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藥事卷第十八

大唐三藏義淨奉 制譯

諸大弟子及佛自說業報

爾時諸耆宿苾芻告具壽因緣曰:「具壽蜜性已說業報訖,次至具壽說。」於時因緣即說頌曰:

「九十一劫時,  我在親慧城;
 見毘缽尸佛,  欲入大都郭。
 我既見大悲,  妙花散於上;
 花開莖卓竪,  佛頂上為蓋。
 淨心投佛足,  虔恭頭面禮;
 十指端合掌,  敬重右圍遶。
 不聞彼佛法,  亦不受三歸;
 但發清淨心,  隨善逝而去。
 我於毘缽尸,  作斯善業故;
 經九十一劫,  不曾生惡趣。
 常受大天身,  恆受勝天樂;
 多生於人趣,  大富多財寶。
 此是最後受,  今得為人身;
 生大淨行族,  大富具多財。
 披其秘典趣,  文義及佔相;
 章句皆通了,  及大人相好。
 於其淨行林,  教授五百人;
 婆羅門眾圍,  出城歸林藪。
 時我見世尊,  苾芻眾圍遶;
 精進甚勇勐,  來入摩揭陀。
 既見大悲士,  情便生淨信;
 由斯因緣故,  得知其勝相。
 既出見世父,  備足諸妙相;
 三十二端嚴,  八十諸好飾。
 見此端嚴相,  虔誠頂禮足;
 恭敬合掌立,  讚歎大導師:
『相論所言者,  唯仁得具備;
 必定是大師,  世間無與等。
 勝梵過帝釋,  更無有雙者;
 超日越地神,  十方界無比。
 不見過佛者,  豈能相比類;
 天上及人間,  為大摧魔將。
 無怙中為依,  無導中為導;
 我願作聲聞,  我希依奉教。』
 赫奕金色臂,  百福莊嚴相;
 世父舒垂下,  摩我於頂上。
 蒙告:『汝心淨,  多獲諸勝利;
 能發淨心施,  其福無邊限。
 於無上福田,  能生淨妙意;
 良田下種已,  摩納婆皆辦。
 永斷無利趣,  不有惡道怖;
 得開甘露門,  所愛悉成就。
 必若樂出家,  隨意而來作;
 急宜棄鬚髮,  可置婆羅門。』
 既聞佛法音,  遍告諸門徒;
 門徒啟告我:  『為禿沙門耶,
 云何舍白淨,  而取於黑處;
 棄其勝妙族,  欲習卑賤類?
 婆羅門種類,  世間最超越;
 梵王從胸口,  化出婆羅門。』
『汝等無開覺,  汝等無所知;
 汝所習學教,  唯我善能詠。
 如我所明解,  文義說無窮;
 我隨解應作,  汝等隨緣散。
 若無有所須,  各隨其意樂;
 我更不為師,  亦不復教示。』
 時此諸門徒,  泣淚向前來;
 悲涕皆憂惱,  隨便四散去。
 大悲靜寂士,  善言慰告我:
『可來善苾芻。』  我即具近圓。
 發正清淨心,  舍俗而出家;
 備諸大神通,  所作已成辦。
 我今觀先業,  天眼悉明淨;
 知生及死相,  所曾受身處。
 證神通竟者,  竭有漏際者;
 於無熱惱池,  說斯先業報。」

爾時諸耆宿苾芻告尊者憍陳如言:「具壽因緣已說業報竟,次至尊者說。」於時憍陳如即說頌曰:

「乃往過去世,  迦攝佛滅後;
 見諸聲聞眾,  共集作是議:
『大悲迦攝波,  應為後涅槃;
 出家者甚少,  正法不彰明。
 我等所聞法,  互相而教示;
 精進不放逸,  於佛教勤修。
 共登於山上,  布草以為座;
 各要漏不斷,  不從座而起。』
 由懷精進故,  不惜其身命;
 六人證神通,  便入於涅槃。
 我第七根劣,  不能斷諸漏;
 有法相應心,  處凡而命過。
 由法相應住,  不舍精進念;
 便得生天上,  於覩史多宮。
 遂見釋師子,  牟尼大菩薩;
 與諸天說法,  致令得開覺。
 我聞彼說法,  一心而聽受;
 深樂其正法,  無心暫舍離。
 天上業報盡,  下生劫比羅;
 為憍陳如姓,  淨行豪族中。
 淨飯大王子,  備名稱菩薩;
 信心舍國出,  苦行於林藪。
 最君大淨飯,  勅我如是語:
『可去而出家,  供承其太子。』
 我以清淨心,  即供承菩薩;
 將非證聖道,  厭舍而方去。
 釋迦大牟尼,  正轉法輪時;
 於此諸妙法,  最初我證悟。
 迦攝波佛教,  出家修梵行;
 今得逢正覺,  證獲於無漏。
 憍陳如苾芻,  對大僧伽眾,
 於無熱惱池,  說斯先業報。」

爾時諸耆宿苾芻復告具壽鄔波離曰:「尊者憍陳如已說業報,次至具壽說。」於時鄔波離即說頌曰:

