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之路

第一集:亂世孤旅

公元七世紀,一個大唐的僧人踏上了絲綢之路,他要前往遙遠的西方,尋求佛法。大漠雪山,他命懸一線,城堡森林,他九死一生。懷著堅定的信念,他終於抵達了心中的聖地。十九年時間,一百一十個國家,五萬里行程。在異國土地上,他被奉為先知,在佛陀的故鄉,他成為智慧的化身。因為他的緣故,大唐的聲譽遠播萬里,就連他腳上的麻鞋,也被信徒供為聖物。然而,他放棄了一切榮耀,依然返回故土。

他翻譯的佛經,達到了四十七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這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成就。他離世的時候,大唐的皇帝悲痛不已,百萬人哭送。

幾百年之後,歷史逐漸變成了傳奇,傳奇慢慢的變成了神話,一隻神通廣大的猴子,帶著一頭豬和一匹馬,保護著斯文懦弱的師父去西天取經。經過幾百年的藝術加工,這個叫孫悟空的徒弟成為故事的核心,而師父唐僧已經面目全非,在《西遊記》成為文學經典的同時,人們漸漸淡忘了唐僧的本名——玄奘。真實的玄奘越走越遠,只剩下一個輪廓模糊的背影。

《三藏法師傳》由玄奘的弟子惠立和彥棕譔寫,真實地講述了玄奘的一生,在一千三百年之後,讓我們根據這兩本著作,穿越時間的迷霧,從神話回到真實,從唐僧回到玄奘。

公元六百二十七年的秋天,大唐的都城長安,一場罕見的霜災突然降臨,嚴寒凍死了關中地區所有的莊稼,大面積的饑荒就在眼前。剛剛立國九年的大唐措手不及,只能打開城門,放任災民逃難,在扶老攜幼的百姓中間,行走著一個僧人,這個僧人就是玄奘。那一年,他二十八歲。與尋找食物的難民的不同,玄奘離開長安不是逃荒,而是為了實現根植於心中多年的一個夢想,他的目的地在遙遠的西方,兵荒馬亂,盜匪橫行,西去之路危險重重。玄奘明白,他很可能再也無法返回大唐。

公元六百年,隋帝國創建二十年,在都城長安於東的洛陽附近,一個嬰兒悄然誕生了。洛州是今天的洛陽,玄奘就出生在距離洛陽三十公里的陳家村。玄奘俗姓陳,《大唐三藏法師傳》記載,陳氏家族曾經顯赫一時,玄奘的高祖和曾祖作過北魏的太守,是名副其實封疆大吏,祖父因為品學兼優而出任國子博士,同樣是朝廷的高級官員。父親陳慧,僅管只是隋帝國的一個普通縣令,但對儒家經典頗有研究,在這樣的名門世家,幼年的玄奘,接受了良好的的儒學熏陶。然而,童年的快樂轉瞬即逝。玄奘五歲的時候,母親去逝,十歲的時候,辭官隱居的父親有撒手人寰,顯貴一時的陳家遭遇巨大的變故。

關於玄奘的傳記都提及玄奘早熟,或許,童年的不幸使年幼的玄奘過早感受到了人生的無常,父親去世之後,無依無靠的玄奘跟隨兄長來到洛陽的一座佛寺,從此踏入佛門。佛教起源於印度,公元前六世紀,釋迦牟尼佛在印度創立了佛教,大約六百多年後,佛教開始向東傳入中國。

公元六十七年,兩位印度僧人用白馬馱著佛經和佛像抵達中國,漢帝國修了一座專門的寺院,供印度高僧翻譯佛經,為表彰白馬馱經有功,寺院被命名為白馬寺。白馬寺就在洛陽,它是中國第一所官辦寺院,被尊為佛教在中國的祖庭。自佛教東傳以來,洛陽一直就是重要的佛教中心。年幼的玄奘因為家庭變故,不得不投靠佛門,但是,這個早熟的孩子發現,洛陽的寺院生活,非常適合自己的天性。公元六百一十二年,隋帝國選拔僧人,這是一次有皇帝親自發動的宗教活動,考試很嚴格。只有那些稟賦超凡的人才能被錄取,但是,十三歲的玄奘以非同一般的聰慧打動了主考官,最終被破格剃度。

當玄奘成為一名僧人的時候,佛教已傳入中國近六百年,寺院林立,僧侶如織,少年玄奘在洛陽濃厚的佛學氛圍中逐漸長大,由於良好的儒學根底,僅僅五、六年時間,他的才華就傳遍了整個洛陽。他不僅對佛教經典有驚人的記憶力,而且見解獨到。

