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土宗歷代祖師傳記

淨土宗第一祖慧遠大師

大師法名慧遠,俗姓賈,是雁門郡樓煩縣人。

大師從小愛學習,13歲時,就跟隨舅父到許昌、洛陽一帶遊訪參學。由於大師博學六經,融會貫通,尤其精通老莊之學,因而儒門宗匠、達官顯貴,沒有不佩服大師的。21歲那年,大師本想南渡長江,拜當時的大學問家范寧為師,不料正趕上石虎暴死,天下大亂,去南方的路阻塞不通,大師求學之志未能如願。當時有一佛門大德釋道安,在太行恆山上建剎立寺,於像法時代弘揚佛法,聲名遠揚。大師有一胞弟,出家後法名慧持,從小沉默寡言,而胸襟遠大,那年他18歲。於是兄弟二人改南下的志願為北上,到受都寺,進入了道安法師的門牆。在聽聞道安法師講解《般若經》之後,大師豁然開悟,感嘆道:「九流門派不同,學說眾多,今日方知都是糠皮和秕子。」於是大師和胞弟,取下髮簪,削髮為僧,在道安法師座下,歸命於佛門。」

既然有幸得聞大道,大師嚴肅認真的學風與眾不同。常常想著,以弘揚大法為已任,因而精勤思維、讀誦、受持,夜以繼日。因為家窮,出門所帶的錢財有限,山中又供養不足,常常缺被少衣,而兄弟二人謹慎恭敬,從不懈怠。有一僧人曇翼,經常資助他們。道安法師讚歎說:「曇翼確是知人善助。」

大師借聽《般若經》所開發的智慧,生髮曠劫修道、曠劫度生的大菩提心,所以神明卓越超群,認識遠大深刻。道安法師常讚歎說:「能使佛道大興於中國的,必是慧遠。」

24歲時,大師就開始講經說法。曾經有一位居士,在聽講時,提出對「實相」的疑義。大師與他反覆討論,不能明白。大師於是引用莊子的學說相比類,使那個疑惑的人頓時曉然。從此以後,道安法師特地允許大師讀世俗的書。道安法師另有弟子法遇和曇微,作風才幹光照四方,志願言行清沏敏捷,對於大師都非常佩服。

當時正是東晉時期,中原動亂,如水沸騰。大師隨從道安法師不得已遷流於他方。到新野時,為躲避亂兵,道安法師讓大家疏散,各自找尋修行場所。臨上路前,道安法師對各位弟子都諄諄教誨,唯獨對大師沒有一句贈言。大師跑請於師前說:「師父對他們都有訓誨唯獨對我沒有訓導、勉勵,莫非是弟子不堪教訓嗎?」道安法師說:「對你,我還有什麼可憂慮的呢。」於是道安法師與弟子道立等人上長安,大師及慧持、曇邕去荊州,在上明寺留居5年。因想起與慧永同往羅浮的約定,大師又沿著揚子江南下。經過潯陽,見廬山幽雅清淨,正可安心修道,誰想卻與慧永不期而遇。

原來在太元年間,慧永路過潯陽,被善信陶范留住,並為他在廬山上建造西林寺。他聽說大師也到了廬山,極力挽留,邀請同住廬山,共修道業。大師看了山形地勢,走到廬山東麓,用錫杖拄在地上說:「如果此處可以居住,當從土中噴出泉水」。山泉果然應手而出,湧流直下而成為小溪。大師便砍伐茅竹,建庵居住,命名為龍泉寺。這年正是東晉太元9年,大師51歲。

大師德業馨香,流布四方,追隨大師的人也日益眾多。大師為眾人開講《涅槃經》,感應山神顯靈,不但捐助建寺木材,還動請雷雨平整山地。當時慧永對前來禮拜的江州刺史桓伊說:「遠公正當弘揚大道,如今徒屬眾多,而四方聞名而來的仍然不斷。貧僧所居住的西林寺,地方太小,住不下這許多人,怎麼辦呢?」桓伊聽說山神的事後,對大師產生敬仰之心,上書朝廷批准建造了東林寺,命名大殿為神運殿。這年大53歲。於是造西方三聖像,開鑿水池,種植蓮華,並在水面上造立十二葉蓮華鐘,指針隨波而轉,指示時刻,方便修道。四方息歇狂心的出家僧侶,超塵絕俗的在家善信,聞風而至的共計123人。大家選定齋日,共結蓮社,又令劉遺民作《發願文》,刻石立碑。從此晝夜六時,念佛行道,一意西方淨土。

當時王喬之等幾人,作《念佛三昧詩》以明志。大師為此作序如下:

「夫稱三昧者何?專思寂想之謂也。思專,則志一不分;想寂,則氣虛神朗。氣虛,則智悟其照;神朗,則無幽不徹。是二者,自然之玄符,會一而致用也。又諸三昧。其名甚眾。功高易進,念佛為先。何者?窮玄極寂,尊號如來;體神合變,應不以方。故令入斯定者,昧然忘知,即所緣以成鑒。鑒明,則內照交映,而萬象生焉。非耳目之所暨,而聞見行焉。於是靈相湛一,清明自然,元音叩心,滯情融朗。非天下之至妙,孰能與於此哉!所以奉法諸賢,咸思一揆(kui音魁,掌管、道理)之契。感寸陰之將頹,懼來儲之未積,洗心法堂,整襟清向,夜分忘寢,夙興唯勤。庶夫貞詣之功以通三乘之志。仰援超步,拔茅之興。俯引弱進,乘策其後。以此覽眾篇之揮翰,豈徒文【證-正+永】而已哉!」

大師自從進入廬山以來,共計32年,從不出山。凡送客都以虎溪為界。

虎溪源於上方峰頂。大師與蓮社道友經常在峰頂上遊憩,只是苦於水源太遠。一天,有人看見老虎在山頂上跑石,從此就水流不斷。人們因而把它叫虎跑泉、虎溪。大師曾親送陶淵明、陸修靜二人,因時遇知已,話語相投,不知不覺過了虎溪,三人相視大笑。後世因而有一幅名畫,叫虎溪三笑圖。

大師神情嚴肅而恭敬,儀容方正有威嚴,凡是頭一次見到大師的人,沒有不心驚膽戰的。曾經有一位僧人,手持一個竹製如意,想要奉獻於大師。進山住了一夜,竟然不敢呈獻,悄悄地留在大師座角而去。還有一位慧義法師,性情剛強,從不知懼怕。在拜訪大師臨上山前,對弟子慧寶說:「以前那些拜見遠公的人都不過是庸才罷了,所以才望風推服,你們今天看我的。」上山後,正逢大師講《妙法蓮花經》,慧義師幾次想質問,都戰戰兢兢,汗流浹背,竟然問不出口。出山後他對慧寶說:「遠公真令人驚訝,他降伏萬法、卓超大眾,原來是這樣的。」

當世大文豪殷仲堪擔任荊州刺史,上任時路過廬山,專程上山禮敬,與大師一同到廬山北澗迎客松下,二人共談《易經》,探求大道,整整一天,不知疲倦。殷仲堪感嘆地說:「大師智慧深明,實在是難以比量!」大師也對他說:「使君的才辯,就好比山中的流泉。」後人因而把這個地方叫做聰明泉。後來桓玄征討殷仲堪,大軍路過廬山,桓玄邀請大師出虎溪相見,大師以老病為由拒絕了,桓玄只得親自進山。他手下的人說:「以前殷仲堪進山禮敬遠公,您就別禮敬他了。」桓玄答道:「豈有不禮敬之理,殷仲堪不過是個死人罷了。」等到見到大師,桓玄不自覺地屈膝禮敬。桓玄請問大師:「聖人說,父母遺賜的身體不應毀傷,為何您卻削去頭髮?」大師答道:「為的是立身行道。」桓玄只得說對。桓玄本來還有幾個問題想質問大師,卻不敢再開口,只得說說征討之事,大師不作回答。桓玄又問大師有何心願,大師說:「願施主安穩,願殷仲堪也安穩無事。」桓玄出山後對手下人說:「遠公真是平生所未見。」

桓玄後來以挾天子以令諸侯時威勢,苦苦逼請大師出山入朝,致信於大師,勸令作官。大師回信言辭正大堅定,志向牢不可拔,超逾丹石,桓玄終究沒有請動大師。接著桓玄又欲淘汰眾僧,教令還俗。他對手下官僚說:「出家人如果能夠講解經文、闡述義理的,能夠遵循戒律、有秩序的,能夠宣揚荷擔大法的,可以留下。與此相違背的,全部還俗。唯有廬山是道德之人所居,不在搜減之列。」大師為此專門致書於桓玄,講述我佛玄妙的戒律條文,及如何遵照執行,桓玄都一一聽從。

成帝年幼的時候,由庾冰輔政,認為出家人應當禮拜帝王,而尚書令何充,僕射褚翌、諸葛恢等,向皇帝報告不應禮拜。朝廷大臣都讚同何充的意見、可是門下省卻按照庾冰的指令予以駁回。議論紛紛,難以決定。等到桓玄到姑蘇後,與庾冰的意見一樣,欲令出家人禮拜帝王,並致書於大師。大師回信說:「袈裟並非朝堂之衣服,缽盂也不是廟廊的器物,出家是塵外之客,不應禮拜帝王。」於是著《出家人應禮拜帝王論》5篇。桓玄開始時非常固執,讀了大師的書信後,就改變了主意。後來桓玄篡位為帝,劉裕起兵討伐,桓玄向西逃奔,東晉安帝司馬德宗從江陵回駕京師,路過廬山。輔國大臣何無忌勸大師迎接皇帝車駕,大師仍以老病為由不下山。安帝派遣使臣慰問大師,大師上書致謝並申明老病,安帝又下詔慰問作答。

廬循佔據江州城時,進山拜訪大師。大師因與他的父親少年時同為書生,所以見到廬循後,十分高興地談論往事,從早晨到傍晚。有的僧人提醒大師說:「廬循是國家的賊寇,和他交往友好,不怕別人起疑心嗎?」大師說:「我佛法中,無取無舍。有智之人自然能覺察到這一點,不值得害怕。」等到宋武征討廬循時,他手下有人說:「遠公一直在廬山,與廬循相交很厚。」宋武說:「遠公是一世楷模,肯定是對誰都不分彼此。」因而派遣使者,馳馬送書向大師致敬,並留下銀錢米面。至此,大家方才嘆服大師的高明遠見。

大師因為江東經藏極缺,便派遣弟子翻越蔥嶺,購清梵文原本,並廣傳關中。此後經律出自廬山將近百卷。大師曾著《法性論》14篇,發明佛陀泥洹常住之旨。與大師同時代的漢傳佛教大翻譯家鳩摩羅什大師,見到文章後感嘆他說,「遠方邊地,沒有見過佛陀大經,卻能如此與經文暗合道妙。佛經說,末代東方有護法菩薩,正是這位值得尊敬的仁者啊!」所以後世佛門弟子,都尊稱大師為東方護法菩薩。

大師自入廬山以來,共計32年,足跡不入塵世。專志於西方淨土,以澄淨之心,觀想極樂世界依正莊嚴之境。開始11年間,共有三次見到阿彌陀佛,而深沉厚道,不與人言。到義熙12年7月30日傍晚,大師在般若台東龕,剛剛出定,就見阿彌陀佛身滿虛空,圓光之中,有諸化佛,觀音、勢至左右侍立。又見水流光明,分十四支,流注上下,演說苦、空、無常、無我之音,如《十六觀經》所說。佛對大師說:「我以本願力故,來慰告汝,汝後七日,當生我國。」又見蓮社中先已往生的佛馱耶舍、慧持、慧永、劉遣民等,都在佛的兩側,上前與大師作揖,對大師說:「師父發願在我們之前,來西方卻為何這麼遲。」

大師對弟子法淨、慧寶說:「我從開始居住在廬山,前11年中三見佛相。今天又見到,我往生西方必定無疑了。」又說:「七日為期不算急迫。」於是臥床示現疾病,並親自起草遣囑如下:

「吾昔以知命之年,托業此山,自審有畢盡之期,便欲絕跡外緣,以求其志,良由性弱於斷,遂令同趣相引,時賢過眷,情以類感,不覺形與運頹,今年已八十三矣!仰尋遠離之誨,俯慨自負之心,徒令此生虛謝,以悼往疾之深,於今時到,露骸松林之下,即嶺為墳,與土木同狀,此乃古今之禮,汝等勿違,苟神理不昧,庶還其誠,大哀世尊,亦當佑之以道。」

弟子們慟哭不停,猶如父母過世。大師知道他們世情難以割舍,只得允許七日致哀,到期將隨緣入滅。年歲大的弟子,請大師用豆豉酒治病,大師說:「戒律沒有明文可以通融」,不同意。又請大師飲用米汁,大師說:「日已過午」,也不同意。最後用蜜水請大師飲用,大師就讓他們查閱律文。沒到一半,大師就溘然而逝。留下遺囑,讓弟子們將尸骨暴露存放於松林樹下,以嶺為墳。就像樹木倒下一樣,自然風化為土。弟子們不忍心如此,未能遵照大師的遺命。而與潯陽太守阮侃一道,將大師遺體葬於西嶺,併砌石為塔。這年大師83歲。大文學家謝靈運,為大師作文紀念並立塔碑下。

淨土宗第二祖善導大師

大師法名善導,字淨業,父母不知是何許人。後世佛門弟子都尊稱大師為善導和尚,說他是阿彌陀佛化身。

大師生於隋煬帝大業9年。10歲時,在密州明勝法師門下出家。開始學習《三論宗》,繼而讀誦《法華》、《維摩》等經。受具足戒前,大師覺得教門眾多,倘若不契合自己的機宜,就可能枉費修行功夫。等到依止妙開律師受具足戒後,大師一日進入藏經處,在《大藏經》前默默祝禱後,信手從經櫃中取出一本經書,仔細一看是《佛說觀無量壽佛經》。大師就發願:定當托質於蓮台,棲神於淨土。於是專心於此經並感嘆道:「其他修行功業,道路迂徊偏僻,難以成就,唯有這一觀門能速超生死,我得到了最適合自已的法門了。」自此大師常修十六觀門,思惟西方勝境。

大師追慕慧遠大師萬古流芳的蹤跡,專程前往廬山東林寺瞻禮,身心豁然,便隱居於終南山悟真寺。不幾年,觀想深妙,在定中盡見西方淨土,寶閣、瑤池、金座等,活生生像在眼前一樣。大師不覺淚流滿面,舉身投地,至誠禮敬。得到這種殊勝的定力之後,大師便遊歷名山大川,參訪大德,隨方度化。

大唐貞觀年間,大師聽說道綽禪師在晉陽開講淨土法門,設立九品道場。因而不遠千里,前往請問修學要旨。道綽禪師授與大師《無量壽經》。大師執持經典,受持讀誦,定中所見淨土勝境,明明白白地又在目前,因而隨即入定,七天七夜不起於座。當時道綽禪師年已80歲,而大師僅29歲。道綽禪師見大師入定,已得念佛三昧,問道:「道綽念佛,能不能往生?」大師說:「師父可采一莖蓮華,供於佛前,行道七日。若華不凋萎,就證明能往生。」禪師依照大師所說,果然七日華不萎黃。道綽禪師深深讚歎大師,神遊淨土的願力,因而又請大師再次入定觀察,是否現在就能往生。大師入定後不到一小時,就回來說:「師父應當懺悔三項罪業,即得往生。第一,師父曾把佛像放在屋簷下的窗台上,自己卻住於深屋,此罪必須在十方佛前懺悔;第二,師父曾役使鞭打出家人,此罪應當於四方僧前懺悔;第三,師父曾經在建造房屋時損傷蟲蟻,此罪應當於一切眾生前懺悔。」道綽禪師靜靜地回想往事,確實所說不虛,因而如法洗心懺悔。懺悔結束後,大師告訴禪師說:「師父罪業已滅,日後若有白光直照燈燭,就是師父往生之相。」後來於4月初八釋迦牟尼佛聖誕日,道綽禪師在定中看見曇鸞大師乘七寶船,住於空中說:「你的淨土蓮華已成就,只是娑婆壽命還沒盡。」接著又有化佛菩薩,飄然於空中,眾人都看見了。

道綽禪師圓寂於貞觀19年4月24日,世壽84歲。後人有評價道綽禪師說:「像西河禪師這樣多年念佛的人,還有殘罪必須懺悔,可知僅靠自己修行的力量滅罪是多麼難。修行不仗佛力,罪業如何能滅。念一句阿彌陀佛名號,就能滅除80億劫生死重罪,這一淨土法門,教義是多麼偉大啊!」

大師一生精進勤苦專修淨土。每入佛堂,就合掌禮拜,一心念佛,非到精疲力竭不停止。雖是寒冬臘月,照樣汗流浹背。從佛堂出來,就為眾人演說淨土法門。30餘年不設別房臥室,從不上床睡臥。除洗浴之外,沒有脫過衣服。以般舟、行道、方等禮佛為已任。護持戒品,絲毫不犯,30餘年未曾抬眼望女人。於名利從不起心動念,遠離一切嬉戲玩笑。所到之處,淨身供養。飲食衣服,居士四時供養,都不自己享用,全部迴向布施。好吃的東西送往齋堂供養眾僧,粗惡飲食留下自用。用所接受的布施,刻寫《阿彌陀佛》10萬卷,繪畫淨土境相300餘面牆壁。毀壞了的寺院、塔廟,隨力營造維修,燃燈續明常年不斷。三衣、瓶缽,從不勞動別人洗涮,自始至終,不改初衷。常樂於乞食,每每自責:「釋迦如來,還挨家挨戶去乞食,我善導是什麼人,敢端坐寺院讓別人供養」。每次乞食總是獨自一人上路,從不搭伴,怕的是途中談論世事,妨礙修行。大師著有一首著名的《勸化徑路修行頌》:

「漸漸雞皮鶴髮,看看行步龍鐘;

假饒金玉滿堂,難免衰殘老病;

任汝千般快樂,無常終是到來!

