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上事情都是無定相的

「無定相」,這個定相怎麼講呢?就是不可以改變的,叫做「定相」,它決定是這樣子,是不變動的。譬如說我們看這個高山,今天也是這樣子,明天也這樣子,我們就可能會誤會,這個高山是決定的、是不變動的。譬如說是這個人做了皇帝了,有無上的權威,他是決定的,我們若這樣,可不可以這麼想呢?其實是不能。實在世間上一切有為法,沒有一件事是決定的,它是會變動的,那個高山也會變動。

尤其是我們今天的世界上很容易知道地震,那個大地震來了,那個高山可能就沒有了,所以它也是變動的,它不是決定的。這一個人,我昨天看見是這樣子,今天也看見是這樣子,尤其是年輕人,你隔了多少年看他,他還是那樣子,等到五、六十歲以後的人再看他,幾十年看以後,完全變了,不認識了。所以從這個時間上看,世間上一切有為法沒有決定的事情,就是因為這個有是因緣有的,因緣若變化,它就非變化不可。

你就是拿人來說,如果你三天不吃飯、你七天不吃飯,你還有精神嗎?這可見人也不是決定的,就是都是有變化的。但是這個如果是說,不是因緣有的,它自己本來就是有,那麼因緣變化的時候,它不受影響,它本身就是決定了,就是決定的。

但是現在這個《摩訶般若波羅蜜經》的理論呢,一切法沒有決定性,一切因緣生法都是不決定的。所以「定相」不可得,也就是那個自相不可得,自相不可得,所以也就是空無所有、也是空的意思。但是這個「無定相」這句話,雖然也是說諸法自相空的意思,但是是在因緣生法的表面上看,它都是不決定的。我今天是不如意,但也不決定,可能過了明天又如意了;我今天都是如意的,過了明天可能不如意了。所以這個無定相這句話,我們應該提高警覺,表示世間上都是無常的,就是不是決定的。

我在家的時候,我讀過《三國誌演義》,當然《三國誌演義》還是小說的性質,但是有的時候,也能幫助我們作無常觀。我們講一段也好,講一段《三國誌演義》。就說是這個曹操來伐這個孫權,東吳,領著大軍把劉備打敗了以後,就是破荊州下江陵,就來到赤壁這兒來,就是來和這個孫權作戰,孫權這方面就是周瑜統領軍隊做總司令了。那麼這個大軍在這裡安排好了,周瑜就是率領他的這個軍隊,就偷偷地來看曹操的軍隊的情形。他來了一看,周圍都是荊州兵,就是劉表是戰敗了,蔡瑁、張允率領軍隊都投降曹操了。那麼荊州兵在外面排好了,裡邊就是有北方來的軍隊,就是曹操領來的軍隊,在那裡邊來訓練他們作水戰,就是在船上作戰。

周瑜看了清清楚楚就回去了,就問他的部下:說現在曹操的軍隊,是誰在那裡統領?說是……他的部下得到消息,是劉表的部下:蔡瑁、張允為曹操的水軍的總司令,現在正在訓練這個水軍。他說:哎呀!不得了!剛才看到的情形,深得訓練水軍之妙,很得法的訓練。這樣子,他們若是訓練成功了,是我們的大患,我們很難同他作戰了,心裡面……怎麼辦法?這孫權心就不安了,但是孫權也是特別聰明的人,正在想這些問題的時候,有人報告說蔣幹來拜訪他。

蔣幹是誰呢?是周瑜小時候的同學,以前是同學。這個時候這個周瑜心裡一聽說他來了,立刻心裡面快樂的很,然後就是接見了這個蔣幹,就進來了,大家見面談話。周瑜說:我們今天見面談話,只可以談我們以前同學的這些事情,不可以談現在這個軍事的事情,不可以談這個事情!蔣幹說:是啊!我是來看看老同學,其他的事情不談。

那麼周瑜就帶領他參觀他的軍隊的事情,然後就在一個房間裡坐下,大家就是……當然就是吃一頓宴席,吃了一餐。吃了一餐然後,大家隨便談話的時候,到時候就休息睡覺了。休息的時候,周瑜這個人打呼打得很厲害,然後蔣幹實在是奉著曹操的命令要勸這個周瑜投降的,但是這個時候不可以說這些話,他睡不著覺,看周瑜是打呼打得很厲害,他就從床上下來了。下來到那個寫字檯上一看,有一封信,一看是蔡瑁、張允寫來的信,說是我投降曹操是不得已的,不會久了,幾天我把曹操的頭拿來,奉獻給將軍,寫了這麼一封信。蔣幹立刻把它折起來揣在兜裡頭,然後就回去了,就跑了。

這個時候回去了,就見到曹操,曹操說:怎麼樣?怎麼情形?把這封信給曹操看。曹操拿著看了一遍又看一遍,然後躺下來還看,看了幾遍,起來了,下令!趕快把蔡瑁、張允叫他來說:你現在水軍訓練得怎麼樣啊?訓練的不錯啊,還可以!訓練得不錯?我的頭快要拿掉了吧!一下令,立刻地把蔡瑁、張允殺掉他,殺完了,曹操後悔了。

這一段文也可能是演義性質,不是真的,也可能有真實,這個事不知道。但是從這件事情看出來什麼呢?在世間上尋求榮華富貴的人,在最高權的那個人的一念之間,你就沒有命了,就是這麼回事。我認為這個道理,《三國誌演義》就說它是演義,不是真的,但是這個道理世間上是存在的,是存在這件事的。所以世間上的一切事情「無定相」,你希望給他服務,會得到榮華富貴這件事,不決定的。

這個劉邦,漢高祖,漢高祖去平反回來以後,就是這個韓信被殺死了以後,漢高祖回來說: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不是姓劉的而做王,天下共擊之!其實這句話對不對?其實沒有這回事情,都是不決定的。你今天漢高祖有大權在握的時候,你可以這樣做;等到因緣轉變了,天下他不共擊之,非劉氏而王者,天下不共擊的。說曹操做了魏王,誰敢擊他?沒有這回事情。所以世間上事情,都是無定相的,我們應該認識這件事。現在很得意,不決定;現在不得意,很失意的時候,也不決定,都是不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