公元六百一十八年,隋帝國爆發了大規模的戰爭,當戰火燃燒到洛陽的時候,玄奘來到了都城長安,此時的長安剛剛更換了主人。隋帝國滅亡,大唐初建。戰爭還沒有結束,長安的寺院破敗不堪,癡迷於佛法的玄奘選擇了南下,從此開始了長達七年的遊學生涯。在七年的時間裡,玄奘的足跡踏遍了大半個中國。他孜孜不倦地研究各種佛教典籍,訪問了幾乎所有的高僧大德,師徒徹底讀懂佛法。如飢似渴的學習使玄奘聲名鵲起,被譽為佛門的——千里之駒。然而,疑惑開始困惑玄奘。佛的本性是什麼?凡人最終能否成佛?佛教典籍中沒有確切的答案,也沒有一個高僧的解釋令玄奘信服,對於一個僧人而言,這是一種根源於靈魂深處的迷惘。玄奘明白,他將用一生的時間去解開心中的迷惘,去尋求生命的意義。

公元六百二十五年,玄奘結束了遊學生涯。第二次來到大唐都城長安。此時,歷盡磨難的長安秩序已經恢復,大唐帝國在李氏家族的統治下開始崛起,各種跡象都表明,一個偉大的時代即將開始。

《三藏法師傳》記載,玄奘年幼的時候,母親曾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夢中的玄奘身穿白衣,騎著一匹漂亮的白馬向西而去,或許,這是冥冥之中的某種暗示……

一個偶然的機會,玄奘在長安碰到了一個來自異邦的高僧,這次遭遇將改變玄奘的一生。這個叫波頗的僧人來自印度,他正在長安講經說法,心事重重的玄奘從波頗身上迅速體悟到印度佛學的智慧,感受到佛學發源地的魅力。

在玄奘的年代,來自印度的佛經並不齊全,再加上翻譯的曲解,對佛法的誤讀司空見慣,佛教領域教派眾多,相互爭執不下,玄奘的內心充滿了迷惑,佛法的真諦究竟在哪裡。波頗告訴玄奘,印度有一個叫那爛陀的寺院,是研究佛法的最高學府,那爛陀有一個叫戒賢的高僧通宵一切佛法經論,是當世的佛學大師。

印度僧人的出現,像一盞黑夜中的明燈,照亮了玄奘迷惘的心靈,玄奘決定前往印度,在佛教的發源地尋求佛法的真諦。母親的夢在冥冥中應驗了,向西而行,去那個叫那爛陀的地方。玄奘召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僧人,聯名上書朝廷,請求西行。然而,朝廷拒絕了他們的請求,禁止出境。當時,大唐立國不久,帝國的安全仍然沒有徹底解決。

在北方邊疆,遊牧的突厥人重新崛起,鐵騎經常南下,長安隨時都有可能陷落。公元六百二十六年,就在玄奘請求西行的那一年,突厥可汗率領十萬騎兵抵達長安郊區,帝國陷入恐慌當中,剛剛繼位的唐太宗沒有任何護衛,單騎會晤突厥可汗,冒著巨大的危險,大唐的皇帝終於勸退了突厥大軍,長安暫時又恢復了安寧。但是,大唐和突厥人的較量才剛剛開始,唐太宗在等待決戰的時機,為了準備與突厥人的戰爭,帝國實行禁邊政策,嚴禁大唐的百姓外出,玄奘的西行計劃就這樣被官方否決,結伴同行的人都退縮了,但是玄奘沒有放棄。他一邊學習古印度文,一邊等待著離開長安的機會。

第二年秋天,機會終於降臨,為了應付霜災造成的饑荒,官方允許長安的百姓外出,對於玄奘,這是離開長安最好的時機。公元六百二十七年,唐太宗李世民統治大唐的第一年,二十八歲的玄奘離開了長安。

古代中國人去印度,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海路,一條陸路。海路在當時還不發達,大多數人只能走陸路。從長安出發,一路往西,經過西域和中亞才能抵達印度。

公元前二世紀,漢帝國的使節張騫,用了十三年的時間,第一次穿越這條橫貫歐亞大陸的通道。由於絲綢是這條通道上最著名的商品,這條通道被後人譽為絲綢之路。

自張騫以來,絲綢之路一直就是東西方之間最重要的聯繫紐帶。在張騫之後八百年,西行的玄奘踏上了絲綢之路,風餐露宿一個月之後,玄奘抵達河西走廊的門戶涼州。張騫鑿空西域以後,漢帝國在這裡開始設置郡縣。大唐建國之初,涼州處於突厥和吐蕃的夾擊之下,這個邊防大成的安全直接影響帝國的穩定。公元六百二十七年,大唐和突厥的戰爭一觸即發,涼州城空氣非常緊張,軍隊戒備森嚴,沒有官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向西而行,忐忑不安的玄奘走進來涼州城。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走出涼州。

