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明羅剎集卷上(或為一卷、或為二卷,今此三卷)

失譯人名附秦錄

十二緣者,生死之本,一切眾生之所窟宅,天魔波旬所居境界。若有智慧能觀因緣種種過患,永斷生死、過魔界者,天魔爾時生大憂惱。因緣大海深廣無際,智者入中,譬如商主,觀察性相能解了已,即便獲得一切種智無上珍寶,於諸咒中最良、最妙。諸佛世尊於無量劫,修六波羅蜜,集諸善行斷眾結使,與陰魔、死魔、煩惱魔作堅誓竟,永斷生死、超出三界、成就十力、四無所畏,於一切法得無礙智,為一切眾生作大明證。證寂滅者,為三界眾生真善親友,能轉法輪、吹大法蠡、擊大法鼓、然大法燈、施大法橋、汎大法船、舉大法帆,高聲唱言:「令度彼岸者究盡弘誓,摧伏一切諸外道眾,度脫一切諸有緣者,使諸人天皆生信解。」如是大人於諸餘法,皆不生於未曾有心,於因緣法,乃起甚深希有之想:唯佛如來,乃能究盡解甚深義,其餘智人所不能了。正使大仙、黃頭之等,恃己智慧生大憍慢,猶為無明之所障翳,以有漏智造諸經論,亦不能免邪見倒惑;雖復草衣、斷食、空閑獨靜,百千苦行,終不能於生死之中得少解脫。

一切眾生為無明覆,故生於貪。貪因緣故,入於大海惡風迴覆,遠涉曠野懸嶮之路,置死戰場互相殘害,具受種種無量苦惱。若能深解十二緣者,見是因緣於此三界、五道之中,造諸業行受種種形。譬如世間善作樂者,能使八音宮商和諧,聲律相應同時俱作;又如巧畫,善布眾彩、殊形異像,森然顯著。十二因緣亦復如是,能善和諧造作業果,轉輪生死無有窮已。如緊那蟲有三時變,初作土色,中作赤色,後作黑色。十二因緣亦復如是,能變眾生作老、病、死、三有、五趣、四大毒蛇、五陰惡賊、六入空聚;又能變作轉輪聖王、釋梵四天及以小王受諸快樂;或作人身貴賤、貧富、愚智、壽夭,或作地獄、餓鬼、畜生之形,備受苦毒不可稱數。

世尊於此無師獨覺,以智慧藥錍,抉開驕陳如等無明眼瞙;以大法雨滅優樓迦葉等煩惱熾火;以智因緣最上智藥,治舍利弗、大目連等結使之病;以此智鈎,鈎摩訶迦葉入佛正道;以法梯橙令大石婆羅門趣解脫堂;以此智斧斫尊者摩訶迦旃延、阿[少/兔]樓、大富樓那、摩訶拘絺羅、難陀、孫陀罹難陀諸羅漢等有身之樹;以此真智能除梵王生一切智想;以此智力能令天帝求為弟子;以此法財分與頻婆娑羅王、將從八萬四千人,悉令充足而無損減;以此正智使白淨王作法王子;以此大智救拔極惡殃掘魔羅阿鼻之苦;能迴婆羅門居士向於正道。能作如是大莊嚴事,使淺智女人入深覺意。以如是力能摧伏長爪梵志,能壞薩遮尼揵勇勐之力;能使菴木吒婆羅門生大恐怖;能止息尸羅匐婆羅門大智之想。以此甘露,嬰愚之人飲服之者皆成大智;以此咒力使四大毒蛇所不能螫,陰拔刀賊不能隨逐;以此法眼見六入空聚;以此法軍破五蓋怨,能護智首不畏五欲;以此智舡度於結使波浪大海到涅槃岸;以此智慧度大灰河,不令燒煮內外諸入。能使苦受惡刺,刺而不入;能於無明大黑闇中而不迷沒。若有眾生,能觀察者為作照明,能安立眾生戒之平地,得於念處以為止息,涉正勤路上如意堂,登五根樓入五力室,嗅七覺香、飲八正水,坐於有餘涅槃之狀,觸於四禪無漏涼風。能如此者,即是眾生真善知識。不毀淨戒,能修禪定,增長覺慧,能壞惡趣,得解脫道,觀四諦方,焚諸見草,破身見石,摧滅戒取大阿修羅,明見於魔五欲之摾,度於曠野險惡之路,入涅槃城。絕貪慾網,破於嫉妬毘舍遮鬼,洗除慳貪,吐出我慢,下我、我所,拔三毒根,滅諸結使,止生死輪,斷愛身索壞因緣鎖,能摧三有茂盛大樹,永離胞胎,度老、病、死、憂、悲、苦、惱,大苦之海。

「欲知因緣,  體性幽微。  若以少智,
 說其實相,  如人以頭,  欲壞石山。
 是最大網,  彌綸三界;  此是邪林,
 迷惑行者;  此是惡羂,  羂凡夫鹿。
 入此羂者,  善法消滅,  摩旃陀羅,
 毒箭所射。  此是智攢,  攢因緣海。
 誰攢緣海?  釋迦牟尼!  成就大智,
 涅槃甘露。」

