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死無常

大家知道,一切有為法都是生滅無常的自性。經上說:「嗚呼!一切有為無常,生而壞滅之法。」又說:「所作法成為常住之處,何時亦不可得。」

如同此劫是所作性的緣故,無有常住,以成、住、壞、空的變異而滅盡般,我們的壽命也是因緣所作的體性,無有常住,以生、老、病、死而變異。又如同年不常住,以春、夏、秋、冬的四季變異而滅盡般,我們的壽命也如是變異而滅盡。如同月不常住,以三十天的變異而滅盡般,我們的壽命也如是遷變而滅盡。如同日不常住,以晝夜的變異而滅盡般,我們的壽命也如是遷變而滅盡。如同一剎那也不常住,以前後剎那的變異而滅盡般,我們的壽命也如是遷變而滅盡。

因此,比上個月,這個月更接近死亡;比昨天,今天更接近死亡;比白天,夜晚更接近死亡;比上一剎那,這一剎那更接近死亡。我們自從受生之後,就像待宰的羔羊被牽往屠宰場一樣,剎那剎那地被牽引到死亡面前。《集法句經》說:「如諸定被殺,隨其步步行,速至殺者前,諸人命亦爾。」

對此,要思維這次得到的極寶貴的暇滿人身,也是短暫不久住的,如同閃電一樣迅速變滅。這又具體要按三大根本,作審細的觀察思維。第一、思維決定死亡;第二、思維不定何時死亡;第三、思維死時除法之外其它無益。

第一、思維決定死亡

首先從《楞嚴經》裡記載的波斯匿王推斷自己必死的一段經文說起。

佛對波斯匿王說:「你的身體還健在。我問你,你這肉身是和金剛一樣常住不朽,還是會變壞呢?」

波斯匿王回答:「世尊,我這個身體終歸會變壞毀滅。」

佛說:「大王,你的身體未曾壞滅,怎麼知道一定會滅亡呢?」

波斯匿王回答:「世尊,我這無常變壞的身體現在雖沒有滅,但我觀察現前的情形是念念變遷,前念生,後念滅,時時刻刻都在變遷謝落,沒有停住,就像火燒成灰,漸漸地銷殞滅亡,無有停息。因此我決定知道此身一定歸於滅盡。」

佛說:「是這樣。大王,你已到衰老之年,相貌和童年時相比,有什麼不同?」

波斯匿王回答:「世尊,我往昔童年時候,皮膚潤澤,長大成人後,血氣充滿。如今年老,受衰老逼迫,容貌枯槁、憔悴,精神昏昧,頭髮蒼白,滿臉皺紋,恐怕離死期不遠了。怎麼能和盛壯時相比呢?」

佛說:「大王,你的形貌應當不是頓時衰朽的。」

波斯匿王說:「世尊,變化是在暗中密密的推移,我實在不能覺察。寒來暑往,歲月遷流,逐漸衰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麼呢?在我二十歲時,雖說是年少,但容貌已經比十歲時老。到三十歲時,又比二十歲時衰敗。如今六十二歲,看五十歲時,比現在要顯得強壯得多了。

世尊,我見到變化密密地推移,直到衰亡,期間的遷流變易,我只是以十年為限。如果讓我微細地思維,這種變化何止是一紀二紀地在變,實在是一年一年地在變,何止是一年一年地在變,實在是一月一月地在變。何止是一月一月地變化,實在是天天都有遷變。沉思諦觀,剎那剎那念念之間不得停住,所以知道我的身體終究要變壞滅亡。

以上這段經文簡要精深,觀察「決定死亡」的關要都在其中。我們需要深入挖掘,舉一反三來拓展貫通。下面首先借世間的比喻入手,打開觀察思路。

比如電視機最初製造出來時,畫面、聲音清晰,功能良好。但它是因緣所生法,只有幾年的使用壽命。用了幾年,圖像就不清晰,畫面時常跳動,色彩也變得混亂。其實,電視機並不是這時才壞的,它剎那剎那都在變壞。一般人被外相矇騙,不了解內部的構造和變異情況,就以為電視機如金剛般堅固不變。實際上,一按電鈕,裡面千千萬萬個元件就進入高速的運作。摸摸它的外殼,熱得燙手。聽聽它裡面不斷震動、「吱吱」作響的聲音,千萬個元件每剎那都在發光、發熱、震動,發生種種光、電、磁、熱、化學變化,剎那剎那在發生巨大損耗。幾年的衰變累積下來,就走到壽命的盡頭,再也放不出圖像、聲音。

再舉一例,自行車被製造出來之後,只有十年的使用壽命。車每一次行駛,輪胎、軸承、鏈條、支架都有很大磨損。以輪胎來說,當車行駛時,輪胎剎那不斷地跟地面發生劇烈摩擦,不到幾個月,輪胎上的凹凸紋就被磨平、變薄。還有鏈條不斷來回地拉動,也是磨損劇烈。像這樣幾年騎下來,車就被徹底磨損掉了。

按照這樣觀察,就會相信電視機和自行車最終一定毀壞。這種認定基於兩點認識:第一、這些物品是由工廠設計、生產、組裝出來的,因此相信這只是因緣所生法,受因緣支配,只有幾年的使用壽命;第二、具體看到了它的內部構造以及剎那剎那劇烈磨損的事實。以這兩點就知道這樣日漸磨損、變壞下去,很快就會徹底壞掉,不會幻想它「永久存活」。

一般人生不起「我決定會死」的勝解,是因為有兩種愚癡障礙。第一、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由前世的惑業製造的,和電視機、自行車一樣,只有不到百年的使用壽命。第二、不知道這個身體就跟機器一樣,身體的每部分都在使用中損耗、變壞,最終必定徹底壞滅。

現在要破掉這兩種愚癡,才會肯定自己決定死亡。第一、要觀察身體的由來,它是以惑業力造成的有漏有為法,因此毫無自主,一切聽憑惑業力支配,前世引業的勢力有多大,就能安住多久,引業勢力一窮盡,就當下斷氣身亡。第二、要觀察身體各部分剎那剎那衰減的真相。一旦看清楚它是只衰減而不增長的,就知道結局只有一死。