唯有徑路修行,但念阿彌陀佛。」

有人問大師:「為什麼不勸人觀想念佛,而只是勸人持名念佛呢?」大師回答說:「眾生障重,境細心粗,識【風+場-土】神飛,觀難成就。是以大聖悲憫,直勸專稱名字,正由稱名易故,相續即生,若能念念相續,畢命為期,十即十生,百即百生。何以故?無外雜緣,得正念故,與佛本願相應故,不違教故,順佛語故。若舍專念,修雜念者,百中希得一二。何以故?雜緣亂動,失正念故,與佛本願不相應故,與教相違故,不順佛語故,繫念不相續故,心不續念報佛恩故,雖作行業,常與名利相應故,近雜緣,自障障他往生正行故。此見諸方道俗,解行不同,專雜有異,但使專意作者,十即十生,修雜不至心者,千中無一。願一切人等,善自思惟,行住坐臥,必須厲心克已,晝夜莫廢,畢命為期,前念命終,後念即生,長時永劫,常受無為法樂,乃至成佛,豈不快哉。」參考譯文如下:

「眾生障礙深重,淨土境細而眾生心粗。妄念紛飛,觀想念佛難以成就。所以佛陀悲憐,勸導眾生直捷持佛名號,正是因為持名容易,只要能相續不斷,即得往生。若能念念相續,以生命結束為期,十人稱念十人往生,百人稱念百人往生。為什麼呢?因為外界干擾不相關,因為得到正念,因為與阿彌陀佛的本願相應,因為不違背釋迦文佛的教義,因為遵順佛的話語。如果舍卻專念佛號而雜修,百人之中難得有一二人往生。為什麼呢?因為外界干擾容易動心、容易失去正念,因為與阿彌陀佛本願不相應,因為與釋迦文佛的教義相違背,因為不遵順佛的話語、繫念佛號不能相續,因為不能心中念佛相續以報佛恩,因為盡管作了許多修行功業、心中卻總是掛念名利,因為喜歡攀緣外界干擾、既障礙自己也障礙別人往生的正因——專持名號。

對於這一生死大事,八方出家在家修道之人,見解、行為都不一樣。有的專一,有的雜修,有的專雜相間。但只要是專意執持名號的修行者,十人修行十人往生。而雜修又不至心真修,千人修行無一人往生。願一切眾生,仔細想好,行住坐臥,必須激勵自己,戰勝自己,晝夜不停,以生命結束為期。如此,則臨命終時,在前一念中死亡,在後一念中即得往生。從此長時永劫,常受無為法樂,以至成佛。這難道不是大快樂、大歡喜事嗎?」

大師曾手著《臨終正念文》如下:

「知歸子致問於淨業和尚曰:世之大者,莫越生死,一息不來,乃屬後世,一念若錯,便墮輪迴。弟子累蒙開誨,念佛往生之法,其理雖明,又恐病來死至之時,心識散亂,仍慮家人惑動正念,忘失淨因,伏望重示歸逕之方,俾脫沉淪之苦。師曰:善哉,問也!凡人臨命終時,欲得往生淨土者,須先準備,不得怕死貪生,常自思念,我現在之身,多有眾苦,不淨惡業,種種交纏,若得舍此穢身,超生淨土,受無量快樂,見佛聞法,離苦解脫,乃是稱意之事,如脫臭弊之衣,得換珍御之服,放下身心,莫生戀著,才有病患,莫論輕重,便念無常,一心待盡,須囑家人,看病人,問候人,凡來我前,但為我念佛,不得說眼前閑雜之話,家緣長短之事,亦不須軟語安慰,祝願安樂,此皆虛華無益。若病重將終,家人親屬,不得來前,垂淚哭泣,及悲嘆之聲,徒然惑亂心神,反使失其正念,但教記取阿彌陀佛,一時高聲為我念佛,守令氣盡。若有明解淨土之人,頻來策勵,至為大幸,用此法者,決定往生無疑也。此是端的要急之旨,當信而行之。或問生平不曾念佛者,還用得否?答曰:此法僧人、俗人、未念佛人,用之皆得往生,決無疑也。餘多見世人,於平常時念佛、禮拜,發願往生西方,及到病患臨終,但只怕死,都說不著往生解脫之事,直待氣消命盡,識投冥界,方始十念,恰如賊去關門,濟何事耶?死門事大,須是自家著力始得,若一念蹉跎,歷劫受苦,誰人相代?思之!思之!奉勸世人,當以此文,帖安堂前,吃飯之處,及來往要路之間,觸目驚心,免令臨危忘失,若能於無事前,常以此法精進受持,是為臨終大事。」參考譯文如下:

「知歸子居士向淨業和尚提問:世間大事,沒有超過生死的。只要呼吸停止,就屬於下輩子了。只要一念之差,便墮入六道輪迴。我幾次受到您的教誨,教導我念佛往生的法門。道理我已明白,只怕臨命終時,心識散亂,又擔心家里人哭泣、觸摸,動搖正念,忘失持佛名號這一往生正因。萬望您重重開示歸向淨土、徑路修行的方法,使我得脫沉溺輪迴的苦難。淨業和尚說:這個問題提得太好了!凡人臨命終時,想要往生淨土,必須事先作好準備?不得貪生怕死。應該經常這樣想:我現在的身體,有種種苦難,以不淨惡業,交相纏繞。若能舍卻這個穢身,超生淨土,受無窮無盡的快樂,見佛聞法,從此離苦得到解脫,這是最稱心如意的事。就好比脫下臭穢破爛的衣服,換上珍貴的皇家服裝一樣。要放下身心,不生半點貪戀。只要一有病患,別管是輕是重,但念此身總有一死,一心一意等待命盡。還須囑咐家人親屬,千萬不能到跟前垂淚、哭泣、悲嘆。不要說世間閑雜之事,說長道短也不須要安慰祝願安康,這都是無益的空話。因為這樣不但不能救命,反而惑亂心神,使臨終人失去正念。應讓他們只記得稱念阿彌陀佛名號,全都為你高聲念佛,一直到氣盡(氣絕之後,仍然要繼續念佛六小時,不可停止,不可搬動尸體,這一點至為重要)。如果此時能有明白淨土之人,不時前來鞭策激勵,則是臨命終人的大幸事。

用這個法門的人,臨終決定往生無疑。這一法門,的確是至關重要、至為緊急的,應當相信、實行。有人問,平生沒有念過佛的人,也能用這一法門嗎?答案是肯定的。此法無論僧人、在家居士或沒念過佛的人,只要實行,都能往生,不須懷疑。我見過世上許多人,他們平時也念佛、禮佛,發願往生西方,然而到了病危臨命終時,卻只是怕死,絲毫不念及往生淨土、永取解脫的大事,直到氣消命盡,神識投到冥界,才開始十念,正好比賊走了才想起鎖門。就無濟於事了,生死之事最大,必須自己用勁才能得利。若有一念之差,恐怕就要歷劫受苦,到那時又有什麼人能代替呢?好好想清楚了!奉勸世人,應當把這篇文章,恭恭敬敬貼在堂屋前、飯桌旁及交通要道,使人人觸目驚心,也免得臨終時忘失。若能在身體強健的時候,經常以這一法門精進受持,專念佛名,才是真為自己的臨終大事作準備啊!」

經過大師度化的比丘、比丘尼,出家及在家人,臨終現出往生瑞相,以及未到臨終即得念佛三昧的人,真是不可稱計。持誦《阿彌陀經》的人,有達到10萬遍、30萬遍的。每日持佛名號的人,有1萬至10萬聲的。有人問大師:「念佛這一善緣,能生淨土嗎?」大師回答:「就如你所持念,必定遂心所願。」回答之後,大師自己念佛,念一聲阿彌陀佛,就有一道光明,從大師口中發出,念十聲以至百千聲,則有十道以至百千道光明。

大師所住的寺院,正在繪畫淨土境相。一天,大師忽然催促匠人快點完工。有人問是什麼緣故?大師說:「我要往生了,只能再住人間三兩天了。」果然大師患上了輕微的疾病,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怡然長逝。這年大師69歲。逝後身體柔軟,面色如常。眾人聞到異香、聽到音樂,久久方才消失。這一天,正是唐高宗永隆2年3月14日。高宗皇帝因為大師念佛口出光明,故而御賜匾額「光明寺」,所以後人也稱大師為光明和尚。

淨土宗第三祖承遠大師

大師法名承遠,其父母籍貫都不清楚。大師初始學道於成都唐公,後來又在資川詵公座下參學,最後,大師遊學至荊州,拜玉泉真公為師。真公讓大師居住於南嶽衡山,廣設教化。追隨大師學佛的僧俗男女善信達萬人以上。

大師剛到衡山時,住在西南岩石下面,有人布施飲食就食,無人布施時,就吃泥土、草木,穿衣也是這樣。南至海邊,北到幽都,來向大師求學佛道的,有的與大師相遇於懸崖邊、山谷中,見大師體形瘦弱,蓬頭垢面,身背柴薪,都以為是富貴人家的僕人,或是大師手下的差人,而生輕慢之心,最後才知道這就是大師。大師教化眾生,全都是持名念佛法門。書寫於大街小巷,刻字於山谷岩石,以大願力,勸誘、扶助眾生,迅速脫離苦海。

後來大眾都背負布帛,砍伐林木,開鑿石料,為大師建造寺院。大師既不拒絕也不當作一回事,聽憑眾人所為。寺院建成後,被唐德宗皇帝知道了,特地下詔褒獎,並賜名「彌陀寺」。從生布施凡有盈餘,大師即轉施於飢餓病殘之人,但從不歸功於自己。大師在衡山,常行般舟三昧,即在90天之內,不坐、不臥、不雜用心,專念阿彌陀佛名號。

唐朝貞元18年7月19日,大師囑咐弟子,申明教戒,打掃乾淨房間,結跏趺坐,在恬靜之中安然化去,世壽91歲,僧臘65年,葬於寺南之山岡,大文人柳宗元為大師作文立碑。

大師在世時,淨土宗第四祖法照大師,住在廬山,在定中神遊安樂世界,看見一人身穿破舊衣服,侍立在阿彌陀佛旁邊。佛告訴他:「這是南嶽衡山的承遠。」出定之後,法照大師就到南嶽尋找大師。見面之後,真的與定中所見一模一樣,於是就拜大師為師,並將大師的念佛法門廣傳天下。法照大師後來被唐代宗拜為國師。他曾對代宗皇帝說,他的師父有至高至大的道德。皇帝知道這樣的高僧大德不是詔書所能召請到的,特地南向禮拜,並親書匾額「般舟道場。」大師修行的法門,可惜流傳下來的不太詳細。就大師傳記所記載,知道大師是以專持名號為正行,以布施持戒為助行。

淨土宗第四祖法照大師

大師法名法照,不知是何許人。原本住在廬山,修念佛三昧。一天,大師在定中神遊極樂世界,見一僧人穿破舊衣服,侍立在阿彌陀佛左右。佛告他說:「這是衡山的承遠。」大師出定後,立即上衡山求見,在懸崖下見到承遠大師,與極樂世界所見到的衣服形狀一模一樣。大師於是就拜承遠大師為師,在衡山彌陀台般舟道場精修淨業。當時衡山的念佛道場,是江南佛門的最興盛的道場,追隨承遠大師而得到度化人,數以萬計。大師既然得到承遠大師的真傳,便於唐朝大歷元年4月,過長安,在章敬寺淨土院,依據《無量壽經》,編譔《五會念佛法事讚》。

第二年,大師住於衡州雲峰寺。一天,大師正在齋堂用飯,於缽中忽然看見五色祥雲,雲中有一寺院,寺院東北有座大山,山中有一溝澗,澗北有石門,石門過去五六里,又有一寺,金榜上寫著「大聖竹林寺」五個大字。過了一些時候,在用齋時,大師又從缽中看見五色雲,雲中有幾座寺院,所有一切水池高台樓觀,純是金色世界,上萬的菩薩在那裡自在隨意行動,具有諸佛莊嚴清淨國土的種種妙相。大師歡喜異常,就尋訪請問於善知識。有兩個僧人,法名嘉延、曇暉對他說:「聖人神通變化,不能以凡情測度。但從山川形勢看,像是五台山。」

大歷4年結夏安居時,大師在湖東寺開辦五會念佛道場90天。至6月2日未時(下午1——3點),感應祥雲彌覆,在雲端中現出樓閣,閣上有幾位梵僧,身高一丈有餘,手執錫杖,經行修道。又見阿彌陀佛與二菩薩,身形高大,等如虛空。衡山全城,當時沒有人不見到的。每個人都焚香禮拜。直到酉時(下午5——7點),聖像才隱去。6月底,大師在道場外,遇到一位老人,對他說:「你曾發願要去金色世界,禮拜瞻仰文殊大聖,為什麼現在還不走?」大師說:「時事動盪,道路艱難,無法上路。」老人說:「只管早去,路上決不會有困難。」說完,就不見了。大師驚異非常,鄭重進入道場,誠心發願:願以此身,奉獻於瞻仰禮拜文殊大聖,夏天結束就起身,任憑火燒冰凍,決不退轉。至8月13日,大師就和幾位同志從南嶽出發,一路之上果然毫無阻礙。

大歷5年4月5日,大師一行到達五台縣,遠遠就望見佛光寺南邊,有幾道白光。6日,他們抵達佛光寺,境界果然與大師在缽中所看見的毫無差別。這夜四更,又有異光從北山下來,直射於大師身上。大師連忙進入念佛堂,請問此事有什麼吉祥?有一僧人回答說:「這是文殊大聖的不思議光,常常照註有緣眾生。」大師聽說後,隨即身披袈裟,手持錫杖,威儀無缺;朝著發光的地方,向東北走了50里。見一座山,山下有一溝澗,澗北有一石門。門邊有二位童子,年約八九歲,面貌端正。一人自稱善財,一人自稱難陀,引導大師進入石門。向北行走約5里,見一金門樓,走到門樓下,才看見是一座寺院,金榜題字:「大聖竹林寺」,與缽中所看見的完全一樣。寺院方圓有20里,共計120處院落,每處院落都有莊嚴的寶塔。都是黃金為地,金渠流水,華台玉樹,充滿其中。