涼州就是今天甘肅的武威市,自漢代以來,它一直是河西地區的文化中心和商業大都會。這裡的佛教氣氛非常濃厚,玄奘決定設立道場,一邊講經,一邊等待機會。玄奘在長安時已經擁有很高的威望,前來聽講的人除了僧侶還有尾數眾多的百姓。在絲綢之路上像玄奘這樣的高僧,地位備受尊崇,大眾視其為精神導師。每次散會之時信徒們都會布施大量的珍寶財物,玄奘留下其中的一部分作為旅費,其餘的全部捐獻給了涼州的寺院。

《三藏法師傳》記載,玄奘在涼州停留了一個多月,嚴峻的考驗不期而至,講經期間,密探向當局告發了玄奘西行的意圖,涼州的最高長官勒令玄奘立刻返回長安。西行剛剛開始,似乎就面臨著結束。然而執意西行的玄奘,感動了涼州的佛教領袖,在兩個僧人的掩護下,玄奘悄悄地離開了涼州城。在一個實行軍管的城市,這其實是一場非常冒險的行動。從此,玄奘只能隱姓埋名,晝伏夜行。沿著河西走廊,玄奘來到了赫赫有名的瓜州城,從瓜州往西,就是大唐的邊境,邊境之外,就是玄奘一無所知的西域,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地方。瓜州隸屬涼州,是大唐西部邊疆最後一個軍事重鎮。當年的瓜州城仍然屹立在大漠深處,它是中國西北地區保存最完整的一座古城遺址。城池已經廢棄了很久,但輪廓依然非常清晰。一條南北向的土牆將全城一分為二,東城據說是將領極其家屬的住所,西城則為軍營,駐紮著守邊的普通士兵。殘垣斷壁,滾木礌石,一切都很容易使人聯想到金戈鐵馬的邊塞歲月。

玄奘進入瓜州的時候,這個軍事要塞充滿了戰爭的緊張氣氛,他再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暴露在官方面前。玄奘找到一家客棧,悄無聲息地之下,開始思考如何走出風聲鶴唳的瓜州城。距離瓜州古城不遠就是絲綢之路古道,自張騫鑿空西域以來,中國人就開始不斷地向西行走,古道一側,古長城的遺址默默地暴露在冬天的陽光下。另一側,則是唐代的烽火台靜靜地注視著遠方。古道上車輪留下的痕跡仍然歷歷在目,那是滄桑之旅的很久見證。古代交通之困難,今天的人們很難想像,行走在艱險的絲綢之路上,隨時都有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自公元四世紀以來,這個僧人就開始結隊前往印度,這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宗教活動之一。在玄奘之前最著名的僧人是法顯,他是史料記載的第一個到印度的探險者,絕大多數朝聖者。不是沒有記載,就是死在了半路上,對於藏身在客棧的玄奘而言,境況似乎比先驅們更為艱難,作為一個違法西行的人,他首先得設法偷渡邊境的關卡,這個關卡就是聲名顯赫的玉門關,它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唐代玉門關的確切位置至今仍然不清楚,但是有些學者相信,這座名為破城子的遺址就是大唐的玉門關。

史料記載,玉門關建在險峻偏遠之地,一面是百草繁茂的沃土,一面是黃沙漫漫的大漠。在這座黃土廢墟上聳立的高台,或是觀察哨,或是防衛的城堡。全副武裝的邊關將士虎視眈眈,隨時準備緝拿偷渡出關的人。玄奘為了探路,很可能遠遠地注視過玉門關,這座戒備森嚴的關口,即使插翅也難以飛躍。玄奘的心情是何等的絕望。

夕陽西下,偌大的瓜州城裡,玄奘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正在這個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第二集:絕域求生

公元627年的秋天即將過去,玄奘仍然滯留在大唐的邊塞——瓜洲。當玄奘為如何出關一籌莫展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

一個叫李昌的地方官員找到玄奘,拿出一份通緝令。通緝令發自涼州,捉拿擅自西行的僧人玄奘。玄奘只能面對現實。

運氣又一次拯救了玄奘。李昌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他撕毀了官牒,但玄奘必須盡快離開。

夕陽西下,古老的瓜州城荒涼而又凝重。流沙已經淹沒了往日的氣息,但城內的街道輪廓仍然依稀可辨。其中有一處房屋,必定是玄奘當年的棲身之處。

瓜州已經不能久留,玄奘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偷越邊境。《三藏法師傳》記載,萬般無奈之下,玄奘來到當地的一處寺廟,祈求佛祖賜給他智慧。

玄奘:危難之際,請讓弟子找到一個引我渡關的人。

在瓜州城以東一公里左右,有一座大型的寺院遺址,這就是塔爾寺。時間過去了一千多年,當年的繁華早已隨風而去,但巨大的佛塔依舊聳立在曠野之上。學者考證,塔爾寺應該就是玄奘當年禮拜佛祖的地方。轉機就發生在這裡。祈禱的玄奘發現,一個胡人一直在尾隨自己。