此十二緣,唯佛能見,能除己惑及以化他。如昔所聞,折吒王在欝禪耶城,精勤修施、好行忍辱、恭敬宿長,勇勐大力,兵眾強盛威伏四海;明於治斷綏撫黎庶,如母牛念犢。後於異時,欝禪耶城疾疫大行死者過半,城中人民遂致希少。雖復咒藥欲禳災患,如蘇注火倍增熾劇。死亡者眾路少人跡,狐狼野干滿於里巷亦入人舍;鵰鷲群飛,瞖障日月;舉城悲號涕泣盈路,積尸城中猶如塚墓。時,折吒王見國人民死喪者眾,心懷憂惱,如入戰陣為怨所擒,愁悴憂怖發憤忘死。於夜靜時獨設方計,立志確然思,趁疫病鬼,以阿伽陀藥遍塗身體,咒索結身著如意寶鎧,手捉利劍單己獨步,即從殿下出於宮門,往到城中四衢道頭、神寺、塔廟,遍觀井中及橋樑下,處處林樹及市肆間。見有諸鬼色貌不同,言音各異,殘害兇惡殺害無度,死人尸骸羅列其前,髑髏為器盛人血髓,手探腸肚糞血玷汙,或以人腸交絡身體,諍食死人鬪諍牽掣。如是惡鬼、魑魅、魍魎充滿城中。王見是已,如金翅鳥欲取龍時,即入鬼中呾叱鬼言:「何以故是?」以偈問曰:

「何故以人腸,  交絡汝身體,
 手捉髑髏器,  盛滿血髓腦;
 生為惡疫病,  常斷人命根,
 噉食人血肉,  用自充飽足?」

諸鬼即時以偈答曰:

「我是夜行鬼,  法食人髓肉,
 肪膏及五藏,  盡皆所甘嗜。
 汝民今災患,  實是我所作。」

王復問言:「如是災患實汝作也?」羅剎答言:「是我所作。」王復語鬼:「汝今何不速舍此事?」諸鬼答言:「我不能舍,所以者何?

「刺法頭尖,  火體性熱,  羅剎之性,
 法食人肉。」

王語鬼言:「汝今云何不欲舍耶?汝不見我刀色如青雲,亦如優缽華,亦如毒蛇大瞋恚時。以我臂力捉此利劍,足能令汝舍此惡事。」羅剎答言:「人帝!汝得自在,設以利刀切割我身猶如胡麻。雖能如是,災患之火猶不可滅。」王言:「云何不滅?」羅剎即時,指南大樹而答王言:「今彼樹下有大羅剎,面有三眼顧眄揮霍,狀貌凶丑,手摩目視,能為災厲死亡。疾病皆由彼作,令諸眾生死斃都盡。汝大丈夫可先降彼,彼若伏者我等隨順。」

王聞此語疾走往趣,叱言:「汝名字誰?」羅剎答言:「我名乘腹,隨欲現形,以我之力使汝人民悉被災患。」王聞是已,便自唱言:「我今得息。」羅剎問曰:「云何言息?」王言:「我久思惟誰苦世間?今始得汝,便為不復疲苦也。」羅剎問言:「汝今欲作何等?」王言:「我此利劍未曾甞血,今為國人,必以此刀當飲汝血如飲甘露。」羅剎言:「徒為此事,不能解汝疲勞之果。」王問言:「云何不解疲勞之果?」羅剎答言:「汝今且觀南三門裡有羅剎名曰大鼓,須勇健力乃可降伏。我今住此不棄汝走,先可降彼。」

王聞其言,於大闇中,奮劍直進即到南門。見大鼓羅剎,高視卻偃翹腳而坐,身有三頭著於甲冑,捉三歧戟其色青黑甚可怖畏。王即念言:「彼鬼今日作惡已竟,自得閑樂,唯我慘悴。以我威武,能使諸王頂戴,我足為此羅剎之所[夌*欠]惱。」羅剎見王威德嚴厲,驚惶而起叉手合掌,舉著頂上而作是言:「善來,大王!威德尊重如似帝釋,悲救世人來至我所。」王言:「羅剎!汝為我民作大衰患,詐稱讚我,所作極惡。」羅剎言:「王若信我語者聽我所說,世間災患及非災患,非我所作。今城外有鬼名摩訶舍涅,於夜行中最為自在,四頭、四面有大威力,是我之主,若能伏彼得大名稱。」

王聞此語疾走出城,見彼羅剎以髑髏為鬘系四頭上,以大象濕皮而作衣服,復以蟒蛇縈繫其腰,種種毒蛇以為瓔珞,鋸牙雙出用懸人腹,其身洪壯以血塗之,手足支節如赤栴檀。復以髑髏盛滿血膿安置於前,吁吸啜噉以為飽足,手捉利戟繞死人尸。王覩是已,儀容嚴肅雄心振動,譬如暴風吹鼓大樹,如兩師子共相見時,即奮威勐譀[言*萬]而言:「叱!夜行主欺我何甚,縱放毒惡傷害我民,咒藥醫療如蘇注火,汝於今者死時到矣!」羅剎答言:「地主!且莫速忿,聽我且說為災患者,先問我過然後加罪。百姓災患非我所作,而我微弱不得自在為他使役。於此前路有婦女鬼,為彼駈策制不由己。」王復問言:「彼婦女者狀貌云何?」答言:「極惡,外詐善軟,心懷毒虐,須臾變惑若干色像,須降伏彼,我當隨從。」王即思惟:「此不自在但當求彼。」

