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本行集經卷第二十四

隋天竺三藏闍那崛多譯
勸受世利品下

「爾時,菩薩又告王言:『如王前說,仁者比丘,身體柔軟,莫住蘭若空閑林中,眠臥坐止草鋪之上。大王當知,我在自宮,以妙種種諸寶為床,偃亞而坐,既厭離已,棄舍出家。所以者何?大王須識,此身危脆,敗壞無常,非牢固形,是破散法,隨有地處,舍之而行。猶如泥摶,一種無異。又復,大王!若有智人,既擲死尸,可還拾不?若欲更收,終無是處。

「『又復,大王!如王前言,若於我邊,生憐愍者,應須隨喜,而忽嫌我乞食活命,此事不然。大王!當知,慈愛我者,莫作是心。何以故?我今欲過生老病死苦患之海,行行入道,是故作此比丘之形,為求寂滅安樂處故,要須受此毀好服形,又未來世,欲除一切諸過患故。大王!當知,若復有人,於現在世,受彼五欲功德果報,深著於愛。彼等諸人,事須憐愍。若當有人,於現世中,不得寂定安樂之心,其未來生,決受諸苦。彼等眾生,心須憐愍。

「『又復,大王!我今驚畏煩惱之苦,故舍出家,欲求寂定涅槃真實。假使我得帝釋天宮,意亦不樂,況復人間麤弊果報?』而說偈言:

「『我被煩惱箭所射,  欲求寂滅膏藥塗,
  設使得天帝釋宮,  意猶不貪況王位。』

「菩薩復言:『大王!當知,如王前言,凡天下人,在於世間,一切須取三時利者,如我意觀,此則非是真利益言。所以者何?求財得多,會必有盡,求欲轉欲,無厭足時。若言求法,此是真利,利有深淺,要必須求,求之則有功能五種。』而說偈言:

「『若無生老病死患,  此是真實大丈夫,
  求財嗜欲悉世情,  我舍二求唯取法。』

「菩薩復言:『大王!當知,如王前言,但且治民,取於王位,乃至未老正少年時,且可受彼五欲法者,此亦不然。何以故?若少年時,是常住者,一切眾生應無有老,在在處處,應不為彼死命之鬼念念所牽。以諸眾生,壽命無定,是故智人,若求寂定解脫法者,不可得取世間王位五欲之樂。是故一切,若在少年,若在中年,或復老年,但須速求應所辦者,早令得辦,欲求解脫,或求於禪,莫使淹遲,宜速疾作。

「『又復,大王!如王前言,須依家法,作於祭祀,及行佈施,隨意規求彼未來世諸果報者,大王!當知,我今不取如是之樂。若苦來逼,為切故求而得樂者,此非真樂。凡夫求於後世果報,祭祀諸天並及火神,必須殺害他眾生命,此則非理。所以者何?若人行慈,應不損害他身命根,假使祭祀一切諸天及於火神,殺害眾生,得彼常樂定果報者,猶尚不可殺害於命而用祭祀;況復一切所得果報,皆是無常,破壞盡滅,非牢固法。

「『又復,大王!凡人欲行解脫法者,無有別利,或無行行,或無持戒,或無禪定,猶尚不可損害他命,而求未來利益果報。又諸凡夫在於世間,以殺生故,假使得於安樂果者,此亦不善。所以者何?以無慈故,況復未來望得善報,終無是處。』而說偈言:

「『假使人生在世間,  殺害他命以得樂,
  智者稱說此非善,  況復來世求人天?』

「爾時,摩伽陀國頻頭娑羅王,聞於菩薩如是語已,便生希有奇特之心。在菩薩前,以慈悲故,作如是言:『善哉善哉!沙門瞿曇!大有難行苦行之德,於世間中,能舍諸欲。仁者比丘!從於何方忽然而來?何聚落生?是何種姓?父母何處?自名字誰?』作是語已,至心諦聽。

「爾時,菩薩正心直視,溫和言氣而報王言:『大王!當知,去此北方雪山之下,有大聚落,名曰釋種。彼有一城,名為迦毘羅婆蘇都(隋言黃頭居處),彼城有一釋種之王,號名淨飯,是我之父,我是其子,母名摩耶(隋言幻),我名悉達(隋言成利)。』

