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聲色貨利的前面,我們要能自制

不輕未學難,心行平等難,

不說是非難,會善知識難,

見性學道難,隨化度人難,

睹境不動難,善解方便難。

《四十二章經》

山上寺廟有一尊銅鑄的大佛及一個大磬。深夜,大磬向大佛抗議:「你我都是銅鑄造的,你高高在上,每天有人向你獻花供果,燒香奉茶,向你禮拜,可是每一次有人拜你時,我就要挨打,這太不公平了吧?」大佛安慰道:「你也不必艷羨我。你可知道,我當初被工匠鑄造時一棒一棒地捶打,一刀一刀地雕琢,歷經刀山烈火的痛楚, 日夜忍耐,才鑄成佛的眼耳鼻身。我的苦難,你不曾忍受,我是走過難忍能忍的苦行才能坐在大殿裡,接受香花供養和人們的禮拜;反觀你,只要別人在你身上輕輕敲打一下,你就痛得直喊叫!」

子彈都比不上委曲柔軟的忍耐力量。一個人要能忍譭謗,聽惡罵如飲甘露,做一個有力的大人,不被外境的風浪所動搖,於行路難的人間忍苦、忍難、忍冷、忍熱、忍濃、忍淡,最難的是忍下一口氣。所謂爭一時容易,爭千秋就必須以忍為鎧,有多少忍耐就能成就多大的事業。就像經上說:「由忍得解脫,嗔心寂無起。為一切能故,能勝一切人。」一個人的偉大與否,不是看他的錢財多少、名位高低,而是看他有沒有自製的力量。

君子與小人的分別是什麼?君子能自制,而小人不能。快樂與煩惱從哪裡來分別?快樂幸福的人生是由於能自制,煩惱痛苦的人生是由於不能自制。

佛教為什麼要講佈施?就是要我們對金錢物資要能自制,不要過分貪著。為什麼要講持戒?是要我們在生活上能防非止惡,有自製的力量。為什麼要我們忍辱?也是要我們在人事上能克制自己的瞋恚,養成柔和的性格。

世間真正有力量的人就是能自己要求自己,不管在榮華富貴還是冤家仇敵之前都能自制。能自制,生活才能快樂,能自制,人生才能高尚。人類有追求慾望的本能,節制慾望也是人類的本能。如果你節制的力量小,不能自我克制,那麼你就是人間道德的失敗者,如果你要在道德人格中完善自己,就必須把自製的本能發揮出來。如果自己的力量不夠,則不妨如儒家所說「君子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讓別人來幫助你。

自古聖賢君子,沒有一個不是克己利人的,佛教中的諸佛菩薩,也沒有一個不是從克己利人中修學圓滿的。

國家的法律不是用來定人罪刑的,而是要我們依法、守法來規範自己的行為:佛教的戒律也不是要拘束我們的行為,而是要我們的身心因戒律而獲得自由。有了法制和戒律的自制,面臨任何誘惑,吾人才有力量應付。

在聲色貨利的前面,我們要能自制:在權利名位的前面,我們要能自制。有自製、忍耐的力量,就不會受情愛、美色的誘惑,有自製、忍耐的修養,就不容易瞋恚、暴躁。

所謂「君子不欺暗室」,就是自製的功夫,所謂「佛子不作非法」,就是自製的功夫!玄奘大師「言無名利,行絕虛浮」,就是他在名利的前面能自制;鳩摩羅什要求弟子「但采淨蓮,莫取污泥」,即是他知道自制。印光大師用「常慚愧僧」來自制,太虛大師的「比丘不是佛未成,但願稱我為菩薩」也是他的自制。

佛教裡的晚課「是日已過,命亦雖減」,這是要我們對時間的自制,過堂用齋時「大眾聞磬聲,各正念」,這是對思想的自制,《佛遺教經》的「如蜂採蜜,但取其味,不損色香」,這是要我們對飲食的自制,《普賢警眾偈》的「當勤精進,如救頭然」,這是要我們對於懈怠的自制,古德的「衣不重裘,脅不著席」,這是對生活的自制;常不輕菩薩的「我不敢輕視汝等,汝等皆當作佛」,這是對別人人格的尊重、以防傷人的自制。

蒲達多能自制自己不好強,甘願拜在弟子鳩摩羅什門下,故能留下「大小乘互為師」的美談。張飛知道自己易怒的性格,在戰勝嚴顏後特地下座禮遇,感動嚴顏心悅誠服投降。古今名人在牆壁上懸掛對聯,或者在案桌邊書寫座右銘,都是為了自制。我們要用忍耐來自制,我們要用智慧來自制,我們要用戒法來自制,我們要用修養來自制。

自制,就是自我克制,自己的本性中多少的爆發力、多少的貪瞋癡,都要靠自制力掌控。有了自制力,才能降服其心:有了自制力,才能回歸本性。自製是要求自己性格上的節制,自制不是要求別人如何改變。禪門裡的「照顧自己」、「照顧腳下」、「觀照自心」、「看清念頭」,都是自制。

自制,說時容易,用時很難,所以一般人「講時似悟,對境生迷」。

當境界忤逆不順的時候,什麼是義理人情,什麼是非道理,一概拋諸腦後,此即由於未能養成自製的功力也!人受苦受難時比較容易自制,人受氣受惱時往往就難以自制了。自制,不是在平時閑居的心情:自制,是面臨侮辱、委屈、傷害時能夠自我克制、自我化解。尤其處在今日聲色犬馬的社會,人我利害衝突之中,面臨一切橫逆的境界,我們更需要自制。

·佛光萊根譚·

有同情心才能利人,

有體諒心才能容人,

有忍耐心才能做人,

有慈悲心才能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