大師進入寺中,到講堂內,見文殊菩薩在西,普賢菩薩在東,坐於師子之座,萬眾圍繞,正在說法,法音歷歷可聽。大師在二位菩薩面前,至誠禮敬之後,問:「末法時代,凡夫與聖人相距遙遠,知識狹隘、陋劣、障礙,污垢尤其深重,眾生本來具有的佛性無法顯現出來。修學佛法,可是佛法博大深廣就像大海一樣,不知末法時代,修習哪種法門最為緊要、最為當機?願大聖為我解說,斷我疑惑!」文殊菩薩回答說:「像你這樣,現在念佛,正是時候,一切修行門中沒有一門能超過念佛法門的,還有一門是供養三寶,這是福慧雙修,此之二門,最為徑要。為什麼呢?我於過去劫中,因觀佛故,因念佛故,因供養故,得一切種智。所以一切諸法,般若波羅密多,甚深禪定,乃至諸佛,皆從念佛而生。故知念佛,是諸法之王。汝當常念阿彌陀佛,勿使休息。」大師問:「應當怎樣念佛?」文殊菩薩說:「此世界西,有阿彌陀佛,彼佛願力,不可思議,汝當不斷地念,令無間斷,命終之後決定往生,永不退轉。」

說完,文殊、普賢二位大聖,同時伸出金色手臂,為大師摩頂授記:「汝以念佛故,不久當證無上正等菩提。若善男女等,願快速得成佛者,無過念佛,則能速證無上菩提。」當時二位菩薩各說偈語,大師聽聞之後,歡喜非常,踴躍作禮,疑惑之網盡除。文殊菩薩又說:「汝可到諸菩薩院巡禮,以承受教授。」大師聽從大聖教誨,一處接一處,依次巡禮,請教各位菩薩。而後到七寶華園,見花開果滿,大小如碗。大師摘取而食,感覺身意泰然。從園中出來,又到二位大聖前,作禮辭退。二位童子將大師送出寺門,大師低頭作禮。抬頭時,寺院菩薩就都不見了。大師心中悵然,悲欣交集,立了一塊石頭作為標記。

4月8日,大師到五台華嚴寺般若院西樓下安居。13日,大師與50餘位僧人,一同前往金剛窟巡禮,來到無著大師拜見文殊大聖的地方,虔誠禮敬三十五佛。大師禮敬剛滿10遍,就見腳下廣博、莊嚴、清淨,琉璃宮殿中,文殊、普賢二位大聖與上萬菩薩,俱在一處。大師見到之後,深感慶幸、歡喜。隨後,大師就與眾僧回歸華嚴寺。這夜三更,在華嚴院西樓上,大師忽然看見寺院東面懸崖溝壑邊上,有5盞聖燈,大小一尺。大師心中暗暗祝願,願聖燈分為百盞,住立一面。聖燈果然如大師所願。大師又祝願,願化為千炬。聖燈也如大師所願,分化排列,行行相對,漫山遍野。聖燈激發了大師的熱誠,獨自一人,在深夜中再往金剛窟,心中有願,願見文殊大聖。走到半路,天已大亮,聖燈隱去。大師責備自己,舉身撲地。忽見一位梵僧,身高七尺多,自稱是佛陀波利。

佛陀波利,漢語的意思叫覺護,是北印度17頁第13行賓國人。唐高宗儀鳳元年,他來朝拜五台山,感應文殊菩薩示化成老人,讓他回印度取《佛頂尊勝陀羅尼》,來中國翻譯流通。永淳元年,他取回梵文經本到長安,後來就隱居於五台山金剛窟。就在如今的永興龍首崗,還有波利尊者的舍利骨塔。

當時佛陀波利尊者對大師說:「師父如此不辭勞苦,有什麼願望嗎?」大師回答說:「願見文殊菩薩。」尊者說:「若是志願堅定真實,就把鞋脫下,我讓你在咫尺之間得見大聖。」大師就脫下鞋子,閉目淨思,頃刻之間已進入金剛窟內。只見一座寺院,黃金匾額上題著「金剛般若寺」五個大字。寺內建築,都是用叫不出名字的珍寶裝飾而成,光明閃爍。樓觀繁複重疊,殿宇連綿不斷,屏風精緻,鈴鐸交鳴,院落大約有200餘所。有的地方還有藏珍樓,裡面供著《金剛般若》等一切經法。寺院中的人物,身形魁偉,不是人間所常見的模樣。文殊大聖,在眾人的擁簇之中,分外尊嚴。在大聖慰問勞苦並飲食之後,波利尊者將大師引出寺院。大師乞求留住於寺內,尊者說不行,安慰他說,努力精進修行,再來就能留下了。大師回到原處,穿上鞋,回視波利尊者,已隱身去了。

12月初一,大師在華嚴寺入念佛道場,絕食念佛,發誓就此往生淨土。到第七天初夜分,正念佛時,見一位梵僧,到道場來,對他說:「你所看見的五台山聖境,為什麼不說出來?為什麼不留傳給後人?」說完就隱去了。大師心裡有點驚奇。第二天申時(下午3——5點),大師正在念佛誦經時,又見一位梵僧,約有80多歲,神色嚴峻,對大師說:「師父所看見的五台山靈異境相,應該普示眾生,使他們大家發菩提心,獲得大利益。為什麼不說呢?」大師說:「我確實沒有隱瞞聖境與大道的心,只是恐怕有人聽說後懷疑、誹謗。」梵僧說:「像文殊菩薩這樣的大聖人,現在就在五台,尚且招人誹謗,你有什麼可怕擔心的。但能使眾生聽聞之後,發菩提心,像敲擊塗毒鼓,使遠近聽到的人都中毒一樣,不過是讓眾生與文殊大聖結緣罷了。」大師聽從梵僧的指教,仔細回憶所見所聞,認真記錄,流傳於世。

大歷6年正月,江東僧人慧從,與五台山華嚴寺僧人崇暉、明謙等30餘人,隨從大師到金剛窟的處所,及大師立石標記的地方,瞻仰前日聖人蹤跡。大家都仰望聖人,悲從中來。就在大家徘徊之間,忽然聽到清雅嘹亮的鐘聲,一聲接著一聲,歷歷分明。眾人竦然起敬,都知道大師所看見的並非虛幻。大家都感嘆大師、與大聖多生累劫的宿緣,才能這樣幸運,同遊聖地。因而在精舍屋壁上書寫記錄,好讓一切有緣眾生能夠見聞,同發勝進的心。後來,人們在大師所見的「大聖竹林寺」金榜題字的地方,也就是華嚴寺南15里,在中台山麓中,建造了一座莊嚴、精緻、秀麗的寺院,取名竹林寺。

至大歷12年9月13日,大師與他的弟子8人:純一、惟秀、皈政、智遠、沙彌僧惟英、優婆塞、張希俊、童子如靜等,在五台山東台,看見白光三四道,接著有五色雲起,雲上有一圓光,光為紅色,只見文殊菩薩乘坐青毛獅子,湧現在圓光中,大家目所共睹,非常清晰。接著天上小雪霏霏,圓光散發,漫山遍野。

大師屢次見到靈異,念佛也更加精進懇切。在有一月夜裡,大師在定中,見梵僧佛陀波利尊者對他說:「你的蓮華已成就,三年後就開。」到這一天,大師對眾人說:「我走了,」就端坐而逝。

大師曾在并州用五會念佛法門教化眾生。皇帝在長安城皇宮中,常常聽到東北方有念佛聲,派遣使者尋聲找到太原(即并州),果然看見大師在勸人念佛,便詔請入都,封為國師,教宮人五會念佛。唐代宗大歷年間及唐德宗興元元年,皇帝又兩次將大師詔請入宮,教五會念佛,人們都稱大師為五會法師。大師所著書籍,有《大聖竹林寺記》一卷,《五會念佛廣法事儀讚》三卷,《五會念佛略法事儀讚》一卷。

淨土宗第五祖少康大師

大師法名少康,俗姓周,縉雲仙都山人。大師出生後一直不說話,7歲隨母親到靈山寺拜佛,母親問:「我兒認得佛爺嗎?」大師忽然發聲說:「是釋迦牟尼佛。」父母悲喜交加,就施舍他出家為僧。到15歲,即通曉《法華》、《楞嚴》等五部大經。

唐朝貞元初年,大師到洛陽白馬寺,見殿中文字放光,順光探尋,是淨宗二祖善導大師的《西方化導文》。大師欣喜地祝告:「如果我與淨土有緣,願此文再現光明。」剛說完,光明果然重新閃爍,而且在光中隱隱現出化佛菩薩。大師就發誓說:「劫石可以磨滅,我的大願不能改變。」接著,大師就到長安光明寺善導和尚影堂,禮敬二祖。瞻仰之間,忽然看見善導大師的遺像化成佛身,上升空中對少康大師說:「你依照我的教導,廣度有情,他日功成之時,必生淨土。」

聽了這話,少康大師似乎有所證悟。於是南下江陵,準備到果願寺。半路上遇到一位法師,對他說:「你想要度化眾生,應當去新定(即浙江建德縣),你的法緣在那兒。」說完,轉身之間就不見人了。大師於是改變路線,直入新定。開始沒有一人相識,也沒有一人聽從大師的度化。大師以堅苦卓絕的意志,乞化銀錢,引誘兒童念佛:凡念佛一聲,給予一錢。一月之後,兒童念佛領錢的漸漸多起來,就念佛十聲,給予一錢。如是一年時間,新定人無論男女老少,看見大師就稱阿彌陀佛。念佛之聲,遍於大街小巷。

貞元10年,大師在烏龍山修築三級高壇,建立淨土道場。每到十齋日,善男信女都到道場,將近三千人,都是大師所度化。大師每次升法座,高聲念佛,三千人和聲共念。大師每念一聲佛,眾人就見一尊化佛從大師口中而出,念十聲佛,則有十尊化佛,就如聯珠相似。大師說:「你們看見佛了嗎?凡是看見佛的,必定往生。」眾人既高興又放心。

貞元21年10月,大師囑咐僧俗弟子說:「對於西方淨土,要時時增進信願;對於娑婆世界,要時時起厭離心。你們此時能見我光明,真是我佛弟子。」說完,大師放出數道異光,就靜靜地往生了。因為大師的塔廟建在台嚴,故號台嚴法師。

淨土宗第六祖永明延壽大師

大師法名延壽,字沖元,錢塘人,俗姓王。自小就開始誦《法華經》。錢王文穆時期,大師尚未出家,為稅務官。借此方便,多用國稅買放生靈。因盜用國庫,其罪當死,已押付刑場。錢王信佛,派人悄悄查看,若面色不變就放了他。大師果然面色如常。

釋放之後,大師就投歸四明寺翠嚴禪師出家,接著又參訪天台宗韶國師,大徹大悟,從而成為禪門法眼宗正傳嫡孫。大師於國清寺修行「法華懺」中,見觀世音菩薩以甘露灌入口中,因此獲得大辯才。大師既想禪觀精修,又有弘揚淨土的宿願,一時難以決斷。於是登上天台宗祖師智者大師的禪院,作了兩個鬮,一個寫一心禪定,一個寫萬善莊嚴淨土。作好之後,大師深心精誠祈禱,連續7天拈鬮,都是淨土。大師從此一心一意修淨業,日課佛名10萬聲。

建隆2年,忠懿王請大師進住慧日永明寺,賜號智覺禪師。入住永明寺後,大師白天的修行功課有108件,夜裡另到一峰行道念佛,經常有人聽到天樂飄渺。大師誦《法華經》,一生累積共13000部。在永明寺居住15年,教導弟子1700人。常常為人授菩薩戒,為鬼神施食,買放生命,並迴向淨土。大師曾手著《宗鏡錄》100卷,融會天台、賢首、慈恩各宗同入心宗。又著《萬善同歸集》三卷,指歸淨土,切中心要。現略錄如下:

問:唯心淨土,週遍十方,何得托質蓮台,寄形安養,而興取舍之念,豈達無生之門?欣厭情生,何成平等?答:唯心淨土者,了心方生。《如來不思議境界經》云:三世一切諸佛,皆唯心量,得隨順忍。或入初地,舍身速生極樂佛土。故知識心方生唯心淨土,著境只墮所緣境中。既明因果無差,乃知心外無法。又平等之門,無生之旨,雖即仰教生信,其奈力量未充,觀淺心浮,境強習重,鬚生佛國,以仗勝緣,忍力易成,速行菩薩道。《十疑雲》云:智者熾然求生淨土,達生體不可得,即是真無生。此謂心淨故,即佛土淨。愚者為生所縛,聞生即作生解,聞無生即作無生解。不知生即無生,無生即生。不達此理,橫相是非,此是謗法邪見人也。

問:心外無法,佛不去來,何有見佛及來迎之事。答:唯心念佛,與唯心觀,遍該萬法。既了境唯心,了心即佛,故隨所念,無非佛矣。《般舟經》云:如人夢見七寶,親屬歡喜。覺已追念,不知在何處,如是念佛。此喻唯心所作,即有而空,故無來去。又如幻非實,則心佛兩忘。而不無幻相,則不壞心佛。空有無礙,即無去來,不妨普見。見即無見,常契中道。是以佛實不來,心亦不去,感應道交,唯心自見。如造罪眾生,感地獄相。《唯識論》云,一切如地獄,同見獄卒等,能為逼害事,故皆是罪人惡業心現,並無心外銅狗鐵蛇等事。世間一切事法,亦復如是。然彼遮那佛土,非局東西。若正解瞭然,習累俱殄(tian音天,滅絕),理量雙備,親證無生者,則可。初心之人,何可妄效。

問:「《觀經》明十六觀門,皆是攝心修定,觀佛相好,諦了圓明,方階淨域,如何散心而能化往。答:九品經文,自有升降。上下該攝,不出二心。一定心,如修習定觀,上品往生。二專心,但念名號,眾善資熏,迴向發願,得成末品,仍須一生歸命,盡報精修。坐臥之間,常面西向。當行道禮敬之際,念佛發願之時,懇苦翹誠,無諸異念。如就刑獄,若在狴(bi音畢,臨獄)牢,怨賊所追,水火所逼,一心求救,願脫苦輪,速證無生,廣度含識,紹隆三寶,誓報四恩。如斯志誠,必不虛棄。如或言行不稱,信力輕微,無念念相續之心,有數數間斷之意。恃此懈怠,臨終望生,但為業障所牽,恐難值其善友。風火逼迫,正念不成。何以故,如今是因,臨終是果,應須因實,果則不虛。聲和則響順,形直則影端也。如要臨終十念成就,但預辦津梁,合集功德。迴向此時,念念不虧,即無慮矣。

夫善惡二輪,苦樂二報,皆三業所造,四緣所生,六因所成,五果所攝。若一念心瞋恚邪淫,即地獄業。慳貪不舍,即餓鬼業。愚癡暗蔽,即畜生業。我慢貢高,即修羅業。堅持五戒,即人業。精修十善,即天業。證悟人空,即聲聞業。知緣性離,即緣覺業。六度齊修,即營養品業。真慈平等,即佛業。若心淨,即香台寶樹,淨剎化生。心垢,則丘陵坑坎,穢土稟質。皆是等倫之果,能感增上之緣。是以離自心原,更無別體。欲得淨果,但行淨因。如水性趨下,火性騰上,勢數如是,何足疑焉。」參考譯文如下:

問:唯心淨土,遍布在十方,又怎能托質蓮台,寄身形於西方極樂世界呢?而心中生出舍離娑婆、欣取極樂的念頭,又怎能進入‘無生’之門呢?生出欣厭的情計,又怎能成就‘平等’心呢?