玄奘:這是瓜洲的一個商人,姓石名盤陀,希望我為他摩頂授戒。普通的佛教徒經過高僧受戒之後,就成為居士,石磐陀相信,成為居士,意味著自己距離佛祖又近了一步。

絲綢之路不僅輸送財富,而且傳播信仰。在絲綢之路上行走的主要是商人和僧侶,商人和僧侶之間的關係非常緊密,商人為僧侶提供金錢,僧侶則是商人的精神支柱。在凶險的絲綢之路上追求財富,生命朝不保夕,佛陀的保佑至關重要。

受戒以後,胡人石磐陀就正式成為玄奘的徒弟,一籌莫展的玄奘急需一個可靠地嚮導,常年行走在絲綢之路上的石磐陀應該是最佳人選。

我想越過邊境,不知有何方法?師傅放心,我有辦法送您出境!令玄奘沒有想到的是,石磐陀主動提出幫助他偷渡出境。

在距瓜州古城不遠的一處河谷,分布著密密麻麻的石窟,這就是與敦煌莫高窟齊名的東千佛洞,這些栩栩如生的壁畫繪製於西夏王朝時期,距今大約八百多年。在這裡,專家發現了最早的唐僧取經圖。

明月高照,彩雲環繞,觀音端坐金剛寶座,旅行者摸樣的唐僧正在虔誠地膜拜,身後的徒弟手遮額頭,形貌酷似一隻猴子。

在這幅壁畫之後又三百年,神話經典<西遊記>才誕生,這幅唐僧取經圖使一些學者相信,石磐陀就是《西遊記》中孫悟空的原型。或許胡人濃密的毛髮啟發了藝術家的想像力,經過八百年的不斷創造,石磐陀最後變成了<西遊記>中的孫悟空。

根據史料記載,石磐陀確實是玄奘招收的第一個徒弟,他是身陷瓜州的玄奘最後的救命稻草。玄奘決定,跟著石磐陀偷渡大唐邊境。

第二天,玄奘牽著新買的一匹馬悄悄來到瓜州郊外,石磐陀如約而至,同行的還有一位年老的胡人,牽著一匹瘦小的棗紅馬。年老的胡人告訴玄奘,瓜州以西盡是隔壁和沙漠,商人們成群結隊也經常迷失道路,很容易丟失性命。

「老者勸我不要西行,但我決心已定,即使死在中途也不後悔」。

但是玄奘仍然聽從了老者的建議,與他交換了馬匹。據說,老者的棗紅馬在緊要的關頭可以辨識方向。在《西遊記》中,玄奘的坐騎是一匹俊秀飄逸的白馬,但在真實的歷史當中,這匹貌不驚人的棗紅馬對於西行的玄奘意義非同一般。與老者換馬之後,玄奘和石磐陀走上了偷渡之路。

他們首先得通過戒備森嚴的玉門關,經過一片荒無人煙的戈壁之後,必須在烽火台下取水。玉門關外矗立著五座烽火台,從五烽往西經過八百里沙海之後才能到達西域的第一個小國--伊吾。

在乾熱嚴酷的大漠上,水異常稀少,從瓜州到伊吾,可靠地水源只有兩處--葫蘆河和烽火台。玉門關就建在葫蘆河上,石磐陀帶著玄奘繞開玉門關,渡過了葫蘆河。

夜幕籠罩了無邊無際的大漠,師傅和徒弟各自進入了夢鄉。半夜半醒當中玄奘突然發現危險正在逼近自己。偷渡剛剛開始石盤陀就動搖了。大唐的律法非常嚴厲偷越國境者——處死。為了越過大漠,就必須到烽火台取水,如果被守衛發現,據說只有死路一條。偷渡剛剛開始,石磐陀就動搖了。

「石盤陀想殺我滅口,他擔心萬一我被抓獲,會牽連於他。」

在玄奘發誓絕不出賣之後石盤陀才離開。

太陽即將升起玄奘孤身一人走向大漠走向無法預知的未來。

在西遊記中威脅唐僧的是各種妖魔鬼怪,在真實的歷史當中玄奘所要面臨的主要是嚴酷的自然環境。寂靜的大漠曾經吞噬掉無數行人的生命,通過辨認前人留下的痕跡,玄奘提醒自己不要迷失方向。然而,著急趕路的玄奘很快就陷入了幻境。《三藏法師轉》記載,他看到大隊的士兵若隱若現,旌旗在迎風中飄揚,在荒無人煙的大漠,這或許是海市蜃樓,也可能是過度飢渴而導致的幻覺。