「乃於往昔時,  波羅痆斯都;
 有王名梵授,  我為常供承。
 淨飾王髭發,  種種使端嚴;
 衣服皆相類,  熏香而奉持。
 懷悲敬重心,  奉事於大王;
 含喜於王處,  說未曾聞頌:
『欲是極少味,  而為罪根本;
 憂苦皆緣此,  安樂無由得。
 若出家舍欲,  得聞未曾聞;
 臣今情慕極,  願王聽舍俗。』
 時王告我曰:  『卿若能決定;
 出家後見我,  即許卿舍俗。』
 我啟大王言:  『審知決定意;
 願王悉臣心,  出家後來見。』
 既蒙王聽許,  便詣於林藪;
 懷直不諂心,  舍俗而出家。
 隨其力出家,  得至於離欲;
 修習四靜慮,  勤念不放逸。
 此王在世時,  我名殑波羅;
 具大尊貴德,  人眾咸恭敬。
 又以正直心,  詣師所頂禮;
 一邊而胡跪,  合掌如是白:
『親教師存念,  證我有未聞;
 須往梵授處,  現身令正見。』
 師告我:『聽詣,  波羅痆斯城;
 可存決定信,  勿得招虛妄。
 我今聽許汝,  汝當隨我語;
 令其王中最,  興發清淨心。』
 蒙師正直許,  我即右旋遶;
 奉辭隨漸進,  詣波羅痆斯。
 梵授王聞至,  親來於我處;
 及由王威德,  諸天亦隨來。
 王從車而下,  敬心頂禮我;
 虔仰極尊重,  合掌一邊坐。
 我即為說法,  令其斷諸欲;
 王聞深欽敬,  頓舍諸欲事。
 便發勐利心,  復作如是言:
『我今求出家,  不樂諸欲事。』
 我告王可來,  詣於淨林藪;
 親近大仙所,  而為作出家。
 王便冊長子,  紹繼其國位;
 此大最勝王,  舍國歸出家。
 王與妃宮婇,  臣佐及宗親;
 大眾皆圍遶,  詣求出家處。
 王以正直心,  頂禮諸仙足;
 合掌求請遍,  願與為出家。
 與王剃鬚發,  身披袈裟服;
 無量百千眾,  皆舍俗出家。
 我求正直心,  演說清妙法;
 令使諸聞者,  得生四靜慮。
 我以懷慈念,  恭敬大王故;
 命盡臨終時,  生無邊光天。
 於彼天舍報,  生來於此處;
 凡所生生處,  大富多財寶。
 天上及人間,  常受勝妙樂;
 此為最後時,  斯是最後身。
 生劫比羅城,  釋迦豪族中;
 常知所進趣,  恆為侍釋迦。
 聲聞釋迦子,  我為作承事;
 由大王威德,  而得為出家。
 我與剃鬚發,  作如是白言:
『聖者不相濟,  我當云何活?』
 所有嚴瓔珞,  及諸上妙服;
 告言:『今與汝,  用充為活命。』
 我見多珍寶,  心生大追悔:
『宜皆盡舍置,  樂求為出家。
 我今貧困苦,  持此多珍寶;
 若有知聞者,  必來而害我。
 可留已調度,  及此諸珍寶。』
 即掛於樹上,  亦求為出家。
 釋迦諸王子,  聞我如是說;
 令我先出家,  悉皆禮我足。
 佛哀愍我故,  告善來苾芻;
 我既出家後,  然度諸王族。
 彼眾禮我足,  頓摧於我慢;
 既調為出家,  證得六神通。
 六通阿羅漢,  超際於彼岸;
 蒙佛記於我,  持律為第一。
 鄔波離苾芻,  對諸僧伽眾,
 於無熱惱池,  說斯先業報。」
 於時大導師,  告尊者為光:
「可說先業報,  曾受諸善惡。」
 彼聞佛音告,  即憶先業事;
 白言對佛前:  「今說諸果報。
 昔在蓮花上,  救世最勝尊;
 有塔在曠林,  多饒諸惡獸。
 無人能往彼,  恭敬申供養;
 在彼側近人,  不知罪福報。
 我即詣塔所,  淨除諸草木;
 持[打-丁+彗]遍灑掃,  悉使周嚴飾。
 虔恭禮八方,  敬重已便迴;
 由斯善根故,  得生於天上。
 於三十三天,  受諸勝欲樂;
 經三十六返,  而得為天王。
 我所住天宮,  常為金赫耀;
 廣有三十六,  長六十繕那。
 我復有希奇,  嚴淨佛塔故;
 下生於人趣,  七返為人主。
 我復有希奇,  嚴淨佛塔故;
 曾所受生處,  身有金光耀。
 我復有希奇,  嚴淨佛塔故;
 恆生婆羅門,  剎帝利豪族。
 我復有希奇,  嚴淨佛塔故;
 隨意乘車輿,  象馬不步行。
 我復有希奇,  嚴淨佛塔故;
 若踐荊棘林,  自然皆屏息。
 我復有希奇,  嚴淨佛塔故;
 不曾遭疾患,  亦無諸撗惱。
 我復有希奇,  嚴淨佛塔故;
 凡所遊行處,  吉祥相皆現。
 我復有希奇,  嚴淨佛塔故;
 常得尊勝貴,  敬事如大天。
 我復有希奇,  嚴淨佛塔故;
 不曾身有苦,  及餘諸少惱。
 佛法無瑕穢,  如是不思議;
 淨心獲大果,  亦復不思議。
 若求勝妙樂,  盡除生死者;
 應敬如來塔,  奉事無上尊。
 大德是我念,  先世為善業;
 得受其果報,  甚深有愛樂。
 此為光苾芻,  對大僧伽眾;
 於無熱惱池,  說斯先業報。」

爾時諸耆宿苾芻告具壽奎宿曰:「具壽為光已說業報訖,次至具壽說。」於時奎宿即說頌曰:

「大德我思念,  過去俱胝劫;
 於一切超佛,  而為善品業。
 時佛無上尊,  無邊百千億;
 聲聞眾圍遶,  欲入大王都。
 我從餘村落,  緣事至其處;
 遂見等正覺,  具三十二相。
 如月與日照,  如火電冥光;
 映蔽諸光輝,  佛光最超耀。
 我常未覩此,  如然大火聚;
 又見彼佛前,  有一婆羅門。
 我即諮問彼,  報言佛導師;
 人天無倫匹,  無與等正覺。
 既聞佛音告,  心生淨欣樂;
 深愛其顏儀,  遍體得安樂。
 復聞天樂音,  非人讚頌聲;
 天雨末香花,  雨此上勝城。
 有散青蓮花,  有雨贍博迦;
 或以旃檀末,  或有但合掌。
 諸天在空中,  虔恭上旋繞;
 情生深愛仰,  遍禮喜盈溢。
 為求香鬘故,  四散而馳覓;
 我於此時中,  遍游無一花。
 去我而不遠,  遂見賣蓋者;
 手持白妙傘,  鮮明如淨貝。
 速詣手捧持,  諮請暫獻佛;
 見許將佛所,  誠心持蓋立。
 蓋從手而去,  自往佛頂上;
 大師行即動,  大師住即住;
 不舍調寂身,  自然於空中。
 我與諸大眾,  覩斯大神變,
 虔恭皆合掌,  誠心咸頂禮。
 見等正覺相,  聲聞眾儀式;
 至家為事業,  繫心常思念:
 快哉獲善果,  見佛有所懷。
 我由奉佛蓋,  無上福田處;
 由此善根故,  七寶常嚴備。
 後於臨終時,  生三十三天;
 得為天中王,  諸天皆敬重。
 復生於人趣,  名為自力王;
 大富多勤勇,  餘王咸奉事。
 由斯作善品,  流轉所生處;
 善根不斷絕,  復續諸妙因。
 於彼勝福田,  淨心而奉蓋;
 因此善業故,  不墮於惡趣。
 此為最後身,  生在於人趣;
 虔恭調御士,  無上等正覺。
 釋迦師子教,  而得為出家;
 證獲阿羅漢,  寂滅清涼處。
 魔變身如山,  高一踰膳那;
 作大恐怖形,  如空中黑雲。
 告言:『是何物,  敢為而惱亂?』
 察知是其魔,  故來相逼惱。
 報言:『魔波旬,  隨意而現身;
 頭可如須彌,  方來於我處。』
 已證阿羅漢,  具三明聲聞;
 佛所示誨法,  得為安樂住。
 受他一揣食,  在定於七日;
 悟解脫意樂,  是我所修習。
 大德我思念,  先世作善業;
 多受其果報,  可樂甚精妙。
 此奎宿苾芻,  對大僧伽眾,
 於無熱惱池,  說斯先業報。」

爾時諸耆宿苾芻各各自說先世業已,白世尊言:「我等已說先世業報,唯願世尊開演先業。大德世尊!先作何業?成正覺後,山石摧下轥傷足指。」佛告諸苾芻:「如來往昔生在異類,自作斯業,必須自受。增長熟時,緣變現前,如影隨形,必定感報,無餘代受。汝諸苾芻!若人所作善惡之業,不於外界地水火風,令其受報,皆於自身蘊界處中而招異熟。」即說頌曰:

「假令經百劫,  所作業不亡;
 因緣會遇時,  果報還自受。」

又告諸苾芻:「乃往古昔,於聚落中有一長者,娶妻未久遂誕一男,年漸長大,母便命過。其父長者娶後母來,不久有娠,復生一子。後與長兒,納娶妻房,多生兒女。後於異時,後母身死,弟投兄處,嫂問夫言曰:『此是誰兒?』報曰:『是弟。』妻言:『聖子!當與其弟,家財分不?』夫曰:『當合停分。』妻曰:『聖子!彼是一身,我等多人,云何停分?』夫曰:『賢首!世法如是。』妻言:『聖子!可宜殺卻。』夫曰:『賢首!豈容為財殺害親弟?』妻復頻言:『染欲心者,無惡不造。』夫詣一邊,作如是念:『若於村落而殺害之,人眾咸知;可將闌若無人之處。』即命弟曰:『汝持器皿,可共往於闌若採花。』白言:『如教。』遂即共詣至一山阪,推弟墮坎,以石打殺。汝等苾芻,於意云何?乃往昔時長者太子而殺弟者,豈異人乎?我今即是。由於往昔為財利故,將別母弟,於闌若處推墮山坎,以石打殺。由斯業報,於多年歲,於多百歲,於多千歲、多百千歲,墮於地獄,受諸楚苦。殘業力故,成正覺後,山石摧下,傷我足指。」

