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本行集經卷第十八

隋天竺三藏闍那崛多譯
剃髮染衣品下

「爾時,太子以手從其天冠頭髻解天無價摩尼之寶,付與車匿,作如是言:『車匿!我今與汝此摩尼寶,汝將此寶還於我父淨飯大王,至王邊已,無量頂禮。汝知我意,我付囑汝,汝當信我,我今令汝將此寶還,至父王邊,啟白令除一切愁苦。復好為我諮啟父王,作如是言:「我今不以被人所欺,而忽舍離父王足下,又亦不以瞋恨心故,亦復不為求覓資財,又亦不以少封祿故,亦不欲求生於天上;唯見一切諸眾生等在不正路,迷惑黑暗邪逕而行;欲作光明,欲除如是生死之法,欲求利益世間之句無愁憂處,欲斷無常有漏之行,求出家耳。大慈父王,見我如是樂出家故,不應憂愁。」』而說偈言:

「『假使恩愛久共處,  時至會必有別離,
  見此無常須臾間,  是故我今求解脫。』

「爾時太子說此偈已,作如是言:『我今欲離此憂苦故,棄舍出家,是故諮啟我父大王不須愁憂。若世有人,緣憂愁故,為於五慾而縛著者,彼等諸人應須憂愁。所以者何?世多有人,父生於子,為求財故,所以養育;報於父母,施法財者,世子難有。若父王意,作如是心,我子今者,非出家時。唯願父王!莫如是念,凡求法者,無有時節。所以者何?人居世間,命無限齊,知如是者,是故智人決須舍求勝上行處,此是我心決定之語。譬如有人共死命怨同居一室,言我壽長,無有是處。車匿!汝至我父淨飯王邊,作如是等多種語言,令王意定。汝至彼處,善作如是方便慰喻,莫令憶我。車匿!雖然,我復語汝,若至我父淨飯王邊,但說於我惡逆之事,無德行處,大子如是,無有恩義,無愛著心,莫說於我孝順之處。所以者何?已舍愛故,即舍一切憶念憂愁。』

「爾時,車匿聞於太子作如是等諸語言已,遍體熱惱,滿面淚流,合十指掌,向於太子,而作是言:『大聖太子!如太子教。但前所言,於諸親族及父王邊,大生憂愁,我意不喜,心情斷絕。如大象王沒在深泥,不能自出。聞是語已,誰不淚流?』復作是言:『精進之心,餘人聞說,猶尚大驚,況我車匿小來,共於聖子,同日一時,俱長愛敬之心,相樂不已。』而說偈言:

「『假使用鐵持作心,  以聞如是言誓語,
  人誰不心酸楚毒,  況我愛戀同日生。』

「爾時車匿說是偈已,白聖子言:『我將馬王與聖子乘,以彼諸天神通力故,強令我心遣被與來,非我自意。我今云何能斷聖子是出家事?我今既是同日生奴,及此馬王一種無異,豈能違離聖子須臾獨還宮也?終無是處。聖子!亦不合放於我乾陟向家,而復令我傳此憂悲愛別之語,向大父王說如是事。而聖子今亦不合背舍老父王而自出家,彼法非是,更無有法,絕妙越殊過是尊者,能勝孝養所生父母,亦不應舍乳哺姨母摩訶波闍波提。以是而論,聖子亦成無恩義人,而不憶舊育養之時。聖子!正妃耶輸陀羅,貞潔之女,諸德具足,亦復不合棄舍相離。雖然若聖子今舍離一切釋種親族,我今既是同日生奴,亦不合放。但是聖子足蹹之地,我常隨順,不得背舍。大聖太子!是故我今意中,不忍將此熾然憂悲之火所燒心情,迴向於城,而放聖子,獨在此處空閑林野,令我自返脫至城邑,淨飯大王責我何言?又復聖子既不還家,我獨去時,聖子所有朋友識知,並及宮內婇女妃後,問我何言?聖子復語我作是言:「汝今將我惡辭毀辱非法之事,向眷屬說,令我眷屬遺忘於我,憎惡於我。」而我何敢妄說於此毀辱之言?我心可不自慚自羞自愧自恥,我之心意及以口舌,若為欲說聖子惡言,雖我妄言欲說聖子,誰當信我妄言之事?聖子!譬如有人,說彼月天種種惡事毀辱之言,叵有人聞如此事者,能信以不?但聖子今恆常習行慈悲之心,聖子囑託此言不善。聖子既行大慈悲行,恆常美言慰喻眾生,今舍諸親,此是非善。是故善哉聖子!迴心向家受樂。』