從瓜州往西橫亙著一望無垠的沙漠和戈壁玄奘必須獨自穿越這片死亡之地。經過八十多里的跋涉玄奘終於看到了大唐邊境的第一座烽火台。為了不被發現他必須等到夜晚才能偷水。

穿越大漠的人最需要的就是水,散布在邊塞的烽火台就建在水源邊上。這座遺留到今天的烽火台遺址叫白墩子,據專家考證,它就是大唐瓜州的五峰之一。很可能就是其中的第一座烽火台,玄奘當年正是在這裡取水。站在當年的烽火台上,四野盡是戈壁荒漠,烽火台下,這小小的湖泊卻生機盎然,這裡是沙漠之魂,旅行者的天堂。「拿火把來。」

偷水的玄奘被守軍發現,石磐陀的顧慮應驗了。

「烽火台的指揮官名叫王祥意想不到的是大唐的邊關將領竟然也是一個信佛的人。」

《三藏法師轉》記載,玄奘身軀偉岸,儀表堂堂,一個信佛的人在蠻荒之地遭遇這樣的高僧恭敬的態度可想而知。

一千多年前,佛教的影響力與今天相比不可同日而語,對於這些遠離家園的守邊將士而言佛教提供的心靈慰藉至關重要。補充了飲水和乾糧之後玄奘與烽火台的將士灑淚而別,這位烽火台的指揮官不僅為玄奘指明了越境的通道,而且提供了至關重要的信息。「王祥建議前往第四座烽火台,那裡的指揮官是他的宗親」,也是一個信佛的人。

在第四座烽火台補充飲水之後,玄奘繞過第五烽,從此走進了八百里大漠。

在瓜州和西域小國伊吾之間有一片廣袤的大漠。唐代以前,在絲綢之路上冒險的人叫它沙河,中國古代典籍稱之為莫賀延磧。莫賀延磧位於今天的甘肅瓜州和新疆哈密之間方圓大約三百多里,這是古代絲綢之路一條主要的通道,以凶險而聞名,玄奘必須獨自越過這片死亡之地。

「莫賀延磧長八百餘里,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復無水草空曠的大漠只有影子相隨。」進入沙漠不久玄奘就出現了幻覺「妖魔鬼怪繞人前後奇形怪狀久久不願離去,心中只有默念觀音菩薩及般若心經」。《般若心經》是一部重要的佛經,玄奘常常用念經的方式消除恐懼。

進入莫賀延磧之後,玄奘徹底擺脫了官方的追捕,但是險惡的環境卻更為可怕。行走了一百多里後,玄奘發現自己迷路了,大漠當中沒有任何參照物,一場不期而遇的狂風很容易使人迷失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他又犯下了致命的錯誤。《三藏法師傳》記載,迷路之後的玄奘非常急躁,慌亂之下打翻了皮囊。「西行剛剛開始救命之水就蕩然無存」。

死一般沉寂的莫賀延磧,又絕無水草,玄奘萬念俱灰,他已經不可能走出八百里沙海,絕望中的玄奘走上了回頭路。

在玄奘一生當中,這或許是他最為煎熬的一段時光。

「我曾經許下誓言,若不抵達印度絕不東歸一步,怎麼就這樣返回呢」。

對於一個虔誠的僧人而言,誓言不可輕易違背,寧可西行而死,絕不東歸而生。走出了十多里之後,玄奘停下了東歸的腳步他決定繼續西行「寧可西行而死絕不東歸而生。」

在人類探險史上很多探險家都曾經面臨類似的境遇,像玄奘這樣已經看見了招手的死神,但仍然前行的卻非常罕見。玄奘擁有一種遠遠超過常人的執著精神,這種精神一方面來自他對佛法堅定的信念,一方面深深植根於他的天性。

執著使身陷大漠的玄奘做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決定,也將玄奘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在《三藏法師傳》中描繪了玄奘在莫賀延磧的遭遇:「夜晚妖魔鬼怪舉火點燈像清晨的星空一樣燦爛」,玄奘遇到的很可能是磷火,這是大漠中人和動物的尸骨在腐爛時自動燃燒造成的。根據史料推斷玄奘至少四天五夜滴水未進,在沒有飲水的情況下玄奘很快就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白天狂風卷著黃沙像下雨一樣漫天飛舞令人無法喘息。」。為了躲避熾熱的太陽,玄奘依靠在陰影當中打坐維持體力,大漠中的玄奘正在挑戰生命的極限。強烈的求生慾望在支持著玄奘前行「雖然如此但心已無所畏懼只是沒有一滴水前行一步都非常艱難。」

人的生命畢竟是有極限的,體力不支的玄奘終於陷入到了完全昏迷當中。在漫漫黃沙中,生命正在漸漸地遠去。

「夜半忽有涼風吹來如冷水沐浴眼睛又能夠睜開。」

又一個夜晚降臨了,昏睡中的玄奘漸漸甦醒過來,在距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又站了起來。

