妄動當中,善心就被覆蓋。時間久了,人心就會墮落而且變得相當麻木。可見天天都要抽出些時間盡力啟發善心、引生善心,並安住在善心當中來工作、生活、修法。這是我們上升的一個根本。否則天天陷在混亂、麻木、貪嗔的心態中,除了墮落還能去哪裡呢?上升和墮落的關鍵明顯在於心態。我們需要時時清理和把持自心,不能再放任它鬆懈下去。

以《普賢行願品》而言,普賢行願的光明海極其不可思議,它就承載在《行願品》的文字裡。當然,這種無限深廣的境界對於初發業的我等凡夫來說,見到的只是文字,所以,目前需要每天不間斷地熏習,把這些文字熏進心識、印持在內心。即使尚未徹底通達文字所表詮的意義,至少也要對此不可思議境界發起勝解信,並且對於文句熏習得非常熟悉,以便自心將來與其中法義完全合一。

我們行持每一種善法,無論是講聞經論,還是共修念誦等之前,都應當以願王中的七支行法來修集資糧、懺除業障,令善根無盡地增長。之後,再以後半部分的發願文來印持和迴向,就能在一切時處具足願海的引導,使它真正成為修行歷程中的導師。久而久之,也就串習得如同普賢菩薩一樣,無邊的願海自然從心裡顯現出來。

雖然出於良好的傳承,多數人都在習慣性地依照規矩如是念誦,這當然很好。但更重要的是,自身能夠真正發起普賢行願的意樂。以前也許只是礙於師長、道友的情面,不得不在表面上敷衍念誦,然而一旦真正明白用普賢願王攝持善法、發願迴向的重要性之後,內心必定非常歡喜,並主動、自願地以《普賢行願品》來積資淨障和攝持迴向。

生起勝解信或具足對治之後,就再也不會敷衍了事,而是會把其中的每一句都發自內心地念出來。因為當下的文句正是表示普賢行願海,如果能夠逐字逐句地如實作意、如實發願,那麼我們的心自然會被引入普賢願海當中。

作為博地凡夫的我們,雖然暫時尚未通達這種不可思議的境界,只有依照經文以勝解信作意、發願,但是,依普賢菩薩的大行願海來莊嚴自心,就能逐漸跟它靠攏,所發大願也根本不會落於狹小的心量或範疇。因為普賢願海是全法界心、遍法界量,一切都是盡法界、虛空界,無不達到至善的境地。這種大願是要讓我們直接入於不可思議解脫境界(或徹證法界),從中任運流出無盡的普賢行海,這也正是每個人最終要證到的無上果地。

由此不難明白,每天按照普賢行願來攝持、迴向,實在是一生中最關鍵、最重要的事。為什麼講經說法或各種法事活動,無論是僧眾共修,還是個人獨修,都統一規定念誦《行願品》?其實,這根本不是某個人的決定,而是由各大教派祖師共同倡導。

因此,我們理應深刻了解其意義,從中完全確定生命的大方向。自此,每天才能修集不可思議的功德,臨終順利往生極樂世界,真正現前願海的不可思議解脫境界。而且,真正了解普賢行願的內涵後,每次念誦不會覺得是為了隨順規定,自己不得不跟著有口無心地念,甚至以厭煩心只想快點結束,再不會是這種非常糟糕的心態。反而會非常主動、迫切、真心誠意地去念,用心地去熏習,感到即使念一遍,也是千生有幸的事,能與大家共修此法更是非常稀有、難得的因緣。

如法誦持的情況,就如同書法的每一筆都以其筆法書寫到位,那麼每一筆都有很大的力度,能夠力透紙背。

同樣,《普賢行願品》裡的每一個字都富有內涵,所要詮表的普賢行願海更是無比深廣,所以我們對每一句都不應缺少運想和作意。首先熟悉文字所要詮表的所願境,然後如法地按照文字用心,把每一句相應的心態都到位到量地引發出來。例如,護持正法的心願如何?利益眾生的善心要怎麼發起?一念見三世願、往生淨土願、依止善知識願、不離同行道友願等等,每一種善心都準確地發起。或者說是依靠這些文句,引出內心相應的行相。

如果字字句句都在內心當中運作得很好,點點到位、句句相應,那麼,從內心激發出來的善心狀況,就不只形容為「力透紙背」,它是能加持整個身心,甚至對於全法界都有極其不可思議的緣起。這是以無數美妙的願心音符組成的內在交響樂,與它的莊嚴相比,世間最美的讚詞都顯得太淺。

以如法的態度誦讀整篇《普賢行願品》,能念念用心、與法融合,就是真正的念念精彩、句句莊嚴,而不再是「順口溜」了。以此必能極大地激發內在的善根,使佛性迅速甦醒,內心逐漸趣入不可思議的普賢行願海當中。經文末尾所說的無量不可思議的功德,也一定會在自心上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