首先從總體上這樣想:自從我生到世上之後,就像斷了水的魚,水越來越幹,剩餘的壽命就越來越少,最終在水徹底幹掉時,就決定死亡。我又像已經進入羅網的鳥,不入羅網則已,一旦入了羅網,就決定會死;我不受生則已,一受了生,我的壽命剎那不會增加,只有不斷地滅盡,所以我決定死亡。寂天菩薩說:「惑網捕捉已,進入生之網,已至死魔口,為何仍不知?(自從我的神識被煩惱的網捕捉,進入到生的羅網之後,也就是以煩惱和業的力量入了生的圈套之後,我就已經被擺到死魔的口邊。所以,我剎那不息地減滅壽命,最終只有一死。)」

進一步,需要細緻具體地觀察思維。

第一、思維身體每剎那都在劇烈衰損中。

舉三個例子:

第一、我們說一句話,面部的關節、肌肉、舌頭、軟骨、氣管、肺、橫膈等組織器官,都在緊張地張合運動,在消耗很大的能量,關節、肌肉、組織都有很大磨損,有無數的細胞衰老死去。

人在身體虛弱時說幾句話都吃力,從這一點就知道說話是很大的消耗。話說多了就氣喘吁吁、聲音嘶啞、渾身無力。

第二個例子:走一段路時,全身好幾百個關節和很多肌肉、骨骼都被帶動,作緊張的伸縮運動,這時心臟跳動加劇,呼吸急促,消耗大量的能量。脊椎、骨盆、膝蓋、踝骨等處的關節、肌肉,發生很大衰損,有無數的細胞死去。

第三個例子:坐著胡思亂想時,也是很大的損耗。全身的血氧迅速湧向大腦,數以億計的腦細胞緊張地協調工作,發生極複雜的生化反應。哪怕只動一念煩惱,也對身體造成巨大損害。比如人在動怒時,全身的氣血立即上湧,兩眼向外鼓出、全身肌肉繃緊,心跳急劇加速、呼吸急促粗猛、渾身打抖,這是在明顯地損傷身體。

像這樣去細緻地體會身體剎那剎那劇烈衰損的情形,就能推斷壽命必定逐漸滅盡而死亡。

第二、進一步具體觀察身體各部分的壞滅情形。

有人問:你為什麼一直都在強調思維身體的衰變、壞滅呢?

答:所謂死,不是指心死,心永遠不斷滅。我們所說的死實際就是指身體的死,所以著重要觀察身體。

一般人認為身體是常住不變的實體,不感覺它是浮雲一樣壞滅的自性,不體會它是在漸次衰退、壞滅。這個原因是出在沒有如實地觀察身體的真相,不清楚身體的每部分在如何逐漸地衰退。身體每個部分就像機器的每個部件,只有有限的使用壽命。就算最會保養,避免一切毀壞壽命的因緣,也會按它自身的衰減速度,漸次衰減到死。比如,心臟造出來之後,就限定只能跳若干次,用到量時,就徹底衰竭停跳。胃也只能消化若干頓的飲食,達到這個量就再也無力消化,隨著就在飢餓中死去。

首先要按這樣觀察:我身體的重要器官只要有一個壞死,身體就會無法運轉而當即死亡。這些器官是由我前世的業力所感,使用壽命有限,而且它只會剎那剎那地衰損,而不會絲毫增上,因此最終一定會有徹底衰竭的那一天。我沒辦法止住這些有為法奔向衰亡的腳步,所以我無法擺脫死亡。

接著就要具體觀察身體器官逐漸衰敗死亡的情形。舉幾個例子:

比如,這樣觀察:我的牙齒最初潔白、堅固。隨著一天三餐的嚼磨,牙的組織、結構日益鬆動、損耗。幾十年的使用,已經被磨得殘缺、變形,有些被蟲蛀空壞死,所以我的牙最終一定會全部壞掉。

又這樣觀察:我的眼睛小時候明亮、清澈,能清晰地看見遠近的物體。隨著歲月流失,我的眼睛已經變得污濁、昏暗,視力越來越衰退,再往後一定會看不清眼前的東西,甚至得白內障徹底失明。

又這樣觀察:我年輕時胃蠕動有力,胃壁結實,粘膜完好,分泌、消化、吸收功能都很強。隨著一天天地使用損耗,胃變得越來越衰。胃每蠕動一次,就衰一次,一年365天有上千次的工作,幾十年下來,它已經衰敗不堪,它的蠕動越來越沒有力量了,胃壁、粘膜日磨月損,分泌、消化、吸收的功能越來越差了,發展下去就會出現萎縮、潰瘍、穿孔等更嚴重的衰變,這樣衰到底就是徹底壞死。我可能長生不死嗎?

又這樣觀察:我身體幾百根骨頭的成分,日復一日地不斷流失,骨骼變得越來越脆弱、不堅固了。到我老朽時,只需摔一跤就會骨折。年輕時的關節好,騰挪跳躍、行動靈活。但關節每活動一次就磨損一次,每天手腳不知經過多少萬次的轉動。這樣日復一日地磨損,到中年時全身的關節都開始僵化。再老下去,大大小小的關節都會嚴重變形,起來、坐下要人攙扶,走路不穩,要依靠枴杖,再衰下去就只能成天躺在床上等待死亡。像這樣,骨骼關節在不斷衰退中,最終徹底垮掉,我怎麼能長存不死呢?

又這樣觀察:我的記憶力、思維力也在日復一日地衰退。年輕時記憶力強,什麼事聽一遍就能記住,思維敏捷,條理清晰。到了中年,記憶力衰退很多,連幾天前吃的菜都記不清;再衰下去,剛發生的事都會轉頭就忘,新人新事根本記不住,更不用說作精細的思維。所以我的心智功能在逐漸衰退,終有一天會衰退到完全糊塗癡呆的地步,那時連人的基本智力都喪失殆盡,還能長久存活嗎?