「時頻頭王聞此語已,泣涕悲啼,經少時頃,拭面淚已,白菩薩言:『希有比丘,既生如是大種姓家,云何在此林內獨行?諸獸勐惡,可畏可怖,此林不善,獨自娛樂,無有伴侶,云何得住坐起自安?』

「爾時菩薩報頻頭言:『大王!當知,我今不畏,諸惡禽獸,亦復不驚不怖不怯,設欲來者,亦復不能動我一毛。大王!當知,我今唯畏生老病死之所逼切,故來在此諸惡獸中驚畏林內,獨一無伴而自娛樂。

「『大王!當知,老最可畏。所以者何?老來逼時,能奪年少,盛壯將去,摧折身形,腰嵴傴僂,不能行步,猶如枯樹,誰喜樂看?此最可畏。

「『又復,大王!其病來者,是名可畏。所以者何?平健之時,不知不覺,一朝痛切,宛轉呻吟,花色充鮮,忽然悴減,煩冤楚毒,眠坐不安,當於是時,誰能代者?臥在床枕,勢不從心。以是因緣,病最可畏。

「『又復,大王!死最可畏。所以者何?死來之日,減我壽命,忽撮將去,雖復力能統四天下,金輪摧伏,七寶導前,利刃強兵,不能遮制、爭奪可得。以是義故,死最怖人。』

「爾時,頻頭娑羅王復更重問於菩薩言:『大聖太子!仁今求何?』菩薩報言:『摩伽大王!我今求者,唯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已當轉無上法輪,是故求耳。』

「時,頻頭王白菩薩言:『大聖太子!如我所見,仁心勇勐,勤劬精進,決定得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終無有疑,又決能轉無上法輪。善哉太子!我今見仁。善哉太子!我聞仁名。善哉太子!仁善出家。仁釋種子,我從今日,當常承事。大聖太子!我今請仁,恆常日日,來至我宮,願數見我,仁之所須四種事者,我當供養不令乏少。』時,頻頭王作是語已,菩薩報言:『大王!當知,我今不久,從此移去,更詣餘方。』

「時頻頭王聞是語已,合十指掌,白菩薩言:『大聖太子!仁心所求,唯願莫有諸魔障礙,所規獲者願早成辦。仁釋種子!願仁若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我於仁邊,恭敬供養,見仁身已,即當為仁作於聲聞如法弟子。』即便說偈而讚歎言:

「『我頻頭王合掌讚,  唯願太子道速成,
  若所作辦憶今言,  為諸眾生賜憐愍。』

「爾時,菩薩聞此語已,即報王言:『善哉大王!願如王言,所作誓願,彼此俱善。』時頻頭王合十指掌,一心頂禮白菩薩言:『善哉太子!今可為我受於懺悔。我以無智,惱亂大聖。太子離欲,以為不淨,我心染欲,以欲為淨。唯願恕量,除我此罪。』

「爾時,菩薩熙怡微笑,報頻頭王作如是言:『善哉大王!如是如是。我以受王清淨懺悔,願王安樂,少病少惱,謹慎身心,更莫放逸,恆行善法,舍離非法。若如是者,王得安隱,多受吉利。』是時菩薩,慰喻頻頭娑羅王心,法義說故,令其歡喜,勸請教示,顯說宣揚,從座而起,漸行餘處。

「時頻頭王,即前頂禮菩薩二足,圍遶三匝,立地而住,面向菩薩,觀囑少時,即從彼處,迴還到宮。而有偈說:

「『菩薩印可頻頭說,  我得成道當度王。
  思惟大聖行喜歡,  不覺從山還本國。』

佛本行集經精進苦行品第二十九上

「爾時菩薩從般茶婆山林而出,安庠徒步向伽耶城,既到彼已,登上伽耶尸梨沙山(隋言象頭),欲攝身心,滅除諸惡。上彼山已,選平整處,在一樹下,鋪草而坐。是時菩薩,內心思惟三種譬喻,悉是世間希有之事,未曾聞說、未曾覩見、未曾證知。何等為三?一者所謂『若有沙門,若婆羅門,雖復身體不行於欲,而其彼等所有欲中,一切心意,欲愛慾惱欲熱欲著,而滅不盡,未得正定,猶有我相,自度一身;彼等沙門及婆羅門,恆受苦惱,意不喜者,心不樂處,不能知見,又復不得上仁之法,亦不能證無畏之處。然其彼等,雖無我相,不獨度身,不受苦惱。雖不受意,不喜不樂,而猶不能知見證法及無畏處。

「『譬如有人取生濕木並及濕糞,置於水上,就中攢火。有人故從彼岸而來,就其乞火。然如是人,從生濕木濕糞水上,出力攢火,有能得火與彼人不?若能得者,終無是處。火既不出,彼人從求於何而得?如是如是,若有沙門及婆羅門,雖不行欲,乃至不能知見證法。』此即是初第一譬喻,世未曾有亦未曾聞。

「爾時,菩薩復更第二思惟念言:『若諸沙門,及婆羅門,雖禁製身不行於欲,彼等所有欲中,意貪熱惱及著,而滅不盡,未得正定,猶有我相,自度一身,徒受苦惱,不喜不樂,不能知見證上仁法無畏之處。又復彼等,雖無我相,不獨度身,不受苦惱,及不受心,意不喜樂,不能知見證上仁法及無畏處。譬如有人,取生濕木,置於地上,欲攢出火。亦復有人,來從乞火,向其此人。從生濕木,攢欲求火,能得於火與彼人不?若能得者,無有是處。如是如是,是諸沙門、婆羅門等,雖不行欲,乃至不能知見證法。』此第二喻,世未聞有。

「爾時,菩薩復更第三思惟念言:『若諸沙門及婆羅門,雖禁節身不行於欲,彼等所有欲中,意愛惱熱及著,滅盡正定,此等沙門婆羅門等,雖得自利及以利他,心中喜樂,能知能見得上仁法證無畏處。譬如有人,取乾燥木及以乾糞,置於地上,欲攢出火。亦復有人,還從此岸,向其乞火。而其是人,用少功夫,即便得火,持與彼人。如是如是,若有沙門及婆羅門,離欲而行,彼等設有欲中意愛惱熱皆滅,乃至得彼上仁之法,證無畏處。』此是菩薩第三譬喻,自意念生,悉是世間未曾聞見。

「爾時菩薩從彼伽耶尸梨沙山下,來摩伽陀聚落內,次第而行,借問人言:『此處有何功德可行?有何非法宜須除斷?我今欲求最上寂定最妙音辭。』如是前行至伽耶南,有一聚落,其聚落名優婁頻螺。及至彼處,日以食時。菩薩著衣入彼聚落,詣一陶家,從乞瓦器,得已手持,歷彼聚落,次第乞食,到一村主長者之家,然其長者,名難提迦(隋言自喜)。至彼家已,卻立一面,默然而住。其難提迦自喜村主有一善女,名須闍多(隋言善生),彼女端正,可喜無雙,為諸世人之所樂見。其善生女遙見菩薩手持瓦器默然立住,欲乞求食,善生見已,從其二乳,自然汁出。時善生女,問菩薩言:『最勝仁者!仁是誰子?是何種姓?名字云何?父母何處?今欲何求?仁者云何,有何神異?今我一見,使我兩乳汁自然流。』

「爾時菩薩報言:『善姊!我名悉達,此名是我父母所立,我今欲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已當轉無上法輪。』時善生女聞是語已,從菩薩手而取瓦器,入自家中,滿盛香美甘味飲食,並及種種餅果羹臛,溢瓦器中,即出胡跪,奉授菩薩,口作是言:『最勝仁者!我願恆常供養仁者,衣服飲食臥具湯藥,四事所須,悉令充足。唯願仁者!慈悲納受。我觀仁者父母立名,復見仁者精進勇勐至意專心,必當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決定轉於無上法輪,真實不疑。仁者若成菩提道時,當來我家受我供養,度脫於我,當與仁作聲聞弟子。』是時菩薩報言:『善姊!當如所願。』既受食已,即便舍行。