時諸苾芻復白佛言:「大德世尊!先作何業?成正覺後,紫橿木槍,刺佛足傷。」佛告諸苾芻:「如來往昔自作斯業,今還自受。」廣說乃至頌曰:

「假令經百劫,  所作業不亡;
 因緣會遇時,  果報還自受。」

復告諸苾芻:「乃往古昔,有一大城,於此城中有二商主,善能興易。縛持舶已,為求寶故入於海際,因順風力至其寶洲。一籌量載寶,一不籌量貪心滿舶。後入海內,不籌量者其舶欲沒,告伴商主言:『願仁救濟,容我上舶。』其人斟酌,隨力量寶安於舶內,牽取其手令使在舶。其溺舶者作如是念:『我與共彼同至寶洲,我所採者舶沒皆失,豈容其人將寶歸家?穿舶為孔,令寶散失。』作是念已,竊在一邊持杖穿舶。商主遂見,告言:『仁者!勿為是事,非但財寶散失,我等俱亡。』彼內懷嫉,妬心熾盛,竟不納諫,同前欲穿。其伴商主,見不從諫,即持利槍刺之令死。汝等苾芻,於意云何?往昔之時刺殺他者,豈異人乎?我今即是。由斯業故,經於多歲、百歲、千歲中,墮地獄中,受諸楚毒。殘業報故,成正覺後,紫橿木槍,刺我足傷。」

爾時諸苾芻,復白佛言:「大德世尊!先作何業?成正覺後,入沙羅聚落,乞食不獲,空缽而還。」佛言:「汝諸苾芻!如來往昔自作斯業,廣說如前,乃至說頌『果報還自受。』」

復告諸苾芻:「乃往古昔,波羅痆斯大城之中有一摩納婆。佛不在世,即有獨覺,哀愍貧窮,住閑靜處,世間唯有此一福田。於時有一獨覺名曰樂寂,出現世間,在波羅痆斯施鹿林中仙人墮處,晨朝著衣持缽,入城乞食。於時摩納婆亦於城中長者家乞,空無所獲。其時樂寂獨覺亦來入此長者家乞,其摩納婆念曰:『可少伺察,觀彼出家有何所獲?』即隨後入,屏立門側。時長者妻,見其獨覺身心端寂,情生淨信,即持種種精妙飲食滿缽持行,奉施獨覺。受此食已而欲出門,其摩納婆報言:『出家者,我欲樂觀仁所得食。』然而獨覺,常法如是。若不觀察,不知前意。即以缽食,令其觀見。由彼懷嫉,起憎妬心,以手打缽。缽便落地,飲食傾棄,復以腳踏。獨覺問曰:『賢首!何意散壞此食?仁若須之,我當奉與。』其摩納婆復出種種麁惡言詞,而住一邊。時此大人而不得食,以自調順,詣鹿林中。汝等苾芻,於意云何?往古昔時摩納婆者,豈異人乎?我今即是。我因懷嫉妬之心,令其獨覺不得飲食。由斯業報,經於多歲、百歲、千歲、百千歲中,常生地獄,受諸楚苦。殘業報力,雖成正覺,後入娑羅村乞食,空缽而還。」