又這樣觀察:我的心臟年輕時心肌強健,跳動平穩有力,像一台強勁的發動機,經常大量地運動、大負荷地工作都沒有問題。但心臟一天二十四小時片刻不停地工作,使得它日益衰退。實際上,每次跳動都作很大的功,承受很大的負荷,所以它衰得特別快。到了中年,心臟的跳動已經不那麼平穩、有力了,再不能做劇烈的運動,承受不了過重的負擔。到老年,心臟的跳動會越來越沒有力,就像一台破爛的發動機只是勉強支撐,吃力地帶動著身體運行。最後心力完全衰竭時,就徹底停跳而死。

又合起來這樣想:我的身體照這樣衰下去,終有一天,我的心臟只能緩緩地搏動,我眼前一片模糊,我耳邊只有嗡嗡的聲音,我的記憶完全喪失,什麼事情都記不得,我的胃已經消化不動任何食物,我全身的關節全都僵硬、不能活動,我的臟腑各個衰敗不堪,這時的我還能有幾天存活呢?這個身體已經是一間即將倒塌的危房,四牆已經傾斜,支柱已經腐朽,地基已經鬆動,屋頂已經破漏,還能支撐幾天呢?所以這個身體就會逐漸變壞到這種地步,最後變成一具僵直的尸體。

濁世的人壽加速滅盡

我們是生長在惡濁時代的現代人,每天接觸汽車尾氣、工業廢氣、屋內裝修散發的毒氣。這些毒氣大量進入肺部,殺死身體內的細胞,加速種種細胞、組織、器官的壞死。怎麼能不快速死亡呢?假定我們的肺按正常的衰減速度能用七十年,現在每天飽受毒氣損害,用五、六十年就壞掉。在肺徹底壞掉時,我們能不死亡嗎?

現在有毒食品氾濫成災,各類食品都有毒,有毒的餅、有毒的米、有毒的油、有毒的飲料。這是一個喪失因果觀念、唯利是圖的混亂世界。商人為了賺錢,不顧他人死活。為了讓食品色香味俱全,好賣出去,就加色素讓顏色好看,加種種添加劑讓味道誘人。只要騙得顧客一時耳目,不管他吃後是病、是死。

比如,某地區的地下豆腐作坊,沒有一家不用漂白劑。經過這種漂白劑漂白,豆腐顯得又白又嫩,很好出售,但這種漂白劑是毒性的,人吃了會生奇奇怪怪的病。

又比如陳大米用某種有毒物質加工後,像新米一樣潔淨、光亮,可以賣高價,人吃了就中毒減壽。又比如,很多飲料摻入了增強興奮的成分,人喝了暫時覺得精力充沛,實際大大毒害內臟,加速人的衰老、死亡。像罐裝八寶粥或各種奶茶,喝下去胃口就堵,好長時間緩不過來,就因為這些毒素損害了胃。這都是減壽的因緣。

我們要想到:每天吃的食物裡含有大量的農藥、防腐劑、穩定劑、激素、色素等。吃的米面、蔬菜裡噴有農藥,袋裝食品更是滿含毒素。這些毒素進入體內,不會損壞壽命嗎?本來肝具有解毒的功能,現在毒素的量這麼大、力量這麼強,反過來極大地損害肝細胞,長此以往,肝臟能不加速衰竭、壞死嗎?

有報告說:吃一袋方便面,需要肝臟不停地工作四十天,才能解掉裡面的毒。肝本身就在剎那剎那地衰退,現在又有大量的毒素毒化它,當然衰竭得更快。肝一旦壞死,身體就無法運轉,還能長久存活嗎?就像一張椅子,正常用能用五年,天天用腳踹它、使勁搖它,不消一年,就徹底散架。我們的壽命也是這樣被加速摧壞的。

而且,現在生存的壓力大,工作負擔重,身心成天在緊張、快節奏、重負荷中運轉。每天大腦都處在緊張狀態,和人接觸關係複雜,分別熾盛,讓心臟超負荷運轉,而且作息時間沒有規律,內心雜亂,這些都加速心臟的衰竭。假定心臟正常能用七十年,像這樣亂用,不消五十年就衰竭停跳。我們能不快速死亡嗎?

電視、電影、網絡都是減壽的強因緣。這些東西以聲、光、色、場景、情節等的刺激,把人的興奮挑起來,使得貪嗔猛利現行。這些實際是損人性命的惡魔。現代人放縱慾望,通宵達旦地狂歡、歌舞、飲酒、作樂,都是極度摧壞壽命。一次縱情五欲,就可能減壽幾個月、幾年,甚至當場斃命。很多學生一連幾晝夜吊在網上打遊戲,最後心力衰竭猝死。

有人問:真的一次會損減這麼多壽命嗎?這可以用比喻來說明,比如一顆原子彈爆炸時一瞬間能釋放掉極大的能量,這些原料作成核反應堆發電,可以供應一座城市好幾年的用電。所以,能平穩使用很長時間的能量一瞬間就可以全部報銷。又比如一根橡皮筋不過度拉它,可以用幾年,持續用力拉,很快就會被拉斷。壽命也是這樣,胡亂地糟蹋它,就會迅速滅盡。

以往幾十年裡,我們的見解顛倒、生活混亂,有時暴飲暴食,有時縱情娛樂,有時生起猛利貪嗔,有時通宵熬夜、上網、唱歌、狂歡,所以年輕時就把身體搞壞了,把壽命損減了,我們的身體能不很快垮掉嗎?