時羅剎女舍己身相,而化作王所重夫人,在王后行語於王言:「我常為王最所愛重,何以棄我夜行至此,更愛誰耶?」王於爾時,卒聞其言未體真偽,迴首顧瞻,尋知是鬼。王語其言:「大德!且住!汝噉一城人民都盡,而於今者欲食我耶?譬如暴河力能漂沒,唯不能浮大石重山。」王捉其手而語之言:「舍汝幻惑,復汝本形。汝作大惡,今我執汝非枉橫也。」羅剎即時合掌作禮而言:「我今誠心歸命於王。」王時即更聞有異聲,顧望四方。羅剎問言:「何以顧望?」王復問言:「是何妙聲?」羅剎答言:「我過欲導,發此歌音聲、彈琴聲者是我根本,一切災患彼女所為,坐彼女人使我住此。」

王時即便知此羅剎為他所使,復捉歌女而問之言:「汝名為誰?」羅剎答言:「我名三垂發。」復作是言:「我更有王名曰四牙。」

王聞此語即舍歌女,求彼四牙羅剎即擒獲之。時此四牙語於王言:「亦非我過,去此不遠有六羅剎:一名雲盧,二名山嶽,三名甕腹,四者金剛主,五者見毒,六名擲羂。此六羅剎童子是我之主。」

王聞此語往趣其所,即復捉得彼六羅剎。羅剎復言:「我亦為他使。」王即問言:「誰使於汝?」六羅剎言:「有二羅剎:一名牛耳,二名手戟。能使於我。」

王即推得。復語王言:「我不自在,我更有主。」問言:「是誰?」羅剎答言:「名速疾金翅鳥。」

即時復捉彼金翅鳥。金翅鳥言:「有三男子是我之主:一名極惡,二名火發,三名栴檀。」王即思惟:「我今求鬼欲滅災患,而此諸鬼展轉相示曠路長遠;雖復長遠,若不推得其根本者終不休息。」

王復前進見三羅剎,彼羅剎等遙見王來即便避走。王即言:「住!我此利劍未曾施用。我為擁護國民,跋涉遠路故來至此。汝等云何返舍我走?」羅剎聞王安慰之言,尋便迴還合掌而言:「離此不遠有浪叢塚諸惡禽獸樔穴,彼中狐狼、野干、豺狸、羆虎、鵰鷲、鵄梟互相搏食,出大惡聲交橫充滿。」王復問言:「彼有何物?」答言:「彼有羅剎,形貌麁大癰踵肥脹笑渴皴剝,色若黑雲,搖動兩目光如掣電,利牙重出銜脣瞋怒;種種鬼神以為眷屬,諸惡鬼神無不率從。世間非法皆是彼作,凶黨熾盛最難調伏。若能降伏大力鬼者,王之威德流聞天下,我等亦當屈折隨順。」

王聞此語,勇勐奮發不能自制,如海濤波即到彼所。塵霧、晦暝、勐風、絕炎吹死人段,障蔽昏暗都無所見。見彼羅剎形容狀貌如向所說,繞其左右臭穢盈積,處處皆有髑髏之[卄/積]、發爪之聚積如山嶽;弊壞故衣散壞在地,[土*瓦]甕破瓦無可行處;或見膖脹疽蟲爛壞,惡聲怪戰遍滿其中,如刀兵劫甚可怖畏。復有諸鬼皆食肉血以自肥飽,都是凶險殘害之眾。眼如電光頭上火然,鼻大疱凸雙牙鏠出,其耳如箕,形狀丑惡說不可盡。虎狼之皮以為衣服,髑髏盛脂置於右手寫著火中。王見是已,即便憂愁唱言:「咄哉!云何自恃己力暴惡乃爾?我不摧滅不得自立;若以咒藥之力鬼皆走散,我今應當疾走直前,以其左手捉羅剎發。我為國民除災患故,必當滅此羅剎之主。」作是語已遍觀四方,即時騰踴如師子吼:「上歸諸天四方神祇,國中災患毒樹之本,我當拔去。」即頓其發。

羅剎自恃力,[口*果*瓦][口*果*瓦]笑言:「誰於暴河乃欲截流?誰人虎口欲數其齒?而故來觸勐惡毒蛇?一切世間雄勐丈夫,數千億萬我皆摧滅。云何敢爾頓掣我發?且置勿言。而一切世間大力雄勐都無有能與我敵者,唯除折吒,是誰小豎敢捉我發?」

王聞稱已,即時喜勇而語鬼言:「善哉,賢士!言折吒者,即我身是。」鬼聞是語驚喜而言:「聽我悔過,願王垂愍莫加瞋忿,自今已後一切災患為王除去。」作是語已,忽然不現。

王威力故鬼神退散,國中人民倍復熾盛,無諸災患同於諸天。

無明羅剎集卷上

無明羅剎集卷中

失譯人名附秦錄

復次,以何義故,說此譬喻?不為綺語,不為非時。所以者何?為欲增廣佛法甚深義故;為欲顯示因緣理故,作是種種眾多方喻。言王城者,喻於三有。三有城中有生、老、病、死、憂、悲苦惱,愛別離苦、求不得苦、怨憎會苦,毀罵惡名、持戒破戒,如是種種無量諸苦不可稱計。煩惱災疫喪失善根。

菩薩悲愍,猶如母牛念於犢子,而為眾生作真親友,堅誓勇勐救濟一切。善知生死結習因果,善能曉了法以非法,具足四攝成就一乘。大心眾生,觀察五道輪轉受苦,常為四大毒蛇、五陰怨賊、六入空聚,愛詐親善愚癡五欲,計我、我所之所侵害。「是諸眾生煩惱所縛,云何今者而不拔濟?」