答:所謂唯心淨土,明心見性後方能證得。《如來不思議境界經》講到:三世一切諸佛,都‘唯心’包太虛之量,才得隨順忍。或先進入初地菩薩之位,舍身速生極樂佛土,進而了知‘識心’即‘真心’,真妄不二,方能悟入唯心淨土。那些執著於境緣的人,只能墮入所緣的境遇之中。只有明瞭因果‘不虛’之理,才真正了知‘心外無法。’至於要進入‘平等’之門,明瞭‘無生’之旨,雖已信仰佛教而生信心,無奈自己的力量不足,觀照功夫不深,信心不實,周圍環境誘惑太強,自己的習氣又太重,必須先帶業往生彌陀佛國,依靠彌陀的大願、大行的殊勝因緣,這樣在佛力加持下,才容易成就忍力,加速修菩薩‘六度’之道,證‘無生法忍’。

《十疑論》講到:有智慧的人斷然求生西方淨土,他通達眾生的色身是了不可得的,就是‘真無生’,就是心淨,也就是佛土淨的緣故。愚昧的人為‘生’所束縛,聽到‘生’就以為是‘出生’,聽到‘無生’就以為是‘沒有出生’。豈不知‘生’就是‘無生,’‘無生’就是‘生’,不通達這種義理的人,橫生種種是非之談,實是謗法的邪見。

問:既說心外無法,佛又不去不來,怎麼會有見佛,以及臨終佛來接引的事呢?

答:唯心念佛,唯心觀想,萬法‘唯心’。萬法心造,心現萬法,既明瞭境緣是‘唯心’,應該明瞭佛也就是心。所以隨心所念的地方無不都是佛。

《般舟經》講到:像一個人做夢見到七寶,親屬都很歡喜,一覺醒後回憶夢境,不知七寶在哪裡,這一做夢的比喻,夢中的一切境遇就是‘唯心所作,’念佛見佛也是這樣,‘有’就是‘空’,看來是有,其實是空的,無去亦無來,既如夢幻並非實事,則心,佛‘能所’兩忘。既不是沒有夢幻的事相,也不違背即心即佛的理體,理是真空,相是幻有,對‘空’、‘有’都沒有妨礙,也就沒有去、來,這才正常地契入中道。這就是‘佛實不來,’心亦不去,而只是感應道交,唯心自見吧了。(見佛以及佛來接引)猶如造罪的眾生感受到地獄相一樣。《唯識論》講到:一切像在地獄中的罪犯,見到獄卒等在做逼迫罪犯的刑罰,其實都是這些罪人自己的惡業心變現的。心外並沒有銅烙,惡犬,鐵枷,毒蛇等刑罰的事。世間的一切事,一切法,亦都是‘唯心所現,唯識所變’的。然而那個遮那佛土並不局限於東方或西方,若能瞭然地正確理解佛的正知正見,滅絕無始劫來的習氣,從義理上,心量上都圓滿具足,親識‘無生’的人,就可證得‘心佛不二,心作心是’。對於初發心的人來說,怎麼可以妄想倣傚呢?須知‘理可圓解,事必漸修’。

問:《觀經》闡明十六觀之法門,都是攝心於一境以修禪定,觀佛相好無量,圓滿具足,了了分明,方得往生淨土,為什麼散亂心也能受度化而往生呢?

答:《觀經》中三輩九品往生自有上下次第。上自等覺菩薩,下至地獄眾生一概攝受,但有等級的分別,這等級不出二心,其一是‘空心’,如修習禪定觀想的,上品往生。其二是‘專心’,但念彌陀名號,勤修善業,不斷熏習,迴向發願,得成於下品,但仍須一生歸命,盡此報身精進修行,或坐或臥,常面向西方,在行道禮敬諸佛與念佛發願時,當懇切勤苦真誠懺悔,沒有其它任何雜念。往生的迫切之心,猶如身處獄中受刑,怨家盜賊追殺,洪水大火逼身,一心求救,願了脫輪迴之苦,為速證‘無生’,普度眾生,弘揚三寶,誓報四恩,像這樣至誠的志向,必得往生。如果言行不一,信力輕微,沒有念念相續之心,又常常間斷夾雜。平時保持有這種懈怠的狀況,臨終時想要往生,但往往為業障所牽引,又怕難遇善識及時提醒,在風火逼迫的臨終之時,就不能成就往生的正念。為什麼呢?因為平時的念佛功夫是因,臨終的受用是果,聲音和則迴響順;形體直則影子端。如果要臨終十念成就往生,必須預先準備好資糧,平時功夫得加積累功德,時時迴向,念念相續,就往生沒有問題了。

講到善惡六道輪迴,苦樂兩種報應,都是三惡業(貪瞋癡)和修淨業所造;四象(報恩、報怨、討債、還債)所生;六因(十善、五戒、愚癡,慳貪、瞋恚、傲慢)所成;五果(天界、人界、畜生界、餓鬼界、地獄界)報攝,起心動念是瞋恚邪淫,就是造地獄業;慳貪不舍就是餓鬼業;愚癡暗蔽就是畜生業,貢高我慢就是修羅業;知十二因緣,修出離生死就是緣覺業;知四聖諦法、斷見思,就是聲聞業;六度齊修就是菩薩業;真如慈悲清淨、平等、正覺就是佛業。如果一心清淨,就能在香台寶樹的西方淨剎中蓮花化生,花開見佛。如果心垢,就只能在丘陵坑坎的穢土中寄生,同樣都會有結果,有的就能感應佛的增上之緣,一切都離不開‘自心’的原由,並沒有別的性體。

要想得往生淨土之果,必須修持‘淨業’為因,猶如水往下流,火往上升,勢所必然,有什麼可疑的呢?

大師有一首最為著名的偈語——《禪淨四料簡》:

「有禪無淨土,十人九蹉路,

陰境若現前,瞥爾隨他去;

無禪有淨土,萬修萬人去;

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

有禪有淨土,猶如帶角虎,

現世為人師,來世作佛祖;

無禪無淨土,鐵床並銅柱,

萬劫與千生,沒個人依估。」

開寶8年2月26日早晨,大師焚香之後告別大眾,結跏趺坐而化去,這年大師72歲。後來有一僧人從臨川來,在大師塔廟旋繞禮拜念佛整整一年,別人問其緣故,他說:「我在病中下入陰間,見閻王殿左面供著一個和尚像,閻王精勤禮拜。我請問他是何人,說是杭州永明延壽禪師,已上品上生於西方淨土了。閻王尊重大師道德高妙,所以我才不停地頂禮膜拜。」

淨土宗第七祖省常大師

大師法名省常。字造微,俗姓顏,是浙江錢塘人。

大師7歲出家,17歲受具足戒,戒行嚴謹,精通《大乘起信論》,修行天台宗止觀法門。宋朝淳化年間,大師住於杭州西湖昭慶寺,專修淨業。因仰慕淨宗初祖廬山慧遠大師的風範,與同修多人共結蓮社。刻阿彌陀佛像之後,大師又刺血書寫《華嚴經淨行品》,每書一字,三拜佛,三繞佛,三稱佛名,且刊版印行千卷,布施於千人。於是改蓮社為淨行社,率領眾人念佛。當時入社的達官文人,以宰相文正公王旦為首,共計120人,都在大師座下執弟子之禮,入社的僧人近千人。宋朝天禧4年正月12日,大師端坐念佛時,說了一聲「佛來了」,就安靜地往生了。眾人都看見大地變成金色,過了好一會兒才隱去。這年大師62歲。

翰林院承旨宋白,在為大師譔寫的碑文中寫到:「慧遠大師處於動盪時期,入蓮社的多半是隱居之士。省常上人處於太平順世,入淨社的多是富貴賢人」,等等。翰林學士蘇易簡為大師印行《淨行品》作序說:「我當布散頭髮讓大師足踏而過,剜身燃燈向大師請法。」當時大師度化傳法之盛況,國人對大師推崇之高,由此可見一斑。

淨土宗第八祖蓮池大師

大師法名【補-卜+朱】宏,字佛慧,號蓮池。蓮池二字,正表明了大師的平生志願。

大師俗家姓沈,是杭州仁和人,世代都是名門望族。大師父親名德鑒,號明齋先生,母親周氏。大師從小就異常聰穎,而且對世間繁華十分淡泊。

17歲那年,大師考中秀才,入縣學讀書,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品學兼優,名重一時,自覺考舉人,中進士,猶如撿石頭一樣容易。當時大師鄰居有個老婆婆,每日念佛數千,大師問她為什麼,她回答說:「我死去的丈夫持佛名號,臨終無病,與人拱手作揖就走了,故而知道念佛功德不可思議。」大師聽後,從此歸心於淨土,自書「生死事大」四個字,貼在案角床頭。且家中戒殺生,祭祀祖先都用素食。

大師元配夫人張氏,生下一子後,子母相繼而死。大師本無意續娶,但因母命難違,只得又與湯氏議婚。湯氏本是貧家女,而且長期吃素。有一個富貴人家,想要大師作女婿,就暗地裡散布謠言,說湯氏的壞話。哪知大師聽到後,反而立即成婚。大師的本意,只是為了能夠有個名義夫妻罷了。

大師27歲那年,父親去世。31歲那年,母親去世。大師哭泣著說:「父母之恩,無量無邊。現在正應該是我報恩的時候啊!」從這時起,大師就有了出家之心。

明朝嘉慶乙丑年除夕那天,大師讓湯氏沏茶,茶杯剛放進茶盤裡就裂開了。大師笑著說:「因緣沒有不散的道理。」初三早上,大師和湯氏訣別,說:「恩愛無常,生死誰也替不得誰。我走啦,你自己決定自己的事吧。」湯氏回答說:「夫君先走,我隨後出家。」於是大師作《七筆勾詞》,投歸性天理和尚削髮,不久又從昭慶寺無塵玉律師受具足戒。住了幾天之後,大師即獨自一人遊歷四方,遍參善知識。

游五台山時,大師感應文殊菩薩放光,並到伏牛隨眾練魔。入京師,大師參訪遍融、笑岩二位大德,在他們的開示中,受益非淺。離開京師走到東昌時,大師忽然有所開悟,作偈如下:

「二十年前事可疑,三千里外遇何奇,焚香擲戟渾如夢,魔佛空爭是與非。」

大師因母親喪服未滿,故而懷抱母親靈骨遍游四方,凡就餐即供養,凡住宿必奉敬,哀思如此深重。當走到南京瓦官寺時,大師一病幾死。正欲舉火荼毗時,大師微微地說了一句:「我還有一口氣,」方才停止。病好之後,大師南歸越地(即漸江東部),曾經五次參加坐禪法會,始終也不知左右鄰僧的法名。

隆慶幸未年間,大師乞食梵村,見雲棲這個地方山水幽寂,產生了終老於此的志願。此山本是已故高僧伏虎禪師所居寺廟遺址。居土楊國柱、陳如玉等,為大師建造茅屋三間以避風雨。大師獨自一人,住於寒山岩嶺。曾絕食七日,跌坐於岩壁之下。

雲棲一帶多有老虎為患。環山40里內,每年都要傷害數十人,居民苦不堪言。大師發大慈悲心,誦經施食,虎患竟從此絕跡。

有一年大旱,村民乞求大師禱雨。大師笑著說:「我只知念佛,沒有什麼法術。」眾人堅請不已,大師不得已出山,手擊木魚,繞農田念佛。足跡所至之處,大雨隨註。村民驚喜萬分,爭相出資、出工、出木材,為大師造屋。在下地基時,挖出了原來寺廟的立柱基石。大家說:「這是舊云棲寺的。大師福佑我們全村,我們願使雲棲寺煥然一新,讓福佑代代相傳。」新的寺院不幾天就建成了,只是外邊沒有山門,中間沒有大殿,惟有禪堂裡住著和尚,法堂上供奉著經像而已,所有一切建築,都不過是遮風蔽雨罷了。

從此以後,淨土法門大興於世,四海之內的出家人日就歸附。雲棲寺也就逐步成了一方大叢林。大師悲憫末法時代,佛陀教育殘缺不全,禪宗道理難明,眾生業深垢重,將佛陀上等醍醐,貯存於污穢器皿之中,甚可怖畏!為眾生得度,佛設立三絕學(戒定慧),三學之中,戒為基礎,基礎不立,定慧二學何所依從?修正思維言行,必須先加固根本,而目前大江南北,戒壇已久禁不行了。為了重振頹毀的綱領,大師帶領大眾,依佛制,每半月誦《梵網戒經》及比丘諸戒品,遠近衲子聽說後,盡來歸附。大師以精嚴律制為第一行,曾手著《沙彌要略》、《具戒便蒙》、《梵網經疏發隱》三書,以發明戒律的要旨。

大師因自己從參究念佛而得大益,故而廣開淨土一門,普攝上中下三根眾生,極力主張執持名號,痛斥狂禪,手著《彌陀疏鈔》10餘萬言,融會事理,指歸唯心。世人都以為大師只弘揚淨土,而不知這是末法中的普光明藏。

萬曆戊子年間,瘟疫流行,每日病死的超過千人。太守餘良樞請大師赴靈芝寺祈禱,瘟疫果然頓止。

梵村原有一座朱橋,但被潮汐沖塌了,行路之人很不方便。太守請大師倡導重造。大師說:「若讓我領頭重造,無論貧富貴賤,每人只許布施銀錢八分。」八卦之中,坤卦第八,坤屬土,土能制水,這是大師用八的含義,有人說:「工程浩大,只布施八分銀錢,太少了,恐怕難以完工。」大師說:「心力多,則自成不朽之功,用不了幾天即可積累至千金。」施工時,每打一椿,大師都帶領大眾持咒100遍,因而潮汐有好幾天不來,大橋也竟而因此造成了。昔日錢王建大橋時,用萬人弩射,以至潮水回頭。今日大師卻以一心之力當之,是什麼法術啊?!

大師道德日高,十方衲子日日投歸,大師一如繼往以慈心接待。弟子與日漸增,居住也日益狹隘。大師都本著不圖好看但求實用的原則,造屋而居。大師所定清規,比他人分外恭敬。大眾清修,有通用的念佛堂;若是精進的、老病的等等,則別立小佛堂。每堂各有管事,各有鎖鑰,定時開閉。也各有警語策句,定期宣讀。夜裡都有巡邏,擊板念佛,聲音在山谷中迴蕩,使修行睏倦的人從睡眠中清醒,使需要臥床休息的人安心入睡。布薩羯磨,糾舉功過,興行賞罰,凜然猶如冰霜。即使是佛陀如來,在祗桓精舍時,尚且有六群比丘不守清規,擾亂大眾;在大師門下眾僧之中,竟然沒有一人敢諍競犯律。並未搬照《百丈清規》,而足以救濟時弊,古今叢林,沒有像這樣的。大師所定的僧規寺約,警語策句,就是這樣光明絢亮。

大師極意禁戒殺生,推崇放生。他的著作久行於世,四海之內多奉讀尊敬。大師曾在淨慈寺開講《圓覺經》,每天前來聽經的人有好幾千,四面八方全是人牆。大師曾贖買寺前萬工池作為放生池,並在他80誕辰之際,又增廣擴大。在府城中設立上方、長壽兩個放生池,每年需支出銀錢100餘金。在山中設立放生所,專門救贖、放養飛禽走獸,費用全從僧人口中節減,每年約需200石糧食。各放生池所,都設有專門守衛,並定期宣示佛法。即使那些喜歡鳴叫的鳥類,聞木魚聲聲,也都鴉雀無聲,寂然而聽。等到宣示結束,便一齊鼓動翅膀、上下喧鳴,這豈不是生物的佛性嗎?是啊!佛說孝名為戒,儒家批評佛子只有養育沒有恭敬。大師對於生物既養育又恭敬,而且又有禮節,難道不是考嗎?

大師道風傳播日廣,海內賢人豪士,無論在朝在野,無不歸心感化。如兵部尚書宋應昌,吏部尚書陸光祖,內宮宣諭張元忭。再如司成馮夢禎、陶望全等,上門請法的,超過百人。他們都是專程前來探求人生大事,聞法之後,無不心服口服,成為大師的入門弟子。臨司守相,大小官員,一下車來,就伏地拜謁。以及賢人豪傑,排隊等候參見的,全都一視同仁。不多一禮,不另招待,都是粗糧淡飯分外香、草蓆漏榻自情願。聽任蜥蠍從身上爬過,蚊蟲叮咬,面色如常,忘卻形骸,忘卻權勢,傾囊供養。不是大師精誠所感,又怎能這樣呢?

