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與否取決於覺照

每天我們會有很多感受。有時候我們很快樂,有時候很痛苦,有時候很生氣,有時候很惱怒,有時候又很害怕。這些感受充斥了我們的意識和心靈。一種感受持續了不久,另一種感受就接踵而至,接著又是第三種……就彷彿有一條感受之河,需要我們去應付似的。練習禪定就是要對每一種感受都瞭如指掌。

關於佛教心理學方面的《阿毗達磨論》說,受可分為三種:樂受、苦受、不苦不樂受。當我們踏到一棵刺上面,會產生苦受。當有人對我們說好聽的: 「你真聰明」或「你真美」時,我們會產生樂受。不苦不樂受就比如你坐在那裡,既不覺得苦,也不覺得樂。但是我曾讀過《阿毗達磨論》,並且自己也修行,我發現這種分析是不正確的。所謂的「不苦不樂受」可以轉變為非常快樂的覺受。如果你優雅地坐下來,練習呼吸和微笑,你會變得非常快樂。當你這樣坐著的時候,意識到你很愜意,沒有牙疼,眼睛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事物,這感覺不是很棒嗎?

對有些人來說,工作是苦,如果他們不得不工作,他們就感到痛苦。對另一些人來說,如果禁止他們工作,那才叫苦。我每天做很多種工作,如果你們不允許我裝訂書冊,不許從事園藝勞動,不許寫詩,不許練習行禪,不許教小孩子,我將悒悒不樂。對我來說,工作是樂。苦和樂取決於我們看問題的方式。

我們把「看」叫做不苦不樂受。然而為了能看見東西,一個失明的人可能願意獻出一切,如果她突然復明瞭,她將把這視為一個怎樣神奇的禮物呵。可是我們這些有眼睛的人,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事物,卻常常不快樂。我們應該練習改變這一點。走出門去,看看樹木,看看花草,看看小孩子,看看雲朵,我們就會變得快樂了。

快樂與否取決於我們是否有覺照。當你牙疼時,你會想,牙要是不疼我就很高興了,但是你牙沒疼的時候,你也常常仍然是不快樂的。如果你練習覺照,你就會像突然變得很有錢了一樣,變得快樂異常。學佛修行就是一種享受生活的睿智的方式。幸福唾手可得,去體驗它吧。我們每個人都有能力把不苦不樂受轉變成非常快樂的覺受,而且可以使它停留很久。這也是我們在坐禪、行禪時所練習的內容。如果你很快樂,我們所有的人都將從中受益,社會將從中受益,一切眾生亦將從中受益。

在禪宗寺院裡,禪堂外面通常有一塊木板,上面有四行字。最後一行是:「不要浪費你的生命。」我們的生命是由小時和日子構成的,每一個小時都很珍貴。捫心自問,我們浪費過自己的小時或日子嗎?我們是不是正在浪費自己的生命?這些問題很重要。學佛修行就是為了在每一個時刻都真正地活著。當我們練習坐禪、行禪時,我們想盡辦法要做到盡善盡美。在這一天中餘下的時間裡,我們還要接著練習。雖然這要困難得多,但並不是不可能的。我們要把坐禪行禪時的心態盡可能地擴展到這一天中沒坐禪沒行禪的時間裡去。這是習禪的基本原則。

「想」包括我們對現實世界的各種想法和名相概念。當你看到一支鉛筆時,你想著它,但是這支鉛筆本身與你意識中的鉛筆可能是不同的。當你看到我時,你面前的這個我與你所想的我可能是不同的。為了想得正確,我們需要直面事實,實事求是。

當你看著夜空的時候,你可能會看到一顆美麗的星星,並朝它微笑,可是一位科學家會告訴你,這顆星星早已不在那兒了,它在一千萬年以前就已經不存在了。所以我們的「想」並不總是正確的。當我們看到無限美麗的夕陽時,我們很高興,以為太陽在那兒與我們在一起,事實上八分鐘前它就已經落到了山背後,因為日光到達地球的時間需要八分鐘。這個事實令人難以置信之處就在於:我們從來沒有看到過此刻的太陽,我們永遠只能看到過去的太陽!再假設你在薄暮冥冥中行走,突然看見一條蛇,你尖叫起來。可是待你打開手電一照,卻發現那只不過是一截繩子而已。這也同樣是一個「想」的錯誤。日常生活中我們有很多錯誤的想法。如果我不理解你,我隨時都有可能生你的氣。我們不能互相理解,這就是人類痛苦的主要根源。

一個霧朦朦的早上,一個男人劃著小船逆流而上。忽然間,他看見一隻船順流而下,直衝他而來,絲毫沒有閃避的意思。他大喊:「小心!小心!」可是船直向他衝過來,他的船差點兒被撞翻了。這個人火冒三丈,開始沖另一個人大吼一通,想給他一點兒教訓。可是當他靠近看的時候,卻發現那隻船上空無一人。原來不過是系船的纜繩鬆開了,結果船就順水飄流而下,於是這個人所有的怒火一下子就化為烏有,他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如果我們的想法不正確,它們會給我們帶來很多不良的感覺。為了不誤入歧途、陷入痛苦和不良的感覺中,為了看清事物的本來面目,佛教教給我們應該怎樣去深入地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