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有一個雪峰禪師,他在福建的一個道場做方丈。福建是沿海地方,有一個內陸的比丘來參訪他。去見過方丈頂禮以後,雪峰禪師就問了,你從什麼地方來?這個禪師說,我從內陸很遠,從西北那個地方一路走到南方,來求見您老。雪峰禪師說,你一路辛苦了,走這麼遠的路。這個禪師說,仰慕道德,不憚辛勞。仰慕您高超的道德,所以我不害怕辛勞。
你來找我幹什麼呢?請和尚開示。雪峰禪師就說:出去。講兩個字而已,就走了。
出去,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我們凡夫的一念心,都是習慣在有相的境界分別活動,在色聲香味觸法的境界活動。你要我開示,我就告訴你一個方法好了,你不要在色聲香味觸法的境界活動了,從色聲香味觸法的境界裡面出去。出去到哪去呢?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呢?你進入到畢竟空的境界去,這就是出去,剛好是這句話,從假入空觀。
就是一個初學者不適合在假名假相的境界中分別,你應該要先淨化你的自性執,應該先做這個工作。所以雪峰禪師說,你先出去好了,你現在還不是在假名假相分別的時候,這個叫二諦觀。這個地方的二諦主要偏重在真諦,依止世俗諦而趨向於真諦,重點還是在真諦。亦名慧眼,慧眼就是空觀的智慧。亦名一切智,因為一切法的總相就是空,它能夠通達一切法的總相,所以叫一切智。
這個空觀,看智者大師的證果次第,把它安排第一個,它是大乘菩薩的一個基礎的觀法。這怎麼說呢?我們行菩薩道,發了菩提心,菩薩發阿耨多羅三邈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這個菩薩開始去弘揚佛法廣度眾生,做各式各樣的義工來實踐他的菩薩道,他有這樣的一個心情要利益眾生,但是這個菩薩的內心要如何地安住自己?
我們剛開始在安心是依止業果的道理,思惟我們的行為有善業、有罪業。罪業的因緣會使令我們墮入到卑賤痛苦的果報,善業的因緣會使令我們成就尊貴快樂的果報,我們剛開始是依止這樣的思惟。所以我自己的安心,應該安住在善業,要避免自己去造罪業。我在度眾生的時候,別人怎麼樣我不管,我要求我自己不造罪業,安住在善業的境界,深信業果,斷惡修善,剛開始菩薩是這樣,這是對的。
但是慢慢慢慢這個菩薩事業越做越大,所緣境越來越廣,遇到了人事因緣也就越來越複雜了,慢慢地他會覺得這樣的道理已經不足以安心了,因為很多很多的錯綜複雜的人事因緣,不是善惡這兩句話就能解決的。世間上的很多事情是不能講清楚的,這個時候他開始感到弟子心不安。雖然我要求我自己斷惡修善,但是發覺這樣的道理還不足以安心。
那麼這個時候菩薩應該怎麼辦呢?就要進步,從假入空。就是說你不要分別誰對、誰錯,他對你錯,這些有相的善惡業果完全放下,你安住在一切法畢竟空的空寂的體性上去。把你心中的所有的名言分別全部的停下來,你會發覺到:哎呀,這是一個大安樂處啊!在這個境界裡面都不必講任何的理由,也不必為誰辯解,你內心當中跟你的真如佛性念念地相應,那種寂靜的境界,這個就是最大的安樂處。
這個菩薩道的大悲心,他是依止空性發動出來的,不是依止我執、我見。這個就是從假入空觀,亦名二諦觀,亦名慧眼,亦名一切智。這是通達一切法的總相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