侍郎王宗沐問大師:「夜來老鼠唧唧,說盡一部《華嚴經》。」大師答:「貓兒突出時又如何?」王侍郎無話可對。大師替他說:「走卻法師(指老鼠),留下講案。」並寫下這樣幾句頌言:「老鼠唧唧,華嚴歷歷,奇哉王侍郎,卻被畜生惑!貓兒突出畫堂前,床頭說法無消息。無消息,大方廣佛華嚴經,世主妙嚴品第一。」

侍郎左宗郢問:「念佛能大徹大悟嗎?」大師說:「返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又何疑返念念自性耶?」

仁和縣令樊良樞問:「心亂妄想多,如何能得到清淨?」大師說:「置之一處(心住一境),無事不辦。」

有人問大師:「為什麼不看重預知先見?」大師說:「比如二人共讀《琵琶記》,其中一人沒讀過,而另一人先已讀過,最後二人一同讀完,能增減一齣戲嗎?」

慈聖皇太后非常崇重三寶,讀了大師的《放生文》後,讚歎不已,派遣內侍,帶著紫袈裟和大批銀錢,前來供養,請問法要。大師拜受後,回信作答。

大師十分悲憫地獄、餓鬼之苦,大師而自習焰口,時時親自主持設放。經常有人見到大師在法座上現出如來寶相,這是大師觀想之力化現而成。

大師天性朴實、簡潔、平等,言語打扮無半點虛假修飾,對事對人虛懷若谷。面相溫文單純,體形弱不勝衣,而聲音猶如洪鐘。胸中沒有半點機巧虛的偽心,而守護這顆心就像面臨敵人的危城,勝過堅兵。真是善於貯藏他的經天緯地之才。大師經手銀錢等事,無論鉅細,滴水不漏。即使是籌劃叢林中日用錢糧,量入為出,斟酌厚薄,考核因果,發明罪福,養老治病,公待眾僧,不滲半點水分。自建立寺院以來50多年中,從沒有胡亂花過一文錢。

寺中僧人經常多達百人,卻從不派專人乞化,聽任施主自己上門。稍有一點盈餘,總是布施給其他寺院,庫中從不留儲蓄。凡施主供齋之外,另有金銀布施,接手之後,轉手散去。施衣施藥,救濟貧病,沒有一天中斷過。偶爾有人翻閱賬本,見最近7年之中,除基本建設及僧人用度之外,總共花費5000餘兩白銀,每年的支出可想而知。

大師生平特別珍惜福報,曾手著32條警語以自勉。到垂老之年,仍然自己洗衣服、倒尿盆,不願讓別人代勞。終身布衣素服一頂麻布幃帳,本是母親去世那年做的,直至他自己往生時還在使用,其他東西可以類推而知。

總結大師一生的思想言行,以平等大悲,攝化一切,不是佛說的不說,不是佛的樣子不學,不是佛事不做。佛囑咐末世護持正法之人,要以四安樂行為師,大師以自己的實踐完成了佛的囑託。我們歷觀東土淨宗歷代祖師,特別提倡念佛法門,並不都是萬行皆修。若是從萬行中以彰一心、在塵勞中而見佛性之人,從古至人了。先代儒家稱寂音和尚為僧人中的班超和司馬遷,大師則可說是佛門中的周公與孔子,因為肩挑大法即是荷擔大道。大師之才,足以規治天下;大師之悟,足以傳佛祖之心;大師之教,足以因才觀機,因機施教;大師之戒,足以護持正法;大師之操守,足以激勵世人;大師之規章制度,足以救治當時佛門中的弊病。至於大慈與眾生之樂,大悲拔眾生之苦,廣運菩薩六度,無時、無處、無事、無理,莫非菩薩之妙行。自大師發心出家以來,沒有一人能對大師的一言一行提出評議,真可謂是法門中得到佛陀全部家傳的人!如果不是法身大士化入人間,以自身威光照亮末法重重昏暗,又怎能這樣呢?

臨終前半個月,大師預先入城,告別各位故友及在家弟子,但只是說:「我要去別的地方了。」回山之後,連續幾日下齋堂,新自操作茶湯設供,並與眾僧話別:「我不在這兒住了,要去別處。」7月15日,本該設盂蘭盆會,以追薦各自的祖宗父母。大師說:「今年我不參加法會了。」在寺院的記事簿裡,大師悄悄寫了幾句話:「雲棲寺住寺僧人,代堂上蓮池和尚,追薦沈氏宗親。」事過之後,人們才知道,這是大師在提前安排後事。

7月初一晚上,大師進入大堂坐下,囑咐大眾說:「我的話大家可能不愛聽,我就像風中的燈燭,油盡燈幹了,只等一撞一趺,才相信是真的。明天我要出遠門了。」眾人勸大師留住人間,大師作「三可惜十可嘆」以警策大家。淞江居士徐琳等5人當時正在寺裡,大師就讓侍者送了5份遺囑給他們。第二天夜裡,大師在方丈室裡,示現輕微疾病,閉目養神。城中諸位弟子趕到,圍繞著大師。大師睜開眼說:「大家要老實念佛,不要裝模作樣,不要標新立異,不得壞我規矩!」大家問:「大師之後誰可主持寺院?」大師說:「戒行雙全之人。」又問「目前由誰主持合適?」大師說:「以戒德高下推定吧。」說完,面西念佛,端坐而逝。此時正是明朝萬曆43年7月初四午時。

大師生於明朝嘉靖乙未年間,世壽81歲,僧臘50年。大師自己選定在寺院左邊嶺下,作葬身塔廟之地。大師出家前的夫人湯氏,也已在大師出家之後削髮為尼,建立孝義庵,為女叢林主持,已先一年辭世,葬身塔廟就在雲棲寺外的右邊山下。

大師的得度弟子廣孝等,是最初上首弟子。所有大師門下受戒得度弟子,不下數千,這還不算在家眾。官吏士君子列入大師門牆的,也以千計,只是沒有私淑弟子。

大師的著述《雲棲法匯》一書,真是度世的寶船、法門的柱石。其中經典註疏及〈竹窗隨筆〉等20多種著作,都風行於天下。大師平日教誡弟子:貴真實修行,勿顯示神異。所以大師的許多神奇故事,未曾記載流傳。

世尊深念末法眾生難以度化,恐怕中斷佛的慧命。所以在靈山會上,那些請求護持正法、親蒙如來授記的大德,都不敢入五濁惡世度生。唯有從地湧出的大菩薩眾,一力擔當,對佛說:「我等末世持經,當具大忍力,大精進力,即有現身此中,亦不自言其本,泄佛密因,但臨終陰有以示之耳。」觀察大師一生之行事,潛藏神通,悄然運用,安住於忍辱精進之力,莫非是從地湧出大菩薩之一,或者是淨土諸上善人乘願再來的。要不然,從凡夫地起修,求自利尚且不足,又怎能廣行利他,護持正法,自始至終無缺無漏啊!

淨土宗第九祖蕅益大師

大師法名智旭,字蕅益,號西有,俗姓鐘。大師先祖本是汴梁人,後來南遷於吳縣。大師母親金氏,父親文岐仲公持白衣大悲咒十年,夢見觀音菩薩送子而生下大師,那年正是明朝萬曆27年已亥歲5月3日亥時。

大師一生,通儒、通禪、通律、通教,但自謙上不敢與古代儒家、禪門、律宗、教下的大德相比擬,又不屑下與當代儒家、禪門、律宗、教下的名流相併列,故而自號八不道人,謙遜地自稱自已是不像儒家士子、不像禪師、不像律師,也不像教下佛子。

大師從7歲開始吃素,12歲到老師家讀書,學習孔聖人的學問。立志要光大儒門,掃滅佛家老子,作千古第一人。並從此開葷飲酒,寫下數十篇文章,論證釋迦老莊之學為異端邪說,予以駁斥。曾在夢中與孔子顏回相見,請教學問。

17歲時,大師讀了蓮池大師所作的《自知錄序》及《竹窗隨筆》,從此再不敢誹謗佛法,並取出以前所著的駁斥佛法的文章全部燒燬。

20歲時,大師註釋論語,到「天下歸仁」這句話時,注不下去了。因而廢寢忘食,苦思冥想整整三天三夜,從而對孔子顏回的道德學問徹底明瞭。這年冬天,因父親去世,大師讀《地藏經》,得聞地藏菩薩不可思議的大願,從此有了出世間心。

22歲時,大師開始專心致志地念佛,將以前所寫的文章2000餘篇盡數焚燬。

23歲時,大師聽人講《首楞嚴經》。聽到「世界在空,空生大覺」這句經文時,頓生疑念:「從哪裡來的大覺,以致成為虛空的本源?」大師思來想去,不得其解。又因在念佛時神識昏散,功夫不能成片。由此緣故,大師決意要出家,身體力行,探究生死大事。

24歲時,大師夢見憨山大師。哭著向憨山大師表述緣份淺薄、相見恨晚的心情。憨山大師對他說:「這是苦果,你應該尋求苦因。」話沒說完,大師就對憨山大師說:「弟子一心求學上乘佛學,不願聽聞小乘苦、集、滅、道的四諦法。」憨山大師說:「居士有大志向,真是可喜,將來縱然不能成為黃蘖臨濟一流人物,也必然成為岩頭德山一流人物。」大師聽後,心中還有許多疑慮,正準備請問,不知什麼東西一聲響,使他從夢中醒來。大師想:「古代大德有什麼高下差別,這不過是自己的妄想分別罷了。」如此一月之內,大師三次夢到憨山大師,而憨山大師又住在曹溪,相距太遠,無法相隨。於是大師就在雪嶺師座下剃度出家,取法名智旭。雪嶺師是憨山大師的門人弟子。

這年夏秋之季,大師居住於雲棲寺,聽古德法師講唯識論。唯識論抽像思惟非常深刻,難度也非常大,但大師一聽就明白了。明白之後又懷疑與《首楞嚴經》宗旨相矛盾。他請問古德法師,法師說:「性宗、相宗不能混合。」大師非常奇怪,同屬佛法,豈能是兩叉路。一天,大師聽古德法師說:「不怕心念起,只怕覺悟遲。」大師就問,「假如眾生死後的中陰身入胎,一念起,就受生,此時縱然迅速覺悟,又如何能脫出子宮。」法師說:「你現在入胎沒有?」大師笑笑,沒有回答。法師又說:「你已入胎了。」大師無話可對。法師說:「你以為今天這個身子,果然是從受胎時才得來的嗎?」大師汗流浹背,不能分辯一個字。於是就到徑山去坐禪。

等到第二年夏天,大師在精進坐禪之中,忽然感覺身心世界全部消亡。這時才知道,這個身子從無始以來,當處出生,隨處滅盡,都不過是堅固妄想所現出的影子,而且是剎那剎那,念念不住,的確不是從父母所生。從此以後,性宗相宗,在大師心中,融會貫通,一齊透徹,本來就沒有什麼矛盾之處,不過是縱橫交錯的邪說,遺誤後人罷了。到這時,一切經論,一切公案,無一不在大師心中湧現。但大師很快更進一步地覺悟:「這還不是聖人境界。」因此從來未對一人炫耀。久而久之,大師胸中空空如也,再沒有一個字跡了。

26歲時,大師受菩薩戒。27歲時,大師遍讀所有律藏經典,方知世上修行,以訛傳訛,戒律多有錯失。

28歲時,大師母親病危,多次割臂肉入藥,都未能挽救母親的性命,大師痛徹心肺(既然覺悟此身並非父母所生,為何又割臂肉救母?請參究!)。埋葬了母親之後,大師焚筆棄硯,矢志要往深山修道。因為同參道友鑒空師的挽留,故而在松陵寺閉關。在閉關中大師得了一場大病,在性命交關之際,大師覺悟到,若欲了生死,還須歸淨土。從此大師以參禪的工夫,求生西方淨土。

30歲時,大師出關朝海,準備前往終南山。道友雪航師願向大師學習戒律。大師於是繼續留住龍居,並著寫講述了《毗尼事義集要》和《梵室偶談》兩本書。這一年,大師遇到了惺谷、皈一兩位同修,互相之間得益頗深。

31歲時,大師送惺谷道友到博山剃髮出家後,又隨無異禪師到金陵。二人同行共住、言談話語有百十來天,因而對當時禪宗的流弊瞭如指掌,所以一心一意弘揚戒律。大師自謙自己對戒律的理解雖然深刻,但煩惱習氣特別重,身語意業多有玷污,所以誓死不作和尚《和尚,梵語音譯,意為親教師》。大師說自己是三業未能清淨,卻妄有知解戒律的名聲,名過其實,是修道人平生之恥。

32歲時,大師準備註釋《梵網經菩薩戒心地品》,就作了四個鬮問佛,一個寫著學賢首,一個寫著學天台宗,一個寫著學慈恩大師法相宗,一個寫著自立宗門。幾次拈鬮都是天台宗,於是一心一意以天台宗的法門修學,只是不肯自居天台弟子。因為當時天台宗與禪宗、賢首宗、法相宗,各執門戶之見,互不相容。後來有人說,大師是獨獨弘揚天台,大師說他們是以耳為目,錯之極矣。

33歲時,大師的同修道友惺谷、璧如二人去世,大師便進入靈峰過冬,並準備通讀《大藏經》。

35歲時,大師主持建造了西湖寺,並著寫講述了《占察行法》一書。

37歲時,大師住於武水,著寫講述了《戒消災略釋》、《持戒犍度略釋》、《盂蘭盆新疏》3本書。

38歲時,大師住於九華山。第二年,著寫講述了《梵網合註》一書。

41歲時,大師住於溫陵,著寫講述了《大佛頂玄義文句》一書。

42歲時,大師住漳州,著寫講述了《金剛破空論》、《蕅益三頌》、《齋經科註》3本書。

44歲時,大師住於湖州,著寫講述了《大乘止觀釋要》一書。

46歲時,大師住於靈峰,著寫講述了《四十二章經解》、《遺教經解》、《八大人覺經解》3本書。

47歲時,大師住石城,著寫講述了〈周易禪解〉一書。這年秋天,大師移居祖堂,2年後,著寫講述了〈唯識心要〉、〈相宗八要直解〉、〈彌陀要解〉、〈四書蕅益解〉4本書。

51歲那年冬天,大師返回靈峰,著寫講述了《法華要義》。第二年,又著寫講述了《占察疏》一書,並依據佛典,針對時弊,重新製定了律要。

54歲時,大師住晟溪,手著〈楞伽義疏〉。此書到遷居長水才完成。此時,大師還有〈閱藏知律〉、《法海觀瀾》、《圓覺疏》、《維摩疏》、《大乘起信論疏》等書的著述計劃,等待機緣成熟即可成書。

大師生平曾幾次對弟子們說:「宋朝註疏之學興盛,而聖賢傳心之法從此晦暗不明,這是以方木入圓孔的緣故!」佛學中隨機羯磨出現,而戒律從此衰微,這是乳中加水的緣故!禪宗〈指月錄〉一書盛行,而禪道從此敗壞,這是給混沌鑿出孔竅的緣故!天台宗四教義廣為流傳,而天台宗從此昏昧,這是死執一個藥方救治多種病症的緣故!所以舉世之人,儒也罷,禪也罷,律也罷,教也罷,沒有不說別人是異物,厭惡、妒忌別人像仇人一樣的。大師笑著說:「知我者,莫非只有釋迦牟尼佛與地藏菩薩?罪我者,恐怕也只有釋迦牟尼佛與地藏菩薩。」

以上傳記,錄自大師手著的自傳,原名《八不道人傳》。以下錄自大師門人成時法師所記的《續傳》前半篇。

靈峰老人、蕅益大師自傳,寫於壬辰歲臘月。第2年癸巳歲,大師55歲。這年4月,大師到新安,結夏安居3個月後,在歙浦天馬寺,手著〈選佛譜〉一書。接著閱讀〈宗鏡錄〉,刪除了其中的法湧、永樂、法真等人所刪改的雜說,更正了經論引用時的錯誤和歷次刻印所形成的錯字。對於360多條問答,一個一個確定大義,標明來龍去脈。閱讀結束後,大師為校定《宗鏡錄》作了4篇跋文。之後,大師又精選大居士袁宏道的著作,只存了一冊,題名《袁子》。入秋進入8月後,大師游住於黃山、西嶽等處。冬天,又回到了天馬寺,手著《大乘起信論裂網疏》一書。