時諸苾芻復白佛言:「大德世尊!先作何業?婬女媚容,外道梵志之所教誨,來謗世尊。」佛言:「諸苾芻!如來往昔自作斯業,廣說乃至頌曰:『果報還自受。』」

復告諸苾芻:「乃往古昔,人壽八萬歲時,有佛世尊,號毘缽尸如來、應、正等覺,出現於世。其佛有二弟:一名皤私瑟吒、二名跋羅陀皤闍。其皤私瑟吒,於佛教誨專勤修習而不放逸,證阿羅漢果。其跋羅陀皤闍,受持三藏,諷誦通利,為大法師。後於異時,有一長者,於法師處深生淨信,為其法師建一住處,所須資具悉皆嚴備。時法師啟請皤私瑟吒羅漢,願來同住。彼聞即至。長者見其身心寂然儀容挺特,倍加淨信,嚴辦種種香美飲食而以供養,持上妙衣用為奉施。弟生嫉妬,作如是念:『我與長者久為門師,往還來去,未曾施我如是上衣,暫見我兄敬心奉服。』作是念已,即於兄處求其長短。兄覺弟心有異,繫念觀察知弟嫉妬,即將上衣而與其弟。雖得其衣,亦於兄處更求瑕隙。後於異時,長者使女於寺中為女工作,法師告曰:『賢首!汝能為我作不?』女曰:『聖者!欲何所遣?』法師報曰:『可著此衣歸家作業。長者若問:「從誰得衣?」報言:「聖者!皤私瑟吒。」復若問言:「因何事與?」答言:「男子之意,緣女人與。」』女著衣歸,家人問答一一同前。長者聞已,於羅漢處生不淨心。大人之法,深慮輕慢,因從此去。汝等苾芻!於意云何?往昔法師者,豈異人乎?我身是也。由懷憎嫉出言輕謗,由斯業故,經於多歲、百歲、千歲、多百千歲生地獄中,受諸楚苦。殘業力故,成正覺後,外道梵志,令婬女媚容謗讟於我。」

時諸苾芻復白言:「大德世尊!先作何業?成正覺後,被嘴端摩納婆女誹謗世尊。」佛告諸苾芻:「如來往昔自作斯業,廣說如前。乃往古昔波羅痆斯大都城中有一婆羅門,學該明典,五百童兒從彼受教。其波羅痆斯側近人眾,咸皆尊重,恭敬供養,猶如真阿羅漢。時有五通仙,遊行人間,至波羅痆斯。城內人民,見彼仙人身心寂然容顏調順,皆生淨信。所與福業,咸詣仙處,恭敬供養。其婆羅門,無人敬仰,利養寡薄,於仙人處心懷嫉妬,作惡思念,告諸學童:『而此仙人深懷貪慾。』諸學童兒各各亦言:『誠如師說,仙實懷欲。』而此諸童所去之處,咸告諸親及餘長者婆羅門等:『而彼仙人深懷貪慾。』人眾聞已,心生異念。賢仙之類,多慮輕慢,舍之而去。汝等苾芻!往昔之時婆羅門者,豈異人乎?我今即是。其五百童兒者,今此五百苾芻是。由我嫉妬於仙人處說貪慾語,由斯業故,經於無量百千歲中,墮在地獄受諸苦惱。殘業報力,成正覺後,與五百苾芻俱,嘴端摩納婆女而來誹謗。」