按照《瑜伽師地論》所講,人的壽命除了正常使用窮盡而死之外,還有福盡而死,以及過多過少地飲食、吃不適宜的食物、作息時間沒有規律、非時非量做不淨行等種種因素。

比如以前有個富人家生了孩子,請算命先生給孩子算命,說他一生的命運非常好。到孩子滿月時,富人請客,大擺酒席,殺了很多生。結果這個孩子活到兩歲半就死了。富人埋怨算命先生算得不准。後來遇到有道高僧說他「折福太深,福盡而死」。

現在人都瘋狂了,大家以損福折壽為光榮。誰折壽越厲害,誰就越瀟灑;誰損福越多,誰就越時尚。我們中的很多人都得過這樣的瘋狂病。大家可以給自己算一次賬:自己生活奢侈、大量消費、大量浪費,折了多少福壽?放縱娛樂,縱情聲色,又折了多少福壽?殺生、飲酒、抽煙,折了多少福壽?看愛情片、暴力片,折了多少福壽?看言情小說、武俠小說,折了多少福壽?通宵看球賽,折了多少福壽?暴飲暴食折了多少福壽?吃有毒的垃圾食品,折了多少壽命?呼吸汽車尾氣、工業廢氣,折了多少壽命?動淫心、縱淫慾,折了多少福壽?日常作息時間無規律,折了多少福壽?上網打遊戲,折了多少福壽?

按這樣計算,以往的幾十年裡,自己做了多少戕害性命的事,其中折了多少壽量。這樣算算,就知道自己來日不多了。

光陰似箭

就像四個大力士背靠背朝四方猛力放出飛箭,有人一瞬間就抓住了這四支箭,他的速度快不快呢?非常快。日月運行的速度比這還快,但壽命滅盡的速度比日月運行還快。

尊者貝諾紮那說:「日月在四洲上空運行極快。嗟!我等壽命滅盡比這還快。磐石沉入大海的速度極快,我等壽命滅盡比這還快。力士射出的飛箭極快,我等壽命滅盡比這還快。」

總之,從力士放箭的第一剎那開始,乃至沒有中靶之間,箭在虛空中剎那不停地「嗖、嗖」飛行,直至射到靶上為止。我們也是從受生的剎那開始,直到未死之間,壽命剎那剎那滅盡,不會安住到第二剎那。

我們用現代的比喻來解釋:比如電影畫面按一秒鐘24格正常放映,可以看到正常速度的畫面。如果快放到一秒鐘60格,就看到畫面中的人物在快速地走動,如果再放到一秒鐘600格,畫面中的情節就極快速地在變動。

實際上,以業變現的有情身心是一剎那就變換一格。普通人對這樣極快速的變化毫無知覺。如果能把這種變化拍攝再放映出來,就可以看到壽命極快滅盡的相。一剎那變一格,「嘩啦、嘩啦」極快地在滅盡。所謂壽命消盡比箭射還快,就是這個意思。

聖者現量見到眾生壽命的消逝比箭的飛行還快,凡夫卻誤以為身心是穩固不變動的。我們按照聖者的教言,才知道任何生命都像箭射一樣,奔向死亡。

這個時間上極速變化的相,就用空間上的飛行來表示。箭表示我們的五蘊;箭靶表示最終的目標——死亡;箭剎那不息地飛向箭靶,表示五蘊身心剎那不息地消盡,奔向死亡。所以《入胎經》上說:自從第一夜進入母胎之後,從此就剎那不停地奔向死亡。

人的一生就像一段旅程,起點站是生,終點站是死。現在就像坐在飛速奔馳的動力列車上。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一個個階段「呼呼、呼呼」就過去了,很快就到了死亡終點。我們坐在這輛時間列車上剎那不停地飛奔,能不快速死亡嗎?

看眼前冬寒夏暑催逼著人,人命的流逝和流水、閃電有什麼不同。回頭看四五十年前的人物,倏忽間全都死亡殆盡。當時誰不耽著迷惑於世間的苦樂,而如今秋天的草、冬天的蟬,形跡、聲音全都化為烏有,成為另外一番景象。

後來人再看現在,就像現在悲傷往昔一樣,迷人虛度時日,了悟的人又耽延修持,奔波忙碌的事哪一件是實在的?只有這岌岌可危的一條性命,可以修行往生淨土,才算不虛度風燭殘年。

必須抓緊時間修持

《入胎經》說:人壽一百歲之中,有一半時間是被睡眠覆蓋,十年當中幼稚無知(沒有修法意樂),最後二十年衰老無力(沒有修法的精力),中間又因愁嘆苦憂和瞋恚等煩惱耗去許多時間,從身體所產生的種種疾病,又耗去了一部分光陰。《破四倒論》中說:「此諸人壽極久僅百歲,此復初頑後老徒銷耗,睡病等摧令無可修時,住樂人中眾生壽餘幾?」

假定一個人40歲,壽命是60年,就還有20年存活。20年中,每天睡覺7小時,一天三頓飯3小時,城市人平均每天上班6小時,算下來24小時減去16小時,只剩8小時,也就是20年只剩下6~7年,中間還有人事應酬、大小便、洗澡、洗衣服、購物、打電話等等。

就算道心很好,不做任何世間瑣事,也只能修5年。況且一般人難得有這樣的道心。要謀生、要娛樂、要交際、要享受,這樣一算時間就沒有了。

保證不看電影電視、不上網、不打電話、不旅遊、不逛街,才有5年供你使用。如果不節省時間,這一生連修幾個月法的福分都沒有,能得什麼成就呢?得了一期寶貴人身,只落得入寶洲而空返的結局,不是很可憐嗎?才剛和佛法結上一點緣,就在沒有任何消息中死去,不是很遺憾嗎?

