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業行人如何修死觀

老病死苦乃吾人大患

《佛說無常經》言:「外事莊彩咸歸壞,內身衰變亦同然。唯有勝法不滅亡,諸有智人應善察。此老病死皆共嫌,形儀丑惡極可厭。少年容貌暫時住,不久咸悉見枯羸。假使壽命滿百年,終歸不免無常逼。老病死苦常隨逐,恆與眾生作無利。」 佛以這首偈頌告訴我們,人生在世,誰都免不了無常的逼迫,誰都避免不了老病死苦。死,即壽命終盡之意。三界眾生均有此厄,本文特指人道眾生而言。《正法念處經》云:「一切世人皆當有死,決定無疑。」又云:「人死之時,受大苦惱,無法可喻。」《大毗婆沙論》云:「死能斷滅可愛壽命,故名死苦。」

死苦指眾生在經歷死亡時所受之痛苦,乃人生四苦或八苦之一。在《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中,佛告慈氏菩薩的一段話詳細開示了死苦乃苦中之最:「云何死苦?所謂眾生氣絕識滅,無所覺知。一切苦中,莫過死苦。生老病苦,五趣之中,有無不定。此死苦者皆共有之。譬如貧苦能卻榮華。如怨憎苦能卻親愛。死苦若至不揀老少。愚智貴賤一切盡卻。舍此身已入幽暗處。衣服臥具一切財寶莫能用之。裸露而行復無伴侶,貨財不免披訴無地。咄哉無常能作斯害。甚大鄙惡不揀怨親。三界眾生無能免離……當知死苦無量無邊。以是觀之死為大苦。」正是因為眾生「愛惜身命,恐喪失故」,人人皆怕死,誰都不敢面對死,因此盡量迴避「死」的話題,甚至認為談「死」即是不吉利。也正是因為這種態度,決定了凡夫眾生不能究了死亡的真實內涵,最後只能做死亡的奴隸,面對死魔束手無策,任其擺佈,痛苦不堪。

偉大的佛陀以太子之身份在娑婆世界示現成佛,給我們凡夫指出了一條出離苦海之路,我們只要依之而修,必定可以出離生死纏縛、擺脫輪迴。特別是佛無問自說的淨土法門,更是出離苦海之至圓至頓、至簡至捷之法,只要具足信願,萬修萬人去,淨業行人當生稀有難遭之想。下面,末學想結合本人的修學體會,著重就生死的本質以及念佛行人如何以死為師而修持淨業的相關問題進行闡述。

身見我執乃輪迴之本

通過學習經教可知:身見我執是生死輪迴的根本原因。凡夫眾生因業力所牽,背覺合塵,墮入四大假合的「房子」(胞胎或軀殼),誤認其為自己,迷惑顛倒,一輩子為之操心憂慮、患得患失,淪為「房子」的奴隸,認賊為子,認假為真,執著此身實有,執著此身為「我」,這就是「身見我執」。由此身而生起斷、常等邪見,舊業未消,又造新業,因此輪迴不休。宇宙中之一切萬物,皆有生、住、異、滅四相,此種生滅變化之現象,若就有情(指有情識的生命)而言,則稱為生死。准此可知,有生即有死,然「死」並非滅盡,乃待另一因緣之和合,而重新開始新生。以人為例,一期生命之終結為死,然後又投胎轉世於六道中,開始另一期之生命,這就是佛教的生死輪迴觀。由於此身的滅相,故產生恐懼、悲痛等心理,這就是八苦之一的死苦。

據《法句譬喻經》記載:昔佛在舍衛國精舍,時有四比丘坐於樹下,共相問言:「一切世間何者最苦?」一人言:「天下之苦無過淫慾。」 一人言:「世間之苦無過瞋恚。」一人言:「世間之苦無過飢渴。」 一人言:「天下之苦莫過驚怖。」共諍苦義云云不止,佛知其言,往到其所,問諸比丘屬論何事,(比丘)即起作禮具白所論。佛言比丘:「汝等所論不究苦義,天下之苦莫過有身!飢渴、寒熱、瞋恚、驚怖、色慾、怨禍皆由於身。夫身者,眾苦之本、患禍之元,勞心極慮、憂畏萬端,三界蠕動更相殘賊,吾我縛著生死不息。」佛在此給我們指出了生命的真相,幻身假我是招致各種禍患憂恐的根本,能令我們起惑造業、輪迴不息。為了使眾生到達覺悟的彼岸,世尊苦口婆心說法四十九年,說四聖諦,說十二因緣,說八正道,說常樂我淨,說無為大法,引導我們破除身見我執,出離幻身輪迴之苦境,趨向永恆不滅的佛國淨地。

此幻化之身,實際上是因緣和合、由地火水風等元素組成的一部「機器」,由風輪推動,與外界發生聯繫,表現出新陳代謝之相,實際上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遷移和變化。把一個細胞放到顯微鏡下觀察,就知道沒有哪一個細胞是永恆不變的。那麼,執著於一個沒有固定形象的物質為「我」,顯然是錯誤的。從另一方面看,如果說軀體是「我」 ,那麼一旦其發生改變,比如遇到車禍,致使局部的肢體從整體的「我」上分離,而使得原來的「我」發生改變了,按邏輯推理,應該原來的「我」就已經殘缺不全了。但從沒有見到誰說「我」不健全了,也沒見誰要把這個爛掉的肢體綁在身上,保持「我」的完整無缺,若如此,大家一定會笑其愚癡。因此可知,身體無論局部或所謂的整體,均不是「我」,充其量可以說是「我的」,把「我的」當成「我」,真是顛倒之甚,但可悲的是,我們沒有哪一天不犯這個不合邏輯的錯誤。

