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匿王喪母記

佛陀過去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弘法度眾時,一日,波斯匿王命侍臣備妥寶羽嚴飾的車輿,出舍衛城。波斯匿王的母親,年極衰老,已近百歲,國王對母親甚為孝敬,經常在左右噓寒問暖。波斯匿王身邊有一位大臣,名不奢蜜,他才能卓越,深獲國人敬重。當波斯匿王外出時太后突然驟逝,大臣心想:「大王的母親年近百歲,今日崩逝,大王如果知道,必定會因憂愁不食而得重病,我得想個方法,使大王不憂愁,也不因過度悲傷而生病。」

於是,不奢蜜下令調度五百頭白象、五百匹馬、五百名步兵,又安排五百位婇女、五百位年長的老婦、五百位婆羅門、五百位沙門,又準備五百件衣裳、五百件珍寶,並為亡者製作上好的大棺,於其棺上描繪著精美的彩畫,又以彩幡寶蓋懸掛四週,更找來無數的歌妓作諸妓樂,出舍衛城門。

此時,波斯匿王正好回來,準備進入舍衛城,當他遠遠地看到如此盛大的出殯隊伍,便好奇地問左右侍從:「這是哪一戶人家在辦喪事?竟然辦得如此隆重?」

前來迎接的不奢蜜回答:「舍衛城中有一位長者的母親過世了,這是長者為母親所準備的治喪儀隊。」

波斯匿王再問道:「這麼多大象、馬匹、車輛有什麼用途呢?」

不奢蜜回答:「它們是用來載五百位老婦人,奉給閻羅王,替長者的母親贖回性命。」

波斯匿王聽了,笑而說道:「這是愚人的想法。失去性命後,再也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挽回,就好比有人掉入摩竭魚的嘴裡,想活命是不可能的事。同樣的道理,一旦到了閻羅王面前,就再也無法返回世間了。」

不奢蜜再說:「這五百名婇女也是用來贖命的。」

波斯匿王說:「這樣無法挽回人命。」

不奢蜜道:「假使這些綵女無法挽回,還可以用其他物品贖命。」

波斯匿王說:「這樣還是無法挽回人命。」

大臣道:「這樣不行的話,還有五百件珍寶可以用來交換。」

波斯匿王說:「這樣也不可能挽回。」

不奢蜜道:「不行的話,還有五百件衣裳可以用來交換。」

波斯匿王說:「這也不可能。」

不奢蜜道:「如果衣裳也無法交換,可以請五百名婆羅門以咒術喚回亡者。」

波斯匿王說:「這還是不可能。」

不奢蜜道:「如果五百位梵志做不到,還可以請五百位具足辯才的出家沙門說法,來贖回亡者。」

波斯匿王說:「這也是不可能。」

不奢蜜道:「如果跟閻羅王說法也無法挽回的話,就集結大軍,以武力征戰來奪回長者的母親的性命。」

這時,波斯匿王大笑說道:「這是愚人的想法。人死後,就像進了摩竭魚的口中,就再也出不來了。你知道這世間上有誰能夠生而不死的嗎?」

不奢蜜回答:「這確實不可能。」

波斯匿王說:「的確是不可能,諸佛如來也是這樣開示的,只要有生,必定歸死,因此,生命也是很難得的。」

這時,大臣便跪在大王面前說道:「所以,大王!請不要憂愁,一切眾生終究免不了死亡。」

波斯匿王詫異地問大臣:「我為什麼要憂愁呢?」

不奢蜜將實情稟告大王:「大王!您的母親,今日往生了。」

波斯匿王聽到這個惡耗之後,連聲嘆息,對大臣說:「很好!如你所言,你很能用善巧方便來勸慰我。」

之後,波斯匿王回到舍衛城,以種種香花供養亡母,待喪儀結束後,便乘著馬車到祇樹給孤獨園拜見世尊。國王恭敬地頂禮佛陀後,在一旁坐下。世尊詢問:「大王!為何您的身上都是塵土呢?」

波斯匿王回答佛言:「我的母親過世了,適才將母親的棺木送至城外。現在前來拜望世尊,是想請問緣由。母親在世時,持戒精進,經常修善積福,年近百歲,今日已經往生,所以今日來見世尊。假使我可以拿大象來贖母親的命,會用大象來贖;假使我可以用馬匹來贖母親的命,會用馬匹來贖;假使我能以車乘來贖母親的命,會用車乘來贖;假使用金銀珍寶來贖母親的命是可行的,我會用金銀珍寶來贖;假使以奴婢、僕從、城邑、國界來為母親贖命是可行的,我會以城邑、國界來贖母親的性命;假以以加尸國的人民為母親贖命是可行的,我會以加尸人民來贖,不讓我的母親命終。」

世尊勸慰波斯匿王:「大王!不要太過憂愁,一切眾生終歸於死亡。世間上的一切都是無常變易的,想要不變異,終究是不可能的。大王要知道,人的色身就好像雪堆,必會消融殆盡;也如同土堆,終會崩解,不可能長久保持;又好比幻化的野馬,虛偽而不真實;又像是以空手作拳來哄騙小孩。所以,大王!您不要憂愁,也不要依賴這個色身。大王,您要知道,世間有四種大恐怖來逼迫此身,任何人都無可避免,也無法以言語、咒術、藥草、符書免除。是哪四種恐怖呢?第一是老,使少壯之身歸於敗壞,無有顏色。第二是病盡,奪去健康。第三是死盡,使命根為之敗壞。第四是一切有常之物都將歸於無常。大王!這四種恐怖,不可抵擋,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降伏。」

「大王!您要知道,好比東西南北四方,各有四座大山,從四面八方來,壓向其中的眾生,這並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所以,大王!世間上的一切皆不牢固、不可依靠。您應當以正法治理、教化人民,不可以非法統治國家。大王不久也會沒溺於生死大海之中,因此,大王!您要知道,假若您以正法治理、教化百姓,當您身壞命終之後,將會投生到善處天上;假使您以非法治理國家,身壞命終後,必會墮入地獄之中。所以,大王!應當以正法治理國家,切莫以非法。大王!您應該這麼去做。」

聽完佛陀的開示後,波斯匿王請問世尊:「佛陀今日的教示,是什麼法門?我應該如何實踐呢?」

世尊說:「這個法門名‘除愁憂之刺’。」

波斯匿王說:「佛所說的法真實不虛!世尊!我聽聞這個法門之後,心中所有的悲傷、憂愁之刺都已經拔除了。世尊!諸多國事等著我處理,弟子要返回王宮了。」

世尊說:「正是時候。」

波斯匿王便從座起,五體投地頂禮佛之後離去。波斯匿王聽聞佛陀的開導,法喜充滿,依教奉行。

典故摘自:《增壹阿含經·卷十八(四意斷品第二十六之一)》

省思:

《佛說無常經》云:「外事莊彩咸歸壞,內身衰變亦同然,唯有勝法不滅亡,諸有智人應善察」,人生之大苦莫過於老、病、死、無常,是以佛陀教示「知苦、斷集、慕滅、修道」,雖然色身終將敗壞、衰亡,然此生所修習的福德、智慧、禪定將生生世世成為助道之資糧,因此,應當把握此生,勤行精進、斷惡修善、了達佛法真理,以定慧力,超越苦輪,以成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