菩薩思惟如是事已,從宮殿起即便出家,被精進鎧,四攝神咒而自擁護,身念良藥以自塗體,忍辱功德以為矛盾,無量劫中所修智慧猶如利劍,專心正念如王大道。坐道場時觀察一切世間苦原,發大弘誓必拔其本。此苦原者,逼切眾生為大苦惱,眾患之首,九十六種愚癡所弊,不識生、老、病、死過患之源。

菩薩爾時,以正觀察見老、病、死無量苦患。解是義已,即問老言:「汝名為誰?」老即答言:「我名為老?」菩薩問言:「汝何所老?」老答言:「而我老者,能老三界。」菩薩問言:「更何所作?」老答言:「我無所作。」菩薩言:「汝為愛樂而作饑儉。汝懷憶念,猶如野象蹋芭蕉林盡皆摧碎;汝是曠野懸遠嶮路,能滅六根喜樂之樂;能壞壯色,如雹害花移徙盛力;能使消滅乾竭六情。云何而言:我無所作!」老答言:「此事實爾。」菩薩言:「老者二字,三界都聞不解其義。」老復言曰:「汝今真實究盡知我。」菩薩問曰:「彼第二者,為是誰耶?」老答言:「名之為死。」

菩薩爾時,即問死曰:「今汝名字何期麁惡?」死答言:「不但名惡,名下之事復甚麁惡。一切世界人、天、阿修羅、夜叉、鬼神我盡能殺。如大羅剎能壞國土,我亦如是,能壞一切有生之命。」菩薩問曰:「怪哉!汝最大惡:無悲愍心。汝所遊行無處不至,下賤惡業無過於汝。」死答言:「如是之事,實是我體。」菩薩問曰:「汝體雖爾,以我心力要斷於汝。汝雖難伏,以我精進要當伏汝。如海波浪不能吹山,汝亦如是豈能殺我?」死答曰:「汝於今者雖作是意,恐汝未必能制於我。」菩薩問曰:「汝今何故,疑我不能?」死答曰:「若有精進、善巧方便乃能制我。恐汝未必勇勐精進,是故疑汝。」菩薩言:「汝且觀我,於無量劫慈悲方便。自以己命代諸眾生,乃至重怨設以利劍支節解我,我於彼所恆生慈心;急難眾生設來投我,寧舍身命為作救護。如是方便,足滅汝不?」死答言:「何須廣說多作往返,何足勤勤苦惱於我?我當至誠語汝根本,此根本者即是生也。生者,生一切世間無量苦惱,四大毒蛇、五陰怨賊、六情之器、輪迴五道皆生所為。此生始有生一切苦,況復中後;若受生者如我等苦不可稱計,若舍生者則無過患。一切過患由生而有,譬如無薪,火無所燒;亦如無樹,斧無所斫;亦如無瓶,椎何所破?如無藕花,霜何所敗?以喻方之知生多患。汝今誠心決定,誓願欲斷死者,必先斷生。由此生,故有老、病、死、憂、悲苦惱,諸災患等皆有勢力。」菩薩言:「我解是事,若有山者金剛必壞。若無山者,金剛雖堅何所能壞?凡有身者必有諸苦,若無身者苦何所苦?」

菩薩爾時,即放老、死,而捉於生。而問之曰:「汝名誰耶?」生答言:「我有種種眾多名字,而我名者,名中最勝號之為生。」菩薩問言:「何故名生?」生答言:「汝自觀察。」菩薩尋自觀生,而作是言:「然此生者,出一切有,從二字和合出於生義。」生答言:「今汝智慧,實非顛倒修理而解。」菩薩問曰:「而此生者生一切苦,何故不名出一切苦,乃名生耶?」生答言:「我有此過,實如汝言。」菩薩問曰:「汝不見我有堅誓願能斷汝耶?我以悲愍為體,能滅世間一切眾苦。」生答言:「善哉,善哉!誠如所言,我不自在,從他而有令我依止。諸有男子,得是勢力能生一切生死之苦。汝若不信何不自觀?」菩薩思惟:「我今觀生,定知是有。而此三有即三大龍,能雨暴雨注於生河,入死海水;有因緣河,漂淪眾生沒溺苦海。」

菩薩爾時,即便舍生而捉於有,呵責有言:「我為一切眾生而作真濟,秉智慧劍能斬怨敵!汝今云何,敢自放逸莊嚴生耶?」有即答言:「四取鈎鉺,鈎牽於我。著於有中四取,強力捕諸嬰愚。」言:「我當樂可以與有,汝但增長眾苦何以與有?」取答言:「譬如虛空不能生樹,有地水因緣而能生樹,若無愛水,何由而得生於有樹。汝今不應但呵責我!」