不這樣衡量,會覺得過好生活、盡情享受,也是人生的樂趣,不必要太約束自己。仔細算算時間,心裡才清醒,現世法是非舍棄不可的,不然修法就決不會成功。世間法和佛法,一邊重另一邊就輕,沒有魚和熊掌兼得的道理。大家既然有善根發心來學佛,就要一心投入正法。

本來只剩下少得可憐的時間能用來修法,如果還用在經營世間法上,用在看電影、電視、讀世間書、上網聊天、追求好衣好食上,那決定會錯過一生。像電腦、電視、網絡、手機、世間娛樂、世間技藝,被哪一樣套牢,這一生就會白白浪費。

這件事是非常重大的。每個人都要有清醒的認識,不舍棄今世,就無修行可言。尤其當今時代五濁濃厚,染緣熾盛,處處誘人墮落。一定要下決心斬斷染緣,清淨修法。

不能沾染的世間染緣就是:世間書籍報刊、電影電視、各種歌舞世間娛樂、網絡、手機、世俗的交際應酬、入城市、講究衣食、結交世俗朋友、耽著睡眠。這些堅決禁止,才談得上珍惜人身。否則,被這些染緣纏住,就是把人身寶丟進糞坑,只見其臭,不見發光。

極難得的人身很快就要失去了,我們「如少水魚,斯有何樂」。如果能抓緊時間修法,憑短暫的一段時間,能攝取極大的義利。現在就看你念不念死!念死就會如救頭燃,不念死就在耽著現世法中枉度一生,與草木同腐。

大家一定要慎重抉擇。剩下來的時間不多了,修法就永劫安樂,不修法就永劫沉淪。要冷靜地考慮:我要不要和世間法一刀兩斷?我要不要舍離染緣?我要不要舍棄現世法?這是關係到永生永世的大事,請善自考慮!

第二、思維不定何時死亡

一盞油燈放在廣場的中央,誰都會認定它是要熄滅的,而且隨時可能熄滅。因為燈的周圍有極多熄滅它的因緣,無論從哪一方吹來了風,無論誰踢倒了它或碰倒了它,都會隨即熄滅。水面的浮泡也是如此,水泡太脆弱,任何輕微的觸碰都會讓它破滅,所以隨時都可能破滅。

人的命就像風中的油燈、水面的浮泡,不但必定會死亡,而且隨時以突然因緣就斷命而死。為什麼呢?因為促死的因緣太多、活命的助緣太少。促死的因緣有424種病、八萬種魔和種種突發的天災人禍。比如有戰爭、饑荒、地震、洪水、火災、颶風、颱風、龍卷風、車禍、空難、觸電、食物中毒、煤氣中毒、醫療事故、傳染病、政治迫害、怨家尋仇、縱慾過度等等。

一般認為活命的助緣也無不成為死緣。有的因飲食中毒而死,有的因衣服蒙住鼻子憋氣而死,有的因住房倒塌壓死,房屋起火燒死,煤氣中毒熏死,還有為了得到飲食、財富以及保護親友,丟掉了性命。諸如此類,種種活命的助緣都成了死緣。所以,死緣極多、活緣極少。

人的命極為脆弱,碰到違緣時一點不堪能,就像草頭的露水、水面的浮泡、風中的油燈一樣,隨時都可能死亡。龍樹菩薩說:「安住死緣中,如燈處風中。」又說:「若其壽命多損害,較風激泡尤無常,出息入息能從睡,有暇醒覺最希奇。(意思是說,人的壽命有很多損害的違緣,所以它比風吹水泡還要無常,這樣一呼一吸而能從睡眠中醒來,實在是稀奇的事。)」

細緻作觀察修的方法是首先定一個年、月、日的時間,思維在這段時間內,自己有沒有不死的把握。要很仔細地去思維,要由衷地結合在自己心上修。通過這樣修習,就會了知自己死期不定,隨時可能死亡。

如果有這樣的想法:「這段時間我不會死吧!」那就要問自己:我有什麼把握這段時間不死呢?

這是沒辦法保證的。因為死緣都是由自己宿世的惡業所感,而自己無始以來造過多少種惡業,是對什麼有情以什麼方式造的,誰也說不清楚,數量多到不可計數,種類多到五花八門,因此隨時都可能業力發動,不定時、不定處、不定方式地致人死地。所以哪一天能保證不遇到死緣呢?

我們一類一類地說,首先,外在四大種地水火風的現象,並不是離開業而有獨立的自性,也不是無因偶然顯現,唯一是隨業力變現的。誰知道什麼時候業力成熟,腳下的大地震動裂開?誰知道什麼時候龍卷風席卷而來?誰知道什麼時候狂風肆虐?誰知道什麼時候暴雨傾盆?外四大種的災變是由哪個人主宰的嗎?是聽哪個人指揮的嗎?如果說:有氣象預報提前通知。但哪一次發生大地震、龍卷風,氣象台提前預報了。

《明宮史》裡記載:明朝天啟六年五月初六,北京西南王恭廠一帶,發生了一起破壞慘重的災難。這天早上,天色皎潔,忽然空中響聲如吼,從東北方逐漸傳到京城的西南角。隨之灰氣湧起,屋宇動盪。忽然空中一聲巨響,好像天崩塌下來一樣,四週頓時一片漆黑,像亂絲、像五色、像靈芝形狀的煙氣沖天而起,很久才散去。東自順成門大街,北至刑部大街,長約三、四里,周圍十三里,上萬間房屋和兩萬多人都變成粉碎狀,瓦礫、人頭、手臂、大腿、鼻子、耳朵等紛紛從空中落下。一瞬間大街上的碎尸堆積如山,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不但人員傷亡慘重,包括驢馬雞犬都同時斃命。

在紫禁城裡施工的兩千多名工匠,從高高的腳手架上被巨大的響聲震落,絕大多數工人被摔成肉餅。成片的樹木被連根拔起,飛落到遠處。石駙馬大街有一尊五千斤重的大石獅子莫名其妙地飛出順成門外。象來街的皇家象苑房全部倒塌,成群的大象受驚而出,四處狂奔。有個坐著八抬大轎的女人,正好趕上這場劫難,轎子被砸壞放在大街中央,裡面的女人和八名轎夫全都不見了。有個人正跟六個人講話,突然他的頭顱不翼而飛,身體撲倒在地,旁邊的六個人卻安然無恙。