佛復告諸苾芻:「乃往古昔波羅痆斯大都城中有王名曰梵授,以法治化,人民熾盛豐樂安穩。於此城內有一婬女名曰賢首,衒色濟命。時有丈夫名曰為偶,志懷惡性。其人遂送衣服瓔珞,奉彼婬女,意求交歡。賢首著衣欲詣偶處,出門遂逢別有一人,持五百金錢命言:『賢首!可來同歡。』女作是念:『我今若往,何能獲此五百金錢?交來資儭,不應棄舍,宜可還家共為歡會。』念已,便命使女往告為偶:『願仁少待,容我梳洗莊嚴身首。』使女往報。持錢其人有多營務,共彼暫歡舍之而去。女復作念:『時將稍過,我若往彼,能稱意不?』念已,又告使女曰:『汝可更往詣為偶處報言:「聖子!梳洗已畢,於何芳園而來共戲?」』女往報已,彼便問曰:『或言未嚴,或言已畢。是何言說?』使女來往,情生忿恚,所有私竊具向彼陳:『著仁衣瓔,與別男子共為交歡,所以使我有斯言說。』其人聞已欲情頓息,起殺害心、起忿怒心,作如是報:『可來於某芳園之中。』使女既報,婬女即至,其為偶告曰:『著我衣瓔,共他交會,為用耶?』婬女曰:『聖子!此是我咎,非仁之過。女人之類生多過惡,願仁容恕。』為偶懷瞋,以毒害心拔刀斬首。時從使女見已,高聲唱叫:『禍哉!殺我大家!殺我大家!』人眾聞聲,咸悉疾來。時有獨覺名曰極樂,在此園林樹下住定。其人恐怖,速將血刀置獨覺前,疾走一邊入人眾內。人眾來觀,見血污刀在獨覺前,咸言:『殺者必是此人。』即共周圍,以瞋恚心各作是言:『咄哉!出家者,仁被法服大仙幢相,作斯惡業。』獨覺告曰:『我何所為?』人眾報曰:『共賢首婬女而相歡合,便以刀殺。』獨覺答曰:『我懷寂靜,豈容作惡。』雖有實陳,皆不信受,以繩反縛,送於王所啟陳上事。王不推尋,便出勅曰:『既為斯過,可宜早殺,赤鬘絞頸。』青衣膾子手執利刀,威仗嚴圍,遍告城中及四衢路:『而此出家,為殺賢女,王勅嚴法。』即將獨覺於彼芳園而欲殺之。為偶見已,作如是念:『苦哉出家!持戒德行無辜枉遭,此是我過;虛令遣他至於死處,事不應為。』作是念已,速詣王所,啟言:『大王!向出家人,無辜枉被,奉勅依法,此是我過,願王鑑知。具陳上事,望恩容恕。』汝等苾芻!於意云何?往古昔時名為偶者,豈異人乎?我身是也。由斯業故,經百千歲,常在地獄,受諸苦惱。餘殘業報,成正覺後,他來傍我。」

時諸苾芻,復白佛言:「大德世尊!先作何業?成正覺後,與四百九十八苾芻,於邊界城而食馬麥;舍利子、大目乾連受天供養。」佛言:「諸苾芻!如來往昔自作斯業,乃至果報還自受。汝等諦聽!乃往古昔人壽八萬歲時,有佛世尊,名毘缽尸如來等正覺,十號具足,出現於世,與八萬苾芻前後圍遶,往親慧王都。於時城中有一婆羅門,教五百童兒婆羅門法,人眾尊重,恭敬供養,事同羅漢、佛及僧伽。至王都已,其婆羅門,無人敬重供給資濟,於佛僧處,深生嫉妬。是時眾多有學無學苾芻,晨朝著衣持缽入城乞食,獲諸精妙上饌香食,滿缽而出。婆羅門見,問言:『咄哉苾芻!云何獲食?我欲觀見。』苾芻懷直,便示其食。彼增嫉妬,告諸弟子:『汝等當知!此禿沙門,不應供養如此上饌,應須施與渾麁大麥。』彼諸弟子聞師此語,亦各咸言:『誠如師說,應合食麥。』於其眾中有二摩納婆,情懷敬信,作如是言:『報親教師,勿作是語。此諸沙門,應供天饌,非但人食,何意說言:「應合喫麥。」』汝等苾芻,於意云何?往昔之時婆羅門者,豈異人乎?我身是也。由於彼佛聲聞弟子處懷嫉妬心出麁惡語,經於無量百千歲中,常食麁麥。餘業報故,成正覺後,與此四百九十八苾芻,尚食馬麥。其二摩納婆者,即舍利子、大目連是。」

時諸苾芻復白佛言:「大德世尊!先作何業,六年苦行?」佛告諸苾芻:「如來昔時自作斯業,廣說如前。」乃至頌曰:

「假令經百劫,  所作業不亡;
 因緣會遇時,  果報還自受。

「汝等諦聽!乃往古昔,於無比聚落有一陶師名曰喜護,廣如《中阿笈摩.王法相應品》中說。汝等苾芻!於意云何?往昔之時無上摩納婆者,豈異人乎?我身是也。由我昔於迦攝波佛處說云:『苦行未證具智。』由斯業力,六年苦行不能證成無上等覺。我若當時於彼佛所而不追悔、願求當來等正覺者,縱更經三無數大劫修諸善品,猶未成佛。」