菩薩即舍四取而捉於愛。愛語菩薩言:「善來,淨飯王子!汝於無量劫中,作諸功德,集諸善行。汝之威力過於帝釋、大梵天王,汝當留神受我小供。」菩薩問言:「汝以何供?」愛答言:「於五根處所受五欲樂,是我供養。」菩薩問曰:「何以用此五根而請於我?」愛答言:「我以色、香、味、觸,而請於汝。」菩薩言:「汝今乃以香美毒果請於我耶?」愛答言:「云何言毒?」菩薩言:「此五欲者,譬如以羊擲置火中,又如盲人墮於深坑,違離解脫、閉涅槃門。有智之人乃至夢中尚離五欲,況復覺時!」愛答言:「諸天五欲可不勝耶?」菩薩言:「亦如幻夢。有孫陀羅天女端正如日,乘天宮殿音樂自恣,福盡命終還墮地獄,豈非欺誑!」愛答言:「汝今若嫌欲界之事,色界諸天豈非樂也?彼色界中,安止禪定少於過患。」菩薩言:「彼色界中苦患之事,我悉知之。」愛答言:「汝今云何能觀察知?」菩薩言:「雖得禪定生於梵世,福盡命終墮三惡道。譬如燒炙還冷水灑,眾生薄福輪迴受苦。」愛答言:「如汝所解,最上有頂,汝心鄙賤同於蒭草。」菩薩問言:「何名有頂?」愛答言:「四無色界名之有頂。」菩薩問言:「四無色界有何體相?」愛答言:「彼無色中,所有諸天能定壽命八萬大劫。」菩薩問言:「彼大劫盡,更受何等?」愛答言:「八萬劫盡,名之為終。」菩薩言:「嗚呼!怪哉!觀於欲界苦惱無量,觀察色界體性必壞,至四無色不免於死。世界之中,樂少苦多甚可哀愍!」愛答言:「汝今若欲出我境界,更復何處欲求於樂?」菩薩問言:「汝之境界為在何處?」愛答言:「一切有為是我境界。」菩薩言:「一切有為,死得自在是汝境界。我今超過有為境界,死所不到永離死處;無愛離別、怨憎會處,無生、老、病、憂悲惱處,五陰盡處,五根滅處,一切諸根無所用處,一切智讚出甘露處。如此之處豈不名為出汝境界?」愛聞是已,大笑而言:「毘輸蜜多羅婆吒如是等無量大仙,皆有是語未見得者。」菩薩言:「彼雖欲求,不知方便。」愛答曰:「汝於今者有何方便?」菩薩言:「汝今當舍誑惑眾生,諸大憍慢。我今拔汝,譬如大象拔於小草。」愛答言:「善哉!大心眾生!我依於受,應先取受。」菩薩言:「我今諦觀一切有生,咸皆怖畏苦之體相。諸根馳動悕求於樂,樂不自在由他而有,樂是詐偽暫有之法。凡愚之人雖數得樂情無厭足;樂為放逸能劫諸根幻惑人心,墜陷凡夫如蠅墮蜜,得味甚寡所失甚多。不別好丑見便生愛,如以蘇油注於大火,熾炎倍增。愛且小住,待我擒受乃當治汝。汝之與受過各正等,俱當罪汝。」愛答言:「淨飯王子!汝雖自強欲有此意恐不禁我。何以故?往昔劫初有大仙人黃頭之等,出於好時壽八萬歲,道德深厚尚自不能虧損於我,況汝末惡之世壽命短促不滿百年。」菩薩言:「我出惡世耶?」愛言:「實出惡世。」菩薩言:「今日縱令煩惱熾盛出於濁時,若不破汝無明之門,何得名之為大丈夫。」愛言:「且止!莫自嘆譽。」菩薩言:「我稱時說而非不時。是時、是處,是真實說、有義而說。如日初出光不可隱,大人智光亦難隱蔽。」愛復答言:「觀汝之志,雖復勇進未見成功。屢自稱讚,如似雲雷降注大雨孔雀歡喜。汝於今者,但興雲雷未見雨水,如此旱雷將何所益?以意量汝恐汝無實。」菩薩言:「今當示汝不虛妄事。我於無量劫中所積善行,一心定意智慧利劍當用斬汝。」愛答言:「何所卒?」菩薩復言:「今誰為我作擾亂因發此歌聲?是誰結業煩惱之手觸三有琴,惱惑一切諂曲眾生?」愛言:「我正欲導,如此歌者欲鼓於琴,是我之本。我於今者,為彼所作、為彼所使。」菩薩問言:「是愛耶?」愛答言:「是。」菩薩言:「愛最是大火,能燒種種、處處皆遍。愛著樂者皆墮愛中,嬰愚墮中如蛾赴火。」愛言:「盡觀察。」菩薩言:「我以知之,貪樂生死樂,必為愛所害;嗜味諸鳥獸,必為網所覆。」愛言:「汝實知之。然我實能使諸凡愚著於有樂,後身必與堅[革*卬]之苦。眾生貪有樂,是我之所作,乃至生有頂,還復令墮落。」菩薩言:「汝不妄說。世間極渴無過於愛,如飲醎水踰增其渴;飲有醎水踰增其愛。」愛言:「汝莫殺我!」菩薩言:「汝言雖善,心常懷惡。若不除汝我云何安?雖復如此汝且小住,待我取受。」