一般人認為:我生存的器世界是很穩定、牢固的,不會一下子就天崩地裂。即使有一些變化,也不會頓時有大的災變。這完全是顛倒見,把器世界看成是心外實有的東西。孰不知器世界的地水火風完全是心變現的。就像夢裡的境相是內習氣成熟變現的,習氣一換,境相就大變。比如夢裡剛才還是鳥語花香、宮殿莊嚴,突然習氣一變,就墮入漆黑、恐怖的萬丈深淵。認識了萬法唯心,才知道境相隨時可變。什麼時候惡業習氣成熟,就頓時天崩地裂。(器世界如果實有,可以說這樣的頓變不可能,但它只是一種幻化的影像,有什麼不能變呢?)前一剎那還艷陽高照,後一剎那就漆黑如夜;前一剎那還晴空萬里,後一剎那就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前一剎那還車水馬龍、一派繁榮景象,後一剎那就一片廢墟、血肉狼藉。所以,外四大的災難隨時都可能降臨在我們身上。

除了外在四大種的災變,你能保證自己身體的四大種不發生病變嗎?也許今天身體不舒服,你認為是感冒發燒,其實已經感染了艾滋病毒,或者體內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晚期。也許一個尖銳的聲音就讓你心臟病突發斃命。也許半夜起床,被風一吹就中風偏癱。也許走著走著,突然就頭昏眼花,倒地而死。也許在哪個飯店吃飯,傳染上肝炎病毒。

有一份資料表明:美國每四個人當中就有一個人會死於癌症,每三個人當中就有一個人會死於心臟病。根據2006年的統計,台灣每4.8分鐘就有一個人罹患癌症,每13.8分鐘就有一人死於癌症。2007年的調查報道,每年死於癌症的人數高達750萬人,每天有2萬多人死於癌症。

按這麼高的發病率,我們四個人中間就會有一個人得癌症,很快死去。有人說:我現在身體這麼健康,肯定不得癌症。但最初得癌症時,也沒有什麼異常的疼痛,看起來都是很健康的,直到某一天有明顯的症狀,到醫院檢查,才發現已經到了晚期,回天無力,就有一死。雖然我們外表看起來逍遙自在,說不定裡面癌細胞已經在不斷地分裂、擴散,就像外表看起來結實的屋子,裡面有蟲子在時刻不停地把屋樑蛀得千瘡百孔,行將倒塌。

比如去年見到某人生意興隆,她家在北京買了兩套房子,滿面紅光,很有神采。不到一年再見她時,頭髮已經掉光,神情憂鬱。一問才知道得了乳腺癌,剛做過切除手術,又在做放療化療。她還不到50歲。

又比如民國倓虛法師講他的二舅舅,歲數不大,人非常能幹,身體強健,一家的生活都依靠他來維持。沒想到得了病,到第七天就死了。像這麼年輕、身體又很健壯的人,竟然得病七天就死去。誰說人命是堅固的呢?誰能保證自己健康,就能在這一年、這一月甚至這一天不死呢?

很多看似健康的人都是在未曾預料的情況下突然暴死的。所謂暴死,就是沒有任何死亡跡象,突然死亡。有個五十幾歲的人平時愛喝酒,身體好,某天晚上喝了一點酒,第二天有人去看他,已經死在家中。

又有某研究所的一位領導,剛從辦公室主任提拔為副所長,年富力強,春風得意,在私家車還不時興時,就已經開著小車上下班,誰都覺得他前景一片光明。沒過幾天,這位新上任不久的所長就在無災無病中突然暴死。所以誰能以現在健康就保證不突然死去呢?

又這樣想:現在車禍的發生率極高,我能保證自己出門不遇上車禍呢?這是無法保證的。幾年前有位父親去接放學的兒子。兒子剛出校門,見到父親就高興地跑過去。這時突然來了一輛卡車把孩子撞飛,當場死亡。父親被突如其來的慘禍驚呆了,哭著朝孩子跑過去,剛好一輛轎車從他後面開來,把他當場壓死。孩子的母親聽到丈夫和兒子雙雙斃命街頭,無法接受,在絕望中服毒自殺。家裡的祖母一天中失去了兒子、兒媳、孫子,心臟病發,也在搶救無效中死去。

有個農民因為耕地被開發成住宅區,得了幾千萬元。他得了錢之後,隨心所欲地買高檔西裝、高級轎車,肆意享受。後來他一家七口去親戚家參加婚禮。為了在別人面前炫耀,他大把大把地花錢,顯得非常闊綽。

後來他返回時,侄子開車在前面帶路,他在後面跟隨。進入高速公路之後,為了顯示自己的高檔車,他突然加快速度,超過侄子的車開在前面。沒過多久,他又想超過一輛大巴車,一下子鑽到前面大貨車底下,一家七口全部死亡。誰能想到他正得意忘形時就成了車下鬼。實際上,任何交通事故都是惡業現行的結果。我們八識田裡有多少這樣的業種子呢?誰能保證今天業力不現行呢?

再這樣想:我們無量劫來結下的冤孽不計其數,誰能保證今天不碰到冤家來索命呢?業緣一到,誰能抗拒?釋迦佛也遮止不了業力成熟,千萬釋迦族人不是都被琉璃王的軍隊屠殺了嗎?

又比如悟達國師前世殺了人,這個冤家一直在他身邊尋找機會報復,有一天皇帝賜給他沉香寶座。他起了一念慢心,冤家就趁虛而入,在他膝蓋上長出一個人面形象的毒瘡,要致他死地。

又比如高僧安士高前世造了殺業,這一世走在街上,迎面走來一個扛木頭的人,木頭一下子就把他打死。

我們前世殺過多少生、害過多少人,這些業都全部感果了嗎?全部懺悔清淨了嗎?如果它還在八識田中存在,有什麼理由保證自己今天不遇到冤家報仇呢?

又這樣想:我能保證在哪種威儀中不死呢?走著會死,站著會死,坐著會死,睡著會死,口裡吃東西時會死,大笑時會死。有人走著,突然倒在地上,就再沒有站起來。有人在站台上站著,被擠到鐵軌上壓死。有人吃東西一口堵在喉嚨裡噎死。還有個清朝官員私吞賑災銀兩,前一刻還睡著,突然坐起來,口吐鮮血而死。往昔我們造了那麼多業,怎麼能保證下一刻決定不死呢?

