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是有靈的

豐子愷先生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叫《佛無靈》,曾載在1938年8月13日《抗戰文藝》第二卷第四期,大意是講自己在抗戰失地的緣緣堂被戰火焚燬,他一個同鄉嘆息「見語緣緣堂亦毀,眾生浩劫佛無靈。」豐子愷先生不以為然,寫了此篇文章,表述了他所理解的佛法。

豐子愷先生在文中,澄清了一般人對於佛的誤解。比如說吃素,有的人吃素,是為了得福得利,豐子愷看他不起。為什麼呢?吃素不是佛教徒的基本戒律麼?他說:

「因為這班人多數自私自利,丑態可掬。非但完全不解佛的廣大慈悲的精神,其我利自私之欲且比所謂不信佛的人深得多!他們的念佛吃素,全為求私人的幸福。好比商人拿本錢去求利。」

佛,是智慧,怎可交易?吃素是為了不殺生,以此長養自己的善心、愛心和同情心,保持自己的惻隱之心,戒除自己的殘忍心,並憑此觀照自己的真心,力求做到物我一體,與自然相和,增長智慧,探明人生的真相,宇宙的真相,方為吃素的真正的目的,也是修行功德的一條有效途徑,不是為了得些眼下功利。

如若吃素就是為了不付出艱辛勞苦,而得輝煌成功,為了意外禍事落在他人身上,而不是自己身上,為了好事自己佔盡,漠視他人的災禍和不幸的遭遇,等等。總之,是天上掉餡餅,一定要掉在自己的頭上。因為自己吃素,而他人不吃素。這等吃素,豐子愷先生要說「我懊悔自己吃素,我不屑與他們為伍。」這樣子的吃素,在我這個凡夫看來,簡直就是要一本萬利嘛。無論佛是個多麼有錢的人,也恐怕要被這等吃素的人掏空了腰包。這不是要通過吃素修戒定慧,簡直就是要通過吃素跟佛做交易。我給你吃素,你給我好處。

這不是信佛,實實在在是謗佛。哪裡是什麼佛法呀?正如豐子愷先生所言:「他們平日都吃素、放生、念佛、誦經。但他們的吃一天素,希望比吃十天魚肉更大的報酬。他們放一條蛇,希望活一百歲。他們念佛誦經,希望個個字變成金錢。這些人從佛堂裡散出來,說的統是果報;某人長年吃素,鄰家都燒光了,他家毫無損失。某人念《金剛經》,強盜洗劫時獨不搶他的。某人無子,信佛後一索得男。某人痔瘡發,念了‘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痔瘡立刻斷根。……此外沒有一句真正關於佛法的話。這完全是同佛做買賣,靠佛圖利,吃佛飯。」

佛教講究自利利他,非僅僅自利,更非自私,更多鼓勵利他,甚至為了利他,犧牲自身。吃素為求福,也沒有什麼錯,只是不僅要求自家福,還要求大眾福;不僅要求自己平安,還要求他人安全;不僅要求自己一切順順利利,還要求大眾順心如意。吃素,僅為一己之私,佛當然無靈了。因為佛知道,唯利是圖的人「不應該稱為佛教徒,應該稱之為‘反佛教徒’」。所以,對於吃素,有些個誤解確實要真正地消除,否則真是害人害己。

豐子愷先生師從弘一大師,佛學修養非同一般。他說自己所求「就是‘不做亡國奴’,就是‘抗敵救國’。與其不得這東西而生,寧願得這東西而死。因為這東西比‘生’更為貴重。現在佛已把這宗最貴重的貨物交付我了。……我得了比‘生’更貴的貨物,失了‘生’的一件小小的附飾,有什麼可惜呢?我便宜了!佛畢竟是有靈的。」

在國難當頭的時刻,豐子愷先生的所求得到了。他的所求是為民為國,為天下,非為一己之私,佛,是有靈的,給了他所求的東西。而那些認為佛無靈的人,是他們的所求不合因果。僅為一己之私,去求佛陀,怎能靈呢?所以要聽聞真佛法,而非假佛法。探求真佛法,不為假佛法所迷,端正己心,傳揚正見的佛法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