「爾時,菩薩從善生女乞得食已,於空靜處,如法而食。食已經行,漸到一處,地方平整,清淨可喜,心樂欲觀,樹林蓊欝,枝條繁茂,多饒花果,清淨流渠,香美諸水,河池泉沼,映發交橫,種種豐饒,無所乏少。彼等諸水,不淺不深,澄清皎潔,易度易取,其內無有毒惡諸蟲,周匝具足妙好禽獸。去離聚落,不近不遙,往來乞求,無疲無乏。其間道陌,土地坦平,不下不高,易行易涉。若當有人欲求無上最勝利益,易得易成,速辦速證,兼絕蚊虻,及諸蟲蠍,又不喧鬧,晝少行人往來擾亂,夜斷音響,安靜清閑,冷暖調和,風雨順節,堪可修道禪定修心。又往昔時有一王仙,名曰伽耶(隋言象),在中停止,是彼王仙舊城居處。

「爾時菩薩見此地已,如是思惟:『此中地勢,快好方平,暫覩即便為人所樂,乃至堪可修道行禪。若有丈夫欲求無上最勝之利、斷諸惡者,此地足堪安止而住。我今既欲摧伏諸惡、修諸善根,宜應停止,坐於此處,以求菩提,必令成就。』

「菩薩如是心思惟已,即便取草鋪坐此地,欲修習禪。既坐定已,心如是念:『令諸眾生求解脫者,悉行種種眾雜苦行。所謂或有諸眾生輩,懸住二手,以舍世間一切諸事,有為法故。彼等如是苦行之人,或乞食時,不從缸口內受於食;或有不從小口鉢內受取於食;或有不從兩羊之間受取於食;或有不從人糞穢間受取於食;或有不從柱杖人邊受取於食;或不從執刀杖人邊受其施食;如是確間,及知婦人不淨來時,不從受食;或見婦人懷妊之時,亦復不從其邊受食;或知人家有不淨業,不從受食;或有不從酒醉人邊受取其食;或有兩人喫食之時,亦復不從其邊受食。受食之時,有狗來前,亦不受食;又受食時,其上或有蚊虻等來,不淨穢惡,亦不從受;或復有人,唱呼而喚,來與汝食,亦不從受;有人唱雲,汝住與食,亦不從受;或人唱言,我作食施,汝當待取,亦不從受;有人故為造作於食,亦不從受。

「『或復有人,祭祀諸天殘餘之食,亦不從受;食內若有沙糖石蜜,亦不從受;有蘇油等,亦不從受;食內或有乳酪等物,亦不從受;食內若有魚雜肉等,亦不從受;或食內有興渠臭熏諸辛味等,亦不從受。或復止受一家之食齊一口止;或受二家,至兩口止;乃至或受七家之食,還復食於七口而止;或復一日止一時食;或復一日兩時而食;或一日半始喫於食;或經三日乃喫一食。或時一日少許而食;或時兩日,亦少許食;乃至七日,亦少許食。或唯食菜;或唯食稗;或復唯食樹嫩枝條;或唯食酪;或復唯食迦尼迦羅樹之枝柯;或復有時純食羊糞;或復有時純食牛糞,或烏麻滓;或食果子;或食諸種一切草根;或食藕根;或食種種草嫰枝條。

「『或復有唯空飲於水而以活命;或有隨宜所得多少即以活命;或復有學野獸食草以活於命。或時立地卓然而住;或復有坐一定不移;或復四支柱著於地,以口受食。或有唯著純草之衣。

「『或有唯著塚間弊衣;或復有著種種草衣;或復有著憍奢耶衣;或以白桃皮作衣者;或以龍鬚而作衣者;或復有用諸畜生皮而作衣者;或復有用故畜生皮而作衣者;或有以諸毛[旁*毛](博蕩反)作衣;或有破諸畜生之皮為條作衣;或復有以糞掃作衣。

