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誦太過熟溜或不利於修行

不如法的念誦,就好像從前的留聲機(一種通過唱針在旋轉的圓盤或圓筒上的螺紋中移動來放聲的裝置),它的機關並不緊,只是借一個餘留的勢力在出聲,雖然唱片還在滑動,唱針也算穩,但是沒有力量摩擦出一種清晰的聲音,只是飄浮滑過而已。

同樣,念誦時不能很緊湊地提起正念,只是借助自心少許的餘勢誦出來(由於所誦經文已經串習得很熟,念誦時稍微以憶念心所的餘留勢力,使得口頭上不斷地誦下去),其實根本沒有緣取法義;由於內心沒有一種隨文入觀的內涵,也就發不出一種有佛法內涵的聲音;如是只在口頭溜過,很難直接產生修法的利益。

很多人的毛病是,對於一部經或者一種儀軌,不熟悉時倒還認真,念它也覺得歡喜;一旦念熟,馬上出現一個問題——口裡念著文句,心裡打著妄想,兩相摻雜。也就是,並非逐字逐句地在心中觀想,而是念文句的心,跟此起彼伏的妄念夾雜在一起。如果偶爾警覺、妄想中斷,就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在念什麼或念到何處。

這種人的特點是,因為從來不注重通過念誦發起對法義的觀修,只是習慣性地順口溜下去,所以每次必須從第一句開始念,一、二、三、四、五……依循順序倒還可以滑下去,但冷不丁從中間提一句出來,就不知道接著該念什麼了。留聲機的運行不也像機器那樣很順暢地往下滑,但從沒真正用心念過一句嗎?我們如果不用心,又比它超勝在哪裡?比如對於當前講授的《普賢行願品》,多數人都能念得很熟。但如果我問供養偈是怎麼說的?很多人可能摸摸後腦勺,兩隻眼睛瞪著,根本沒辦法回答。大概一定要從「所有十方世界中」開始,一句一句地往下滑,一直滑到我問的句子為止,才能答得出來——竟形成了如此病相!

這就是目前存在的非常普遍的狀況,如果去調查,十個人裡面估計有九個都是如此。現今的很大一部分人懈怠心重,剛開始因為不熟,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專注地看才念得下去,所以會認真一些。而一旦念熟了,就開始偷懶,懶得專注、懶得用心,只是隨口往下溜,心裡卻一點痕跡都不留。

每天雖然都在念誦、修行,但熟溜的毛病成為最不利於修行的事,只要養成了習慣,每天就這麼混過去了。我怎麼可以如此隨便,甚至連小學生都不如?他們做題是一道一道認真地做,我為什麼連那份心都沒有?念誦時至少也要一字一句地在心上練習才行。或者說,我連世間人練拳的心都沒有,他們一招一式都在標標準准地打,即便有一次沒打好,自己也會不滿意地再來一遍。而且每天都會比較,如果功夫沒有長進,或者由享受五欲而出了問題,又退步了等等,就會責備、警策自己不能再次以任何原因干擾練功。再說,科學工作者也是每天非常投入、認認真真地鑽研,不停地攀登著知識的一座又一座高峰。他們用心真切,只可惜修的是假法;我們修的是真法卻連真誠心都沒有,就實在羞愧。如是痛自鞭策。

由此,我們也應當誠懇、心口相應地念誦,把每一次念誦都當成一件大事來做。其中的意義既然比他們演算數學題、練習世間武功等要重大億萬倍,我就一定要比過他們,要以最殷重的心,使字字句句都心口相應。對於所念文句,心不慌不亂、仔仔細細地把它演練一遍,比演員更要有一種鄭重其事的真摯心。

還有,練書法的人會想,我的每一筆都要寫好,不然就太失敗了。對於並無太大意義的外在文字,他們尚且格外重視,而我們所念普賢行願、佛號、咒語等,都是不可思議的無上行願,或是不可思議的佛智慧法,怎麼可以馬虎草率呢?應當逐字逐句、清清楚楚地顯現在自己心上,一心緣它作意,並且隨著句義心中作觀,絲絲入扣。緣每一行願都要於心得力,每念一句都要讓心增上力量,使自己從內心深處發出大願。

這些都是我們目前能做到的,因為畢竟是自性佛,也已經得到了堪能修法、用心的人身。然而即使有此能力,卻也怕我們不肯去運用。若是願意要求自己每次都認真練習,那麼往後的每次念修,念出來就不一樣,因為是從真心裡面念出來,就如同扎針要一針見血一般,不同於紮木頭——什麼感覺也沒有。例如念《普賢行願品》,一念一念地把善願心發出來,讓大願激發、開發心底的善根,使心中生起相應的善心。每一次念誦都有法的內涵,每一次念修都會發起大心大願。對於我們盡未來際都要奉持的這些行願,當然要把它們銘刻在心裡,字字句句都從自己心底深處發出,在心上成就無量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