「爾時,太子見其車匿如是憂悲苦惱之語,聞已復報彼車匿言:『車匿!汝今應須舍別離苦,莫作憂惱。何以故?一切眾生,有生有老,悉有別離。車匿!一切眾生所有愛著染惑之心,其在胎內養育之者,皆悉是虛,會有別離,彼非是我,我非是彼。』而說偈言:

「『譬如大樹眾鳥群,  各從諸方來共宿,
  後日別飛各自去,  眾生離別亦復然。
  猶如盛夏起大雲,  暫聚以復還離散,
  眾生離別法皆爾,  須臾聚合複分離。
  既相隨來生此間,  今者各各還歸本,
  勿言我與汝有異,  剩作彼此去住情。
  一切去來無所依,  但隨眾生有愛著,
  強作分別自他意。  猶如樹木枝葉莖,
  各各別有色形容,  此緣本來無染污,
  況復無常眾生類。  譬如樹蔓生果蓏,
  隨其熟時則墮落,  人命脩短亦如是,
  長年促壽死終無。  往昔一切諸仙人,
  恆說如是無常事,  設使壽命八大劫,
  至於無常敗壞時,  必死更無有疑慮。
  猶如諸方各自來,  至河同共欲飲水,
  或復上船渡彼岸,  既至岸上還複分。
  父母生子亦復然,  並及眷屬諸朋黨,
  少小雖同在一處,  長大須臾各別離。
  雖復業果同共家,  其受苦樂報不等,
  及至無常事催促,  各各相舍無親踈。』

「爾時太子說此偈已,告車匿言:『善生車匿!是故汝今莫惱自心,決定還去。所以者何?汝今止為愛著大家,不能舍者,汝若到家,還來覓我。若汝迴至迦毘羅城,見我親族為我愁者,汝告彼等作如是言:「汝等眷屬!於太子邊,宜應割舍愛著之心。何以故?我今知彼有要誓言。」』爾時,太子即說此偈,囑車匿言:

「『假使我今身血肉,  並及支節筋脈皮,
  一切磨滅盡消亡,  或復性命不全保,
  我若不舍此重擔,  越渡諸苦達本源,
  未證解脫坐道場,  終不虛爾還相見。』

「爾時,車匿既聞太子說此偈已,即以自身四布於地,持其兩手前著抱於太子兩足,而作是言:『善哉聖子!今乞歡喜,莫作如是苦切誓言。大聖大子!我有何力,有何神德,能令聖子迴還本宮?但我從此獨自向家,聖子眷屬必當打我,或復聖子父王淨飯,並及姨母摩訶波闍波提,必應問我:「我妙梵聲,聰慧之子,汝今將向何處擲來?」』爾時,太子報車匿言:『車匿!莫作是言!莫作是言!我之父母及諸眷屬,見汝從此獨自迴還,終不打汝。所以者何?我眷屬等,一切悉皆愛念於汝。車匿!速起速起。上來所論,有如此法,世若有人,將所愛人言語意氣向彼道時,必得賞賜。汝決定須速還至家,我之父王見汝還已,心得穌醒。然我父王,見我舍家聞道出家,大生苦逼。父王之身及諸眷屬,一切號咷,悲咽哭泣,城內大小,一切人民,為於我故,生重苦惱,彼等若得見汝還者,心少喜歡。』

「爾時車匿從地而起,合十指掌,淚下如流,舉聲大哭,白太子言:『以如是故,我今欲將聖子還家,勿令大王種姓斷絕。』是時車匿從地起已,馬王乾陟前膝胡跪,出舌舐於太子二足,兩眼流淚。是時車匿白太子言:『大聖太子!此馬雖復是畜生身,猶尚慈悲垂淚而泣,況復聖子諸眷屬心,當見何殃?唯願聖子!正觀於此乾陟馬王,今見聖子不欲還家,是以胡跪屈前兩膝,開口出舌舐聖子足,以慈哀心,二目淚下。』

「爾時,太子以諸功德萬字莊嚴千輻相輪,猶如芭蕉,內心柔軟,金色右掌網縵手指,摩其馬王乾陟頂上,而語之言:『乾陟!汝今具作馬事,以得度於大負重任,從今已後,汝乾陟馬,還家自養。此今是我最後從家騎乘之務,行大遠路,賴汝今日得濟於我。乾陟!汝今莫生憂惱,莫泣莫悲,汝所載我當得大報,我今欲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後證時,當將甘露分佈與汝。』而有偈說:

「『太子以右羅網指,  萬字千輻輪相現,
  金色柔軟清淨手,  用摩馬王乾陟頭。
  猶如兩人對語言,  汝同日生馬乾陟,
  莫過悲啼生懊惱,  汝作馬功已訖了。
  我若當證甘露味,  所可負載於我者,
  分別密教甚深法,  報答於彼終不虛。』

「爾時車匿白太子言:『大聖太子!今日已得廣大王位,聖子具足一切諸相玉女之寶,所莊嚴宮普皆顯,現自餘多種五欲之事,最勝最妙,人間難辦,今已得之。何故聖子舍此妙樂,愛於諸獸百鳥充滿曠野之內?又復是處多有惡賊恐怖之事,獨行獨坐,遠離諸樂,云何悅心?』太子報言:『汝善車匿!所語不虛。其理雖然,汝今諦聽,我為汝說。世間五慾,會歸無常,非究竟法,不合心安,若得還失,速疾如流,不暫停住,如草上露,不久消散;猶如空拳,誑於小兒;如芭蕉心,無有真實;如秋雲起,乍布還收;如閃電光,忽出還滅;如水上沫,無有常定;如熱陽炎,誑惑於人。』而說偈言:

「『諸五慾之事,  猶如魁膾機,
  如刀刃塗蜜,  如借他器用,
  如新死哭泣,  如夢見快樂,
  寤後覓還無,  猶如剗貫人,
  如樹果子熟,  不久當墮地,
  如惡人刀仗,  殺怨無慈心,
  猶如割肉臠,  當受大苦惱,
  如執大火炬,  不慎而燒身。
  妙色人天果,  久長受樂已,
  心無有厭離,  已得復能求,
  猶如人熱渴,  更復飲鹹水,
  求諸五欲等,  不厭離亦然。
  是故若智人,  欲離諸五欲,
  猶如毒蛇頭,  若求長壽命,
  遠離如毒藥,  亦如大火聚,
  若有智慧人,  應當遠舍離。
  諸有生死者,  一切不堅實,
  念念不暫停,  世法應如是。
  壽命無自由,  決至向死鬼,
  如是思量已,  莫住於世間。』

「爾時太子說此偈已,告車匿言:『車匿!五欲之事,有如是等多種過患。車匿!王位亦然,以種種苦眾患雜亂。我見如是可畏相故,寧住於此曠野之中,共諸飛禽走獸盜賊恐怖之處,獨起獨行,遠離欲樂。我意樂此,彼非所願。車匿!汝聞我作如是語已,莫復違我此之大事。車匿!我於如是法行之內,當開法眼,汝須隨喜,不應障我。』是時車匿白太子言:『大聖太子!太子若定作是心者,我今不敢違聖子勅,如聖子教,我還向家。』

「爾時太子讚車匿言:『善哉善哉!大善車匿!汝今如是,順從我意,獲大善利,汝作事善。』是時太子,身上所有諸寶瓔珞皆悉自解,口作如是大弘願言:『此是我今最後在家莊嚴身飾,此是我今最後在家莊嚴身飾。』解已手持將付車匿,付車匿已,復作是言:『車匿!汝將此等諸寶瓔珞,歸付與我諸眷屬等。』是時車匿即取彼等諸寶瓔珞,受已更問於太子言:『聖子!若我至家,將此瓔珞,付於聖子諸眷屬時,脫彼眷屬問於我言:「車匿!汝今何故?將我太子,送至他國,而舍獨來?車匿!悉達太子復更囑託我等何事?」彼等若問我如是事,當作何報?』太子又言:『車匿!汝若至家,為我頂禮父王淨飯並及姨母摩訶波闍波提,自餘尊者一切眷屬,悉皆問訊。車匿!為我諮啟淨飯大王,作如是言:「我今實知父王恩深,但我為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所以違離;若得證已,即當還家奉見大王。」又別為我,諮白姨母摩訶波闍波提國大夫人:「勿為我故生大憂愁,聖子必得成大善利,迴還共母,歡喜相見。」又我宮內一切婇女及諸親族,時年童子並餘釋種,作如是言:「我今欲破無明暗網,當得智明;得智明已,我當迴還入迦毘羅。」』

「爾時太子,從車匿邊,索取摩尼雜飾莊嚴七寶把刀,自以右手執於彼刀,從鞘拔出,即以左手,攬捉紺青優鉢羅色螺髻之髮,右手自持利刀割取,以左手擎,擲置空中。時天帝釋,以希有心,生大歡喜,捧太子髻不令墮地,以天妙衣承受接取。爾時諸天,以彼勝上天諸供具而供養之。