順治11年甲午歲正月,大師56歲,應豐南仁義寺邀請,前去講法。法布施結束後,到新安。2月後的褒灑陀日,又回到靈峰。這年夏天,大師帶病選〈西齋淨土詩〉並親自譔寫讚文,補入《淨土九要》。夏天結束的時候,大師也病好了。這年7月,大師著寫講述了《儒釋宗傳竅義》一書。8月,大師續讀全部《大藏經》圓滿結束。9月,大師手著《閱藏知律》、〈法海觀瀾〉2書。10月,大師又病,病中曾寫下《獨坐書懷》律詩4首,其中有「庶幾二三子,慰我一生思」的詩句。11月18日,大師曾作病中口號偈。臘月初三,大師曾作《病間偶成》七律一首,其中有「名字位中真佛眼,未知畢竟付何人」的詩句。

這天,大師口授遺囑,有如下4條:一是讓照南、等慈2位弟子主持以後的授五戒、菩薩戒事宜;二是讓照南、靈晟、性旦3位弟子代座代請;三是讓弟子們把他的尸骨火化後,將骨灰磨成粉,和入面中,分成兩份,一份布施於鳥獸,一份布施於水族,與十方眾生普結西方之緣。臘月13日,大師在寺中興辦淨社,並親自起草願文。接著,大師手著《求生淨土偈》6首。除夕時,大師作《艮六居銘》並作偈一首。

乙未歲元旦,大師作偈語2首。正月20日,病情加重。21日早晨起床後,大師病好了。到中午時,大師結跏趺坐於繩床,向西舉手而逝,享年57歲。3年後,門入弟子將如法荼毗。啟龕而視,只見大師遺骨,頭髮長到蓋過耳朵,面貌如生,端然趺坐,連牙齒都沒有一顆損壞的。弟子們不忍心遵照遺命,磨骨和面,就將大師遺骨安葬於靈峰之大殿右側的塔中。

大師住世時,禪門中許多人都說淨土是權教,遇到念佛人,都讓參究「念佛是誰」。而大師堅持認為念佛一法,就是圓頓心宗。大師曾開示眾人說:「念佛法門,別無奇特,只是深信力行為要。佛雲,若人但念阿彌陀,是名無上深妙禪。天親雲,四種三昧,同名念佛,念佛三昧,名為三昧中王。雲棲雲,一句阿彌陀佛,該羅八教,圓攝五宗。」大師著述編輯的著作,共計40多種,其中《淨土十要》一書,凡修行淨業的人,不可不讀。

佛啊,好痛心啊!世間之眼入滅,正法之幢折斷!那些噁心向佛的邪魔,誰去救正?那些好心而遭受荼毒的人們,誰去扶持?莫不是我們這一輩眾生業障深重,不能感應聖人久住於世嗎?

淨土宗第十祖截流大師

大師法名行策,字截流,俗姓蔣,父名全昌,是江蘇宜興有名的儒門老匠,與憨山老人德清法師為方外之交。憨山老人圓寂後3年,即明朝天啟6年的一個晚上,蔣全昌夢見憨山老人進門,夢醒即生了兒子,因而為大師起名夢憨。大師長大之後,父母就相繼去世。大師從此有了出世的念頭。

到23歲那年,大師到武林理安寺,在箸庵問公座下出家。從此5年之內,脅不沾席,晝夜不臥,刻苦精修,終於頓悟佛法淵源。問公坐化之後,大師遷居報國寺。遇到同參僧人息庵瑛師,勸他修行淨業。又遇到錢塘樵石法師,引導大師閱讀天台宗教義。此後他們同入淨室,修行法華三昧,使本來具有的大智慧即時通明,大徹大悟。清朝康熙2年,大師在杭州法華山、西溪河中的小島上結庵,專修淨業,併命名自己居住的地方為蓮【木+付】庵。康熙9年,大師遷居虞山普仁寺,興辦蓮社,倡導淨宗,出家在家的佛門弟子,都尊大師為修行導師。大師手著《蓮藏集》、《淨土法語》等書,印行於世,著名的《勸發真信文》就出自大師之手。原文如下:

「念佛三昧,其來尚矣。雖曰功高易進,而末世行人,罕獲靈驗。良由信願不專,未能導其善行,以要歸淨土故也,今既廣邀善侶,同修淨因,若非諦審發心,寧知出苦要道,凡我同人,預斯法會者,須具真實信心,苟無真信,雖念佛持齋,放生修福,只是世間善人,報生善處受樂。當受樂時,即造業,既造業已,必墮苦,正眼觀之,較他一闡提旃陀羅輩,僅差一步耳。如是信心,豈為真實。所謂真信者,第一要信得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我是未成之佛,彌陀是已成之佛,覺性無二。我雖昏迷倒惑,覺性未曾失。我雖積劫輪轉,覺性未曾動。故曰一念回光,便同本得也。次要信得我是理性佛,名字佛,彌陀是究竟佛,性雖無二,位乃天淵,若不專念彼佛,求生彼國,必至隨業流轉受苦無量。所謂法身流轉五道,不名為佛,名為眾生矣。次要信得我雖障深業重,久居苦域,是彌陀心內之眾生。彌陀雖萬德莊嚴,遠在十萬億剎之外,是我心內之佛。既是心性無二,自然感應道交。如磁石吸鐵,無可疑者。所謂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去佛不遠也。具如上真信者,雖一毫之善,一塵之福,皆可迴向西方,莊嚴淨土。何況持齋秉戒,放生布施,讀誦大乘,供養三寶,種種善行,豈不足充淨土資糧?」唯其信處不真,遂乃淪於有漏。故今修行,別無要術,但於二六時中,加此三種真信,則一切行履,功不唐捐矣。參考譯文如下:

「念佛法門,確是高超。只是雖說功德高,易修進,而末法時代的修行人,卻很少獲得靈驗。這是因為信願不專,不能引導修行,往生淨土。現在我們既已廣集善侶,同修淨業勝因,若不能認真檢查自己的發心,又怎能知道跑出苦海的要道。凡是與我們同志的人,參加這個法會,必須具備真實的信心,如果沒有真信,盡管念佛、持齋、放生、修福,只能是個世間善人,來生到善處享受福樂。在受樂時,同時造業,既造下業,必墮苦處。以正眼觀看,他與善根斷決的大惡人相比,只是遲了一步而已。這樣的信心,怎會是真信。所謂真信,第一要信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我是未成佛,彌陀是已成佛,覺悟的本性是一樣。我雖然昏沉、顛倒、迷惑,但是覺悟的本性不失,我雖然積劫輪轉六道,但是覺悟的本性不動。所以說一念回光,便同本得,原來還是在這裡。第二要信我只是個理性佛、名字佛,彌陀是究竟佛。本性雖然無二,地位卻有天淵之別。假使不專念彌陀,求生淨土,必定要隨自己業力流轉,受無量苦。這就叫作法身流轉五道,不是佛,而是眾生。第三要信我雖然障深業重,久久住在苦域,卻是彌陀心內的眾生,彌陀雖然萬德莊嚴,又遠在十萬億剎之外,卻是我心中的佛,既是心的本性一樣,自然就能感應道交,好比磁石吸鐵,無需懷疑,所以才說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去佛不遠。

若能具有以上真信的人,雖一毫之善,一絲之福,都能迴向西方,莊嚴淨土。更別說持齋、受戒、放生、布施,讀誦大乘,供養三寶,種種善行,又何嘗不是淨土資糧。只有信不真,才沉淪於有漏的三界。所以我們今天修行,沒有別的竅門,但能在晝夜二六時中,增加自己這三種真信,自然就一言一行一念。都功夫不會白費。」

大師又曾精進佛七,作文開示眾人如下:

「七日持名,貴在一心不亂,無間無雜,非必以快念多念為勝也,但不緩不急,密密持去,使心中一句佛號,歷歷分明。著衣吃飯,行住坐臥,一句洪名,綿密不斷,如呼吸相似,既不散亂,亦不沉沒,如是持名,可謂事上能一心精進者矣。

若能體究萬法皆如,無有二相。所謂生佛不二,自他不二,因果不二,依正不二,淨穢不二,苦樂不二,欣厭不二,取舍不二,菩提煩惱不二,生死涅槃不二,是諸二法,皆同一相,一道清淨,不用勉強差排,但自如實體究,體究之極,與自本心,忽然契合。方知著衣吃飯,總是三昧。嬉笑怒罵,無非佛事,一心亂心,終成戲論,二六時中,覓毫髮許異相不可得也。如是了達,方是真正學道人,一心精進持名也。前一心似難而易,後一心似易而難。但能前一心者,往生可必。兼能後一心者,上品可階,然此兩種一心,皆是薄地凡夫邊事。凡有心者,皆可修學,同堂緇素,各須勤策身心,近則七日內,遠則一生中,常作如是信,常修如是行。縱不克證,為因亦強,華宮托品,必不在中下矣。」參考譯文如下:

「七日持名念佛,貴在一心不亂,無間無雜,並不是念的越快越多越好。但能不緩不急,綿綿密密的持執,使心中一句佛號,歷歷分明。穿衣吃飯,行往坐臥,一句洪名,始終綿密不斷,就像自己的呼吸一樣,既不散亂,又不沉沒。這樣持名,稱得上是事一心精進。

如果能體究萬法一如,沒有二相,也就是說,眾生與佛不二,自己與他人不二,依報與正報不二,因果不二,淨穢不二,苦樂不二,忻求與厭惡不二,取舍不二,菩提與煩惱不二,生死與涅槃不二。以上相對的二法,都是同一相的,是一道清淨,不用勉強差排,但要自己如實體究。體究到極點,自會與自己本心忽然契合。這時才知道,穿衣吃飯,都是三昧。嘻笑怒罵,都是佛事。一心亂心,都是戲說。晝夜二六時中,一毫髮的異相也尋覓不到。能這樣了達,才稱得上是真正學道人,是一心精進持名的。

前一個一心似難實易,後一個一心似易實難。但能達到前一個一心,必能往生。又能兼達後一個一心的,定生上品。然而這兩種一心,都是薄地凡夫可以做到的事。凡是有心的眾生,都可修學。我們同堂的僧俗同修,必須各人勤策身心,近在七日內,遠在一生中,常修這樣的信和行,縱然不能證悟,但是種的善因純正堅強,此後蓮華宮內託生的品位,必定不在中下。」

大師在普仁寺13年,至康熙21年7月9日去世,壽55歲。當時有個叫孫翰臣的人,還有一個姓吳的年輕人,兩人同時病死,一天一夜後又同時復甦。分別對他們的親人說:「被陰間冥司勾去,拴在閻羅殿下,黑暗中忽然見到光明照耀天地,香花瀰漫空中,繽紛而降。閻羅王伏地禮敬,迎送往生淨土的大宗師。」人問大宗師是誰?他們說:「看見是截流大師。正是因為得到大師的光明照耀,才被閻王放回人間。」

淨土宗第十一祖省庵大師

大師法名實賢,字思齊,號省庵,常熟人,俗姓時,家族世代為書香門第。

大師天生不食葷腥,七歲出家,拜清涼庵容選和尚為師,15歲正式剃髮。大師聰慧爽朗,經典過目不忘,詩文書法無一不精。

大師雖精通世典,卻從未於頃刻之間忘記生死大事。大師生性篤孝。母親去世後,他跪在佛前誦《大方便佛報恩經》,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此後,逢年過節及夏伏冬臘祭祀時節,都要設像供養。有一天,大師到普仁寺,正巧看到一位僧人倒地猝死。這使大師頓悟世間無常,益加鞭策自己。

24歲時,大師在昭慶寺受具足戒,從此嚴習戒律,不離衣缽,日中一食,脅不沾席,並習以為常。農曆庚寅年,大師往依渠成法師,聽講《法華玄義》;拜謁紹曇法師,聽講《唯識》、《楞嚴》、《止觀》各部經論。從此晝夜研習,探求真諦。不到三年,大乘佛學三觀十乘之旨,性相之學,全部融會貫通。紹曇法師即為大師授記別,為靈峰四世,天台正宗。

農曆申午年,大師叩拜靈鷲和尚於崇福寺,參話頭「念佛是誰」4個多月,忽然開悟,說「我的夢醒了」。自此以後,機鋒迅利,思維敏捷,辯才無礙。靈鷲和尚欲以衣拂相授,傳住持之位,大師不受而辭。從此掩關於真寂寺,白天讀《大藏經》,夜晚持佛名號。3年期滿,眾人請大師開講《法華經》。大師陞座開演,口若懸河,詞如泉湧,滔滔不絕。

農曆戊戌年開春,大師住於杭州隆興寺。紹曇法師命大師代講經律。法師親自聽講,不住地擊節讚歎,口稱「善哉」。

農曆已亥年春,大師到四明阿育王山,瞻仰禮拜舍利。先後5次燃香供佛,跪在佛前發四十八大願,感應佛舍利放光。大師因而作詩如下:

「迦文滅度二千年,舍利於今尚燦然。

自慶宿生何善利,得瞻光明塔門前。

一顆如珠綴小鐘,青黃赤白現何窮。

自心還見自心相,不是如來色不同。

殿含寶塔塔含空,塵塵剎剎本自融。

八萬非多一非少,毫端應現寶王宮。

醫王雖去藥還留,慚愧癡兒病未瘳。

讀罷涅槃遺教品,傷心不覺淚長流。」

從此以後,每年佛涅槃日,大師都要集合出家在家大眾,廣修供養。講演《彌陀》、《遺教》二經,開示是心是佛的真諦,三根普被,法化洋溢。江浙一帶,出家在家四眾,無不傾心歸仰。大師又手著《勸發菩提心文》,激勵四眾弟子,言語懇切,許多讀誦的人都潸然淚下。如此經歷十年,法筵之興盛,天下第一。《勸發菩提心文》收入《淨土十要》第九要附,且有單本流通,行人自己請讀,恕不抄錄。

大師曾應邀到永福、普慶、海雲等禪寺講經。每到一院,必模範一方,清規肅穆,氣像一新。每講解《法華》、《楞嚴》等諸大經典時,手執經卷,請問教義的人,不約而同,雲集於大師座下。

大師晚年退隱於杭州仙林寺,足不出戶,力修淨業。已酉年冬,杭州人茅靜遠、葉升、皇甫子儀、李執玉等居士,監院師自躬、一葦等,力請大師到鳳山梵天寺講經。大師於是屏絕諸緣,純提淨土,晝夜六時,帶領大眾行道念佛,人們都說大師是永明延壽大師再來。

大師先後主持叢林十餘年,在大師座下得度的弟子,及歸依受戒的居士,達數百人。遇到學習詩文的佛門四眾弟子,大師就痛下戒勸:「人命在呼吸之間,哪有閑工夫學世俗文字。稍有錯過,便成來世。那時再想出離,比登天還難呢。」

大師在雍正7年曾與眾人結蓮社,並親自起草誓詞,以生命結束為期,將每日功課分為20分,以10分持名念佛,9分觀想念佛,1分禮懺念佛。其中開示禪宗學人念佛偈為:

「一句彌陀,頭則公案。無別商量,

直下便判。如大火聚,觸之則燒。

如太阿劍,攖之則爛。

八萬四千法藏,六字全收。千七百隻葛藤,一刀齊斷。任他佛不喜聞,我自心心憶念。請君不必多言,只要一心不亂。」

雍正11年臘月初八佛成道日,大師告訴弟子說:「明年4月,我就長往西方了。」從此,大師掩關於寸香齋,每日持念阿彌陀佛名號10萬聲。直至第二年甲寅歲4月2日出關。12日,大師對大家說:「我10日前見到西方三聖降臨虛空,今天又見到,莫不是我該往生了。」隨後,囑咐院中事務,並遍辭城中護法居士。侍者請大師留下偈言,大師寫到:

「身在華中佛現前,佛光來照紫金蓮。

心隨諸佛往生去,無去來中事宛然。」

寫竟,大師說,「我14日決定往生,你們為我集眾念佛。」13日,大師斷除飲食,閉目危坐到五更,沐浴更衣面西趺坐。14日將近午時,大師面向西方,寂然而逝。

等到為大師送行的人群趕到後,大師忽然又睜開雙眼,對大家說:「我去去就來。生死事大,大家各自淨心念佛。」說完,大師合掌連稱阿彌陀佛,就往生了。鼻中玉箸垂下,顏色明潤,至封龕時面色不變。