「『或有躶形。或臥棘上;或臥板上;或復有臥摩尼之上;或臥椽上;或臥塚間;或蟻垤內,猶如蛇居;或露地臥。或復事水;或復事火;或逐日轉;或有舉其兩臂而住;或有蹲坐;或復有用沙土煙塵以塗坌身正立而住;或不梳洗頭首面目,髮如螺髻拳攣而住;或復拔髮;或拔髭鬚。

「『或復有事泉池井河渠源諸神,地神樹神林神山神石神,夜叉、羅剎、羅睺(隋言語言)阿修羅王、婆梨(隋言鉤)阿修羅王、毘摩質多羅(隋言妙機)睒婆利等阿修羅王;或事歲星;或有事醫藥王仙人;或事婆羅墮仙人者;或復有事瞿曇仙人;或事毘沙門天王者;或復有事童子之天,或自在天,或復事日,或復事月;或復有事那羅延天,或帝釋天,或事梵天,或事護世四大諸天。如是各事,令歡喜已,從乞求願,稱願得已,各求解脫。』菩薩既觀彼等如是邪求解脫,見已發心,欲行可畏極苦之行,而有偈說:

「『菩薩既至尼連河,  以清淨心岸邊坐,
  為諸求道不真故,  欲行大苦化彼耶?』

「爾時,菩薩如是觀察專正思惟,坐訖合口,以齒相柱,舌築上腭,一念攝心。如是繫念,調伏身意,以齒舌腭,攝心繫念,修習之時,腋下汗流。菩薩既見汗如是流,更復重發勇勐精進,心無所著,不錯不亂,住寂靜心,一定不動,如是最上苦身意口,悉皆不動。是時復作如是念言:『我今可入不動三昧。』

「爾時,菩薩從口喘息及以鼻氣,悉皆除滅。口鼻滅已,即時便從兩耳孔中,出大風聲,其風聲氣,猶如攢酥在大甕裡,搖攪於酪,出大音聲。如是如是,菩薩閉其口鼻之氣不使出時,於兩耳孔出風氣聲,亦復如是。菩薩復念:『我今已發精進之心,無處染著,舍於懈怠,乃至如是,最上苦行,最勝難行。』重複思惟:『我可更入不動三昧。』

「爾時,菩薩既寂定身及口意已,還止口鼻及耳喘息,一切皆杜。既口鼻耳悉寂定已,內風壯大,不得出故,氣沖於頂。譬如勇健,最大力人,取好利斧,打棒他腦。如是如是,菩薩從其口鼻及耳閉氣不出,內風壯故,打腦之聲,亦復如是。菩薩復念:『我今已發精進之心,無處染著,舍於懈怠,乃至如是最上苦行,最勝苦行。』思惟是已,即便更入不動三昧。

「爾時,菩薩從口鼻耳及頂喘息,一切皆停,不令其出,乃至遮止,不得出故,內風強盛,在兩肋間,迴轉鼓動。譬如屠兒或屠兒子,善解殺牛,而彼屠等,或執利劍,或捉利刀,而破牛肚,或復破肋。如是如是,菩薩乃至內風強故,兩肋間轉穿破之聲,亦復如是。思惟是已,乃至更發精進之心,最勝苦行,『我今還入不動三昧。』

「爾時,菩薩從口鼻耳閉氣不出,內風強故,令身熱惱。譬如最大二壯力士,取一弱人,各執一臂,將其向彼大火聚上,或惱或炙。如是如是,菩薩以內氣不出故,身受熱惱,亦復如是。思惟是已,乃至更發精進之心,一切無著,已舍懈怠,得於正念,心不散亂,一切寂靜,身口及意,並得正受,如是勝妙,最上苦行。

「爾時上界有諸天來,見於菩薩如是苦行,各相謂言:『今此悉達大智太子,已取命終。』而彼眾中,復更別有其餘天子,共相謂言:『此之悉達太子,現今其命未終,始欲取盡。』或復更有諸天子言:『此之悉達大聖太子,現亦不死,後亦不終。何以故?此之太子,是阿羅漢。凡羅漢者,有如是行,不須怪之。』

「爾時菩薩在彼蘭若,所用心處作苦行時,即得成於最大苦行。是時菩薩坐處,四面周匝,所有隣比聚落諸人,皆來見於菩薩如是苦行,作如是言:『此沙門既行大苦行,是故立名言大沙門。』大沙門名,起於彼唱,以是義故,有此名稱。