「爾時,淨居諸天大眾,去於太子不近不遠,有一華鬘,名須曼那。其須曼那華,下化作一淨髮師,執利剃刀,去於太子不遠而立。太子見已,作如是言:『謂淨髮師!汝能為我淨髮以不?』其淨髮師報太子言:『我甚能為。』太子報言:『汝若能者,今可知時。』

「爾時,彼化淨髮之師,即以利刀,剃於太子無見頂相紺螺髻髮。當剃頭時,帝釋天王生希有心,所落之髮不令一毛墜墮於地,一一悉以天衣承之,受已將向三十三天而供養之。從此已來,令諸天上因立節名,供養菩薩髮髻冠節,至今不斷。

「爾時,太子自解其身一切瓔珞及以天冠,剃去髮鬚,剪落既訖,觀於體上猶有天衣,見已念言:『此衣非是出家之服,出家之人,在於山間,誰能與我袈裟色衣?如出家法,居在山林,須如法衣。』時淨居天,知太子心如是念已,應時化作獵師之形,身著袈裟染色之衣,手執弓箭,漸漸來至太子之前,相去不遠,默然而住。

「是時太子,見彼獵師身著袈裟手執弓箭,見已即語,作如是言:『山野仁者!汝能與我此之袈裟色衣已不?汝若與我,我當與汝迦尸迦衣,此衣價直百千億金,復為種種栴檀香等之所熏修。汝何用是麤弊衣服袈裟色為?可取如是迦尸迦衣。』而說偈言:

「『此是解脫聖人衣,  若執弓箭不合著,
  汝發歡喜心施我,  莫惜共我博天衣。』

「爾時獵師報菩薩言:『善哉仁者!我今與汝,實不悋惜。』是時化人,即與菩薩袈裟之衣,從菩薩取迦尸迦衣,價數直於百千金者,復以種種栴檀所熏。菩薩爾時,心大歡喜受袈裟衣,深自慶幸,即脫身上迦尸迦衣與彼獵師。時淨居天所化之人,從菩薩邊取迦尸迦微妙衣已,即於其地以神通飛上虛空中,如一念頃還至梵天,為欲供養彼妙衣故,於菩薩前,以天神通乘空而行。菩薩見已,生大歡喜,希有勝上奇特之心,於此袈裟染色衣邊,復更倍生慇重至到歡喜之心。

「爾時菩薩以剃頭訖,身得袈裟染色衣著,形容改變,既嚴整訖,口發如是大弘誓言:『我今始名真出家也。』是時菩薩遣車匿還,淚流滿面以送車匿。分別訖了,獨一無雙,體上既披袈裟色服,安庠徐步向跋伽婆仙人居處。是時車匿,曲躬頂禮菩薩兩足,圍遶菩薩三匝而迴。車匿既見菩薩割意,不肯還家,兼其身體著袈裟衣,頭無天冠鬚髮悉剪,身體復無諸寶瓔珞並及微妙迦尸迦衣,如是一切種種悉無,既遙見已,上舉兩手,大叫盡聲,號天而哭,投身撲地,心意悶絕,良久乃穌。穌已還起,諦觀立地,視菩薩行,更復舉聲,稱冤而哭,以其兩手,抱乾陟項,悲咽哽塞,大聲呼嗟。良久哭已,觀見菩薩,心意不迴,無可冀望,將諸瓔珞及以衣裳,並牽馬王乾陟,迴返欲向家歸,此是身還,實非心舍。其行道路,或時思惟,或舉聲哭,或復悶絕,躃倒於地,或處直立,不能前行。或處思慕,不樂而坐,車匿如是心懷愁惱,多種自現諸苦相已,漸漸次到迦毘羅城。其乾陟馬,數數迴頭觀看菩薩,作聲鳴喚,逐車匿後,淚下而行。其馬已前,多足氣力,歡喜縱逸,以見菩薩舍家出家剃鬚髮故,苦逼憂愁,恆常懊惱,身形羸瘦,氣力消盡。假使是馬瓔珞莊嚴,以心離別於菩薩故,無有威神、無有威德,迴顧數觀,佔看菩薩,而作大聲,淚下滿面,悲鳴而行。在於路上,不食水草,以飢渴逼,行步羸弱,威力威神悉皆減損,不復能行。其眼中淚,恆常不乾。菩薩初騎,所發到處止半夜行,今以苦逼身羸弱故,迴還八日始得至家。而有偈言:

「『菩薩初出半夜行,  車匿辭別牽乾陟,
  以苦逼切失威勢,  迴還八日乃到家。』

佛本行集經車匿等還品第二十三上

「爾時,車匿將馬乾陟辭別太子,迴還歸至迦毘羅城。當初入時,譬如有人入於空宅,其迦毘羅城之內外,四面周匝,或復園林,或復泉池,或復渠河或復苑囿,以太子舍行出家故,無有威神,凋悴枯竭。其迦毘羅城內,所居人民大小,遙見車匿將領馬王乾陟還歸,不見太子,以不見故,悉隨車匿及乾陟後,次第而行,諮車匿言:『悉達太子,今在何處?』是時車匿,流淚滿面,哭泣哽咽,不能得言。時彼城內一切人民,悲泣啼哭,隨逐車匿及以乾陟,行則隨行,心生疑惑而問車匿,作如是言:『其王子者,今在何處?於我國內生大歡喜,今汝何處舍離而來?』是時車匿,隨行隨報彼諸人言:『我實不敢舍背聖子,而彼聖子,捐棄自宮,舍俗衣形,併發遣我及馬乾陟,令使來還,太子獨自在山出家。』是時城內一切人民,聞此語已,心生奇特希有之事,而讚助言:『未曾有法。』各各對面,共相謂言:『悉達太子,難行能行。』時彼城內一切人民,口雖如是稱說彼言,而其淚下猶如流水,復各呵身,作如是言:『咄我今者可共隨其相逐出家,至於彼處,看人師子徒步行者,我今寧應至彼隨行,勿令一日離別聖子而存活命。所以者何?此城今無彼聖子故,無有威神、無有勢力,此城以無於太子故寂寞,今與曠野無異;彼所居處,以有太子威神力故,山澤叢林,還成聚落。』而有偈說:

「『城內人民聞此言,  口稱希有如是事,
  此無悉達成曠野,  彼有太子如國城。』

「爾時,馬王乾陟鳴喚,城內所有一切人民,悉在自家,各聞其聲聞已,一切所有人民,及兩宮內諸婇女等,作如是心,謂言大子迴還入城。是時人民及以宮內所有婇女,或開窓牖,或撥門簾,以歡喜心,遙望太子。時彼人民及宮婇女,唯見馬王及以車匿離別太子獨自而來,見已各還閉窓門戶,退入家內,稱冤大哭。時,淨飯王以愛苦惱逼切身故,思惟欲見悉達太子,即入齋堂,潔戒淨心,修持苦行,憂愁悵怏,內心日夜求守一切諸天諸神,復作種種方便因緣,欲求見子以慰心故。爾時車匿,苦惱憂悲,淚下如雨,手執乾陟,並及太子緣身瓔珞無價寶冠,擎持將入淨飯王宮,譬如王子於戰鬪場被怨敵殺,其從左右將馬瓔珞入於王宮,如是如是。其奴車匿,離別太子,將馬服玩,雨淚而入大王宮中,亦復如是。車匿入時,其馬乾陟,在淨飯王宮門之外,欲入門內觀瞻太子,左右行動坐臥之處,不見太子,淚下如流,爮地大鳴,譬如有人於大眾中說苦惱事。時,淨飯王宮內所有種種諸鳥,孔雀鸚鵡、鸜鵒命命、俱翅羅等種種諸鳥,聞乾陟聲,亦謂言是太子歸家,彼等歡喜,各自出聲和雅而鳴。如是乾陟,作於聲已,所有大王廄內餘馬,聞乾陟聲,亦謂太子歸來向家,一切歡喜,皆悉鳴喚。其淨飯王,宮內婇女眾多百千,摩訶波闍波提等,復有太子宮內婇女六萬餘人,及其大妃耶輸陀羅等,念太子故,大生憂惱,塵淚滿面,各任本容,不復洗梳,身體衣裳,皆悉垢膩,舍諸一切妙好瓔珞,憂愁悵怏,心意不安,或哭或啼,或思惟坐。聞乾陟鳴,各相謂言:『如是乾陟,作是鳴聲,決定是我太子歸家,無有疑也。』彼等既聞乾陟聲已,心大歡喜,渴仰欲見於太子故。摩訶波闍波提、耶輸陀羅等多千婇女,各於自房,或在樓上,或在殿中,或在室內,欲見太子,渴仰忽起,急走集聚,向於車匿及乾陟邊。彼諸婇女,唯見車匿及馬乾陟離別太子而來向宮,彼既見已,各舉兩手,叫喚大哭,流淚滿面,口唱太子種種諸德。而有偈說:

「『彼等婇女心苦切,  渴仰欲見太子還,
  忽覩車匿馬空迴,  淚下滿面叫喚哭。
  解絕瓔珞妙衣服,  散被頭髮身瘦羸,
  各舉兩手無承望,  啼號不眠徹天曉。』

佛本行集經卷第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