菩薩思惟:「受何由生?」即自稟勵,身心勇勐不懷怯弱,去諸憒閙得寂定足,入一切智地即便見受。語於受言:「汝久遠來欺弄眾生,而我為諸眾生作不請親友。汝從今已後,更不復得作擾亂事。」受言:「我作何擾亂?」菩薩言:「有受身者體性是苦,詐現樂相惑凡愚心。雖現親善實是大怨。」受答言:「實有是過。然諸眾生猶愛著我,如蜂採花,但貪香味擾亂不停。」菩薩言:「汝言真實。如人為樂入海遭種種難,為樂入陣箭如雲雨,刀鉾劍矟更相傷害。為樂因緣,遠涉嶮路曠野飢渴艱難非一,為樂因緣作諸苦行,投淵赴火、五熱炙身、臥棘刺上、自餓斷食、編椽而坐、樹皮草衣、食果食菜。為樂因緣,造諸器械耕田墾殖;造作窟宅衣服織作。如是等事皆為樂故,生無量苦。」受言:「實爾。而我能令一切眾生為樂因緣,受無量苦。我極輕躁無暫停時,然諸眾生耽著受樂,謂我常爾。」菩薩言:「一切眾生甚可悲愍,念念常為汝所渴惑,而眾生愚闇為汝擾惱。」受言:「我之過患不但齊是,更有諸愆倍過於此。從無始界來運動流轉,一切有生之類恆吞受,我無有厭足。如油投火,火不知足,是皆樂著我,無有能見我之過咎者。」菩薩言:「我於今日愛怨賊邊,高聲大喚拔智慧劍臨欲斬之。愛言:『由汝,非我己過。』審如彼言,今當斬汝。若汝無者愛則不有。」受言:「我不自在,為觸所使,汝雖害我於汝無利。」

菩薩即時解其次第,以智慧手而摩於觸,而語觸言:「汝名何等?生於一切眾生之苦。受因汝有,生死腳足便得增長,閉涅槃門。」觸言:「能生受者,此事實爾。緣以三事因緣觸乃得生,猶如鑽火,人功、燧、鑽三事和合得出於火,我亦如是。有眼、識、緣三事和合而有觸生,由觸因緣得生於受。若無六入我何從生?」菩薩言:「汝為實語。離三因緣則無有觸,生觸之流六根最近。觸,爾且住!須取六根與爾同罪。」

菩薩爾時,體解觸相次推六根:「此六根者,色如鷰樔亦如水泡,又如初生癰不久當潰,有何強力自高乃爾?」六入言:「何故作如是語?」菩薩言:「由有汝故,與觸作力,既自無事橫生攀緣生一切苦。我斷諍訟,豈與汝諍?」六入言:「我過輕微但能生觸。」菩薩言:「我今觀觸根原由汝。六入者無量苦惱之大窟宅,汝恆狂逸不曾寂定志,恆輕躁不甞調順,所可攀緣不知厭足。六根嬰愚貪嗜六觸求諸六塵。」六入言:「大心眾生!汝欲伏我,應當在前調伏名色。汝若勤苦欲遮於我,應遮名色。」

無明羅剎集卷中

無明羅剎集卷下(集或作經)

失譯人名附秦錄

菩薩既得六入歸伏,即時尋復觀於名色,知其體相,語名色言:「以汝因緣能生一切眾生大苦,汝宜速迴還汝己業。」名色言:「我不自見己之有過。」菩薩言:「汝今云何不自見過?汝為欺詐體相極惡,由汝因緣能生一切眾生六情。」名色答言:「此事實爾。我猶如樹能生枝葉,既有我故,便能生於六情枝葉。」菩薩言:「我今當以智慧利斧斫汝根本,六情枝葉自然墮落。」名色言:「汝不能殺我,識之強壯肩膊大力常擁護我。而此識種若當不墮名色地中,何緣能生一切眾苦?」菩薩言:「實爾。若識不處母胎住歌羅羅,眾生之身終不生長。識若不住歌羅羅者,此歌羅羅即便散壞,若散壞者何緣而得有眾生身。以此緣故,我今當以智慧之火焚識種子。」

菩薩遂便舍於名色,觀察於識而數之言:「汝如幻化體性誑惑,猶如猨猴輕躁不住,亦如掣電不甞暫停;如不調馬不著道路,亦如狂象縱逸難禁。」識言:「誰敢罵辱有為之王?」菩薩言:「是誰錯謬以汝為王,有何體相自稱王耶?」識言:「我以身為城,六入為門。如我今者實是城主,一切諸法皆悉隨從,以我為首,非王如何?」菩薩言:「我於百千劫中磨智慧劍,今當殄滅汝之王位。」識言:「怪哉!我既無過,橫生怨嫌。」菩薩言:「汝云何言橫生怨嫌,而汝能生名色之患,豈非怨乎?」識言:「我與名色實相依有,若無識者則無名色,若無名色復無於識。」菩薩言:「怪哉!名色與識,真為膠固之大親友,一切眾生輪轉根本。」識言:「我於名色實為膠固親怩之友;為於業行之所走使,置我業中不得自在,隨其善惡受五趣形。」菩薩言:「汝為行所使,如此之過原汝須臾。汝雖有過待我明白,今當以慧眼觀察行已,然後徵汝。」