虞山寺上首無住師,於這年臘月初八,奉迎大師靈骨,葬於常熟琴川拂水西。乾隆7年2月15日,阿育王寺諸位四眾弟子,懷念大師道行,迎請大師靈骨,重建塔於阿育王寺之西,舊塔遂成為大師的衣缽冢。

大師生於康熙25年8月初八日,示寂於雍正12年4月14日,世壽49歲,僧臘25年。

大師身後,留有《省庵法師語錄》一冊,是際清居士彭二林的重訂本。已刊板流行於世,讀者所得教益,微妙難以盡述。

淨土宗第十二祖徹悟大師

大師法名際醒,字徹悟,還有一字訥堂,號夢東,是京東丰潤縣人。俗姓馬,父親名叫萬璋,母親高氏。

大師從小就非常聰穎,稍長就喜愛讀書,經義典籍,無所不閱。22歲那年,大師因一場大病,領悟人世虛幻,生命無常,因而有了出家修道的念。病好後,大師就到房山縣三聖庵,在榮池老和尚座下剃髮。第二年,又到岫雲寺恆實律師座下,受具足戒。第三年,大師聽說香界寺隆一法師,正在開演《圓覺經》就前往聽講。聽課之餘,朝夕研究,探求其中深奧的妙義,從而領悟〈圓覺經〉宏大的經義。

接著,大師又往依增寺慧岸法師,聽講法相宗經義同樣領悟到了玄妙的要義。後來,大師在心華寺遍空法師座下,聽講〈法華經〉、〈楞嚴經〉、〈金剛經〉等諸大經典,圓融無礙的佛門妙解頓時大開,對於佛門性宗相宗的學風修法,對於法華三觀十乘的真諦,豁然貫通,毫無阻滯。乾隆33年冬,大師訪參廣通寺粹如純禪師,探討見性成佛的境界,與禪師道道相合,心心相印,從而得到禪師的印可,明白自己已得正悟,並成為禪門臨濟宗第36世、磐石第7世弟子。

乾隆38年,純禪師遷居萬壽寺,大師就繼任廣通寺住持,率領大眾參禪修道,鞭策勉勵後生學人,不厭其煩教導眾僧,14年如一日。德聲傳遍大江南北,禪宗之風從此大為振興。大師每每想起淨宗六祖永明延壽禪師,盡管是禪門大宗師,尚且歸心於西方淨土,每日持念阿彌陀佛10萬聲,以期生於極樂世界。如今已是末法時代,更應該遵照繼承永明延壽大師的修行法門。從此,徹悟大師就棲心於淨土,大力宣揚淨土。將自己數十年來所積累的手稿全部焚燬,並停止參究「念佛是誰」,純提淨土。每天限定自己,在燃香一尺的時間內,會晤客人,解答疑問,超過這個時間,唯有禮佛、念佛而已。原來同是參禪的佛子,很多都追隨大師改修淨土。

乾隆57年,大師遷居覺生寺,作住持八年,從而使覺生寺百廢俱興。大師特地在念佛堂外,增建三堂,即涅槃堂,安養堂,學士堂。為的是老病的人有所依托,初學的人便於誦習。對於禪宗、淨宗的修學宗旨,大師造詣甚深、修為甚奧。以或律約束自己非常嚴格,期望他人有所成就之心非常迫切。開導眾生、講經說法,如瓶瀉水,如雲行空。如此與大眾共同精修,致使淨土之風吹遍四方。遠近之人都敬仰大師,企盼度化。無論是修道中人,還是紅塵中人,都歸心於大師。大師是當時佛門第一人。

嘉慶5年,大師退居紅螺山資福寺,準備終老在這個地方。怎奈眾僧依戀大師,追隨大師,終究不能避開蹤跡。為佛法常住,為眾生得度,大師心中始終沒有半點厭煩,因而眾僧留住日漸增多,不久又成為叢林大寺院。在日常修行中,所有挑柴擔水,抹牆壁,補漏屋,一飲一食,大師都與眾人共同勞作,這樣又過了10年。

嘉慶15年2月,大師到萬壽寺為粹如純禪師掃塔,辭別諸位護法居士,囑咐他們說:「我們在虛幻中的緣份快要完了,人生一世本來非常短暫,虛度這一生就更可惜了,大家應該努力念佛,日後我們在淨土中也好相見。」3月,大師回到紅螺山,讓僧人們準備荼毗等身後事宜。10月17日,大師召集大眾囑咐寺院日常事務,安排弟子松泉繼任住持,教誡他說:「念佛法門,上中下三根普被,契合一切眾生的機宜。多年來,我與大家苦心建立這個道場,目的就是接待四方來人,同修淨業。凡是我所定立的規模,要永遠遵守,不得改弦易轍,這才不辜負我老和尚與大家的一片苦心。」

臨近示現圓寂半月前,大師覺得身有輕微小病,就讓大眾助念佛號。只見虛空之中幢幡無數,從西向東而來。大師告訴大家說:「淨土境相已經現出,我要西歸了。」大家都勸大師留形住世、普度眾生,大師說:「人生百年也不過是暫時寄住,終究要歸於別處。我能回歸到聖賢境土,你們應當為我高興,何苦還要留我。」12月16日,大師讓監院僧貫一師,供設涅槃齋。17日申刻(下午3——5點),大師告訴大家說:「我昨天已見到文殊、觀音、勢至三位大士,今天又垂蒙阿彌陀佛親自接引,我走了。」眾人念佛的聲音更高更懇切,大師面向西方,端然而坐,合掌說:「稱一聲洪名,見一分相好。」接著手結彌陀印,安詳往生,眾人聞到異香飄浮空中。

眾人將大師遺體供奉7日,面貌與活著時一樣,慈祥平和豐滿,白髮變黑,光潤異常。二七日入龕,三七日荼毗,獲得舍利百餘粒。門人弟子遵照大師遺命,將靈骨葬於普同塔內。大師生於清朝乾隆6年10月14日未時(下午1——3點),壽終於嘉慶15年12月17日申時,世壽70歲,僧臘49歲,法臘43年。大師著作有《示禪教律念佛伽陀》,已印行於世,《淨土十要》一書第十要附徹悟語錄。後人評價大師說:既是禪門宗師,又是教下大匠,卻歸心於西方淨土。一生戒律精嚴,解悟超常,既辯才無礙,又堅持苦行。導人至切,始終如一,與淨土宗歷代祖師如出一轍。為人師,作佛祖,從大師身上,人們親眼目睹了。

淨土宗第十三祖印光大師

大師法名對量,字印光,別號常慚愧僧,是陝西49頁第二行陽人。俗姓趙,後世佛門弟子都稱大師是大勢至菩薩再來。

大師自幼隨兄長讀儒家經書,常常以實踐和光大儒學為已任。曾仿照韓愈、歐陽詢,作駁斥佛教的文章。後來一病好幾年,方才感悟以前的錯誤,因而洗心革面,頓改前非。21歲那年,出世機緣成熟,大師就投奔終南山南五台蓮華洞寺出家,依道純和尚剃髮。這年正是清朝光緒7年辛巳歲。第二年,大師在陝西興安縣雙溪寺印海定律師座下受具足戒。

大師出生6個月即患眼病,幾近失明,後雖病癒,而目力已大受損傷,眼睛稍稍發紅,就不能看書。受具足戒時,因為大師文章書法都好,故而戒期中所有書寫事宜,都由大師勞作。因寫字過多,雙目紅如血灌。幸虧大師在湖北蓮華寺當知客,在曬經的時候,讀過一本殘缺不全的〈龍舒淨土文〉,從而知道念佛往生淨土法門,是即生了生脫死的要道。因為這次眼病,大師更醒悟身體是病苦的本源,所以一有時間就專念佛號。夜裡別人睡下後,大師悄悄坐起念佛。寫字時,也是心不離佛。所以雖是奮力帶病書寫,仍然能夠勉強支持。等到全部寫完之後,眼病竟然完全好了。大師由此深心信解念佛功德不可思議,而大師一生自度度人,完全以淨土指歸,正是從此開始。

大師修淨土,愈久愈堅定。聽說紅螺山資福寺是專修淨土道場,大師便於26歲(光緒12年丙戍歲)辭別師父,獨自前往。這年10月入念佛堂念佛,沐浴淨土宗第十二祖徹悟祖師光明雨露,大師的淨業大有長進。第二年正月,大師告假朝禮五台山後,仍回到資福寺,歷任上客堂香燈寮元等職事。3年之內,在念佛正行之外,研讀大乘經典,因此深入經藏,妙契佛心,於淨土徑路修行法門,達到理事無礙的境界。30歲(光緒16年庚寅歲),大師到北京龍泉寺為行堂。31歲(光緒17年辛卯歲),大師住於圓廣寺。2年後(光緒19年癸巳歲),普陀山法雨寺化聞和尚,入京請《大藏經》,檢點、彙集、統計、整理,事務繁多而人手缺乏。大家都以大師辦事精密謹慎,。而向化聞和尚推薦。化老在接觸中,感到大師道行高遠超異,在南歸的時候,特請大師相伴共行,並從此請其住單于法雨寺藏經樓。寺中大眾見大師勵志精修,都深感欽佩,而大師從不自滿自足。

光緒23年丁酉歲夏天,寺中大眾一再堅請大師講經說法,大師再三推辭不掉,便為講了一座《阿彌陀經便蒙鈔》。講完,大師就在珠寶殿側,閉關兩次共6年,從此學理行願倍加精進;出關後,了餘和尚與真達師等,特為大師建造一座蓮篷,以為供養,大師與諦閑法師曾先後在此居住。過了不久,大眾仍然迎接大師歸住法雨寺。44歲(光緒30年甲辰歲)那年,因為諦老為溫州頭陀寺請《大藏經》,又請大師一同入京幫辦一切事務。事情結束後,大師仍然南歸,住於法雨寺藏經樓。大師出家30餘年,直到清朝終結,始終收斂鋒芒,隱藏不露,不喜歡與人往來,也不願人知道他的名字,只希望能晝夜持念阿彌陀佛名號,早日證入念佛三昧。

然而宮中擊鼓扣鐘,宮外又怎能不聞;道德厚實、光明四射,終究是不能掩蓋住的。民國元年,大師52歲,高鶴年居士自作主張,將大師的幾篇文章,刊登在《上海佛學叢報》上,署名常慚。當時人們雖然不知道這是誰的著作,而文字般若的光明,已足以引發讀者的善根。到民國6年(大師57歲),徐蔚如居士得到大師的3篇書信,即印刷發行,題名為《印光法師信稿》。民國7年(大師58歲),徐居士搜求到大師的文稿20餘篇,在北京印行,題名為《印光法師文妙》。民國8年(大師59歲),他又搜求到大師的一些文稿,再次印行續編,並與初編合為一書。民國9年、10年,兩年時間內,繼續增集大師的文稿,先後在商務印書館鉛印發行,在揚州藏經院木刻出版。民國11——15年間,不斷增加擴大,又在中華書局印行,題名為《增廣印光法師文鈔》。文章是大道的載體,大師的文鈔流通於海內,也就是大師的道德法雨滂湃於天下。如《淨土決疑論》、《宗教不宜混濫論》及《與大興善寺體安和尚書》等,都是句句見真諦,字字歸淨土,上合佛陀經旨,下逗眾生根機,發揮禪淨的奧妙,抉擇二者的難易,多有發明古代大德所未到之處。

徐蔚如居士為《文鈔》作跋說:「大法的高山被時光夷為平地,這種現象到今天已是最嚴重的了。真沒想到當世尚有具備正知正見,如印光法師這樣的高人。常說要續佛慧命,這就是啊」。又說:「法師的文章,沒有一句無來歷,深入淺山,微妙而契合當代眾生的機宜,確實是末法中的治病良藥。法師可說是善於認識選擇佛法津要,並竭誠奉獻滿腔熱忱,為眾生作依靠。」所以當時徐居士特地帶著《文鈔》,奉陪母親,親身前往普陀,竭誠禮敬大師,懇求攝受,准予母子二人歸依座下。然而大師仍然堅持不許,只是指點他們,往寧波觀宗寺,在諦閑法師座下歸依。民國8年,周孟由兄弟侍奉其庶祖母登山,再三再四地懇求,堅請務必收為弟子。大師觀察時機,依理難以推卻,就為他們各起法名。這是大師為人授歸依的開始,而其緣起實在是因為得《文鈔》的流通。

大師的文章,不僅佛理精通,即使是「格物、致敬、誠心、正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以及「五倫八德」等,儒家治世的道理,只要與淨業三福不相違背,必定發揮得詳詳細細,而且文詞典雅不凡,所以才出現了洛陽紙貴,人人爭相請讀的局面。由於此書而仰慕大師道德,渴望列入大師門下的善男信女們,也日益增多。有的遠涉大海、近攀高山,請求攝受;有的書來信往,求賜法名。20餘年時間,在大師座下歸依的弟子,實在是難以數計。就是那些依教奉行,吃素念佛,精修淨業,得以往生的男女善信,也難以計算出來。可見大師以文字般若攝化眾生,利益世間,真是不可思議啊!

大師雖精通各宗各派佛法,但自行勸人,都是念佛法門。大師的在家弟子,許多都受過高等教育,甚至留學歐美。但大師從不與他們高談佛法哲理,只是一一勸他們專心念佛。這些弟子,聽從大師教誨,都能信受奉行,從沒有人敢於輕視念佛法門而妄生疑義,這都是大師盛德感化的結果。

大師耳提面命,開導弟子,既立根於佛典經論,又出於大師自己親證所得,從不離因果妄談大道,也不說空話大話。對於那些應當說服的人,無論是禪門尊宿,儒家魁首、甚至達官顯貴,在批評呵斥時,大師毫不寬容,從不拐彎抹角。對於那些應當攝受的人,無論是後生小輩、農夫苦力、乃至卑賤僕婦,大師從不拒絕,慈祥包容。以一佛乘平等情懷,普利上中下三根,於自己不存在順適背逆之情,只是以佛陀至理作為依歸。

大師一生最喜歡自己勞作。弘一法師曾親見64歲的大師,一人獨居,事事親自操作,決無侍者等人幫助。直至80歲去世前,大師仍是自已掃地、擦桌子、擦油燈、洗衣服,如此勞作,為人表率。所以每當見到有人懶惰懈怠,大師多半要誡勸。

大師一生最珍惜福報,不敢浪費。衣食住等都極為簡單粗劣,竭力排斥,享用精美。民國13年,弘一法師到普陀山,與大師同室而居,整整7天,足不出戶,從而有機會體察大師的生活行為。大師每天早晨食粥一碗,不吃菜。大師自己說,這樣的習慣已30多年了。飯後,以舌砥碗,舐淨後再用開水沖入,洗蕩餘汁,並以之嗽口、嚥下。怕的是輕棄、浪費了殘餘飯粒。午飯時,大師是飯一碗、大眾菜一碗。飯菜都吃乾淨,再以舌砥碗,並沖水喝下,與早飯一樣。大師要求自己是這樣,勸人也十分嚴厲。凡見人飯後有剩餘飯粒的,必定要大加呵斥:「你有多大福報,敢如此糟蹋。」有一次,一位客人將剛沏了不久的冷茶倒入痰桶,同樣遭到大師的呵誡。

大師時時思念如今天當末法,世俗風氣越來越下降,如果不提倡因果報應,就沒有辦法挽回頹喪的世風,矯正人心。人根這樣陋劣,善報這樣淺薄,假使不實行信願念佛法門,絕對不能了生死、出輪迴。所以不論貴者、賤者、賢者、愚者,也不論男女老幼,凡有請求法益的,大師必定以「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因果報應、生死輪迴」的實事實理,諄諄啟發,使人覺悟,從而立定為人處世的根基。接著,大師又以「真為生死、發菩薩心、信願念佛、求生西方」變一平坦寬廣大道,教誨人們切實奉行,從而踏上超凡入聖的快速能到的路徑。