繁星滿天,夜晚的沙漠亮如白晝,孤獨的身影在用最後的力氣向西挺進。

奇跡就在這時候降臨了。精疲力竭的棗紅馬突然發現了水源。在一片草地的背後,竟然浮現出一個池塘,池水甘甜,清澈如鏡。這匹識途的老馬最終拯救了玄奘的生命。在這片沙漠的天堂,玄奘休息了整整兩天的時間,他需要恢復幾乎衰竭的體力。

在莫賀延磧玄奘第一次遭遇生與死的考驗。即使在今天,我們也很難完全清楚想像,一個四天五夜滴水未進的人究竟是怎樣走出這片死亡之地的。

這個叫星星峽的關口,是河西走廊通往新疆的門戶,過了星星峽就是當年的西域。兩天之後,玄奘穿過今天的星星峽,抵達西域的第一個小國--伊吾。在西域的第一座佛寺,玄奘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個漢人,《三藏法師傳》記載:「老僧衣服都沒有穿戴整齊就赤腳跑了出來。」「沒想到今天還能見到故鄉的人。」

在史料記載當中這是玄奘第一次感情外露。一個剛剛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人對生命的感激無以言表。

這是一個叫廟兒溝的地方,位於今天新疆哈密市的郊區,這處輪廓已經模糊的廢墟,是一處佛寺遺址,根據玄奘西行路線推斷,這裡很可能就是他走出大漠之後看到的那座佛寺。

在西域的這座佛寺,玄奘受到了僧侶們最熱情的款待。一連幾天休整之後,玄奘開始繼續西行。

從伊吾開始,絲綢之路開始分道,北道主要是草原,而中道和南道都要經過大沙漠,剛剛從沙漠九死一生的玄奘,打算沿北道西行,然而高昌的國書打亂了玄奘的計劃。

高昌在伊吾以西,是西域的第一大國,高昌王命令伊吾人必須將大唐僧人送達高昌。

「高昌王威震西域,我無法拒絕,沿草原西行的計劃只能放棄了」

高昌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等到玄奘的命運又是什麼呢?

第三集:生死兄弟

公元627年,在冬天即將來臨的時候,西行求法的玄奘來到了高昌。另玄奘大感意外的是,高昌國王竟然親自到宮門口迎接,而且態度極其友好。

「玉門關以西就是胡人的世界,漢人非常罕見。但是在這個西域最大的國家,最高統治者竟然是一個漢人。」

高昌位於今天新疆的吐魯番盆地,這個規模宏大的遺址就是當年高昌的都城,自絲綢之路開通以來,漢帝國就開始在這裡設置郡縣,高昌逐漸成為中原王朝管轄西域地區的門戶。漢帝國滅亡之後,由於政治動盪和戰亂,中原的漢人大批由河西走廊遷往西域,高昌就成了漢人最集中的地方。公元6世紀,一個來自於中原的麴姓家族建立了高昌國,當玄奘到達的時候,高昌國已經延續了100多年。

高昌王麴文泰對來自大唐的僧人玄奘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尊重。整個皇室家族都沒有入睡,耐心等待著高僧的到來。在皇宮後院的寶帳,國王和王后用禮拜的方式,表達了他們對玄奘的熱情,這是一個崇信佛法的國王,佛教在高昌被尊為國教。

據史書記載,大約公元4世紀左右,佛教開始從中原回傳到高昌,從此佛教開始影響生活在這片綠洲上的人們,交河故城是世界上保留最完整的夯土城市,被專家譽為完美的廢墟,這裡曾經是高昌最早的佛教中心。在交河故城的北部,有一處巨大的建築群,這曾經是一座巨大的佛寺,其位置之顯著,建築之宏偉,面積之廣大,完全超過了官署和民居。在高昌,佛教一直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它是高昌人精神世界最重要的支柱。在這個尊崇佛法的綠洲國家,一個高僧對民眾的影響力無法估量。

玄奘在涼州講經一月有餘,顯赫的聲名已經傳到高昌,當這個來自大唐高僧穿越大漠來到西域的時候,高昌國王感覺到如獲至寶。《三藏法師傳》如此描繪國王迫切的心情。

「自從知道法師的大名,手舞足蹈就請留在高昌,高昌僧徒雖少,也有數千,都可以手執經卷侍奉左右。」法師留著高昌,舉國之人都可以聽從教誨。

對於一個僧人而言,這是一個至高無上的待遇,幾乎不可能拒絕。根據史書記載,麴氏家族統治高昌期間佛教達到了鼎盛,僅僅在高昌城附近佛寺的數量就達到了三百多座。僧尼數量超過三千多人,皇室主持修造了著名的柏孜克裡石窟,他是西域影響最大的佛教聖地之一。一千多年的時間過去了,滄桑的歲月改變了太多的東西,由於宗教戰爭的破壞,特別是西方探險家粗暴的切割,石窟已經滿目瘡痍,但是這些丹青斑駁的殘存壁畫仍然使人感覺歷史的信息。