有人認為,雖然人要死,但算命先生測算我還能活30年,所以還有時間慢慢修。

這也是不定的。以業力原因,壽命隨時都會改變。比如,一台索尼公司出產的電腦,當時設計的使用壽命是十年,但每個人使用的情況不同,誰哪一天把它扔到地上,就頓時壽終正寢。與此類似,人的壽命是由前世的引業而來,在定數中有變數,變數就是指今生的造業,在這個南贍部洲特別是這個時代,造業特別容易成熟,所以命運會急速地改變。

像現代人殺、盜、淫、妄無惡不作,以公謀私、私吞公款、墮胎殺生、侵損常住、不孝父母、不敬師長,哪一樣不是大損陰德、大折福壽的事,誰能保證自己的壽數是固定不變的呢?

總之,一切緣起都是變異的體性,所以一切都是不定的。今天彼此在一起交談,「明天的此時是否還在世」無法決定。「到明天此時決定不死」,沒有這樣的把握。因此一剎那也不懈怠、散亂,以大精進修法極為重要。《入行論》說:「明天死不死誰知道呢?今天就應當放下而修法。」身體像一棵樹,心像樹枝上的小鳥。無明的小鳥何時從身體的樹上飛走,是無法決定的。

死主的槍

我們都是輪迴集中營裡的死囚犯,每天都在集中營的圍牆裡活動。集中營的看守們隨時托著帶瞄準鏡的狙擊步槍,一扣扳機,就能擊斃任何一個人。關押在這裡的囚犯朝不保夕,死亡隨時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實際上,有無數支槍在對著我們的胸口。閻羅王一聲令下:「槍決某某。」隨著槍響,某某就應聲倒地。為什麼說有無數支槍在對準我們的胸口呢?眼前開來的每輛車、迎面走來的每個人、腳踩到的每處地面、口接觸的每個飲食、還有身體內如同毒蛇般互相衝突的四大、種種傳染病毒、地水火風的突變等等,這一切都可能是死主結束我們性命的槍。所以說虛空中佈滿了無數黑洞洞的槍口。

後面扣板機者是我們自己的業力。無量世中所造的惡業習氣密佈在八識田中,單是殺生的業就不計其數,這其中每一個業成熟,都需要以命償命。所以說死亡離我們很近,和我們是零距離。

死刑犯的念死

就像犯了死罪的罪犯,不管他坐在火車上,住在旅館裡,逃到任何一個偏遠地方,都膽戰心驚,擔心警方突然出現,把他就地擊斃。因為他知道自己犯了死罪,警方下了格殺勿論的通緝令,在全國範圍內緝拿他。我們三界凡夫的情況就是如此。罪犯是想到自己造了死罪,時時會被槍斃,惶恐不安。我們也要念自己無量劫來造了很多死業,閻羅王瞭如指掌,死亡通知隨時都可能發下來,以任意的一種死緣就會結束我們的性命。我們要這樣時時念死。

思維「我還能活著嗎?」

詳細要先定一個年、月、日的時間,思維在這段時間裡自己有沒有把握不死。時間上是從長到短的思維。

以一天來說,上午就想:我有把握下午還活著嗎?具體地想:我能保證出門絕對不被車撞死嗎?我能保證早餐、午餐不中毒而死嗎?我能保證不跌倒摔死嗎?我能保證冤家不來害我的命嗎?我能保證今天不地震、不起龍卷風嗎?這樣一想,很難保證晚上還能平安地活在世上。一個月、一年等也按這樣思維。

像這樣思維達到認定之後,就常常這樣作意:今年活著的我,說不定明年已經處在死人的行列裡。再縮短時間:上半年活著的我,說不定下半年就成了死人。又想:這個月活著的我,說不定下個月就與世長辭了。又想:上半月活著的我,說不定下半月就去見了閻羅王。又想:上午活著的我,說不定下午就已經告別人世。

這樣越來越短地去思維。在無常想串習到堅固時,就會舍棄今世的法。也就是觀念會這樣轉變,會這樣想:明年在不在世上都不知道,有什麼必要為明年作打算呢?下個月在不在世上都不知道,有什麼必要為下個月作打算呢?明天在不在世上都不知道,有什麼必要為明天作打算呢?所以,有一天的光陰,就修一天的法,其它都不必要去管它。以前是對現世的法想得很多很遠,通過念死,這種很長的現世心就會越來越縮短,最後追求現世的想法會完全沒有了。

第三、思維死時除法之外其它無益

就像已經服了七次毒的人,以藥物等再怎麼治療也毫無作用,必須死亡。又像心臟沒被刺傷時穿上鎧甲等還有防護等的作用,一旦心臟被刺傷了,做這些就毫無利益。像這樣,壽量沒有窮盡時,用藥物等有利益,壽量已經窮盡,不管用什麼藥物治療,念什麼經做什麼佛事,或者親友等做什麼幫助,都沒有任何作用而必須死亡。就像寂天菩薩所講的那樣:我在床上躺著,親友們圍繞在床前,斷命的苦受只有獨自感受。一旦被死魔抓住,親人不起作用,藥物也不起作用。《法句經》上說:「死亡到來時,孩子不成為皈依處,父親不成為皈依處,親戚不是皈依處,誰也不成皈依處。」

詳細要按這樣修自己的心:當我得了必死的絕症時,其它有什麼利益呢?那些良醫的醫藥會有幫助嗎?親人的服侍會有幫助嗎?做種種福德事會有幫助嗎?佛菩薩來作加持會有幫助嗎?

像這樣,飲食、衣服、財產、親友有沒有利益?勇敢的拚搏有沒有利益?膽小而逃走有沒有利益?能不能逃到一個不死之地?能不能以花言巧語買通閻羅王而不死呢?有沒有人能把自己從死主口裡拔出來呢?有沒有智者能想出救護的辦法呢?另外,今生有大名聲、大威力、大財富,在死時能有利益嗎?世間人或者有修行的長老做種種方便有沒有利益?