菩薩即時舍識趣於行所。行即驚惶而作是言:「汝是何人,勇力輕身著不壞鎧,手秉菩提重利之劍?愚癡眾生長寢昏夜計於我所,而能於此恐怖可畏放逸黑暗獨在中行。」菩薩言:「汝受身璅因緣長遠,我於今日究盡觀察,名之悉達。」行即驚言:「從何解達?」菩薩言:「我發堅誓,於往昔時,供養恭敬大釋迦牟尼佛,洗浴與食,行大精進至於今日。從是以來莊嚴功德未曾懈息。」行言:「我觀察汝未久莊嚴。」菩薩言:「莫作是語。我初一阿僧祇劫未得決定,滿二阿僧祇劫方得決定,欲救眾生。」行言:「怪哉!能愛眾生?」菩薩言:「我愛眾生以悲故愛,不以染著而生於愛。如有象群處大林中四邊火起,誰見是厄不生悲愍?時最大象挽於樹枝,以打火滅導道令過得離火難。一切眾生為生、老、病、死火之所圍繞,誰有智者不生悲愍欲令得出?」行言:「汝有悲愍愛於眾生,何故入舍?」菩薩言:「我救眾生未曾有舍!我從識邊觀於生死,諸大過患是汝所作,為斷汝故,故至汝邊。由汝之故,生第二天,為天帝釋愛慾無厭;又由汝故得生梵世,坐蓮華座入禪寂定;乃至次第上至有頂非想之處,壽終下生墮三惡道。如此之事,是汝所為。」行言:「誠如所言,導識王道實我所作。識所行處,我為將護必達所在。」菩薩言:「我以正見之石,磨智慧劍,解汝支節。」行言:「請莫為之!不能補汝疲勞之果。」菩薩言:「何故不補?」行言:「一切結使火燧大苦之母,名為無明。眾惱鄙穢大苦盈集,一切災患是彼所作。汝不徵彼,返欲捉我,將何補乎?」菩薩言:「此無明者為何所在?」行言:「而此無明,大毘舍闍、煩惱羅剎之所圍遶難可降伏。今者住彼愚癡結使諸惡塚間。」

菩薩爾時,從行得知無明處已,發勇勐心往詣其所,而振吼言:「彼結使羅剎、煩惱鬼等!設勝我者,分受罪戮。我若勝彼,必當摧彼諸惱結使惡羅剎等,令其磨滅無有遺餘!」行言:「如汝勇勐有堅精進,入大無畏金剛三昧,解脫之門自為汝開,殄滅無明何足為難。」

菩薩於時,雄勐四顧即擒無明,而詰之言:「汝於今者,豈不住彼煩惱結習諸惡塚間,而居止耶!而此塚間,畏生死者所厭賤處。顛倒塵埃結使勐風,障蔽慧眼使無所見,種種諂曲、疑、悔糞草聚集之處;破戒之尸、五欲死人,支節腐壞狼籍交穢,滿此塚間。覺觀大風吹三毒火,勐炎熾然;惡欲、我慢,掉動不停,揚聲大笑骨聚之中;放逸死尸諸惡律儀,不淨膿血流污其地。三有[土*瓦]盎坊膩嘶破,斷諸善根。種種破器散壞在地,斷常見發風吹蓬亂,無慚、無愧弊壞衣納,遍丘墓中。煩惱結害麁澁石沙,九十六種邪見烏鵄,諸惡凋、鷲棲宿塚間。或時復有貪有眾生,狐、狼、野干、狖狸、鼷鼠穴處塚間。復有戒取,如被兀樹枝葉摧落枯朽塚間。復有非法斷事破床置於塚間。或時復有投淵赴火、臥棘刺上,種種苦行如爆熾火焚燒塚間。或時復有自恃色力,及以命財、憍慢污穢盈集塚間。或有嫌恨、怨嫉棘刺充滿塚間。或時復有惡覺觀蠅壞於善根,不淨疽蟲臭穢污辱集在死尸。或有五蓋煩惱怨賊游止塚間,或有計我及以我所,諸咒術師集在塚間。復有異見種種邪論,如狐梟鵄發大惡聲叫呼塚間。復有羅剎捉愛羂[木*((泳-永+刀)/蟲)],或有羅剎持睡眠杵喜樂五欲,而復手秉三歧利叉,種種不善眾雜惡色,猖狂大喚、諠呼強笑無怖畏心。或有羅剎搖頭動體瞋目唱叫,騰踴、跳擲、叱吒、拍髀,或嘯、或歌、或時戲舞。瞋恚羅剎、俠怨羅剎、小惡重報羅剎、卒暴羅剎、貪嫉羅剎,慢、慢慢、我慢、不如慢、邪慢、大慢,欲非法、欲貪、惡貪,如是凶險結使煩惱諸大羅剎,不可稱數。」

菩薩到於眾結塚間,見此無明種種過惡,覆於慧眼障蓋身原,令諸眾生不見四諦,墜墮惡趣復作此言:「是無明者,於生死曠路而作導首,能然生、老、病、死之火大聚,是諸煩惱結業之母。閉涅槃門,開眾惡趣,能作大形,彌綸三界遍一切處。放逸大頭,疑結廣額,幻惑丑面,邪念疱鼻,邪見之目、莫眼童子,四到掣電,伺怨報惡,多毛耽耳,欺誑詐偽,深廣邃眉;瞋恚忿戾以為利牙,貪慾丑惡作上麁脣,嫉妬[辰*頁]弊返脣下垂,邪命諂曲虛假矯稱;貪嗜利養以為利齒,六十二見以為其發,三愛饕餮以為長咽,八邪疣膇以為肩臂,諸惡律儀以為長爪;忍受結業以為兩乳,不知厭足、[月*逄]脹洪大以為其腹,睡悔深黑以為其臍,多欲貪愛以為陰尻,十八諸界以為兩髀,非法欲、惡欲以為兩膝,我見、人見以為腳足;無慚大象、垢穢濕皮以為衣服,無愧青惡污膩麁褐以為其被,坐結使床,眾結羅剎以為侍從處。彼煩惱諸惡羅剎,大眾之中雖有千舌說其過罪不能令盡。又見無明羅剎,死封印輪在傍旋轉,世間智人見而振悚。」