大師盡管深通禪宗與教理,但從不談深奧玄妙的禪機。凡勸人的,都是一聽就懂、又能夠實際修行的道理。凡聽到大師勸化的,全都是當下受益。這也正是蓮池大師評價辯融老人,「此老令人尊敬的地方正在此處啊。」因為大師平實無奇,言行一致,怎樣說就怎樣做,所以天下真修行人,都樂於親近大師,以致於叩關問道的人,多得數不過來。而大師從來都是以法為重、以道為尊;名聞利養等等,從不掛心。民國11年(大師62歲),定海縣知事陶在東、會稽道尹黃涵之,匯總大師道行,呈請當時大總統徐世昌,題制「悟徹圓明」匾額,齎送於普陀,香華供養,成為一時的盛事。出家在家弟子都為大師高興,而大師卻置若罔聞。有人稽首請問,大師說:「空中樓閣,而自己實在是無此福德,慚愧尚且來不及,又有什麼值得榮耀的。」這在當今競相浮誇的年月,像大師這樣淡泊名利,真是足以力挽狂瀾、作中流砥柱,無論修道人還是世俗人,都能從大師身上受益良多。

大師對待自己非常節儉,對待別人非常優厚。凡是善男信女供養的錢財,大師全部替他們廣種福田,用於印行流通善書經典,或是救濟饑貧。只是權衡輕重緩急,認真計劃,妥善支出。如民國15年(大師66歲),長安被困。解圍以後,大師立即從印《文鈔》之款,急撥3000銀元,託人速速匯去以賑濟饑貧。凡聽到哪個地方遭災告急,大師必定盡力提倡捐助,期望得到救援。

民國24年(大師75歲),陝西大旱,在得到王幼農居士書信告急之後,大師立即取出存摺,讓人速速匯去銀元1000元。匯款以後,大師讓德森師查賬,僅剩下100多元了。而此時報國寺所有開支,全賴大師維持,大師卻毫不在意。民國25年(大師76歲),大師應上海護國息滅法會請求說法時,聽說綏遠災情嚴重,即在法會上對眾人表明,以這次法會共計1000餘人歸依、求戒等敬資,合計2900銀元,盡數捐去。此外,大師又從準備印書的款項中,出資1000元,以為捐助首倡。等到從法會回來,眾人在蘇州車站上迎接大師,準備請大師上靈岩觀景。而大師卻急急忙忙先回報國寺,辦理完匯款事宜,才與大師結伴登山。大師倡導眾生,對於救濟災難,就像是自己受饑、自己溺水一樣地關心,很多事例大多與此相類似。

魏梅蓀、王幼農等居士,在南京三汊河,發起創辦法雲寺放生念佛道場,請大師參加,並製定寺規。繼而又由任心白居士請上海馮夢華、王一亭、姚文敷、關綗倒數第十一行,之、黃涵之等諸位大德居士,住這裡開辦佛教慈幼院,全都是仰仗大師的德望,令人相信仰慕,而得以成就。對於慈幼院教養貧家子弟,大師更是極力助成,其中經費,由大師勸募及大師自己捐助的,為數巨大。就是上海佛教會所辦的慈幼院,大師也盡力讚助。至於法施事宜,大師從一開始印送《安士全書》以來,以及創辦弘化社20多年所印各種善書經典,不下四五百萬部,佛像也在百萬餘幀,法化的弘大,同樣好比滂湃的大水,普澤中外。

綜觀大師的一言一行,無非是代佛宣化,以期能夠挽救世道人心,從而使賢才輩出,福佑國家,利益人民。而大師對待自己,飲食不過為了充飢,從不求美食。穿衣不過為了御寒,從來是厭棄華麗。凡是供養大師珍美的衣服、飲食,不是推卻不受,就是轉施他人。但若是供養大師普通物品的,總是交到庫房,讓大眾共同享用。這雖是小事,也足以作為末世佛子令人自豪的模範。

大師維護法門,功德難以思議。其中最重要的,如那次歐洲戰爭時,政府有個移德國僑民進駐普陀的擬議,大師恐怕有礙於大眾清修,特地致函陳錫周居士,轉托政界要人疏通,這件事方才作罷。民國11年(大師62歲),江蘇義務教育期成會會長等人,呈文省政府批准,借寺廟作學校。定海縣知事陶在東,急忙寄信給大師,請求挽回。大師即致函王幼農、魏梅蓀二位居士設法,並讓妙蓮和尚上下奔走,最終得到當局的明令保護。民國16年(大師67歲),政權變更,寺院財產處於毫無保障的狀態,所潛伏的大禍幾乎是滅教,而普陀又首當其衝。全靠大師舍命力爭,方才得以苟延殘喘。等到某君主持內政,又好幾次提出以廟產辦學校的擬議,以致於舉國上下出家在家信眾,全都驚慌失措。

幸虧大師與諦閑老法師,在上海集結熱心護法的諸位居士計議,先疏通主持內政的某君,又派代表請願,廟產辦學的擬議才沒有實行。等到某君退位前,又頒布「驅僧奪產」的《條例》,想要逐步剝奪廟產,以達到滅除佛教的目的。幸虧《條例》剛一公布,某君就御任了。繼任趙次隴部長接印後,大師特地致函,請他設法,從此也就不了了之了。之後,大師又囑咐焦易堂居士等人相互支持、極力斡旋,方才將《條例》修正,使僧侶們暫時得以安居。民國23年,安微阜陽古剎資福寺,寺裡有唐朝大將尉遲恭敬造的三尊佛像,而寺院卻被學校佔據。山西五台山碧山寺的廣濟茅篷也橫遭厄運。這兩件事都已告到法院,而當道執法之人,卻偏聽一面之辭,使這兩座寺院幾近於毀滅。兩處各得到大師的一封書函,審判結果忽然轉變。廣濟因此立定「真正十方、永遠安心辦道」的基礎。資福寺也因此保全,並日見興旺。

民國24年(大師75歲),在全國教育會議上,有位廳長提議,用全國的寺產作為教育基金,將全國的寺廟改為學校。決議通過後,報呈內政部、大學院備案。報刊披露這一消息後,群情震驚。當時全國佛教會理事長圓瑛法師,及常務理事大悲、明道諸位法師,關、黃、屈等諸位居士,一同來到報國寺請示大師。大師以衛護佛教相勉勵,並開示挽回的辦法。

返回上海後,大家就按照大師的指點,集眾開會,推舉代表,入京請願。仰仗大師慈悲智慧的光照,佛教之難得以解除。江西的廟產,自民國22——25年4年之內,發生如此大的風波3次,幾乎到了滅盡無餘的邊緣,雖是因為德森師多年力竭聲嘶地呼籲,也因為中國佛教會的多次設法,最終還是得到了大師慈悲的光明加被,感動諸位大護法,群起營救,每次都達到了美滿的結果,仍然予以保全。這是大師護教的幾件大事,其它數不起來的小事,或者是一封信,或者是幾句話,就得以消除災難,解除禍胎,隨時隨地都在發生,真是不勝枚舉。不是大師崇高廣大的道德,上感龍天護衛,下得眾生信服,又怎能如此。

大師的無緣慈悲度化,也普及獄中及異類生靈。民國十一、二年,定海縣陶知事,請大師推薦講師,到獄中宣講佛法。大師推薦智德法師,並囑咐他宣講《安士全書》等,有關於因果報應和往生淨土的重要內容,使許多獄囚受到感化。後來上海王一亭、沈惺叔等居士,發起成立江蘇監獄感化會,特聘大師為名譽會長,其中講師鄧朴君,戚則周(即明道師在俗名)、喬恂如等居士,都是大師的入門弟子,講演要點如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及注重因果、提倡淨土等,也都是大師所開示。聽講之後,獄官、囚犯從此改過自新,一心向善,歸依淨土,吃素念佛的,就有很多人了。

對於那此異類生靈,大師也是這樣。民國19年(大師70歲)2月,大師從上海太平寺到江蘇報國寺,隨身攜帶的鋪蓋衣箱之中,臭蟲特別多,代代繁衍,以致於床席客廳窗口茶几之上,在夏季秋天,到處都是。一此弟子怕大師年老體弱,難以承受這樣的干擾,多次請求進房為大師收拾乾淨,卻遭到大師的嚴詞拒絕。大師說:「這都怪自己沒有道德。古代大德高僧,不耐臭蟲的干擾,就對臭蟲說,畜生,你到我這兒找差事,我要勒令你遷單。臭蟲就一個跟一個相繼而去。我修行不努力,沒有這樣的感應,還有什麼話說。」就這樣,大師泰然處之,毫不介意。民國22年(大師73歲),臭蟲忽然絕跡,而大師也不對任何人說。

因時節臨近端午,德森師想到又該是臭蟲出沒的時候,就請問大師,大師回答說「沒有了。」德森師以為是大師老眼錯花,故而再三請求進大師房內檢查,誰知真的是乾乾淨淨,了無蹤跡,這豈不是也為大師而遷單了嗎?大師在閉關淨課之外,常常持大悲咒加持水米,頒賜給那些醫藥無效、束手無策的危重病人,往往見到奇效。一天,報國寺藏經樓發現了無數白蟻,大師聽到後,讓大家持大悲水四面噴灑,白蟻就從此絕跡,這是民國27年夏天的事了。大師的法力、神通、感應,大多與此相類似。

大師天性不好為大師,不喜歡眷屬,所以沒有親手剃度的出家弟子。然而渴仰大師,親近大師,不斷受到教誨,深得大師法益的在家清信男女,真是多的不可勝數。在出家法侶之中,大師除了與諦閑老法師為最相默契的蓮友外,長期親承大師攝受,飽餐大師法乳,但仍然被大師以蓮友相待的,有了餘和尚、了清和尚、真達和尚等。

明確居於學生行列的,則有圓光師、康澤師、慧近師、明道師,還有妙蓮和尚、心淨和尚、蓮因師、明西師、妙真和尚、瞭然師、德森師,以及靈岩寺、報國寺的眾位僧人。這只是專指常久親近大師,屢次得到大師教導、提攜,沐浴大師恩德超過自已剃度恩師的僧人。若是隨時隨地請問地益,與大師通信請問大道,以及拜讀大師《文鈔》和大師印行流通的各類書藉,而沐浴在大師法雨恩澤之中的,自然是數也數不清了。大師雖然不收徒弟,而中外真修實幹的出家在家佛子,實在是從心靈深處以大師為恩師的。

大師又發誓不作寺院之主。自從客居於法雨寺後,20餘年隱居精修,很少去別處。自民國7年,大師印《安士全書》以來,經常有法事到上海,苦於沒有安身之處。真達師於民國11年造太平寺時,特地為大師蓋了一間淨室,大師從此到上海,就住在太平寺了。幾位力護法門的大居土,如南東魏梅蓀,西安王幼農,維揚王慧常,江西許止淨,嘉興范古農,上海馮夢華、施省之、王一亭、聞蘭亭、朱子橋、屈文六、黃涵之、關綗之等,有的請問個人修行事宜,有的諮詢社會慈善事宜,都不時前往太平寺,向大師請教。至於投寄書函的就更多了。可見太平寺這一蘭若道場,名傳於遠近,實在是因為有大師在啊。至民國17年(大師68歲),大師因為往來書信和禮敬請法之人太頻太多,人事太繁,急於想找個歸隱之地。

真達師就和關綗之、沈惺叔、趙雲韶諸大居士商量。3位居士就將蘇州報國寺供養於大師,並讓弘傘師、明道師2人接管寺院,真達師用幾千元修葺了寺院。民國18年,大師在上海校印各書,很想早點結束手頭工作,歸居隱地。這時廣東弟子黃筱偉居士等人,在香港建築精舍,非要迎接大師歸隱於香港,而大師也已答應。真達師不得已,以江西、浙江佛地信眾特別多,再三勸請,終於依靠大師法緣所在,而於民國19年(大師70歲)2月,往居蘇州,從此掩關於報國寺。

靈岩原本是小寺,真達師請示於大師,擴建為十方專修淨土的道場。寺中所有規章,都秉承大師的意志而製定。不到三四年時間,因舊的佛堂僧屋狹小,容不下眾人念佛,所以改建一新。此時正逢大師歸隱報國寺,與靈岩寺一高一下近在咫尺,所以規劃建造多靠大師指導,從而日漸興旺。至今靈岩寺稱為我國淨宗第二道場,的確不是偶然的。

大師在閉關中,每天日課之餘,將普陀、五台、峨眉、九華四大佛教盛地的史志加以修訂編輯,同時不斷回復僧俗弟子的請法信函。而今四山史志早已出版流通,復函文章也有了文鈔續編印行,大多是大師到報國寺以後所手著,真可謂是恆順眾生無有疲厭啊。到民國26年(大師77歲)冬,因為時局所迫,報國寺實在不能再住了。不得已,大師順從妙真師等人的相請,移居靈岩寺。剛滿3年,誰知這個智積菩薩顯聖的靈岩聖剎,竟成為大師示現寂滅、回歸淨土之地了。

大師示現寂滅,事先已預知時至。民國29年春,大師在回復章緣淨居土的信中說:「我今年已80歲了,朝不保夕。」又說:「印是將死之人,怎能留這樣的規矩。」到了冬年冬天10月27日,大師稍微示現小病。至28日午後1時,大師就召集寺中全體職事僧人及居士等,到關房會談。告訴大家說:「靈岩寺住持,不能長久空缺,應讓妙真擔任。」大家都表示同意。本來定於11月9日,為妙真陞座上任的日子,大師說太遲了。眾人改為初四,大師還說遲。後來選在初一,大師才點頭同意。接著,大師對大眾開示靈岩寺歷史沿革達兩個多小時。

其後大師雖然精神漸弱,但仍與真達師等商議各類事務,坦然恰當一如平日,沒有絲毫病態。初三晚上,大師仍進食希飯一小碗。飯後,對真達師等人說,淨土法門沒有什麼奇特的,但能懇切至誠,沒有不蒙佛接引、帶業往生的。此後大師精神逐漸疲憊,體溫漸漸降低。初四凌晨一點半,大師從床上坐起說:「念佛見佛,決定生西。」說完,就大聲念佛。2點15分,要水洗完手,站起身來說:「蒙阿彌陀佛接引,我要去了。大家要念佛,要發願,要生西方。」說完,就移坐到椅子上,面向西方,端身正坐。3點,妙真師到了,大師囑咐說:「你要維護道場,弘揚淨土,不要學大派頭。」說完,就不再言語,只是口唇微動念佛。延續到5點,在大眾的念佛聲中,大師安詳地往生西方。

回想大師幾天來的一切安排,如急催妙真師上任住持等事,雖不明說是怎麼回事,但確實是預知時至的作法。身無一切病苦厄難,心無一切貪戀迷惑,六根悅愉,正念分明,安詳舍去報身,如入禪定。回顧大師一生自行行化他及臨終種種瑞相,往生蓮台之品位,當然不是中品下品。

大師生於清朝咸豐11年辛酉歲12月12日辰時(上午7——9點),逝於民國29年庚辰歲11月初四日卯時(清晨5——7點),世壽80,僧臘60年。靈岩寺因大師而中興盛旺,因為能讓大師,示現往生淨土作為榜樣,其時節因緣,真是不可思議的啊!為紀念大師生西,妙真和尚等人決定,於第2年2月15日佛涅槃,也正是大師生西百日之期,舉火荼毗,建塔安奉大師靈骨於靈岩寺本山石鼓東南。

大師荼毗後的第二天傍晚,人們從骨灰中撿得五色舍利子100多顆,晶瑩圓徹,奕奕有光。另有大小舍利花,及血舍利、牙齒舍利(32顆)等,共計1000多粒。在場的出家在家弟了,無不驚訝,嘆為稀有。無錫居士袁德常,撿得一些骨屑攜回供養到家之後,忽然看見骨屑中現出無數舍利,光耀奪目。

大師落葉歸根,往生淨土,他老人家證悟到何種程度,我們是薄地凡夫,沒有他心通、天眼通,不能妄加評論,唯有捧讀累次出版的大師《文鈔》,及經大師親手流通的各類書籍,那提倡念佛,發揮佛陀妙道,自行化他,堅定懇切地修行,大有功於淨土,足以證明大師是淨土菩薩乘願再來!凡信願念佛,洞徹明瞭淨宗真正旨歸的人,都不會有別的擬議的。