「爾時菩薩復更如是思惟:『世間或有沙門或婆羅門,制限食故而建立行,各守清淨。彼等或復唯食於麥,或食煑麥,或食麥屑,或以麥作種種諸食,而以活命。如是更復或食烏麻,或食粳米,或食小豆,或食大豆,乃至或食純大豆飯,或大豆汁,或大豆屑,或以大豆作種種食,持用活命。或有沙門及婆羅門,斷一切食,建立淨行。我今亦可斷一切食而行苦行。』菩薩如是內心思惟。

「爾時,彼處忽有諸天隱身不現,來菩薩所,白菩薩言:『大聖仁者!願莫如是思惟此念,欲得全斷一切不食。所以者何?仁今若欲斷一切食而行行者,我等諸天,各將一切天味,下來入於仁者毛孔之中,而令仁者得存活命。又復,仁者!不損害身。』

「爾時菩薩聞此語已,如是思惟:『我今既語一切人言,我全不噉一切諸食。而今諸天自隱其身,將天味來入我毛孔,令我活命。此則是我最大妄語,誑惑一切。』如是念已,告彼天言:『汝等諸天!雖有此心,是事不然。』

「爾時菩薩斷彼諸天如是意已,日別止食一粒烏麻,或一粳米,小豆大豆,菉豆赤豆,大麥小麥,如是日日各別一粒。是時菩薩復更思惟:『我今可以手掌盛取少少汁飲,而活於命,或小豆臛,赤豆、豌豆、菉豆臛等。』

「爾時,去彼聚落不遠,其中有一最大種姓婆羅門,名斯那耶那(隋言將兵將)。彼婆羅門,從摩伽國頻頭王邊,得一聚落,以為封邑,其邑即與優婁頻蠡聚落相近。彼婆羅門得封邑已,還立字名斯那耶那。復更別有一婆羅門,名曰提婆(隋言天),彼婆羅門生地在彼迦毘羅城,經營一事,漸漸行至斯那耶那村邑而住,少日為客。是時提婆婆羅門,更經營別事,因行漸至菩薩住林。時其提婆婆羅門,見菩薩在林行大苦行,見已即識,作如是言:『此是我國悉達太子,乃能如是行大苦行。』彼見菩薩,如是苦行,心大歡喜。

「爾時,菩薩見彼提婆婆羅門,心向於菩薩,生歡喜已,即告提婆婆羅門言:『大婆羅門!汝能為我辦少許食,活我已不?若小豆臛,大豆、菉豆、赤豆等羹,而我食之,持用活命。』彼婆羅門,心狹劣故,少見少知,無廣大意,欲行佈施,述可此語,報菩薩言:『大聖太子!如是之食,我能辦之。』彼婆羅門,於六年中,日別如上所須之食,以供菩薩。菩薩日日受取此食,依法而食,以活身命。爾時菩薩,但以手掌日別從受,隨得少許而食活命,或小豆臛及赤豆等。是時菩薩,受食既少,隨掌所容,如上所說,諸豆汁食,菩薩如是食彼食已,身體羸瘦,喘息甚弱,如八九十衰朽老公,全無氣力,手腳不隨。如是如是,菩薩支節連骸亦然。菩薩如斯減少食飲,精勤苦行,身體皮膚,皆悉皺赧。譬如苦瓠,未好成熟,割斷其蔕,置於日中,被炙萎黃,其色以熟,肌枯皮皺,片片自離,如枯頭骨。如是如是,菩薩髑髏,猶是無異。菩薩既以少進食故,其兩眼睛深遠陷入,猶井底水,望見星宿。如是如是,菩薩兩眼,覩之才現,亦復如是。又復菩薩以少食故,其兩脅肋,離離相遠,唯有皮裹,譬如牛舍,或復羊舍,上著椽木。時彼聚落,所有羊子牛子馬子,行於彼林,見於菩薩如是苦行,見已各各生大歡喜發希有心,恆常承事供養菩薩。

佛本行集經卷第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