菩薩爾時,倍加精進,獲得增上一心定意。發大喜踴,尋時,次第清淨心生,得不動地。堅立之腳即趣無明羅剎之所,到無惱地平正之處。除諸瞋忿、嫌恨毒心棘刺沙石。八法塵土慈雨灌注,以灑於地生諸善根,清茂軟草善根安樂。以為二足、四攝之法,堅持於足與眾超異。以定左手,總六十二見之大亂髮;以智右手,拔於利劍。以諸眾生不請之心,大師子吼高聲唱言:「我於無量佛所積集善法,以大乘車誓度一切,無量劫中精進之果,今以成就!一切眾生為生死大火之所焚燒,我今應當為其除滅,摧伏結賊,斷諸行脈,為出世道拔其險難!」

無明羅剎聞是吼聲,宣調戲臂大笑而言:「大梵天王、魔醯首羅、毘紐、帝釋、四天、日、月、星辰,悉皆屈膝來在我前,為我制控。婆藪仙、婆藪憂留掘婆梨,如是等無量諸仙,各以智德望出我界,然其皆為我所迷惑不知出徑。一切眾生我皆上著生死輪上,輪迴有中使不自在,如是之事悉我所作。是何嬰愚不自籌量而捉我發?然諸人、天、阿修羅一切眾生,以我勇壯耗擾不停。汝為是誰?輕速躁疾來至我所,在於我前而大哮吼?善根發起如日初出,是我昔來未甞聞覩。一切眾生無知所盲,汝之慧眼開視分明,鑒察微妙乃如是乎。誰於生死苦惱之海大波浪中,卒教津濟令到彼岸?一切凡愚處於邪徑,誰為引導忽示正道?誰於無明大黑闇中,欻然慧炬顯照幽冥?我之教命,三界之中咸皆承順無能違者。諸仙外道一切悉皆甘樂,我界摩醯首羅、大梵天等,以我之力生於常想。是誰無畏最勝之人,有大膽勇而不懼我,敢捉我發!善哉,善哉!而汝今者,必定從於佛種中生,正觀之力無比功德大悲為體,必是菩薩悲救眾生。其德尊嚴如須彌山王,除此勝人一切世間無敢舉手捉我發者。」

菩薩答言:「汝之所說實為真正。我自昔來修諸善行,皆為救濟一切眾生,如汝所說言菩薩者,我即是也!」

無明曰:「大心眾生!汝智不動,決定救他,怨親平等悉為一味,如盛熾火燋然生葉。汝今慧火燋然於我,亦復如是。汝今堅正,我從汝教終不敢違。」

菩薩言:「我以苦、空、無常、無我所印之處,遣汝速去不得疑滯!」菩薩說此印已,無明羅剎將、諸煩惱、諸惡軍眾,逃竄走入九十六種邪論之中,其所居止住愚癡心。

菩薩爾時,廣集種種道品資糧,無師獨悟滅於無明,是故眾人應修六度廣集善法。

「能善觀察聖所說,  後獲大樂解深義。
 我昔曾聞有盲人,  在空空中弄木杵,
 杵端沖屋著蜂窠,  盲聞蜂聲逃出避。
 空中有驢被蜂螫,  驢被毒痛出墮淵。
 淵中惡龍懷忿恚,  起大雲雷雨大雹,
 於空聚落下霹靂。  聚中惡鬼極瞋忿,
 遍於國界雨大火。  世界眾生火所逼,
 皆共逃走入大河。  河底水中羅剎宮,
 噉諸眾生血精氣,  諸入河者至彼宮,
 極受苦毒入迴覆,  復入石山唯一孔。
 眾生出孔入大海,  海水醎苦消肌體,
 叫喚大哭稱父母,  諸神誰能拔濟我?」

時海渚中有神馬王,常食自然成熟糧米,肥壯翹陸。聞諸眾生受苦惱聲,馬王唱言:「誰於今者欲度彼岸到閻浮提?」諸墮水人皆舉右手而作是言:「度我,度我!」馬王即時奮迅身體,八萬四千諸毛森然俱長,挽捉毛者皆得脫苦。

以何義故引如此喻?言盲人者,喻於一切眾生無明,蜂喻於行,驢喻於識,驢墮淵者喻識墮名色,空聚落者喻於六情,雹霹靂者喻六情中無常患害,惡鬼者即喻於觸,雨火者喻於諸受,投入河者即喻於愛,水中羅剎食人精氣者喻於四取,入迴覆者喻於三有,大石孔者即喻於生,言大海者喻於老、死、憂、悲眾苦。神馬王者,喻佛以善功德,正志堅實肥大之身,以正念定八萬四千諸善之毛,為諸眾生起悲愍心。一切眾生皆受大苦,為生所生,為老所老,為死所死。然諸眾生不知方便求出要路,諸佛於中引接眾生令得離苦。能乘馬者,即是行人乘於法輪,憍陳如等五比丘,夜舍等五人;及諸豪貴長者子五十人,賢邑眾等六十人,優樓頻螺、迦葉兄弟千人,舍利弗、大目連等二百五十人,頻婆娑羅王等八萬四千人,於最末後須拔陀羅,乃至遺法八萬四千諸深法藏,若有眾生得聞一句一偈之者,一切皆得與大涅槃而作因緣。

無明羅剎集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