那麼誰是真正的我呢?佛在《大佛頂首楞嚴經》中詳細開示了眾生本具的如來藏性才是「常樂我淨」中的「真我」,此「我」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此我就是無我,就是見一切諸相為非相,能通達諸法性,到達「一切空無我」的真我之境。因此本文開篇的《無常經》偈頌云:「外事莊彩咸歸壞,內身衰變亦同然,唯有勝法不滅亡,諸有智人應善察。」佛諄諄教導我們不要做執著幻變身見的愚人,而要做追求不滅勝法的智者。

欲離生死 唯依念佛

那麼我們如何才能做一個智慧之人呢?佛為解決這個問題而開了八萬四千種藥方,服者得愈!能依方服藥即是智者。那麼這浩如煙海的藥方中,哪些是適合「我」的呢?我們且看佛言祖語。《大集經》云:「末法億億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永明延壽祖師在《禪淨四料簡》中指出:「無禪有淨土,萬修萬人去。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由此可知,末法時期想出離生死輪迴,舍淨土法門,實非明智之舉。佛陀及歷代祖師大德反覆指示念佛法門乃方便中第一方便、圓頓中至極圓頓之不思議大法,我等凡夫怎能不依教奉行呢?持名念佛乃徑中徑又徑,三根普被,利鈍全收,我們當遵信佛言,深信自己是罪惡生死凡夫,深信名號功德不可思議,深信阿彌陀佛的大悲願力不可思議,老實念佛,求生西方極樂世界。

那麼我們淨業行人,如何勘破生死?如何面對死亡?如何向死求生呢?

雖然我們能從佛的言教中體會一部分空性的道理,知道生死的痛苦源於身見我執,了達此身乃是幻有,但是依照通途法門,以自力為主的修法,想擺脫死魔的纏縛難度相當大,時間也相當長,即使上根利器的禪門行者也會「十人九蹉路」,陰境現前時,仍會隨業流轉,何況我這等業障深重的下根鈍器呢?我們凡夫這一期業報身會在老病死的過程中產生無量苦痛,所以修道人當痛念生死,佛說人命在呼吸間,無常鬼隨時會來,一息不來就是隔世。正如《佛說無量壽經》所云:「人在世間愛慾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甚難甚難,今得相值。何不棄眾事,各遇強健時。努力勤修善,精進願度世。可得極長生,如何不求道。安所須待,欲何樂乎?」 佛在此告訴我們:人因為愛慾的纏縛而在生死苦海獨自沉淪,今既幸逢佛法,當在老病死找上門來之前,趁著神清身健,努力修行。

淨業行人當堅固信願,精進念佛,早日與阿彌陀佛感應道交,爭取預知時至,自在往生西方淨土。到極樂世界後,便是阿惟越致菩薩,必定可疾速成佛。這樣,我們的生死觀就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從懼怕死亡到可以直面死亡。那麼,伴隨死亡而來的不是三惡道的輪迴,而是至極莊嚴的極樂世界。因此一個有正知見的淨業行人的死亡是莊嚴而神聖的,不是任憑死魔擺佈得毫無尊嚴和充滿恐懼、憂愁和無奈的,必定是面帶笑容、向死而生的。通常來說,普通人死後身體是攣縮和僵硬的,而修行有素的淨業行人往生後的身體是柔軟舒鬆的,面色安詳而欣喜,甚至皮膚變得潤澤、白髮轉黑,乃至有見佛、見光及天樂盈空等不可思議瑞相,《往生傳》中此類記錄隨處可見。

以死為師 砥礪道心

我們應遵信佛言,相信阿彌陀佛他力救度的廣大悲心真實不虛,深厭娑婆,欣求極樂,對淨土法門這個極為難信之法生起無上信心,由信啟願,由願導行,信願行成,必至往生淨土。在日常行持上,當遵從印光大師的教導,將「死」字掛在額頭上,常思惟人命無常,思惟自己死期將至,思惟死時的恐懼、死後的輪迴無期和尸體的腐爛過程,如此思惟則可提起我們的道心,精進持名,力求上品上生。睡覺之前可靜坐思惟:若今天晚上發生地震或火災,我是否能放下一切?沒有放下的也要作放下想,不然會障礙往生。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將我們的這棵無常樹天天往西邊拉,一旦無常來臨,它自然倒向西方。

要經常體驗死亡的對境,如參加臨終助念、去殯儀館和醫院絕症病房等,體驗對境就是我們自己。這樣,可以深切地感受到死亡已經發生在「我」的身上。那「我」 該如何辦呢?除了懇切求生淨土之外,還能有第二條更好的路可以選擇嗎?我常常試驗性地憋住呼吸,想像心臟已經停止跳動,自己當下就是一個「準死人」。這時候,再深切地提起佛號,不要出聲,心念心聽,清清楚楚。我們死亡的時候,正是假我隱沒、真我顯露的時候,緊緊地依靠這句佛號,阿彌陀佛的無量光必將使我們安住在法性的光明中,蒙佛加被,令心不亂,順利往生西方。所以死即是生,何懼之有呢?

讓我們謹遵佛陀的教導,勇敢地登上阿彌陀佛的大願船,就可以舍離死亡之虛幻苦,求得涅之究竟樂!天天作好隨時往生的準備,長期熏習,便可到點就走、撩衣便行、無牽無掛、瀟灑自在,此乃真大丈夫之作略也。

在這個五濁惡世,我們是何等的幸運能夠值遇佛法,又是何等的幸運能夠修習淨土法門。所以我們當知恩報恩、努力修行,早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然後還入娑婆,救度無量無邊的苦難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