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萬象,放得下,自然爽心怡神,萬丈洪岩倚碧空。 放不下,人間有路不能通,徒然沾滯自苦而已。 一眠躺下,夜夢沉沉,白日一切化為烏有。 一覺醒來,萬事成空,覺昨夢已遠,昨非今是。 而今日又眨眼消逝,千古只一念。 有什麼好爭執的呢?誰不是肉身骷髏一副?誰不是白蛆黑蟻嚙蝕的蟲穴?

蘇東坡和秦少游兩位大學士,曾經為了虱子而爭執不下,幸虧佛印禪師做了個明斷。

說來好笑,只因兩人吃飯時,見一個窮人從門口走過,天熱,四鄉多饑荒旱疫,窮人許久沒有洗澡了,渾身斑斑點點爬了不少虱子,一面走,一面抓背搔頭,引得路人閃躲不迭……

東坡感喟世間因果,隨口說:「看吶,那個髒人,他身上的污垢都長出虱子了!」

秦少游一仰頭,放下茶杯,把摺扇張開:「大學士,您這話可不大對吧?虱子是從棉絮中長出來的,怎麼說是身垢呢?」

東坡眨一眨眼:「身垢而後蟲生呀!」

少游也眨一眨眼:「敗絮才是虱生處。」

兩人各各堅持自己的看法,誰也不讓誰,最後決定請佛印禪師判高下,輸的人罰一桌酒席。

東坡求勝心切,便立刻找到佛印禪師求助:「因果不能混淆,您可要支持我呀!」佛印笑著答允了,親送得意揚揚的東坡學士出門。

到晚上,秦少游也悄悄過訪佛印,申辯說:「真理不容抹殺,您可要主持公道喲!」佛印含笑應允,又親自送秦少游合十離去。

隔日,兩人相約來到,異口同聲齊問:「禪師,虱子如何生出?」

佛印手捻佛珠,眉目含笑回答: 「此事何須爭執?因果相生相成,虱子的頭從人身污生出,虱子的腳從濕敗棉絮中長出,各有因,各有果。又問:兩位學士如何生出?」

東坡和秦少游面面相覷一番,不約而同撫掌大笑。

後世有偈云:

一樹春風有兩般,南枝向暖北枝寒;

現前一段西來意,一片西飛一片東。

人生,千古一幻夢,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