這是一個佛的國度,人們對佛法的信仰根深蒂固,麴文泰希望玄奘能夠成為高昌的宗教領袖。三藏法師傳記錄了兩人充滿了火藥味的對話。

「我此行不是為供養而來,大唐佛典尚不齊全,舍命西行是為了請取未聞之佛法」。

「蔥嶺可以移動,弟子的心意也絕不會改變,請法師相信我的誠意」。

「我西行只為求法,不可半途而廢請國王諒解。」

高昌王沒有想到,這個高昌的僧人竟然如此倔強,其實,高昌王挽留玄奘,還有另外的目的。這是一個對漢文化充滿了嚮往的西域國王,十多年前,年輕的麴文泰曾經跟隨父親前往中原,長安和洛陽的繁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位之後,麴文泰開始在高昌大力推行漢化改革,高昌國瀰漫著極為濃厚的漢文化氣息,尤其是都成的營建,處處模仿長安,方正的布局,雄偉的佛寺,高昌成為名副其實的西域名城,玄奘深厚的漢文化修養,打動了麴文泰,這個高僧正是國家急需之人。

根據三藏法師傳的記載,麴文泰的挽留最後變成了威脅。

「本國沒有導師,所以委屈法師留下來指引迷途的眾生」。

「我西行只為求法,國王或許可以留下我的軀體但西行之心不可留」。

「法師務必留下否則只能遣返大唐」。

高昌王給玄奘下了最後的通牒,太陽即將落山,高昌故城顯得格外冷清,這片佛寺遺址,就是當年玄奘居住的地方,西行又遭變故,僧房中的玄奘又陷入困境,在《西遊記》中,為了通過一座燃燒著大火的高山,唐僧和他的徒弟們費盡了周折,其實,火焰山的原型就在高昌,高昌的都城就坐落在火焰山的腳下。在真實的歷史中,火焰山並不可怕,火焰山腳下的高昌王,才是讓玄奘焦慮的人。

這個以講經而聲名顯赫的僧人,擁有非凡的口才,但他無法說服高昌王,絕食成了玄奘唯一的選擇。絕食期間,驚慌失措的高昌王室相繼探視,但玄奘一直閉目不語,麴文泰不肯放棄,仍然希望能夠感化大唐高僧,公元627年的冬天,高昌國正站在十字路口,他迫切需要一位智者。

高昌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這個綠洲國家控制了絲綢之路最繁忙的中道,中國的絲綢和茶葉,西方的香料和珠寶,都通過這條大道來往貿易,出土於當地的這些古老的文書表明,通往的商旅都要向國王支付數目不菲的商稅,一百多年來,高昌的王室家族通過稅收積累了大量的財富,但是這個綠洲國家正面臨者重重危機,在高昌國的北方,是草原的霸主,突厥人,而東方則是正在崛起的大唐,突厥人遊牧在廣袤的大草原,彪悍的騎兵隨時可以踏平這個綠洲小國,在玄奘西行的時候,西方的突厥人正控制著西域,富庶的高昌,每年都要向西突厥的可汗上貢,大量的稅收不得不支付給這個北方的霸主,麴文泰知道,大唐正在全力準備和突厥的戰爭,在大唐和突厥決戰的前夜,高昌王必須選擇自己的立場,在夾縫中生存的高昌國需要玄奘,當危機來臨的時候,這個來自大唐的高僧或許可以指點迷津,幫助高昌渡過難關。

夜晚的高昌城萬籟俱寂,玄奘已經絕食三天了,第四天玄奘已經奄奄一息。這個大唐高僧如果真的絕食而亡後果將不堪設想。

「任憑法師西行,但請早進齋食啊。」麴文泰沒有想到玄奘的內心竟然如此強硬。高昌王只能屈服。

玄奘的修養和舍身求法的決心深深地打動了麴文泰,一個國王一個僧人,兩人在佛祖面前結拜為兄弟。高昌國王表示,盡最大的力量支持玄奘西行,玄奘也答應,從印度求法歸來,在高昌講經三年,在絲綢之路探險史上這是最為傳奇的一頁。

麴文泰開始為玄奘準備行裝,西行之路漫長而艱難,準備工作非常繁瑣,在這個崇尚佛法的國家裡,這是一件大事,聽講的人包括皇室的家族,王公顯貴,還有高昌各個寺廟中特選的僧人,國王都手執香爐,在前方引路,恭敬之心溢於言表。講經期間,國王專門為玄奘剃度了四個精幹的僧侶,他們將正式成為玄奘的徒弟,在西行印度的路上照顧玄奘,自離開長安城以來,玄奘第一次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涼州城亡命天涯,沙漠中九死一生,一切都好像成了過眼煙雲,疲憊的身心可以暫時放鬆了。對高昌充滿了感激之情。夜晚的皇宮,麴文泰正在給西突厥的可汗寫信,玄奘法師是奴僕我的兄弟,請希望可汗像關照我一樣關照法師,請您下令西邊的國家賜給我的兄弟馬匹,並且護送出境。