像這樣細緻地去思維,務必要結合在自己心上修習。由這樣修習,會知道死時除了法之外其它都沒有利益。

死時的光景

又要按這樣想:像堆壘的東西無常而倒塌,自己的存活也不是恆常的,終究會倒下死亡;像一切的積聚都無常而消散,自己的壽量也會窮盡而死;像存在的東西會無常而變為無有,現今存在的「我」最終也會從世上消失。

像這樣,壽量盡也好、沒有盡也好,自己死的時候,睡的是今生最後的一次床,吃的是今生最後的一餐飯,說的是今生最後的三句話。身心要受大苦的逼惱。外呼的氣很粗,內吸的氣很短,心裡還想常住,但一剎那安住的自在也沒有。惡業力自現的鬼卒突然出現,無情地把自己拉走。這時除了正法有益之外,其它都毫無利益。這時就後悔自己是明明知道而沒有修!另外,子子孫孫圍繞床邊,除了只是讓自己耽著貪戀的因素之外,沒有任何利益。

親戚、飲食、財產包括自己的身體都要拋棄,像從酥油裡拔出一根毛那樣,自己的神識從這個世界中抽出,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無助地漂泊。中陰路上,受種種聲響、光線等恐怖境界的刺激,昏厥過去,幾番死、幾番生。這時沒有怙主,惡業現出猙獰的鬼卒,把自己拋下三惡趣,感受無有止境的痛苦。也就是說,如果受生在地獄,就要感受熾熱、寒冷等無量無邊的大苦;如果受生為餓鬼,就要感受飢餓、乾渴等苦;如果受生為旁生,就要感受愚蒙、吞噉等苦。另外,生到三界輪迴的任何處,都有輪迴總的苦和各別的苦層出不窮地出現,猛利而漫長,種類極多、無量無邊,要感受不可思議、無法言說的苦。現在我連火苗觸身的苦都忍受不了,怎麼能忍受死亡和死後墮惡趣的苦呢?想一想:自己能忍受嗎?能有勇氣面對嗎?

這些方面,一定要細細地思維,一定要結合在自己心上修習。

修無常的利益

就像見到太陽快落山、時間不多時,農民會抓緊時間快速做完自己的農活,修行人憶念死亡無常,想到時日不多,以這個無常想最初能讓心趣入正法,中間以這個正念能發起精進。像這樣自心趣入正法,而且發起大精進,由此會在最終獲得光明法身。

所以,一切斷和修發起的根本就是這個無常想。由念死無常,就會為了來世能成熟悅意果,而斷惡業修善法。

而且,一旦認識到死時除了正法其它都沒有利益,就會從耽著今生的親戚、飲食、財物等行為中徹底出離。

而且,如果按這麼想:到我死時除了三寶之外沒有別的求救的地方、沒有別的救怙主,就能從內心深處引發對三寶的信心和清淨觀。

同時想到一切眾生也和自己一樣需要死亡,能由衷地生起慈悲心等等。所以念死無常有不可思議的利益。蓮花生大士說:「一切黑的過失根本是常執,一切白的功德根本是無常。」所以需要恆時不離無常想。

不修的過患

就像農民認為還有很多時間而拖延、懈怠,不迅速做完農活一樣,如果不憶念死亡無常,認為壽命還有很多,所導致的過患是:最初心不入於正法;假使最初入了正法,中間不憶念死亡無常,也不會以大精進來修法。這樣最初不入正法,或者趣入之後並沒有以大精進來修持,當然沒辦法到達究竟而獲得光明法身。所以,以不憶念死亡無常的緣故,修不了善法,即使能做一點善法,也只是為今生而已。

先德這樣說過:「沒有去念死無常,享受今生五欲的心就不會退;沒有退五欲的心,做任何善法都對後世沒有利益,也不會趣入菩提正道。」帕當巴尊者說:「即使具足一百個三種戒,貪著五欲的心沒有退失的話,那跟俗人沒有差別。」

貝諾紮那曾請問蓮師:「知道很多所知法對行善法有沒有利益?」蓮師回答:「心不入法的話,知道很多也沒有利益。修善法,對輪迴不貪著,了知這是無常幻化的,心對輪迴的法徹底厭離的時候,這個人就是知道法的內涵了。不然,心不厭離輪迴,而只是以詞句傲慢,反而會變得更壞。」

總而言之,修習無常有種種利益,沒有修無常就有跟它相反的種種過患(要按這樣去認識)。

心中生起的量

就像喀喇共穹格西他住的山洞門口長了荊棘。有一次他從山洞裡出來,衣服碰到荊棘,準備要把荊棘拔出來扔掉,馬上以正念攝持:「哦!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回山洞?」在他回來時衣服又碰到荊棘,他又以正念攝持:「哦!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出來?拔這個幹什麼?」因此他沒有動它。據說這些荊棘一直都保留著,從沒有被拔過。我們憶念無常要達到這樣的量。

真正來講,我們要生起覺受和認知合一。也就是說,雖然是得了人身寶,但對它是無常的自性,要有認定、斷定、遠離疑惑的通達。在這樣得到通達的基礎上,再變成自己心裡真正的思想,也就是一起念就是想:「唉!我決定要死亡!死的日期是不定的!死時什麼也沒有利益!那現在我該做什麼呢?」要生起像發心臟病坐不住那樣的恐懼。

像這樣,如果達到了覺受和認知合一,修的外相是感覺外境的顯現一片暗淡;內相是心會一下子變短(就是追求現世的心、計劃現世的心會越來越縮短);密相是斬斷一切對世間現世法的貪戀,在舍棄一切瑣事後修持正法,能發起大勇猛、大精進,這就是念死無常在心中生起的量。乃至心中沒有達到這樣的量之間,持續修習是非常重要的,而且這不是生起一次就夠的,需要長期依止無常心,極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