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凡夫轉變為聖人

「五停心觀」中的因緣觀,即觀察一切法皆因緣生、因緣滅。

觀察萬事萬物的前因後果,要歷歷分明,用這種清醒的因果觀來對治愚癡。佛學裡講的愚癡並非和我們生活中的聰明對立,其實很多人都自認為很聰明。

有一個故事:一個小孩去親戚家做客,親戚拿了一大罐糖讓他抓一把。這個孩子死活不抓。他媽媽以為他不好意思,就自己幫他抓了一把。回去的時候媽媽問他為什麼不抓,他說自己的手小,沒媽媽抓得多。

生活當中有這種小聰明的人很多。大多數人都不傻,整天打著小算盤,其實被你算計的人往往是清清楚楚的,可能有的人懶得和你計較,有些人則是等待機會。

那些經常幹很多掩耳盜鈴的事情的人,以為把自己的耳朵堵起來別人就聽不見了。按佛學講,這一類人則是愚蠢之人,需要用因緣觀去對治。

因緣觀讓我們正確地理解這個世間存在的規律:無常的規律、生滅的規律、變化的規律。萬事萬物變化生滅,緣聚則生,緣散則滅——「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有一個上海的朋友,人長得很漂亮。有一次她走在上海的南京路上,突然高跟鞋的鞋跟掉了,她覺得很難堪,以為別人都在看她,都在取笑她,因此她不敢去看旁邊的人。等她鼓起勇氣去看別人的時候,發現根本沒有人注意她,也沒有人取笑她。後來,她把一雙鞋都脫了,甩開手臂赤腳走路,卻體驗到一種久違的勇敢和自在。

實際上任何糾結,都是自己責備自己,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那些發怒的人,一生氣就用腳踢凳子,他踢得越重,自己的腳就越疼,這是凳子給他的報復。

萬物都是有能量的,我們給予它正面的能量,這種能量也會回饋到我們的身上。

人活著,說得通俗一點,就是吃喝拉撒睡,如此而已。

那我們為什麼還要來禪修?其實,禪修的過程就是讓我們從行、住、坐、臥中去提升自身的境界、高度,從而活出與眾不同的人生。

禪修所能夠給予我們的是一種智慧,是對人生、對事物理解的一種思維方式的轉變。很多人把禪修想得很複雜,甚至非常神秘,認為它是一件曲高和寡的事情,它和生活永遠脫離,這些想法都是片面的。

禪修不在於每天念多少經,也不在於做了多少早晚功課,更不在於每天晚上給佛供一杯水,第二天清晨給佛燒一炷香。把學佛等同於焚香沐浴、吃齋念佛的形式,這是不究竟的,問題在於我們有沒有在這個過程當中去感悟一些東西。

禪宗要求我們「明心見性」,可見心性的改變才是最為關鍵的。

為什麼要誦經?那是因為經文能教我們去感受人生的至理。為什麼要去供水?因為水是清淨之物,水是生命的根本,水中存在著很多人性的奧秘,等待我們去發現。

在我們的生活中,如果不能適時自我肯定、自我讚美,也不能夠欣賞他人,那麼問題就會接踵而至,身體、事業、家庭可能會危機重重,最後讓我們「度秒如年」。

禪修就要感悟這些,要學會從佛陀的言談舉止之中去感悟生命的真諦,從萬事萬物和諧共通的一面來認識我們的人生。

我們看到桌子、椅子、房子,似乎覺得物物都不相同,但是它們實際上都有共通的一面。有人說,是無常;有人說,是空性、活在當下以及惜緣。

事實上,只有當我們這樣思考的時候,問題才能稱其為問題,也才具有價值。只有經過思考的問題才能進入我們的心靈,才有可能在我們的生活中體現出來。否則,我們的生活狀態是不會改變的。

蘇東坡和佛印禪師是好朋友。有一天蘇東坡問佛印:「你看我打坐的時候像什麼?」

佛印禪師說:「像菩薩。那麼你覺得我打坐的時候像什麼呢?」

蘇東坡為了激他一下,就說:「像一坨屎。」說完以後,佛印沒有辯解,蘇東坡十分得意,認為佛印吃了啞巴虧。回去以後他洋洋自得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的妹妹蘇小妹。

蘇小妹想了一下,反而嘲笑他說:「佛印是菩薩,因此他看你就像菩薩。那麼哥哥你自己是什麼是不是很清楚了呢?」這就是唯識宗所講的「萬法唯識」,你具有什麼心念就顯現什麼。

禪修要求我們不斷地從心性上去轉變:轉凡夫為聖人,轉染污為清淨,轉有相為無相,轉俗諦為真諦。在烈日下曬,要轉變自己的內心為清涼;在冬天用冷水洗衣服,要轉變自己的內心為溫泉。

有一回,我把滿滿一箱書搬上五層樓,感覺很累,快到第五層的時候,覺得自己幾乎支撐不住了。當時,我提醒自己:「我要堅持。」當我集中了念力的時候,就不再覺得它很沉,反而覺得很舒服。因為我把排斥的心轉換為接受,當我能夠接受這種狀態的時候,內心就是平和的,心也就打開了。

在我們的生活中,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有的人會侮辱你,有的人會責罵你,有的人會用輕蔑的眼神看你,有的人會陷害你,各種各樣的風波都會來衝擊你——八面來風,種種不同。如果你碰到像《世說新語》裡的左思一樣的遭遇,一群女人認為你相貌實在過於丑陋而朝你吐口水,你會怎麼樣呢?是不是也會像他一樣「委頓而返」?如果別人罵你一句,你就怒髮衝冠,那麼狗咬了你一口,你是不是也要趴下去咬狗一口呢?

反覆地問自己,問自己為什麼,這就是禪修。從凡夫轉變為聖人,就是要不斷地覺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