在當時,西突厥不僅控制著西域,其勢力範圍甚至越過蔥嶺以西,直達古印度的邊境。如果得不到西突厥可汗的支持,西行之路很難設想,玄奘沒有想到,麴文泰竟然以如此謙卑的態度替自己的前途著想。

公元627年的冬天,分別的時間終於來臨。高昌的皇室和貴族,寺廟的僧侶和百姓,都來為玄奘送行。《三藏法師轉》記載,麴文泰為玄奘購置了30套不同的衣服,為抵禦風沙和寒冷,還專門製作了特殊的手套和面罩,黃金一百兩,銀錢3萬,凌娟五百匹,麴文泰為玄奘提供了足夠20年的路費。根據當時的價格,一匹馬價值大約四十文銀錢,麴文泰送給玄奘的路費就相當於1500匹良馬,這是一匹不菲的財富。玄奘和國王灑淚而別,自離開長安城以來,在大漠中逃過一劫,玄奘感激涕零,這是他第二次流露自己的感情。「我十歲時父母雙亡,只能棲身佛門,二十年來四海為家飄零至今,何曾有過這種親情」在高昌之前,玄奘隻身一人,從高昌開始,玄奘擁有了一支規模不小的隊伍,30匹馬,25個隨從,四個徒弟,以及一位叫歡信的高昌官員。不僅如此,麴文泰還為沿途24位國王準備了厚禮,叮囑他們關照玄奘,麴文泰在用舉國之力幫助玄奘西行,對玄奘而言,麴文泰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沒有這個國王傾盡全力的資助玄奘西行或許就是另外的結局。

文學經典西遊記也絕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太陽映紅了高大的火焰山,玄奘的隊伍離開高昌城,向西進發。從高昌往西經過焉耆和龜茲兩個國家,就是巍峨險峻的蔥嶺,過了蔥嶺,就走出了西域。「途經銀山,山脈高大險峻,到處都是銀礦,西域各國的銀錢都出自這裡」。

銀山在今天的吐魯番和庫車之間,是古代絲綢之路的咽喉要道,因為有麴文泰的保護,隊伍很快就走出了高昌國,進入焉耆國的領地,然而,絲綢之路上的焉耆並不平靜,危險隨時都會降臨。《大唐西域記》記載,焉耆國無綱記,法不整肅。大唐西域記是玄奘根據自己的見聞譔寫而成,是人類文明史上的珍貴遺產。其中描述了128個國家的風土和人情,玄奘的記載就是從焉耆國開始的。「四面群山環繞,道路險要,國家沒有綱常法紀,政令也不嚴明」。西域地廣人稀,是名副其實的強盜樂園,希望能夠維護絲綢之路的秩序,商隊和行人,除了拜託佛祖保佑之外,只能依靠自身,玄奘的隊伍非常龐大,裝束又不是普通的商隊,強盜或許有點不知所措。「沒有想到,群賊拿到錢財之後,就自行撤走了」高昌王慷慨解囊,玄奘的富足遠非一般商人可比,金錢換來了平安。一場虛驚之後,玄奘和他的隊伍離開了銀山。在到達焉耆國的都城之前,他們碰到了一隊商人,商人是絲綢之路的靈魂,就是這些冒著生命危險追求財富的人,將綠洲上的一個個城鎮聯繫起來,由於有了商人,東西方的貨物開始流通,文明開始傳播,在絲綢之路上,商人,僧侶和使團一般都結隊旅行,隊伍越龐大,安全就越可靠,使團有國家做後盾,又有一定的防衛能力,僧人的背後是法力無邊的佛陀,一般的強盜對僧人都網開一面,而商人是強盜罪主要的搶奪對像,但是,這支商隊並沒有停下來與玄奘同行,為了盡快趕到焉耆做生意,他們單獨上路了,玄奘剛剛遭遇強盜,他對這些商人的前途有些擔心,新的一天開始了,玄奘和他的隊伍重新上路,在距離焉耆都城很近的一個河谷玄奘的擔心變成了現實。他看到了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前去十餘里看到商人的遺骸散在路上,沒有一個能夠逃脫。」著急趕路的商人全部被殺,財物被搶劫一空,現場慘不忍賭。

商人的理想是追求財富,為了理想,他們在不經意之間就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在玄奘的年代,只有那些敢於冒險的人才會踏上絲綢之路,在絲綢之路上追求理想,挫折和苦難甚至死亡隨時都會降臨。能不能到達印度,玄奘不知道,佛陀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玄奘知道,只要一息尚存,他一定要向西而行。焉耆國的都城就在前方,但西行之路仍然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