時諸苾芻復白佛言:「大德世尊!先作何業?成正覺後,身現痛疾。」佛言:「汝諸苾芻!如來往昔生在異類,自作斯業,廣如上說。汝等苾芻!乃往古昔有一聚落,於聚落中而有醫師。時有長者男,因有患請醫令療。醫與方藥,病即得損,長者將少財賄奉醫。後於異時,長者三度身遭患病,醫亦與差,長者竟無別贈恩報。醫懷忿恚,作如是念:『彼人三度遭極苦患,我與除損,不能酬恩。更若遭疾,當與某藥令彼愚人內情斷絕。』後於異時,長者子復宿疾發動,同前請醫。醫以噁心,與不宜藥,致令病者腸絕段段。汝等苾芻!於意云何?往古昔時善醫師者,豈異人乎?我身即是。由我噁心令長者子服其毒藥,由斯業故,經於無量百千歲中,墮在地獄受諸苦惱。餘殘業報,成正覺後,身患背痛。」

時諸苾芻復白佛言:「大德世尊!先作何業?成正覺後,他誅釋種,世尊頭痛。」佛言:「汝諸苾芻!如來往昔自作斯業,還自受報,廣如餘說。汝等苾芻!乃往古昔,流惠河邊有五百人,捕魚為業。時大海內忽有二大魚流入彼河,諸人捕獲,共作是議:『若斷魚命肉便臭爛,無人頓易,宜可繩系。有須買者,續截秤賣,庶得精新。』作是議已,以繩繫縛,有人買者,割截續與。當割之時,魚遭大苦,踠轉血流,河水變赤。時有小兒,見河血色,情懷喜笑而為暢適。汝等苾芻!於意云何?其捕魚師小兒者,豈異人乎?我身即是。由於往昔當殺魚時,我心暢適。由斯業故,經於無量百千歲中,當患頭痛。餘殘業報,成正覺後,誅釋種時,我頭苦痛。」

時諸苾芻復白佛言:「大德世尊!先作何業?成正覺後,尚遭背患風痛。」佛言:「諸苾芻!如來往昔生在異類,自作斯業,今還自受,廣如餘說。汝等苾芻!乃往古昔,有一壯士遊歷邦國,至一王都。其王復有一大壯士,力無敵對。二士相知,為欲賭當衣服故,即共相撲。壯士常法,相共執手,即知強弱。其外來者執王壯士手已,知彼力士不能得勝。王都壯士報外來者:『仁今當知,我族在此,長居王都,積代有名。知仁有力,勿撲於我,使族不誚。我有妙女,當嫁與君。』彼聞此說,默自取弱,三度如是,竟不與女,情生不忍。至第四度,相撲之時方便高擎,以瞋恚力擲著地上,撲王壯士嵴骨折死。汝等苾芻!於意云何?往古昔時外來壯士,撲王壯士嵴骨折死者,豈異人乎?我身即是。由斯惡業,經於無量百千歲中,墮在地獄受諸苦報。餘業報故,成正覺後,尚遭背痛。以是義故,我常宣說:黑業黑報、白業白報、雜業雜報。汝等應當舍黑雜業,常修白業,如是應學。」

爾時世尊與五百阿羅漢,於無熱惱池說先業報已,便即隱沒,於室羅伐城東鹿子母園所住處現。彼聞佛至,速詣佛所,頂禮佛足;為說妙法,示教利喜,默然而住。時鹿子母從坐而起,偏袒右肩,合掌向佛,白言:「世尊!唯願慈悲,與五百聖眾明日就宅受我微供。」佛便默然。知佛受已,奉辭還家,嚴辦種種上妙香饌,令使白佛,廣說乃至知眾飽已,收缽洗畢,為聽法故,取一卑席,對佛而坐。佛為說微妙法,示教利喜,從坐而起,至於住處。就座坐已,告諸苾芻:「其鹿子母而自忘失,請佛僧伽就家供養,不請世尊說施伽他。」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藥事卷第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